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08
无尽的时间。无尽的黑暗。
他在多年孤独后终于走出那片混沌,带着死亡的黑暗与腐殖质不败的气息。阿鲁巴在阳光下露出笑容。少年被风拂起的茶色发丝之上,是一派云潮涌动的蔚蓝青空。他与性格别扭的王宫战士在飓风中相遇,在令人讽刺的任务中持续旅行。他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那样,自内部扩散出森严的腐败和霉斑,徒劳而无望地憧憬着再次独自站立。阿鲁巴像阿鲁巴•弗流林戈那样微笑着,哭泣着,努力着,闹着别扭,露出漫长一生中最多的表情。在最短暂的时光里。
然后他迎来了一切的终焉。
克莱尔的复苏,与罗斯夙愿达成后最终的陨灭。
他成为了西昂。
拥有一段阿鲁巴无权参与,也无意参与的人生。
他坐在一灯如豆的阴暗洞穴里,石柱与书桌上凌乱的纸张与书籍牵扯开横纵交错的森森鬼影。阿鲁巴能听到群鸟振翅掠过洞穴之上狭仄天窗的声音。那声音尖利而热切,穿过安静的甬道,最终扭曲着抵达他的耳蜗。他也能听到凹凸不平的石壁呼吸的声音,像裂开的伤口。自熹微的光线里透出的热量无法刺透这些矿物,尽管外侧已经晒得发烫,洞穴内壁仍终年阴凉。
他被困住了。
但阿鲁巴一直都被困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
又将在何时终止?
阿鲁巴也不清楚。这事实上很容易解释,亦毫无悖论。一切独立存在的物体自被创造出来时就绝世独立起来,就像一块面包,无论你是否在它自外向内布满霉菌前吞咽,它都是可食用的。它脱离了母体,就像艾露夫,就像魔力。他们都与阿鲁巴毫无关系。时间也与阿鲁巴毫无关系。
他所追寻的不过是一个人存在过的一段时间而已,既非全部,亦非虚无,但他很容易知足。他并不渴望拥有罗斯。他希望罗斯拥有他。就像一切声音与能量的转换,反弹,反射,但传递后就不会消失。
阿鲁巴也不会消失。
自初次得到魔力后,这种旷日持久的影响让他自时光中脱离出来。而阿鲁巴已经厌倦了无法预测的命运。他逆流而上返回至万物的伊始。在艾露夫•诺片巴诞生前。在魔力诞生前。在世界诞生前。
只为与战士罗斯相遇。阿鲁巴的战士罗斯。
NO. 09
假如你根本没有入睡,要怎样从噩梦中清醒?
你睁开眼睛。
阿鲁巴在黑暗中这么做了。
NO. 10
很久很久以前,这世上倏然诞生了无恶不作的魔王,而很快就出现了勇者。勇者击败魔王,将正义之刃刺入他的胸膛。一切美满的故事总以某部分的死与另一部分的生为结局。可从未有故事叙述过堕入魔王的勇者最后的末路。
阿鲁巴缓缓微笑了。他的眼中映出脸上写满惊愕与骇然的西昂。黑发少年身边站着原魔王。确实是原魔王。阿鲁巴为自己的幽默低笑着,继而展开双手,看起来就像是做出拥抱前的动作那样。
“呐,罗斯,你是传说中的勇者,不是吗?那么来试试吧,将我,魔王阿鲁巴•弗流林戈杀死看看吧?”
西昂用那双血一般的瞳孔,用本应只有魔力持有者才会拥有的色彩望过来。苍白面色下,似乎语言已不复存在。
“为、为什么?”
“为什么?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体验勇者和魔王的故事呀。这个故事,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吗,罗斯?”
如果可能,西昂脸上血色褪尽。
阿鲁巴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纠正,“哦不,这时候我已经可以称你为克莱尔西昂了吧。”他慢慢提起一侧唇角,挑出散发着六月里腐败枝叶才有的恶意笑容,“呐,欢迎回来。回到这永无止境的梦魇中。”
西昂看着他,就像目睹了一场避无可避的灾难。
阿鲁巴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难解起来,“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呢,克莱尔西昂,你不是应该见过我吗?在千年前,在‘那个时候’!”
他在生命消逝的前一刻看到了他。一个瞳孔异色,眼神冰冷再冰冷,带着急雨微寒的体温,闻起来像丛生灌木的条茎的青年。他用仅存的右手伸向那里,徒劳地挣扎着妄图抓住什么,也许只是多一次呼吸。
但阿鲁巴始终都没有伸出手。
“一直以来你所憎恨的全部都是因我而起,最终也会由我结束。多谢你,我玩得很尽兴。永别了。”阿鲁巴转身走进凭空绽开的黑色洞穴里,走进过去里。
NO. 11
在千年之前,他再一次阅读那封信,诗人奥西谱•曼德尔施塔姆的妻子娜德希塔写给她的丈夫的信。那封信不会被寄出了,而当他阅读的时候,他感到痛苦。
“我写这封信,亲爱的,并没有话要说……我正在把它写进一个空的地方。也许你会回来,发现我不在这儿。然后这将会是你仅剩的、可用来怀念我的东西……生活可以这样漫长。我们每个人孤独的死去,是多么艰难而漫长。对于无法分离的我们,命运会如此么?
我一无所知。然而我知道一切——你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个小时我都清晰明了,一如在谵妄中——我身边的人全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但在做那个梦的时候,我失去了你的线索。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永远无法告诉你我有多爱你。甚至现在我也无法告诉你。我对你讲话,只对你。你永远和我在一起,而我,这个肆意的愤怒的人,从未学会流下简单的泪——而我现在哭泣哭泣哭泣……这就是我:纳迪亚。”
NO. - 01
他抬起手臂,狂风骤雨似乎就自那里孕育和诞生。无处不在的分子运动撞出气流,气流席卷形成风,风裹挟着沙砾与尘埃化作岚,雾霭般悬浮于面前。它们疾速压迫着发出犹如世界另一端冰面消融后相互摩擦的嘶嘶声,周围万物俱被卷入,以一种扭曲而粉碎的姿态铸造出衔接天地的龙型飓风。万物在他眼前汇聚成型。
阿鲁巴眼中映出它凝缩的尺寸。闪烁的日光在那里留下伤痕,像极地上荒凉的冰缝,折射出深浅不同的黑曜。
他咧了咧嘴。
微笑了。
阿鲁巴转身向另一端跑去。
FIN
无尽的时间。无尽的黑暗。
他在多年孤独后终于走出那片混沌,带着死亡的黑暗与腐殖质不败的气息。阿鲁巴在阳光下露出笑容。少年被风拂起的茶色发丝之上,是一派云潮涌动的蔚蓝青空。他与性格别扭的王宫战士在飓风中相遇,在令人讽刺的任务中持续旅行。他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那样,自内部扩散出森严的腐败和霉斑,徒劳而无望地憧憬着再次独自站立。阿鲁巴像阿鲁巴•弗流林戈那样微笑着,哭泣着,努力着,闹着别扭,露出漫长一生中最多的表情。在最短暂的时光里。
然后他迎来了一切的终焉。
克莱尔的复苏,与罗斯夙愿达成后最终的陨灭。
他成为了西昂。
拥有一段阿鲁巴无权参与,也无意参与的人生。
他坐在一灯如豆的阴暗洞穴里,石柱与书桌上凌乱的纸张与书籍牵扯开横纵交错的森森鬼影。阿鲁巴能听到群鸟振翅掠过洞穴之上狭仄天窗的声音。那声音尖利而热切,穿过安静的甬道,最终扭曲着抵达他的耳蜗。他也能听到凹凸不平的石壁呼吸的声音,像裂开的伤口。自熹微的光线里透出的热量无法刺透这些矿物,尽管外侧已经晒得发烫,洞穴内壁仍终年阴凉。
他被困住了。
但阿鲁巴一直都被困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
又将在何时终止?
阿鲁巴也不清楚。这事实上很容易解释,亦毫无悖论。一切独立存在的物体自被创造出来时就绝世独立起来,就像一块面包,无论你是否在它自外向内布满霉菌前吞咽,它都是可食用的。它脱离了母体,就像艾露夫,就像魔力。他们都与阿鲁巴毫无关系。时间也与阿鲁巴毫无关系。
他所追寻的不过是一个人存在过的一段时间而已,既非全部,亦非虚无,但他很容易知足。他并不渴望拥有罗斯。他希望罗斯拥有他。就像一切声音与能量的转换,反弹,反射,但传递后就不会消失。
阿鲁巴也不会消失。
自初次得到魔力后,这种旷日持久的影响让他自时光中脱离出来。而阿鲁巴已经厌倦了无法预测的命运。他逆流而上返回至万物的伊始。在艾露夫•诺片巴诞生前。在魔力诞生前。在世界诞生前。
只为与战士罗斯相遇。阿鲁巴的战士罗斯。
NO. 09
假如你根本没有入睡,要怎样从噩梦中清醒?
你睁开眼睛。
阿鲁巴在黑暗中这么做了。
NO. 10
很久很久以前,这世上倏然诞生了无恶不作的魔王,而很快就出现了勇者。勇者击败魔王,将正义之刃刺入他的胸膛。一切美满的故事总以某部分的死与另一部分的生为结局。可从未有故事叙述过堕入魔王的勇者最后的末路。
阿鲁巴缓缓微笑了。他的眼中映出脸上写满惊愕与骇然的西昂。黑发少年身边站着原魔王。确实是原魔王。阿鲁巴为自己的幽默低笑着,继而展开双手,看起来就像是做出拥抱前的动作那样。
“呐,罗斯,你是传说中的勇者,不是吗?那么来试试吧,将我,魔王阿鲁巴•弗流林戈杀死看看吧?”
西昂用那双血一般的瞳孔,用本应只有魔力持有者才会拥有的色彩望过来。苍白面色下,似乎语言已不复存在。
“为、为什么?”
“为什么?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体验勇者和魔王的故事呀。这个故事,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吗,罗斯?”
如果可能,西昂脸上血色褪尽。
阿鲁巴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纠正,“哦不,这时候我已经可以称你为克莱尔西昂了吧。”他慢慢提起一侧唇角,挑出散发着六月里腐败枝叶才有的恶意笑容,“呐,欢迎回来。回到这永无止境的梦魇中。”
西昂看着他,就像目睹了一场避无可避的灾难。
阿鲁巴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难解起来,“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呢,克莱尔西昂,你不是应该见过我吗?在千年前,在‘那个时候’!”
他在生命消逝的前一刻看到了他。一个瞳孔异色,眼神冰冷再冰冷,带着急雨微寒的体温,闻起来像丛生灌木的条茎的青年。他用仅存的右手伸向那里,徒劳地挣扎着妄图抓住什么,也许只是多一次呼吸。
但阿鲁巴始终都没有伸出手。
“一直以来你所憎恨的全部都是因我而起,最终也会由我结束。多谢你,我玩得很尽兴。永别了。”阿鲁巴转身走进凭空绽开的黑色洞穴里,走进过去里。
NO. 11
在千年之前,他再一次阅读那封信,诗人奥西谱•曼德尔施塔姆的妻子娜德希塔写给她的丈夫的信。那封信不会被寄出了,而当他阅读的时候,他感到痛苦。
“我写这封信,亲爱的,并没有话要说……我正在把它写进一个空的地方。也许你会回来,发现我不在这儿。然后这将会是你仅剩的、可用来怀念我的东西……生活可以这样漫长。我们每个人孤独的死去,是多么艰难而漫长。对于无法分离的我们,命运会如此么?
我一无所知。然而我知道一切——你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个小时我都清晰明了,一如在谵妄中——我身边的人全是陌生人。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但在做那个梦的时候,我失去了你的线索。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永远无法告诉你我有多爱你。甚至现在我也无法告诉你。我对你讲话,只对你。你永远和我在一起,而我,这个肆意的愤怒的人,从未学会流下简单的泪——而我现在哭泣哭泣哭泣……这就是我:纳迪亚。”
NO. - 01
他抬起手臂,狂风骤雨似乎就自那里孕育和诞生。无处不在的分子运动撞出气流,气流席卷形成风,风裹挟着沙砾与尘埃化作岚,雾霭般悬浮于面前。它们疾速压迫着发出犹如世界另一端冰面消融后相互摩擦的嘶嘶声,周围万物俱被卷入,以一种扭曲而粉碎的姿态铸造出衔接天地的龙型飓风。万物在他眼前汇聚成型。
阿鲁巴眼中映出它凝缩的尺寸。闪烁的日光在那里留下伤痕,像极地上荒凉的冰缝,折射出深浅不同的黑曜。
他咧了咧嘴。
微笑了。
阿鲁巴转身向另一端跑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