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见故人
“盖先生,你想说什么?”我首先打破了寂静。
“盖某在咸阳宫的那些年虽然很少与人接触,但也能从一些言语和举动中看出一个人的品
性。王宫里的人都千篇一律,只有公主与别人不一样。”
我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盖某与公主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但盖某看出公主的笑容很友善,看人的眼神也很纯粹,不
若其他人那般冷漠防备,所以公主一直是盖某很欣赏的人,也应该比别人更能看透一些事
情。但公主要知道,这世道远没有那么简单,每一件事都要从很多方面去考虑,而以公主的
品性......”
“盖先生,”我打断了他。“你这是来安慰我呢,还是替他们来做说客?”我笑得礼貌且疏
远。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盖某只是实话实说。公主深居后宫,有些事情还不太了解如今秦国吞并六国,使得无数百
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们只有起来反抗。墨家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盖先生也该明白,看似沉默的人往往比成天把这些事挂在嘴边的人更看得清楚,
他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不说出来罢了。你我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你看得懂
的,我自然也懂。”
“看来公主也是把盖某看得很清楚了。”
“在宫里生活这么些年,当然要学会这项本事,所以盖先生此番找我谈话,根本就没必
要。”我礼貌一笑,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盖聂的声音突然响起:“公主是在怨我背叛了你的父王吗?”
我停下脚步,沉默片刻。
“没有。”离去。
那些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想我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天下大事,人情世故,不用别人多
说,我都能明白。这世道,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在宫里生存下
去,才能生活得更加平静一些。
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些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转过走廊,却遇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张良?”我难掩震惊。
张良是儒家的代表人物,以前也进过宫,我与他也可以算是朋友吧,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出现
在这里。
而他却没有丝毫意外,“公主,你来了。”
“我来了?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会来?”
“请公主救人的主意是我提出来的。”他气定神闲地看着我,甚至带上了淡淡笑意。
“为什么啊?”我一头雾水。
“公主可记得曾经对我说过,王宫是个太过阴暗冷酷的地方,很想逃离那里。”
我一愣。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是我的愿望。可是我同样没想到,他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并且帮助我去实现。
“我是说过,可也仅此而已,现在我必须回去。”
“公主不是一直很排斥那里吗?现在既已离开,怎么还要回去?”
“如果我不回去,那些负责保护我的士兵可能就会被牵连,我不能连累那么多人,而且我也
不想让父王和王兄担心,所以我必须回去。”
是的,我决定了,无论今后会是怎样的命运,我都不可以为了自己而漠视别人的生命。就是
因为我排斥皇宫,排斥那里的人,我才更要回去,要一直坚持自己的路,绝不能与他们一
样。
他没有说话,目光变得高深莫测,直直的锁住我的视线,就如同昨夜拦在我面前的高渐离一
样。我被他看得一阵心慌。
许久,他说:“我会带你离开。”转身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