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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陪我看海,看春暖花开》
花期未末/文
【一场戏的开头,谁知道谁会倾注真心,谁知道谁会黯然离场】
越是盛大的开场,散场之后就越是荒凉,但是没有经历过那样痛彻心扉的伤害,谁能知道从心底生生剥离的疼痛。至少那个时候的凌可乐是不知的,洋溢着如此安逸气息的少年竟然会有这样一副冷漠的脾气。
“顾景朝,你还能更轴一点么?”毫无形象可言的单手插着腰,穿着嫩黄色圆领泡泡袖衬衫的少女圆睁杏眼,樱桃红的唇瓣微微嘟起。那少年兀自整理着会议档案,湛蓝色的档案夹夹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散落的碎发搅乱了墨色翦瞳内温润的光亮,悄然隐没在一大片遮天蔽日的疏离之后。
他略微地偏头,斜下的夕阳给他线条柔和的侧脸浅浅晕上了一层朦胧光亮,鹿茸一样柔软纤密的睫毛投射下一圈阴影:“首先,我不知道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其次,我并没有兴趣知道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最后,我并没有觉得轴这个词跟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少女的脸些许晕红,或许是争论的激动或许是那萌发的情愫作崇,紧紧咬了下嘴唇,少女选择了沉默。顾景朝略微单薄的唇瓣扯起个自嘲意味明显的笑容:“凌可乐,我说了很多次,不要总缠着我。”
“好了,你们两个。”抚额叹息的少年声音清朗,柔顺的黑发服帖,金丝框的眼镜片后面墨色深瞳悄然流窜的情绪没有人发现,一手搁在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学生会会议室桃木环形桌的桌面,另一只手撑着脸颊支在黑色皮椅的扶手上,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莫名的意味。
顾景朝耸耸肩表示跟自己无关,将最后一本档案夹塞进口袋,拉上拉链起身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凌可乐双眸中那些情绪逐渐分崩离析,披散在肩上微微向内弯曲的如云墨色发丝遮住了光芒的透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微微颤抖着,好像在压抑着什么:“陆熙,我有哪里不好……”
少年缓缓转动了一下黑色皮椅,换成两只手肘撑在桌面手掌互搭的姿势撑住下巴,镜片闪过华光却掩盖了所有情绪:“我看你哪里都好。”
“呵……”凌可乐迷蒙的双眼间有水光淋漓,如琉璃一样在斜阳下闪烁着璀璨而脆弱的光亮,声音不再婉转:“爱一个人有错么?”
“没有错。”陆熙的声音听起来好远,流云暧昧不清的顶端飘落的大雁飞向远方,义无反顾的背影和颓然无力的挽留,他晴朗眉间有着倦怠,轻轻垂下的眼睑遮盖住眼底泛滥的潮汐。
顾景朝单肩背着明显超了负荷的背包慢腾腾的走在斜阳里,青石板街道上拉出纤长的影子,单薄而寂寞。摸索着掏出钥匙开门进屋,不开灯的直接扔下背包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打开窗户用力的大口呼吸,风吹起纱质的纯白窗帘,将他身影模糊。
大地吞没最后一抹华光,城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明明灭灭的光亮流窜在街道上,莫名其妙的不安就此滋生。突兀的手机和弦惊醒了犹自陷入沉思的少年,顾景朝从兜里拿出手机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模糊,却让少年轻轻皱了眉。
“好的,我知道了。”
“我会定时吃药的。”
“辛苦你了,医生……”
遏制不住的冷意从心底泛起,那熟悉的冰冷彻骨的疼痛好像已经烙印进了灵魂,即使没有躯壳的存在也一样能够刺痛每一个神经,顾景朝捏着已经断了通讯的手机缓缓地,缓缓地顺着窗沿蹲在了地上。
毫无生气的客厅,气派的黑色长沙发,乳白色长毛地毯,精致的象牙白电视柜和灯具,黑色荧屏挂在背景墙上,浅白色的料理台上挂着从高到低七盏吧台灯,玄关处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黑色单肩包兀自孤零零的搁在那里。
好像帕格尼尼的随想曲突然戛然而止,一切流畅的风景都停顿,只剩下心脏时急时缓的跳动声犹在耳畔,顾景朝死死的捂住胸口,微启了唇细细的抽了口气。
——知道心脏逐渐停止跳动的感觉么?好像夜的藤蔓逐渐攀爬直至裹住整个身体,狠狠地扎进皮肤带出血红色的疼痛,接近麻木的触感,逐渐剥离的绝望,无可奈何的错觉,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的信念。
——知道苟延残喘需要多少勇气么?好像站在黑暗中努力呼吸着光明的气息,却被缠绕着无法真正沐浴在光芒之中,可怕的不是从来也没有触碰过温暖,而是那炽烈的温度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拼尽全力也想要拥有却怕被那注定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焚化。
黑夜的帷幕已经拉开,阴暗残存的意志无处可躲,少年靠着窗子微仰起的脖颈线条优美,喘息时候胸膛微微起伏,微眯的眸子中氤氲流光温存,是留恋还是不甘没人读得懂,喑哑的嗓音好像从最高贵的天鹅绒上划过。
“……我不懂爱不会爱不能爱。”
“……可乐,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