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能做什么?是一个夏季学期,修满六个学分;
也可以忙一个小项目,从图纸到施工;
做一个实验,培养15批果蝇;
观察水蚤的繁殖,天天瞪着显微镜下不老实的针尖大点的小东西;
蹲在图书馆里看完15本书,并且顺便增加30条以上的借阅记录。
一个月也足够交一批朋友,融入一个小群体。从初来乍到到被包容被承认,在我甚至还没有付出任何东西的时候,就收到了没有理由不求回报的示好。那种感觉很惊喜。至少,这在我之前二十三年的生活经验中,从未有过。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的神奇。
我在一瞬间养成了与你们分享一切的习惯,还有抱怨和吐槽。最近在干什么、午饭吃什么、病了、连续熬夜我很累、苦逼的被拉去献血、今天又梦到教授了、都几点了孩子你怎么还不睡、夏天到了菇凉们我们一起减肥吧。我的生活中瞬间充满了MU的影子,汇报自己的行程,日常,遇到好玩的事,第一反应变成了:哈,我要告诉他们!
所有细枝末节的小事在这个地方拼拼凑凑,成了一段属于我们彼此的好回忆。像家一样的归属感迅速建立了起来,我们熟悉了彼此的字体、声音、性格、说话习惯,并且触及彼此的生活。
我记得自己曾在欧洲游荡,与海边的捕鱼人聊天,对方留下邮箱:WILL YOU SEND SOME PHOTOS TO ME ?待到流浪结束,那张写着邮箱的纸条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记得自己曾经站在天桥上卖唱,经过的行人站着听完一首歌,他们随手丢下硬币,然后隔日,便会全部忘掉,不管是我的歌还是我的谢意。
我记得自己曾经给笔友写信,坚持了三年,也许五年。然后经历搬家,改名换姓,旧信纸丢了,当时的情绪也散了。就算对面那个人还想联系我,也只会收到敲着“查无此人”的退件。
我记得自己在北京呆了一年,看着央视那奇葩的大裤衩楼一点一点盖起来,三环东光华路附近小弄堂里的一个水果摊和附近一家快餐店我几乎天天光顾,跟老板混的可熟。我还记得那年的8月8号,奥运会倒计时一周年,庆典仪式的探照灯照亮了半个北京的天。
没错,都是我记得,因为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记得我。我不确定那个捕鱼人是否记得我分给他的那支烟,我不确定那个站着听完一首歌的行人是否记得那天是零下三度,卖唱找虐的那货冻得手指僵硬声线发抖,我不确定那个笔友是否还留着那些信纸,那些苍白的信纸上写满了我的黑历史,我不确定光华路上的那几个小贩是否还记得那个天天跟他们打招呼的姑娘。
我一直相信,一个人其实是活在别人的记忆里的,别人记得他多少,他的生命就有多深刻。这也是我羡慕老师的原因,实际上,任何担任过与“导师”有关身份的人都是我钦羡的对象,他们的学生会牢牢记住他们,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经过别人的生活,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划痕。
而我呢,朋友不多,不强势,没什么特别的,自然也没什么存在感,沧海一粟罢了。因此,我很轻易的质疑自己是否真正活过这一点,也就并非不合理了。强烈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会在任何独处的时间里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就算谈成又一个三百多万的项目也没法促成我在这方面的任何进步。
或许,一些年以后,我会说:
我记得我混进了一个与哈利波特有关的语C群,叫MU。
卢爹和莱姆斯是一对,每天碰头都发固定的一串表情;
哈利万年受戴着伏地魔送的头饰上宣传头条,我才不承认是被那张照片勾了一下才鬼使神差的点了三宣的贴;
跳芭蕾的魔鬼身材的爱看书的罗娜娜跟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差;
我自己是卢娜,他们管我爹叫洛尼马,我爹住的地方离我的蜗居只有半条街,我们碰面、喝茶,说着不找边际的话。
小阿不思的字体跟他爹一模一样看的我眼睛花。
桃金娘会半夜把自己的床折腾的跟书摊一样还晒给我们看。
罗恩对芒果过敏容易嗓子不舒服眼睛发炎还有着一群一起做项目的甩都甩不掉的奇葩。
哦,对了,我还捡了一只小猫,被人取名叫萨拉。
“萨拉在我的键盘上走来走去,萨拉在我的论文上尿尿,萨拉在我的拖鞋里睡觉,萨拉趁我睡着的时候拿爪子拍我的脸把我给拍醒了。”我在群里这么说,然后把萨拉的照片发给大家看,群里的孩子们一起笑到打跌。我想我还蛮喜欢看见萨拉查那时的汗颜。
在尽情水的时候,我们聊着生活里的所有事,不论是音乐剧、演员、读书、天气还是游戏与魔法。
心灵手巧会捏软陶的卢爹会记得我吗?不就是一个犯着中二病的破小孩嘛。
高材生莱姆斯早就忘了我了吧,她今后会进实验室做个高级民工还是混进中科院呢?
哈利只比我小几天,到我们散了团各奔东西的时候,我有没有抢走金妮的皮,和她做几日夫妻呢。
洛尼玛今年七月的婚礼我是赶不上了,爹不想要这个女儿也没关系,爹你自己好好读书吧你的未来很美好的。
小阿不思,邮给你的巧克力已经在路上了,记得查收。
桃金娘,自己创业很辛苦,所以请不要大意的加油吧!
罗恩,如果我下次有机会到香港进行一场“没有理由的逗留”的话,你会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萨拉,去欧洲读书的时候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至于其他的,我没资格说啥。
我不敢说自己曾经经过你们的生活,我只能说我自己过完了自己的生活,并且清晰的记得自己的生活中有过你们身影。
写到这儿,我忽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喋喋不休,瞻前顾后。我害怕每一场相聚,因为相聚总是别离的前奏
不过我想,无论如何。不管你们是否会记得我。无论我们的未来几何。
我都会记得你们陪着我经历的那一个项目,陪着我做完的毕业设计,陪着我熬的夜通的宵,陪着我经历的一些事情。
我很衷心的期待,有你们陪伴的这段时间,可以长一点。
当然,如果上帝允许,那就再多一点。
谢谢。
以及,原谅我的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