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帷幕在2010年的冬天拉开,不大的舞台却昭示着它将会有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致。
九月一日。
夏阳曦踏进校门,无法抑制欣喜溢于言表。通向教学楼的小路边几棵老树的树冠正斜在他的头顶上,秋日的阳光从树隙间投下来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长凳旁栽种的玫瑰花丛上结了猩红的果实,在萧瑟的秋风中如同娇好的阿弗洛狄忒垂下眼睑顾影自怜。一朵朵晚开的乳白色的小花长在更高的茎上,躲在苍绿色的树叶之后,赋予周围一片芬芳。
他绕过位于学院中心的喷水池,铜造的几个孩子样的天使站在喷水池最顶端的石台上,他们张开藕节似的双臂,带着纯真的神态就像要低头亲吻每个驻足在他们面前的人。若是平常人,一定会用天真无邪这四个字来形容这几个被雕刻的惟妙惟肖的小天使。而夏阳曦的脑海里却直冲进了《伊尔的美神》中那具有着“狡烩的神情”的维纳斯铜像的样子。
哗啦啦的水声在他耳边低语,似乎是因为想到了那蒙着诅咒面纱的邪神,他的脸上多了一分难以言表的郁闷。他松了松勒紧他脖子的领带,朝礼堂走去。礼堂里观者穈集,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校长的发言,静谧并没有被突然到来的夏阳曦打破。观众席里一半都是夏阳曦没见过的生面孔,但也有已经呆在这个学院两年之久的老学生。
只有坐在角落正在将眼前的事物速写下来的林浔发现了他,林浔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你迟到了,在喷水池那里呆了很久吧。”林浔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又专注地描绘着学生的眉眼。“嗯,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栀子花的香味。”
夏阳曦无奈地笑着,叹道自己的这位老朋友还是如此的精细入微。铅笔随着手腕的摆动,在白纸上留一下一道道交错的痕迹。林浔认真的神情和那些正在洗耳恭听校长讲话的学生如出一辙,所以让这个面前放着画板的少年在人群中并没有太大的违和感。夏阳曦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在椅子上,无意地往讲台一瞥。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妇人,头发已霜白,细软的银发利落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一袭浅绿色的礼服,显得优雅而随意。脸上带着的柔和的笑容和眼角下无法遮盖的几道细纹,透出一股这个年龄该有的沉静和慈祥。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是她那位有着凯尔特人血统的母亲留给她的,时间并没有把这色泽明亮的绿色给洗刷得黯沉,反而更加精致鲜亮。那对浓艳的绿有着不会褪色的光彩,锋利而又夺目,显现出她血中流动着的凯尔特人狂热和自信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