1
无檐的青墙下,男子微眯着双眼,任由雨滴拍打着脸颊,雨水顺着长而过眉的发梢渐渐浸湿了衣衫。
耳朵能听到墙的那一侧传来微弱的呼吸声,想来还有一个躲雨的人,可惜,真是找错了地方。
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叆叇的云空,望着密集坠落的雨滴,甚至有世界就此沉沦的错觉。
“喂,那边的,喜欢淋雨?”
那边的呼吸声断了刹那:“……只是想再倾听一次雨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极轻极慢。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耗尽了她毕生的气力。说罢,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嗽越来越剧烈,声音也越来越沙哑。
“大小姐,大小姐,回去吧,下雨随时都可以看啊。回去吧。”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我……”
听不得后面的话了,右手心里团起荧光,一跃而起,左手在墙上轻轻一撑,落在两名女子面前。
扎着双发髻的少女上前护住身后脸白如纸的女子,瞥了一眼男子手上的光团,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奴良鲤伴,正巧路过此处,给你家小姐治治病。”
女子微微抬头,脸上蒙着薄纱,一双乌黑的眸子望着前方的某处,唇色霜白,却略带笑意。
“那有劳公子了,这是谢礼。”
低头,一把素色折扇上躺着一支黄花,团团含苞待放,很是可爱。不知晓这是什么花,不过……真的很特别。
“那我收下了。”
望着女子的双眸,心中竟有了一丝丝波澜起伏。
青碧竹伞下,雨水打湿了花的清香。雨后花溪畔,再没有了女子的踪影。
不知她的病情如何,不知她来自何处,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只记得她在雨中的微笑,笑容虽虚弱,但比这城中任何一个女子的笑靥都要美丽。
2
还是同样的阴湿雨天,同一堵墙,十几年过去,墙的这边依然是闹市街区,墙的那边建了一栋木制草顶屋。
十几年来,再也没翻过墙,墙那边的路倒是来来去去走了数回,拐角的花草,新栽的松树,全部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如,小屋的主人是位安静的幽灵女子,喜好教书,和失去亲人的小鬼们住在一起,喜欢花,栽了满园的嫩黄花,重瓣的只开一回,单瓣的年年开。
花无香,可烟雨黄昏后,金黄的花瓣上落满了余霞,好像香气也随着迷蒙的散花风雨飘遍了全城。
很好奇种花的女子是谁。看到这种花,就想到了很多年前,送给自己扇上花的病弱女子。
花淋雨太久,那天次日就打蔫枯萎了。
空落落一只花瓶,装了无尽的遗憾。
扔掉鸦天狗送来的伞,匆匆穿过闹市,绕过青色围墙,放慢步子,装作是不经意走到了小木屋附近。
幽灵女子在为花剪枝,黑发如玉,发梢蘸了一些晨露,晶莹似明珠。
鲤伴低声笑了:“幽灵就是好啊,雨天不必撑伞。“
女子双肩颤了颤,转头,望了鲤伴片刻,微微一笑。
鲤伴愣了。
一把素伞,一支饱满的金黄花,花间几片绿叶,更衬的枝头重瓣花圆润可爱。
鲤伴干咳几声:“干什么……花折了多可惜,不如在枝头多开几天。”
女子抚了抚花瓣:“这支花的枝干已经折断,多开几天也逃不过枯萎的命运。与其狼狈地跌入泥土,不如为爱花之人献出最后的生命。公子,你说呢?”
“是、是啊。我收下了。”鲤伴匆忙接过扇子,快走几步,又回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
女子笑道:“公子每天都会经过这里,难不成只是为了看看这乡下多见的小木屋?”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花的名字。”
“这花名为山吹,我好像……从醒来就很喜欢山吹花了。”
“醒来?这样……”想到幽灵有一半可能失去生前记忆,“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摇摇头:“明明记得这花的名字,却忘了自己的名字呢。”
视线与她的双瞳交汇。略带笑意的黑眸,明亮却不失温柔,瞬间唤醒了数年前驻留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微笑。
离开后,她的笑靥依旧挥之不去,甚至和那年雨中的笑脸重合了。
细细品味,朱颜美目,盈盈如翦水,自成绝世之容。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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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什么= =每次写相遇啊都会加点前提神马的。。。总觉得一见钟情有问题,一见如故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