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后在海水浴场外的路边停下，两人分前后朝海边走去。日升之前，视野漆黑一片，海水的味道带着稀薄的雾穿透衣服，狡啮见状，走到宜野座前面。
风势立马小了不少，宜野座把头发整理会额前，用手指梳顺。
海潮声逐渐在耳畔响彻，宜野觉得身体在不能自控的战栗，小腹也紧绷起来，牙关轻颤。狡啮走在前边，略微低着头，在黑暗中感受着海水的进退，海水浸泡沙子，下陷其中，然后不经意间将其卷入海底。
“不要再往前了。”
“嗯？”
“前面就是水了。”
两个人转身，又往回走了许些，就面对着漆黑的大海迎风立着。宜野被风吹的睁不开眼，便躺在沙滩上，不再迎风，盯着满天星斗。过了会狡啮那边发出声音，不知他是躺下了，还是坐着。
“还有多久。”
“稍等片刻就好。”
“嗯。”
宜野心想这一切都还在狡啮的计划之中，便闭上眼睛。风在吹刮，在包拢，在摇撼。狡啮还想听到宜野的呼吸声，风太大他听不清，迎合着浪潮声的风像是抽走了宜野的存在一般，狡啮又揉了揉受伤的腰侧。
“呐，宜野，讲个笑话来听听吧，无聊的打紧。”
“这个要想想看……”宜野的声音辗转在空气里，说完便不见了踪迹。狡啮直觉宜野不会再答，任由帽子上的绒毛挠着脸。他已经快放弃等待决心把注意力放向别处时，宜野又说了起来。
“我其实是吸血鬼，阳光与我而言是温暖的甜毒药，等下就要曝光而死了……”
“哈哈——”狡啮干笑了两声。
宜野听到婆娑的轻微响动，紧接着有重量依靠而来，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狡啮就在他身边站着，风吹乱了声音的方向，他一直以为狡啮在他距离他更远的地方。
宜野的身体冰凉，带着呼吸的韵律，狡啮趴在他心房上听了很久。宜野并不知道狡啮在干嘛，只是觉得有毛茸茸的重物压在抵在身上。
狡啮想着，要把这独一无二的节奏铭记下来。前方旅途艰险，不知何时就要失去倾听这心跳的机会。这声音属于宜野，带着上下轻微起伏的震动摇撼着他的精神。
“狡……”
地平线上突然泛一条金线，突然漫上天际的微光把脑海中的话语瞬间淹没。这下他看到了身前的狡啮，半匍匐在面前，正缓缓的直起身子，面色不能说是好。金黄正铺遍海面迅速向着岸上袭来，微光圈出狡啮的轮廓，遍及天上，云块高而厚实，承载着橘色至远方的朱红。
“你这是怎么了？”
“想到如果真是吸血鬼，不这样护住你，恐怕就要消失了，不禁有些担心。”
“这种话居然也信了？你挡住了阳光，不介意的话就到一边去，我看不到日出了。”
狡啮弯下腰，光辉的深蓝色海面便出现在了面前。太阳庞大而炽热，正缓慢爬上周防滩这一平面。海面上浮着鳞状的光斑，视网膜却上承接着暖意无比的光亮，寒意瞬间被视觉上的热量所驱赶，纵使一辈子见过无数种颜色，如今也只觉得发出光芒的颜色才最漂亮。
“真是来对了地方。”
两人拉近了距离后便有了接吻的欲望，宜野正仰视着天，下颚微扬，正契狡啮的手，唇齿相融接踵而来。宜野座的嘴唇淡薄而干涸，狡啮上下咬在齿间用唾液润湿。气息中还带着石榴味，这酣甜一直追溯到两排皓齿之后。等到宜野座的嘴唇重复光泽，狡啮卡着宜野座唇角的间隙，把吻蔓延到深处。
狡啮想到细腻的沙子被宜野压出凹陷的柔软形状，被手指抓出的未名字符，想用沙打磨他青白的皮肤。这些暧昧的情感只在日出的时候才得以外泄，过了这刻且不说，就让它存在于这刻。
宜野座灰绿色的眼睛正盯着他看，手指在他的耳后在发根深处揉动。
“被背弃也好，连告别的机会也被剥夺也好，你就这样原谅别人吗？就这样也能原谅我吗？总能保持自我，你还真是不简单啊……心如此完整的活下去，堪称坚强。”
“你说完整……？我的PSYCHO PASS已经目不忍视了……”
宜野座躺在沙滩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初升的阳光。狡啮用手指刮去他颊上的污渍，从未相如今一样正视过宜野座的形象。逝者与父辈影子就在他身上，被钝化或者改变，变成了带着宜野座味道的东西。太多凌乱的念头在喉结拥堵，狡啮不知该先问出哪个。
有东西比太阳都来的明亮。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
“因为学习与爱，是人类天性。”
【END】
叶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