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灿熺刚洗完澡,刚吹乾的头发毛蓬蓬的,他坐在书桌前,用手托著脑袋,目不转睛的看著上头摆著盒子里,那缩著一团的小毛球,台灯的橘光微微映照在它的身上,染上了温暖的色泽,李灿熺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感受到微弱的起伏才放心的收回手。
那是一个生命,那麼努力,却又那麼微小。要不是亲自感受到微暖的体温,李灿熺几乎要以为它已经断了气息。
李灿熺向来不是一个爱心氾滥的过度的人,看见街上的流浪动物,会泛起恻隐之心,难免也会有想饲养它们的念头,但真正去实行却是从来不曾有过,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没有耐心,绝对成为不了一个「好主人」,何况他也认为以自己的微小的力量也帮助不了太多动物,或许有人觉得他只是在找藉口,实则麻木不仁,他也不置可否,其实大多数的人也都是如此,总是不愿意承认。
但当李灿熺撑著伞看见那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小鸡,被雨淡黄色绒毛紧紧贴著瘦弱的小小躯体,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李灿熺顿时心里泛起一阵就连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情绪,只隐隐觉得,它在向自己求救。
李灿熺捧著虚弱的小毛团迅速的进入了兽医院,而向来看遍了小狗、小猫的兽医也一阵诧异,很少人会愿意带这种动物去看兽医,毕竟小鸡本身就非常的脆弱,也不容易养活。因为不常碰到这样子的案例,兽医也不敢贸然做些什麼,只打了只对动物相较於安全的药物,再开几副药,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让小鸡自求多福了。
李灿熺累了一天,此刻正静静的趴在小鸡身旁,意识渐渐困意抽离,在他完全睡著之前,嘴里吐出了轻轻的呢喃,「小鸡,你要加油噢……」
李灿熺睡得安稳,一夜无梦,直到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这才醒过了。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李灿熺还有些迷糊,他揉了揉眼睛,动了动因为坐在椅子上睡著而变得僵硬的身体,才赫然发觉盒子里的小鸡已经褪去了病恹恹的模样,虽然没有完全的痊愈,倒也多了点精神。
李灿熺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的弧度,用手指碰了碰小鸡,小鸡则亲昵地的用尖尖的喙轻轻的回碰了他。没有力度的触碰让李灿熺感觉到有些发痒,让他笑弯了一双月牙般的眼睛,揉乱小鸡头顶的绒毛,李灿熺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小鸡,你应该饿了吧?」李灿熺拿出了在兽医院买的幼鸡饲料,倒了些在小碟子上,小鸡步伐蹒跚的走到了饲料旁,嗅了嗅,随即撇开了头,又迈起短短的脚丫子远离的饲料几步。李灿熺伸手推著小鸡的屁股把它推到饲料的旁边,换得的又是相同的反应。
「唔,小鸡你怎麼不吃呢?」李灿熺拿起小碟子嗅了嗅,饲料倒是没什麼怪味,不过倒也不是讨人喜欢的气味。
「啊,小鸡不会要吃虫吧?」要他去抓虫?李灿熺瞬间感觉到一阵发毛,害怕昆虫的他连看到都觉得不舒服了,何况是可能要他亲自触碰。李灿熺有些丧气,打开了电脑寻找了相关的资料,直到看到了小鸡可以吃米饭这才放心下来,但李灿熺下一刻又开始苦恼了起来, 他拈了一小把生米放在小鸡面前,但小鸡却依旧置之不理,没有要吃的打算。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李灿熺打算试试看让小鸡吃人类的食物。
他因为工作的缘故,长期在外租房子,好几个礼拜才会回家一次,也大概是因为如此的缘故,倒也会做做几道简单的料理,虽然手艺称不算太好,但安丹尼尔每每总是会捧场的把他吃完。
如今安丹尼尔已经不在了,思及此,李灿熺才赫然发觉自己不小心煮了两人份的分量。
安丹尼尔是上一个和合租的对象,小他一届的高中学弟,是一个个性很好的人,虽然有些聒噪也有些爱闹腾,但不容易生气,爱和人开玩笑的李灿熺也乐於和他相处。但因为家里的因素,安丹尼尔搬回了家里,少了安丹尼尔的叽叽喳喳,李灿熺偶尔还是感到有些寂寞。
李灿熺将绞碎的米饭放在碟子里,小鸡向前凑了凑啄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李灿熺看见小鸡肯吃东西的开心情绪,又随著小鸡的动作降了下来,只能硬著头皮切了点肉末和蔬菜一并放进了碟子里。
让他惊讶的是小鸡竟动了动脑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小鸡的食欲倒很不错,把碟子里的东西吃的一乾二净,李灿熺后来又多添了些,小鸡也都一并吃完了,李灿熺点了点小鸡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感觉一颗心被涨的满满的,难以言喻。
李灿熺是个酒吧驻唱歌手,工作时间很不稳定,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把自己一个礼拜行程满满,偶尔犯懒的时候他好几个礼拜都不会去工作,不过因为待遇不错,也让他不至於因为自己的懒惰饿著肚子。
李灿熺自认有一副好歌喉,不过酒吧老板方旻洙总调侃他是靠脸吃饭,说到长相李灿熺也是颇有自信的,大眼睛,高鼻子,白皮肤,虽然偶尔会被嘲笑长得太像女生,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李灿熺推开酒吧大门,向在吧台前擦杯子的方旻洙打了招呼,「嗨,CAP哥,几天不见了。」因为方旻洙酷爱帽子,身旁熟识他的人总爱帽子哥、帽子哥的喊著,后来CAP就直接变成了他的代称。
「你还敢说。」方旻洙没什麼好气看著自动坐在高脚椅上的李灿熺,顺手倒了杯柳橙汁放在他的面前,「最近这几天你都不来,那些专程来听你唱歌的人没见到你,整天问我天地呢?天地哥怎麼没来?」方旻洙刻意拔高的声音逗笑了李灿熺。
天地是李灿熺在酒吧驻唱的绰号,意即天空大地,当初他取这个名子的时候被方旻洙调侃了很久,一开始李灿熺总觉得不爱说话的方旻洙很严肃,不好相处,认识久了才发现原来方旻洙人很不错,也很爱开玩笑,虽然他开玩笑总是冷场。
李灿熺喝了口果汁润润喉咙,才开口道,「CAP哥,我最近养了一只小鸡。」
「鸡?」方旻洙重复了李灿熺的话,觉得诧异,还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鸡,在路边捡到的,小小的,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还以为它要死掉了,带他去看了兽医,这几天才好了一点。」李灿熺抓著杯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咬著杯沿,像是在回想当时的场景。
「哦,难怪你这几天都没来。」方旻洙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印象中李灿熺不是这麼有爱心的人啊,你是不是太寂寞了?」
李灿熺怔了怔,「或许吧。」随即莞尔一笑,「不说了,我的粉丝在等我呢。」李灿熺轻巧的往舞台迈进,看到这一刻,人群蓦的响起了一阵欢呼,其实当李灿熺一走进酒吧时,早已不少人正等著他的表演,那些期盼的视线,李灿熺偶尔会觉得似乎没有那麼寂寞。
他轻轻唱著歌,清澈嘹亮的嗓音,让所有听著他唱歌的人都被染上相同的情绪,微涩,一种浅浅的寂寞。
李灿熺表面上比谁都还开朗,却是个比谁都还害怕孤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