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er late than never .
* * *
罗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基德，是在报纸头版的照片上。
画面定格的那一瞬，背景是炸裂的火光和被爆风震碎的玻璃，四散绽放开来，简直像是欢庆盛世的烟火。而基德正急速下坠的大半个身子掩在浓烟里，翻飞在肩头破碎的衣衫，就像折断的翅。
可新闻里却写着，这是他奉献了最无私的生命，完成的最壮烈的搏击。
——这句话看起来既像是发自内心的歌颂和赞美，却似乎又总带着那么一两分，他活该赴死，也只能赴死的意味。
品评的角度因人而异。但反正看在罗的眼里，这句话虚伪透了。
毕竟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官方却还是不肯松口，让基德能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反而是语焉不详又若有所指地，一面觉得基德只是完成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任务，一面堂而皇之地拿过他的功绩，再贴金到自己脸面上。
再反观拼尽了固执、血汗和坚持的基德，却像报废的机器那样，转手就被他们舍弃了。
作为一个人类而言，或许会觉得，他的死是伟大的、无畏的人性光辉的体现。
作为一个知情人而言，或许会觉得，他的死是不屈不挠的抗争，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可作为情人而言，罗只觉得，基德选择作出自我宣言的方式，太偏激太急躁太欠考虑，也太自私和任性妄为了。
哪怕他从最开始就知道，基德对于自身身份的执念，比他那头红焰冲天似的发型，更热烈，更招摇，更誓不罢休。
总而言之，作为第一个敢和人类叫板的人造人而言，从基德不肯偏安于自身命运的那一刻开始，结局便也差不多敲定了。
所以，罗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只觉得讽刺和可惜。
但是，他现在也没太多的时间去追怀基德的种种。恰好相反，作为本次“非自然生物”出逃、及其引发的一系列严重损失和影响的间接导致人之一，处境尴尬的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再过两天受审的可能就是他了。而上面还算给足了面子，除了派有两人对他进行实时监控，倒也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所以他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办公室里，拾掇拾掇上上网什么的——实验室他已经不能进去了，而所有资料也已经对他进行了封锁——而刚才他在百无聊赖地翻动着通讯器的通话记录时，最后一条却是连他自己都几乎忘记了的，基德的来讯。
按时间来算的话，那条来讯刚好是基德极尽个人英雄主义之能事，推抱着那逃脱的怪物玩了把你跳我也跳，顺手将炸弹塞进怪物皮开肉绽的腹间，最后光荣牺牲之前，两个小时左右。
而不幸的是，那时他还在小组里焦头烂额地赶制，能专一性DNA级别上瓦解该怪的病毒，自然没空接听。
那个时候，他当然还不知道基德的身先士卒铤而走险，只当是对方一时兴起又搞到了什么奇怪的仪器要跟他显摆，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到现在他再想起这事，无疑是只能得出，究竟是什么间接导致了他们再见无期的结局。
说起来这是挺让人难受的。
他一心扑在亟待解决的工作上有什么错？
他接起一通或许能改变基德生死的通讯有什么错？
可这两者一冲撞一对比一抉择，却可能怎样都是错的。而无论怎样，他也都改变不了。
……
……
三声敲门响。
尽管门是开着的。但仍然礼貌周全。
“特拉法尔加先生，这是今天刚到的东西，请你签收。”
来者挂着程式化的笑，却半点无喜无悲。一手拎着一个方形的包裹，一手掏出一支笔来。动作娴熟而流畅，却比一个机器人，多不出多少表情和生命力来。
罗看着对方，想，这才是正常的人造人吧。
然后他觉得正常这个词，简直平淡得可笑。

虽然不见送件人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签下了包裹，然后转脸对天花板顶的摄像头勾唇笑笑，无遮无拦地开拆。
而打开之后，他却惊讶了一下。
里面装的是基德几个月前遗失的一个镯子，他记得那时基德不同寻常毫无所谓的态度，反而抱憾了好久。
镯子下面压一张纸，上面寥寥几笔，写着DTTSVWTV几个字母。
——或者准确地说，是用他自己的笔迹和惯用密码组成方式，写下的几个字母。
可他也清楚明白地记得，他不曾给自己寄过如此诡异类型的东西组合。
若说可能是有人拟仿他的字迹进行伪造，可那密码组成方式却是旁人学不来的。因为那是一种记忆关联型的随机重复形式，真正的信息其实包含在乱码当中。
也就是说，只有当他亲自接触过该事物并编写出密码来，那段排列组合才是具有意义的。
而奇怪的是，尽管他不曾记得这个镯子与那串字符的关联性，可他却还是第一时间直觉般地看懂了。排除掉随机出现混淆视听的DTVW，那串字符所携带的含义却是他曾闻其名却不见存在过的——时空漩涡。
时空漩涡这个概念，他听过几次，一次是在大学课堂上，几次是在科幻电影里，最后一次，是基德。
那时是基德刚显摆完自己曾在技术研发部里看过和抢走的资料和理论，然后非常志得意满地给他炫耀了花纹古怪的镯子，和质地坚硬的护目镜。
那时他除了反唇相讥你要侵犯人家知识产权也得等技术成熟了再说呗，现在什么都还是理论阶段，就算你自己试着去尝试，光数字的偏差都可能让你死上几次。
然后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
难怪上面赌咒发誓揪头发都一定要连根拔了你，人，咳，包括人造人，果然都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生物。
反正简单说来，明知自己是出头鸟招风树，还非得嚣张过活地去招惹枪头和龙卷的家伙，不是真的大无畏，那就不幸脑容低。
……
而现在罗今昔往日地那么一对比。这个镯子的用途他也算想到了。
但他还是觉得，像穿梭时空这种事吧，真的不太靠谱。
且不说是否未来的人从未接踵而至了，就说人们对时间的普遍认知吧。人们通常假定时间是严苛的线性关系，有因才能有果。而这个镯子的存在，很可能会将时间的直线形象，揉成一个乱糟糟的球。
当然，想归这么想，当罗环着镯子那阴刻阳刻的花纹摸了一圈，还真让他给摸到了个异常圆乎的球状按钮的时候，他还是按下去了。
然后金属的云纹两边退让，一边支起了一个小型屏幕，另一边噼啪摆出了数字的输入键。
罗：“……”
好吧。如果这个看起来像时间漩涡操纵器的东西真的可以实用的话。
那他真的是更能理解了，在基德顽劣又嚣张的傲气下，被人类所该恐惧、该排斥、该抹杀的格局。
而没等罗有更多的时间摆弄这个镯子，走廊外不知何时响起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焦躁不安地迅速变大了。
这却也从某个方面证实了，这个镯子切实的价值。
然后罗飞快地将他刚才在通讯器上看到的，基德最后一次来讯的时间输入进去，想了想，又提前设置了两分钟。
再在脚步声响起在门口的那一刹那，几乎是游刃有余地，按下了开启键。
* * *
（先……先TBC……）

啊咧？？沙发？？呵呵~不错~

小逆！！！居然有贺文好开心~
科幻背景超级爱，时空穿梭很带感！作为人造人老大都那么有个性摔死了啊啊啊！！！
就算是乱糟糟的球罗大也要快和老大相见啊！！

我我我...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个BE在它打上高考贺这个标签它就已经圆满不起来啦!
不不不小逆你不要这么虐我老大一上来就那么惨烈又帅气得便当掉嘤嘤嘤虽然还是会再世为人啦按这个尿性罗儿会穿回过去?嘛不管怎样老大再爱我一次【大误
一定要完结啦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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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色彩斑斓诡谲的时空道里出来，罗觉得，世上可真没比独身穿过时间，所更糟糕的旅行方式了。
难怪小说电影里，那些人不是在盒子里就是在飞行器里穿越。时空道的挤压和撕扯力道，可真够让人难受的。
都说岁月蹉跎，看来此言不虚。时空道里这么强穿一趟，他觉得自己都快给搓圆捏扁了。
站定之后，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实验室外。而透过实验室密封门上小块的透明板，里面有几个人正各自忙着各自的，没有交谈，气氛凝重。
那几人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同事，而他看了看走廊上隔空悬挂的时间指示牌，正好是他输入返回的时间后的30秒。
于是罗看着自己紧扣在腕间的镯子，不由心生赞叹——当然，要是这镯子能提供防护罩，以免他现在头晕胸闷的不适感的话就更好了。
还有一点就是，虽然他将时间多倒回了两分钟，可按照原初的时间轨迹，他此刻应该正在实验室内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么他是否可以从中得出一个假设，即“当他返回自身的时间线条时，事实已经有所改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因为他无法控制“变量”的程度和数量，举个简单的例子——他此刻身在实验室外，而基德有可能已经死了。
那么那通通讯，便也相当于再也无法发生。
也就是说，哪怕他再怎么有着剧透给基德结局如何的资本，可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拥有剧透的资格。
……
就在他纠结于此，并暗恼自己举动轻率，没能权衡得当的时候，通讯器却当真“嗒嗒嗒嗒”地响了起来。
他想也没想地立即接通了线，对面却没能如他所想，随即传来基德那惯常中气十足、充满生命力的呼喝声。
可能是信号模糊的关系，对面断续传来的，除了余火燃烧的滋啪声，连对方那压抑了咳喘和呼吸不稳的声音，都若有似无，就像钓着一根线，却随时都可能断缺了下文似的。
罗听在耳里，却顿时觉得这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情景，真比时空道还蹉跎人心。
然后，也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对面又是一阵噼啪的块体掉落声，接着呜地一下之后，重物击地声轰然作响，而对面“靠”了一声，却是猛地咳了起来。
听着那毫无规律又撕扯般的喘息声，应该是肋骨戳穿了肺叶吧。
而根据刚才的一系列响动来看，恐怕基德就算没跟怪物同归于尽地跳下楼，多半也是在炸死怪物的同时，却把自己也埋在什么地方下面了，也时日不多了。
于是，如此，罗又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就算他知道结果怎样，又如何？就算他以为自己或许可以改变，又如何？
事实明摆着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他一耳光，然后摆高姿态，让他认识到过程再怎么改变，却都通不向不同的结局。
人太渺小了，却总是希望深重。

“我说，罗，你听得到吧。”基德在那边忽然开口，声音是带颤的，话语却是稳的。
从容得连死亡的威胁，都不屑一顾。
罗觉得自己甚至都看得到基德靠在破碎的水泥板上，满天满脑的血污，只剩眼神还能亮着，像夕阳落幕时短暂恢宏的彩。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问你还好吧，你在哪儿这类的蠢问题，于是他说：“当家的，你这是要留遗言了？”
基德在那边啐了一口，然后没搭罗的话，只说：“就告诉你个事儿。免得你以后几十年一瞅准机会就叨叨……咳……我真傻，真的，当年一不小心……就把情人给陷害没了。”
“……”
基德等了一会儿，见罗不毒舌回来，觉得有些没趣，然后他大脑缺氧地又想了想，才寻思出哪里不对来——也亏得和心思九转十八弯的罗相处了那么些时日，再糙的人，也知道什么是言谈轻重了。
当然，要换成平时，他肯定不屑解释的，但这不是没什么时间了么，那就别留下什么遗憾和误会了吧。
男人嘛，来去坦荡，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又说，“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说你也别想太多最后怪到自己头上去。那些糟老头这次玩得也就是大了点，非得把我逼出来不可。你以为就凭这怪物那堆烂肉，就真能跑出来？老子当年跑出来的时候，还差点给削掉层皮呢——就这东西，它算什么东西。没了那些蠢货的默许，它跑得出来？嘿，以为就凭它就能干掉我，真他妈，咳，笑话！”
罗想说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好么，但他没有说出来。
从认识基德开始罗就不曾给他留过情面，现在他也不想。
但他就是吐不出槽来。
之前得知基德的死讯，那是别人告诉他的。
口耳相传，却完全没有亲身经历来得仓促、无力和直截了当。
就像在报纸上油墨是重现不出血肉横飞真实场景的残忍和冰冷来的那样，当罗亲自见证对方的生命就像是水入海流那样，遁走不见的时候，才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看轻自己和基德的关系了。
从两人成为情人开始，罗就没想过这种关系会是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刻骨铭心，最多是好聚好散，同类相斥相吸。
所以哪怕真正知道了基德的死，他也是遗憾多过痛惜。
但现在不同了。
当他真正拥有更改既成事实的可能的时候，哪怕那种更改或许会错漏、或许会偏颇、或许会难以控制。但他只要将时间节节推进向前，总能改到正确的时间点。
简单说来，既然他能承诺在一段时间里，爱对方一阵子。那他却又为什么不愿意，尝试在可能的情况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爱对方一辈子。
“基德，你还有多少时间？”
罗一边问，一边在通讯器里开始翻找他那次和基德在一起时，偶然照下也忘了删掉的照片——现在看来，倒像是命中注定了似的。
那边基德听了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但还是没所谓地说，“两三分钟吧，咋啦？你是想说你要矫情地陪我走完？居然学会叫我名字了，啧啧。”
“……当家的，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就不吐槽你的脑抽了。你会完不会完这种事，由我来决定。”
说完之后，罗在时间漩涡操纵器上飞快地输入了照片上的数字。确认了开启。
然后在他刚扬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的时候，忽然听到基德说：“哎，罗……”
接着罗就被卷进了时空道里，那句话，他也最终没能听个完整。
他一辈子，都没能听到完整。
* * *
（快快快说在下很勤奋的T.B.C）

TBC了吗？？我这是插还是sf？？

楼主果真很勤奋！！

难道罗要这么一直像在时间里轮回一样的去改变既定的事实？感觉就像是魔法少女小圆里的黑长直一样。一个大悲剧，回到过去后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最后永远也见不到了。不希望基罗是这样呢~

和楼上同感啊……小逆不会这么狠心吧OTL高考完了还有中考，给我CP徒弟们留条活路啊啊啊【抓住摇
咳】设定好喜欢噗，这种不断轮回去改变历史的感觉也很无力……不要说我太悲观是因为你前科太多啊！【含泪指！
等下文嘤嘤嘤！

开篇…老大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啊…

楼上说的木错，开篇老大肿么就重伤快死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