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转上215国道,世界在我眼前铺开,像是瘫倒在地面的镜子,空旷得如同苍山瀚海。
高原上大道通途,半天也遇不见一处车痕人影。
离开春风里,再无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景致,只是荒原,四顾茫茫,不见终点在何方。
在海拔渐渐以等差数列的方式递增的时候,我开始感到轻微胸闷。
就如同遗憾离别之后,每一次想起你。
我总是感到胸闷。
在第一个休息站,我加满了油箱,另外两个皮桶则装满了我的储备,安静地躺在车后厢。
这让我感到踏实而满足,因为此刻,我有了足够的燃料,去前往另一个远方。
这部老车一直恪守着固定的油耗,我可以确切的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可我不知道的是,张小妮,要有多少精神的燃料,才可以将你推离我怀中,一去再不回头?
你恨我么?
我不知道。
你还爱我么?
……
那个时候,我总像个煞笔一样,固执地寻找本就无解的答案。
吹毛求疵是我的弊病,我不能容忍生活中有分毫的不确定,我总是在问。
问你,问自己,问未知的神明。
而今番独自上路,从车马迷途的戈壁滩,到极目天际的空旷高原,我不再问,我不再寻找扯淡的答案。只是走,没有了张小妮,没有了朝夕不离的陪伴。
这世上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我无法面对你哭湿的泪眼,你也固执地拒绝我生硬的拥抱。
那时候我双手悬在半空,像是无主的弃婴。
你甚至不用言语,便在你我之间筑起高墙。
我不知道,或许我是个混淡,可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了。
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手却停在了壁纸上。张小妮,我想你了。
那时候,每次写稿写到后背僵直,脖子隐隐作痛时,我离开键盘,靠在椅背上。张小妮都会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放下一杯热咖啡,将脑袋贴着我耳朵,却不说话,只是揉着我酸痛的后颈。
张小妮,我想念你柔软的手心,我想念你在我耳侧温热的鼻息,我想念你身上每一处温柔神色。而此刻陪伴我的,只有冰冷的方向盘,轰鸣不已的引擎,和右手边空荡荡的副驾驶座。
天渐渐阴沉下来,离开阿塞克还有40分钟车程。
张小妮,这将是又一个陌生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