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6 问月
夜深了,月似乎特别圆。我大概忘了已是八月十四了,明天这个团圆的日子我不能陪在他身边,以后的月圆之夜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他赏月。
、我望着窗外的月发着呆。故人已去,旧人依旧,往事如烟,终化作尘。
“想什么呢?”
背上一暖,小艺为我披上披风,又看着他坐在我对面。
“小艺。”
“嗯?”
“没什么。”
我的眼神又放远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出征让我的心里十分的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艺,早些歇息吧。”
夜太寂静,少了喧嚣。小艺,这次征战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繁华与喧嚣终不是我想要的。只想和你望日出守斜阳,一起慢慢老去,还能看小溪涧谷。
我注意到小艺望了眼明月,如果真的有嫦娥就好了,希望保佑小艺过的好。
“小艺,明年的中秋节我们就去听风谷定居好不好?”
“好。”
他回过头一笑,眯着眼睛,看不见瞳仁,只露出两个酒窝。只怪我没有好好收藏这笑,这之后,我再没见过他这样笑过。
晨曦微露,我穿上战衣,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这一次要活着回来,这一次我要带小艺走。
我坐在榻边,轻吻他的眼睫。等我。
将我随身携带的一枚铜钱放在他手心中。两年前,我们正是因为这枚铜钱相识的。
边疆的冬天荒芜的如同上天的弃婴,没有大漠孤烟直的雄奇,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凉,只有寒风刺骨,只有横尸遍野。
两军相持不下,现在已临近年关,看来这个年又要在战场度过,不知道小艺在家中是否安好。
“报——樊军派人送来战书。”
“拿上来。”
我拆开信封,一枚铜钱滚落。
小艺?!
“后天午时我与你生死决战。你赢了,我撤兵。我赢了,我带武艺回樊国。他是时候该回家了。樊清”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我独自一人赴约,小艺站在樊清身边,虚弱的不成样子。苍白着一张脸,在见到我时眸子里闪过的泪光。
“陈翔,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小艺是我们樊国的皇子吧。”
我握紧了手中的枪,小艺你不可以和他回去,小艺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就凭你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息。
“少啰嗦,我不管他是不是皇子,他现在我是妻子。”我说过的,我会娶你。
“陈翔,对不起。我是皇子,所以我不能弃我的国家于不顾。我身上背负的是樊国所有人的性命。你出征前的那夜,我想了很久,问着月为什么造化如此弄人。你也许不知道,盼着月圆的滋味有多难熬。我多想和你远离尘埃,安心和你过一辈子,可是我的血液不允许我这么做。这是我的责任,这辈子不可能丢掉。怪就怪我生在了樊国,生在一个帝王世家。陈翔…如果有下辈子,千万不要让我遇到你,我怕我还会爱上你。”
早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终是狠不下心来恨他。
“武艺,你听到我的思念了么?下辈子,别让我遇见你,否则绑也要把你绑在身边。你不可以背弃国家,我可以。为了你武艺,我可以。我可以至三十万大军于不顾,只为你武艺一人。”
手中的枪换了个方向,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钻心的疼。温热的血流了出来,是这个冬天唯一的温暖。
“陈翔!”
我用力笑了一下,武艺你最后还是放不下我。我用我的命来证明你爱我。
他抱着我,对我说我怎么那么傻。
“小艺,回来。”
“樊清,你回去吧,就和我父皇说我死了。”
“小艺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你和落冉公主的婚约了么?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现实!”
“阿清,我以前就是看的太明白了,才会背叛自己的心和感情。念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放我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看现实,我只想记住他陈翔一人的样子。”
他摸着我的脸颊,然后我见到了我此生不想看到了画面。一双明亮的眼,在我面前变得空洞。泪混着血,一滴一滴砸在我的脸上。废了双眼,我还怎么带你去看乱花渐欲迷人眼。
武艺,你才是最傻的。
“小艺!”樊清的回声传了好久,“罢了,你们走吧。是生是死,我不会再干预。”
樊清背过身,拖着剑远离了我们。
“陈翔,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们去听风谷,永远远离尘埃。”
“嗯。”
自那之后,我们在听风谷建了间茅草屋,每天吟诗作对。只是我再看不到小艺笑起来眼睛里点点星光的样子。
八月十五了,虫泣鸣,夜夜笙箫。繁华之外,我能给他的只剩下一生一世的陪伴。
-问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