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我才发现老公在对面的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
“亦君,亦君,你没事吧?”我轻声的喊他。
阴影中的他微微动了一下,简单的说:“没事,就是太疲倦了,不想动。”
“累了就去睡吧。我周六考试,可能会睡的很晚。”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但没有动。
“夙榕,你有空吗?突然想和你聊聊。”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周六我职称考试,有什么话我考完了再说好不好?”我莫名的有点烦躁,看看时钟不知不觉指到了10点了。
亦君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身体也没有动。
他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周六之前,我突然发生意外死了,你会再没有机会和我说话了。”
我奇怪的看着他。慢慢的,脸上扯出一片冰冷来。
“陈亦君,你想的太多了,你不会发生意外,你不会出事。这种极小概率事件,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只是,我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他把头往后扬,双手掩住灯光。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么任性的话。我可能太累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我们科来了一个患者,23岁,刚毕业的大学生,竟然就是肝癌晚期了,今天是肝昏迷送进来的。醒来后就一直在哭,说如果自己这一睡醒不来,那个人就永远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久久的,我才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人的命,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也只能是他的命而已。”
“看着他那么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点羡慕。”
“比如生命,比如,一段感情,比如,爱的人。”
他的手放在脸上,遮住光一般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不过这并不重要,这不足以影响我的判断力。我知道他在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而这种错误我们在学生的时候就已经犯过了。
“亦君,从医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不要对病人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是当医生的首要条件。你在外科呆了这么多年,死亡还见的少吗?每个都去同情一番,去伤感一通,回来跟个死人一样,明天还要不要工作?!”
他久久的看着我。低下了头。
“你说的对。对不起……”
“记住,不要因病人左右情绪。”
“嗯……”
他站起来,看起来比刚才更加疲倦。有些事情自己想比较容易明白,我不再理他,重新钻入我的书里。
许久,我听见依稀的叹息从门内传来,仿佛在说:“冷酷是比较好的生存法则。只是,这样的你,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