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是，”寐罗回答，然后懒懒地躺了下去，一手仍然抓挠着他的脸颊。“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人能够在其他方面对我而言具有什么价值——就像一群白痴。”

他轻轻吞咽了一下，抬眼看着寐罗，“那么……我呢？”

“嗯？”寐罗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愉快地勾起嘴角，“你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不，我不知道，”他迅速抬起身体压上寐罗的胸口，看着那个男人，“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寐罗漫不经心地问他，一边从床头拿烟来抽。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他迫切地问着，几乎不能控制他语气的急切——甚至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发出这样询问的口气，他连这是发自他内心还是刻意伪装出来的都无法去辨认。某些时候，尼亚觉得自己的感觉已经开始混乱了。所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冷静一下，确认清楚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他都在做些什么以及他该做什么。上帝。他可不能就这么混乱下去。

“那要看你打算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寐罗说到，第一次没有将他的问题再次敷衍过去，他摸着他的头发，像对待一只小猫似的——不过多数时候，尼亚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在拿他当宠物之类的对待，比如寐罗总是抓着他的头发揉起来没完或者拿东西扔他，还常常趾高气扬地宣布对他的所有权和提醒他必须遵从他的话，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说实话，他不喜欢被人这么对待。当然了，谁会高兴被当作猫猫狗狗之类的？？……但情况又很奇怪了，他就是不讨厌寐罗这么做。甚至寐罗用手指戏弄地弹他额头都不会让他反感。这简直怪异到家了。“要是你想要钱，你就这样乖乖地躺在我旁边；要是你想得到更多，权力，份额，或者地位诸如此类，……”他看了他一眼，似乎毫不在意却又像别有深意地，“你就得做更多。”他将烟放在唇上，一手拿起打火机轻快地弹了一下，火焰燃起，他深吸口烟而后缓缓吐出，眼睛盯着空气里慢慢形成的淡灰色烟雾，“瞧啊，宝贝——就像你的眼睛颜色，真漂亮。”

尼亚吸入了些寐罗喷出的烟，抵御着呛咳的冲动看着那个男人，“我想要跟你一起干，”他说，神情严肃，“我还可以做更多——你知道。你一直知道我会做得更多。更出色。”

“嗯哼，我知道，”寐罗捏着烟的手晃了晃，从他颊边滑过。“记得上次抢的那批货？”

他点头，内心里被某些猛然涌起的情绪鼓动着。

“待会儿跟我去见几个老客户，”他说，然后再次吸了口烟，“学着去谈它们的价格。”

尼亚愣了几秒，脸上微微露出些惊喜的表情，“……真的？我可以……”

“当然，距离让你参与真正的交易还差得远，你得慢慢来，宝贝，嗯？”寐罗将烟塞入他的口中，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学着去吸，“你有能力，浪费它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能吸了一口寐罗塞给他的烟，然后被辛辣的烟雾熏得泛出了眼泪。

“所以，高兴吗？”寐罗问到。

他点头，却还是不忘自己那个问题，“可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寐罗沉思了片刻，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第一个让我满意的助手。”

“……其他呢？”他不免失望。仅仅是助手？？……

“你还想要什么？”寐罗问到，从他唇上拿开烟塞回自己口中深吸一口，“嗯？”

他沉默了几秒种，摇摇头，从寐罗身上滑下去躺在那个男人身边。“这就够了。”他说。

“什么够了？”

“你的床伴。”

“我的床伴通常很容易丧命，”寐罗说到，“一旦惹怒我就是没法挽回的事。”

“那也够了。”

“什么够了？”

“现在。”他说，看着寐罗，“我还能在你旁边，跟着你。”

寐罗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开口，然后转过头去继续把那根烟抽完，继而轻轻地按熄。

“……为什么？”尼亚问到。尽管心里已经能够猜到答案。

“你怎么会不知道？”寐罗幽默地耸耸肩，“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也该知道。”

他不知道该答什么，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是啊，”他低声说，“事实上我也觉得——我很幸运，寐罗。能够和你在一起，跟着你做事。没什么比这对我来说更重要。”

“还有呢？”寐罗的手轻轻擦过他的下巴，“还有什么，宝贝？”

“还有爱。”他轻声叹了口气，吻了吻寐罗的手指，“我很爱你。”

“好极了，”寐罗笑了起来，“我爱你这么说。”

“那么你爱我吗？”他按捺着内心的不安问到。

上帝啊。千万不要是——可他又期待着……

寐罗扬了扬嘴角，“明天你再来问这个问题，尼亚。”

“为什么？”他不免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松懈让他呼了口气。他真的有些恐惧寐罗将要给他什么作为回答。不过回答是什么，他知道哪种滋味都不会让他好受。“……好吧。”

寐罗轻轻努起嘴唇吻了一下他的太阳穴，然后放开了他。

他已经能够看到远处庄园的大门，在阳光下泛出沉重的铁灰色光芒。

 

第二天下午，他正在训练着新来的一批年轻人时，杰克跑过来告诉他罗德的车在外面。立刻那些年轻人们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就像一批待检阅的士兵——尼亚望向大门，很快便看到罗德的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突然间感到慌张，因为寐罗不在他的身边。

他暗中迅速而焦急地环视一番，没有寐罗的半个影子。

虽然通常寐罗也并不会出现在下午的训练场上，但他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寐罗应该出现，至少应该在他身边提醒些他都该做什么之类的。可他看不到寐罗的身影。他原本并不紧张的神经在瞬间绷紧——绷紧到他能感觉到脸部肌肉的僵硬和粘腻汗水沿着他的后颈缓缓淌下，他站在那里看着罗德的车停下，继而车门被推开，四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先走下车，罗德却迟迟没有下来。他看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尼亚面前两米处他才猛然惊觉他们似乎是朝他来的——时间已经不容许他想太多，尼亚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能选择拳头。

当尼亚意识到那四个男人不会选择跟他单打独斗，他立刻为自己狠狠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他们都是职业打手，绝对不会在他之下。而显然，他根本没有半点能够选择的余地。

尼亚深吸口气暗自在心里为自己划了个十字，然后迎上最先朝他发起进攻的两个男人。左面的人身体微微倾向右侧——这是惯用左右的表现，所以他会先用左拳出击。而后面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动拳的表示，尼亚知道他将会在腿下攻击他。他们习惯于配合行动。他在得到这个信息后毫不迟疑地步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引对方出拳，当那拳头如他所料从左方袭击过来时他往后一倾，让瞄准他脸部而来的那拳落空，接着迅速出腿扫向那人腰部，同时险险擦过另一个男人将会扫他双膝的范围，挥拳直击对方因为侧身而露出的肋下破绽，指关节狠击中肋骨。他的右拳紧跟着击向第三个男人朝他迎头而来的拳头腕骨，但背部却遭到第四个人的袭击。尼亚刚来得及勉强站稳前倾的身体，击向他腹部的一拳已经接踵而至，他就势一把抓紧那个男人的右臂狠命一个过肩摔，让那个家伙五分钟之内绝对没办法爬起，然后踩上对方肩膀抬脚踢向面前那个男人空门大开的颈部将其扫到一旁，接下来的两个男人应付起来已经让他感到相当吃力，尼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这四个家伙拆掉，要是他们打算的话。

打斗持续到尼亚已经明显占了下风，他能够隐约听到一旁观战的年轻人们发出的叫喊，带着恐慌不安的，惋惜的，担忧的，急躁和焦灼的。他没有捕捉到寐罗的声音，仿佛那个人打定主意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者那个人正在享受他已经连连失手的挫败。当他终于被一个男人的一脚掀翻到砂土粗砺的地上，遭到地面撞击的胸口让他顿时疼痛到猛咳出来。很快，他感觉到两个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拉起他的手腕将他的身体拎起，尼亚抱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等着他们狠击他的胸腹，那么他可真的就离死不远了。……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加油�

“……蓝色？”尼亚轻轻摇晃着酒杯，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喝酒，他还是象征性地抵住唇稍稍尝了一点，“像海洋，”他说，“在墨西哥让人想起加勒比海深蓝色的海洋。你应该坐在夏日的海边或者高级酒店的露天游泳池旁边享用这个——那样感觉会更好。”

寐罗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好主意！”他说，“不如我们就去那地方度假。”

“加勒比海岸？”尼亚沉思片刻，点头。“好啊。”他沉静地微笑着。

“等我们结束这笔生意之后，”寐罗懒懒倚回到沙发里，一边抿着酒一边将着迷的目光肆无忌惮停留在尼亚的脸上，沿着那个男人的脸孔细细勾勒。“告诉我，你会很期待那个。”

尼亚的心脏以某种让他疼痛的方式跳动着。“……当然，我很期待——那个，”他说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寐罗，“我们的度假一定会很棒。可以在海边晒太阳，一起游泳，冲浪，黄昏时分就坐在躺椅上慢慢摇晃着……”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于是低头喝酒。“那会很棒。”他轻声喃喃着，用尽全力抑制住快要涌出他眼眶的潮湿。什么也别再说了，寐罗。什么也不要跟他说——或者告诉他，这笔生意跟他无关。下一次。下一次他才会真正参与其中。他在心里无声地恳求着。求你，寐罗。不要跟他再说任何话。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

“这笔生意很重要，是笔大活，”寐罗说到，每一个字清清楚楚撞进他的胸口狠狠刺痛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残忍而冷漠。“我正在做之前的准备工作——当然了，我要带着你一起去。我保证你会在这次的交易里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然后，”他说着，意味深长而又暗含笑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可以单独去做一些中等的活。我知道你会做得得心应手，那不会很难，对你来说。……尼亚，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日后会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他就像我自己一样——不是吗？”他仰起头愉快地笑了一声，将余下的酒慢慢灌入口中。“完美。”

“你的意思是……我们将会一起去和大的客户谈生意？”尼亚冷静地问到。

“当然，你跟着我。下个月，和我们的老朋友举行一次友好的会谈。在墨西哥，罗德要先过去——我们两个转天再到那里。”寐罗笑笑，摇晃着酒杯杯底的一点液体，“之前晚上会有一批货要销往亚利桑那边，到时候会有人来跟我们接应。当然了，我也可以把这任务完全交给你，不过现在让你独自一人做这些为时过早，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有现成的经验在，你就没必要再自己花费力气去摸索，嗯？”他用完全信任的目光看了尼亚一眼。

“然后我们会带着货过去？”尼亚不动声色地问，“不会有危险吗？”

“危险？？”寐罗微微一愣，继而失笑，“要是你担心警察什么的，还是省省吧。他们打探不到这么内部的消息。否则我就不会在现在还能坐在你身边跟你开玩笑。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尼亚再一次摆出微笑，“我听你的安排，寐罗。”

寐罗搂着他去喝他杯子里的酒，然后吻着他和他一起分享那冰冷的美妙味道。

尼亚接受了那个男人再次给他的温柔甜蜜。除此之外，还有一次重要的机会。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上帝啊。他得到了。

在下一次他给托尼的电话，他就能够自信满满地向弗兰克传达捷报。

『任务有了进展。我得到他们的信任，下达命令，准备出击。』

整个警署欢呼雀跃。内特·瑞尔从容微笑。尼亚在绝望地嘶喊。

他闭上眼睛，慢慢品尝着沿着喉咙滑入胃部的苦涩液体，灼烧着他的心脏，堵塞住他的喉咙，让他所有的感觉都陷入被疯狂火焰吞噬的绝望疼痛里。暴力，性，毒品，爱情。任务。寐罗。终于。他可以和这一切告别——永远的，彻底的。勿庸置疑。他知道会的。他知道。

【MN】汇流 44 
katt 发表于 2007-8-5 9:06:00 


“我很快就回来。”尼亚走之前告诉寐罗，“别担心。”

“当然，我等你回来，宝贝。”寐罗双手撑住车窗，探过身去吻他的嘴唇。“小心点。”

“会的。等我。”尼亚回吻了他，拉开手刹发动引擎，朝庄园外面一路驶去。他从车旁后视镜里看到寐罗站在那里微笑着的身影，朝里面的男人露出一抹最凄凉的笑容，而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无边无际的道路延伸着，仿佛能够一直延伸到地狱的最底层。

他用了几分钟来掉回思绪放在方向盘上，一边小心驾驶着一边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行动。他现在要去镇上将新加工好的货带给交易的对方去验货，然后商议成交数量和价格——寐罗并不担心让他做这些，也没有派任何助手跟着他，显然对他已经完全信任。他在心里暗自气恼着寐罗居然如此轻信他。那个男人不是从来都不会相信什么人的吗？为什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该死的。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身上带了几份暗中偷录的寐罗和罗德的电话记录，他确定那里面有交易的细节和某些暗藏信息。他们可以让懂得葡萄牙语的人翻译那些录音。要是寐罗知道这些，他完全不确定那个男人会不会把他碎尸万段。很可能会。

尼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摇下的车窗边框上支着脸颊。

他不想开太快，此刻他也没有心情开什么快车。不过想到托尼大概已经早早到了镇上的酒吧里等着他，他还是打起精神加快了车速。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他没有理由不坚持下去。尼亚心不在焉地收回那条撑着车窗的手臂放回方向盘上。汽车颠簸过崎岖不平的路面的每一下震动，热风吹入车窗的每一阵呼呼响声，都能让他更加烦躁更加悒郁。尼亚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这么下去多久——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这一切。他在内心里无声地恳求着，他几乎要被这种被活活扼住呼吸只能睁大眼睛茫然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折磨疯掉。

他知道寐罗会恨死他的。可他还是能够镇定地让自己去做一切该做的事。为了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他经常接连三四十个小时不眠不休，无时无刻不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他觉得他的精力已经快被他磨光耗尽——但还不够。他还要更加提高警惕，这种时刻一旦出现什么异常都可能会导致情况的重大变化，寐罗的觉察极其敏锐。他不能让一切计划落空。他还得再努把力，在即将接近终点的时刻。好吧，努力。他给自己鼓劲，就快成功了。不是吗？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个结果，等着这一刻，他投注了太多太多——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他倾注其中的到底有多少。无从计算。他也无须计算。等这一切全都过去，他会好起来的。他会好起来的。……可他听到心底某个绝望的声音在叫喊着这不过是愚蠢的自欺欺人而已。他可能永远都没法再好起来。当这一切结束，他将会跟着一起结束。甚至没等这一切结束他就——不不，那不可能。他不会连那也坚持不到。否则一直以来他所作的都是一场空。

……就算他放弃，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寐罗身边做那个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他是警察。他的真实身份是警察。这些总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就算他想要留在这里，警署也会怒气冲冲地把他抓回去狠狠一通教训，那时他已经不是警察了。他是和寐罗一样被警察盯着不放的罪犯。难道事情一定要到那种地步他才满意？？何况，当寐罗终于有天知道事情的真相，难道他还要奢望着寐罗会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说句『没关系』？？……如此可笑。如此地……荒唐可笑。

所以，继续走下去吧。尼亚。只能这样了。

尼亚拼命压抑下心里赤裸裸而尖锐的剧痛，拿出寐罗常常放在车里的墨镜给自己戴上。某些东西的涌出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害怕因为睁不开眼睛而无法看清前面的路。

上帝啊，上帝。……他在心里祈祷着，却并不知道该要祈祷些什么。

所有的祈祷全部化成一个名字，尖利而忧伤地刺中了他脆弱的心脏。

 

一切进行顺利。他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和口舌，让对方验了货，然后敲定交易数量和价格。这些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就像寐罗说过的，没准他真的在这些方面很有天分。他仅仅是把箱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打开，用那副惯常的冷漠表情看着对方吹毛求疵地检验货品，嘟囔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试图压低价格，他冷着脸告诉那个男人门也没有。不然就去其他卖家。于是对方只能表示接受他们的价格。而他根本无心放在这给他带来的喜悦上。这无济于事。


尼亚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出声，“……什么？”

“我说这不值得！”托尼大声吼到，“你看你变成了什么样——伙计，我说，我刚刚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瘦的太厉害了。我打赌你一定没好好吃饭，要不就是没好好睡觉。总之你没做到你曾经给我们保证过的，你会完成任务——但不以你的性命为代价。你听着，你现在起来，跟我去买机票，然后我们两个回美国。要是弗兰克敢拿这个骂你的话我就骂他是个最他妈的无知的白痴——尼亚，你不能再待下去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尼亚拿开了他的手，表情怪异地看着他。“不可能，”他说，语气如铁却又轻得像羽毛，“那不可能，托尼。我不会走。我不会眼看着我所有的这些努力都化成一场空——我没事，托尼。我真的没事。只是这两天有点累而已……好了托尼，回去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那不是分寸的问题！”托尼真的生气了，“跟我走！起来，跟我走！”

“我说我没事！”尼亚不耐烦地推开托尼站起身，“我不能走。听着，托尼，我不会走。你知道我做到现在这种地步费了多少心血？你要我就这么把自己的心血都白白浪费掉然后亲眼看着一切全都化成一片虚无？？……不可能，那不可能，托尼。这里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能应付。我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可能我是瘦了点。只要我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比这更简单了。你现在回去，我也得快点走了。时间太久了。”他边说边擦过托尼朝门过去，“等着我给你们消息，告诉弗兰克做好行动的准备。”

“尼亚！”托尼扳住他的肩膀不肯放手，“妈的！你不会坚持到行动的那天！我打赌！”

“那我就跟你打赌，”尼亚转回身看着他，面色间电闪雷鸣。“我们赌一万美元，赌我会出现在交易那天的现场——听着，我还从来没输过。我讨厌输。所以你准备好钱，等着我。”

“尼亚，尼亚等等——尼亚！”托尼追上前狠狠抓紧尼亚的手臂，“尼亚，见鬼的！”

“你也他妈的见鬼了！”尼亚怒吼到，“你想干什么？捣乱吗？！”

“你——你对我们很重要，尼亚，你……”托尼的声音带上了让尼亚更加痛苦的无助。

他看着他的同事几乎泫然欲泣般地死死抓住他——托尼可不是个该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尼亚的脚步停下来，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握住托尼的手。“托尼，我说我没事——你得相信我，好吗？”他看着他，眼神坚定，“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多的是什么。是信任，托尼。”

托尼说不出话。要是他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这个男人——他们还算什么同伴？？

“可是……”

“我知道你同意了，托尼，”尼亚握着他的手慢慢松开了，“等我的消息。好吗？”

“你得好好地回来，我说，”托尼像个孩子似的快要哭了，“别让我们失望……”

“当然不会。”尼亚朝他笑笑，坚强的，有力的。“我还想要你的一万美元呢，托尼。”

“他妈的，你敢不要。”托尼抽着鼻子低声说到。

他再次笑了笑，拍拍托尼的肩膀，然后转身朝外面大步走了出去。

要完结了

【MN】汇流 45 
katt 发表于 2007-8-5 9:05:00 


回去的途中，尼亚将车停在路边控制不住地哭了一会儿，大概只有两三分钟左右，然后他告诉自己这样就好多了——他重新戴上墨镜打起方向盘，朝庄园的方向飞快驶去。他知道寐罗还在等着他，所以他不能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他已经浪费得够久了。托尼那个罗嗦又多事的家伙。等他回去后他非要好好嘲笑一下那家伙不可，然后拿赢来的一万美元请客。

当他驶进庄园的大门之前，尼亚在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很满意地看到他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哭过的痕迹。这实在没什么好哭的，他想，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却还在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哭泣是最无用最软弱的表现。要是什么事情大哭一场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事。总之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告诉自己，然后缓缓将车驶进停车房。

他下了车，拎着箱子走出去。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

这真的很简单。他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宝贝，怎么样？”寐罗早已等在车房外面——虽然他在泊车的过程中一直没看到他，但他知道寐罗一定在看着他驶入庄园的整个过程然后走到这里来等着他。“一切顺利吗？”

“当然，”他转头给寐罗一个从容自信的微笑，“没可能不顺利。”

“那就好。看起来对方也很满意？”

“他没法不满意，”尼亚耸耸肩，“我们的东西有多好，在那里明摆着。”

寐罗哈哈笑了起来，紧紧搂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朝房子走去。

他们互相揽着对方的肩膀走着，像一对最默契的搭档又像一对最亲密的情侣。当偶尔对上彼此的目光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微笑着拉近嘴唇的距离，浓浓的爱意充斥在两个男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语言，却比说任何话语都更能让他们明白彼此的心意。上帝。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美好的感情存在着。他们在心里惊叹着爱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可以把两个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连他们的表情也是。当他微笑时，他就会忍不住跟着一起微笑。没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让人沉迷，仅仅是手指交握，他们也会觉得满心甜蜜。甜蜜得不可思议。

“今天我开着车在路上，”尼亚把箱子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脱下外套，“忽然想起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这可真奇怪，”他失笑地摇摇头，弯腰在沙发上坐下去，微微侧头看着寐罗走过来，接过对方递给他的水杯，边喝边笑，“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想笑。那种感觉就像忍也忍不住一样，想到你我觉得没什么比这更开心了。”

“我也是，宝贝，”寐罗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身体，“你不在这里——我他妈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要不是为了等罗德那家伙的电话我真要开车去找你了。”

尼亚突然冷不防被呛了一下。

寐罗连忙拿开那个男人手里的杯子，一手拍着他的背部帮他把呛住喉咙的水咳出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尼亚呛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难道他的话有什么不对吗？！“怎么了，尼亚？”他纳闷地问到，“你突然想起什么了？？”

尼亚摇摇头，然后朝他窘迫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他说，“只是突然想到——呃，想到要是交易的那方看到你跟着追到我身后，准以为我是个什么都干不好的毛头小子，连做最简单的验货都要让你担心，还要跟着跑来盯牢。他回去后一定会把这事当作笑谈讲给别人听，那我以后恐怕就没得混了。”他说得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似的，于是寐罗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能，”那个男人笑着答到，“我会辩解我只是想要告诉他离你远点。”

尼亚转过头吻了下寐罗的脸颊，淡灰色眼睛温柔地凝视着他，“我爱你，寐罗。”

寐罗微微一愣，马上回答了他，“我也爱你，宝贝。”

然后他们再一次如胶似漆地接吻。似乎眼下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或许除了不久之后的那笔生意和加勒比海岸的度假，不过即使那两个也没此刻的一个吻重要。当寐罗想要压着尼亚的肩膀让他躺在沙发上，那个男人却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举动，“我有事要跟你说，”他轻轻地眨着眼睛，脸上带着让寐罗沉醉的好看微笑，“你想要听吗？”


成功？？？？
距离不远�

加油�

寐罗狠狠地啐了一口，继续朝已经近在眼前的停机场狂奔过去。

他非要抓住尼亚把他扔进加勒比海喂鱼不可。那个男人。居然如此骗他。居然如此残忍无情地欺骗他！他信任他，爱他，一心想要对他好，他妈的他简直爱他爱到要把心都掏给他——结果那家伙完全只是在跟他圆滑应对而已，尼亚根本就不爱他。对方只是在顺水推舟地利于他的感情而已。他真的对自己简直要气炸了。瞧瞧他都做了什么——对一个卧底动情！这个世界上简直没什么比这更好笑了。他笑得眼泪唏哩哗啦。笑得整个胸腔都在剧痛。

寐罗飞快地擦掉脸上那些让他觉得更加愚蠢的痕迹，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现在该做的。他翻身爬上直升机用力拉下操纵杆启动主螺旋桨，边集中精力操纵着垂直升高边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分。或许还来得及。四十分钟足够赶到机场——或者比那还要更快。也可能他会在路上堵到尼亚的车。他镇定下来拿起一旁的飞行风镜给自己戴好，调整着螺旋桨叶的倾斜角度来加快爬升。要是那混蛋以为他那四年在空中联队是白混的，他这次倒有了一个嘲笑尼亚的理由。他非要让他粉身碎骨不可。寐罗咬牙切齿地想着，别以为这么简单就能逃掉。他不会放过他的。不管那混蛋跑到什么地方，他都会抓出他让他下地狱。他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尤酱...........

你不知道这样有多累......

尼亚可以不要他的感情，但不该愚弄他的感情。

那混帐太他妈的该死了。寐罗恨得牙痒。假装一副如坠爱河的样子跟他钩心斗角，其实不过是出于居心叵测的暗中阴谋。他最痛恨别人在暗地里跟他使诈——他不会介意对手跟他硬碰硬，那样即使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可以认输，但他不能接受这种胜之不武的卑鄙手段。何况还是拿他的感情来肆意欺骗，利用，愚弄，践踏。他妈的他简直像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让对方恣意碾碎。他从没这么愤怒过。也从没这么疼痛过。他简直要吐血了。他真的觉得这毫不夸张——那些强烈而尖利的痛楚让他的胸口一阵阵发麻，他几乎不觉得他的心还是跳动的。没准它已经碎了。被那个混蛋残忍地活生生撕碎。螺旋桨的轰鸣声让他再一次泪流满面。他真的不觉得他还活着……上帝啊。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当他一次又一次绝望地想着他都把感情给了一个怎样的混蛋。他妈的他真是疯了。他那么爱他。简直爱他爱到能为他去死。真的。每次他想到尼亚为自己挡的那一枪，他就更加疼惜。他可以为尼亚挡无数枪。他会永远挡在尼亚前面不让那个男人受伤。结果那个被他想要护在身后的男人却在背后给了他致命一击。他从没想象过，让他倒下来的竟然是他爱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还有比这更绝望的事吗？？有吗？？

他没办法再去相信任何人了。再也不能了。他曾经相信过一个伙伴，结果那人出卖他。好在他及时发现先下手解决了那混蛋。那件事让他的心脏持续疼痛了很久，让他很难再去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他居然又犯同样的错误——甚至这一次他相信得比上次更为彻底，因为他和尼亚之间不仅仅有同伴间的信任还有珍贵的爱情。结果……这一次他被伤得比上次更悲惨。他妈的他的心都碎了。他觉得眼里涌出来的都是鲜血。那混蛋。那混蛋怎么能这么欺骗他。他那么爱他。结果他却那么欺骗他。上帝啊。该死的。他恨死他了。他要亲手宰了那婊子养的混蛋——甚至为了博取他的感情和信任不惜做到这种地步的——那该死的混蛋。

……尼亚。

好吧……他可能还要承认，即使胸口已经麻木还是会痛的。因为他又感觉到疼痛了。于是他蹲下来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拂开那些挡住视线的凌乱卷发，露出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那是那么好看的一对眼睛，淡灰色琉璃珠一样美丽而又清澈的眼睛。他真的很爱他的眼睛。喜欢他看着他，让那清澈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凝视着他，看着他，偷偷地，或者大胆地。然而现在，他知道那只是欺骗而已，所以他不再觉得那很美丽。那真是……罪恶。

“好好睡，警官，”他柔声说，“我真希望从来没遇到过你。”

尼亚似乎在努力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他还要承认，那个男人的表情真他妈的让他痛死了。于是他迅速站起身，“我要走了，尼亚。再见。”他说，然后转头朝路边大步走去。他实在没法再待下去了——多一分多一秒他都可能会心痛而死。他妈的，他为什么会这么痛。

“……寐……寐罗……”

那个男人因为喘不上气而重重梗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气若游丝，飘忽不定。可见鬼的他还是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到那丝声音里的急切和恐惧，以及深深的……幻觉般的因为爱而生的痛。那一定是假的。那一定是。他告诉自己别再上当，然后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走了。

【MN】汇流 48 
katt 发表于 2007-8-5 9:02:00 


喉咙里发出因为干涸而撕裂的吞咽声，他再一次被胸口泛上的尖锐疼痛刺穿，重重吸了一口气，吃力地，梗塞地。强烈曝晒的阳光让他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人在被慢慢地蒸发。他不想闭上眼睛，唯恐闭上之后就再也无法睁开——上帝啊。他不想死。他想再看一次寐罗。一次也好。就一次……求你了，上帝。让他回来吧，让他回来，只待一会儿，让他再看看他。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给他一个机会吧。上帝。求你了。别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别让他死的时候这么孤独。即使寐罗在这里能陪着他，看着他，或者更奢侈一些，抱着他……他就能安心地闭上眼睛。他想要爬到路边，要是有过路车就好了，或许赶上一个好心点的司机就能带他去医院。可他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动，断掉的肋骨可能会刺到心脏，那只能让他死得更快。所以他只能继续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被明晃晃的日光晒到头昏脑涨昏昏沉沉，他还是不敢闭上眼睛。一旦他闭上眼睛，可能就再也不能睁开了……他的眼睛一阵阵地涨痛，甚至快要失明——他觉得他一定会失明的，再这样一眨不眨地望下去，让那强烈日光灼痛着他干涸的眼球，疼痛不堪。

他知道寐罗会恨他入骨。

他欺骗了寐罗。虽然在感情上他并没有欺骗他——可他已经无从辩解。谁会听他辩解。谁会这么仁慈，谁又能够以德报怨。即使寐罗的的确确是个罪犯，可他欺骗了他的事实不容置疑。他是欺骗了他没错。他靠近他，跟着他，服从他，都是有目的的。从一开始就是。他根本不是什么误撞伤人的囚犯，他是个警察，被分派到打探毒帮内部任务的警察。他原本能好好完成他的任务，如果他没有爱上寐罗的话。他就能在早上离开之前给那个男人一颗干脆利落的子弹而不是一剂麻醉针。可他怎么能忍心杀了他。即使那样或许对寐罗而言更好点。大概那样的确会更好些。他就不会听到寐罗充满痛苦的声音，看到寐罗那么疼痛的表情。他为什么没杀了他——对于寐罗而言，是否被杀比被欺骗更好一些呢。是不是呢。

……他欺骗了寐罗没错，可他的确也是真的爱他啊。当然了，寐罗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他知道，那个男人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字。可能他让寐罗曾经封闭的心再一次打开，可更加残忍的，寐罗原本为他打开的心却被他的欺骗和谎言伤害得鲜血淋漓。他知道那个男人再也不会朝谁敞开心扉了。再不可能了。仅仅这一次就已经太足够了。寐罗眼里的这个世界只有欺骗和谎言，到处都是出卖和背叛，没有感情，没有温暖，没有爱。他真的恨透了自己对寐罗所作的——他悔恨不已疼痛不堪。可他又做不出为了寐罗而背叛他的责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矛盾。他甚至没法说『不』。无论如何，他都将是一个背叛者。他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他不该爱上寐罗，他不该接受这个任务，他不该选择做名警察。可他全部选择了——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的抱怨，也没的推卸。他只能承受。

……上帝啊。他快要承受不住了。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已经干涸的眼眶再一次被灼热的泪水充盈，他感觉着那些滚烫的液体沿着他的脸颊慢慢滑下，冰冷的，无力的。悲伤的，绝望的。眼泪的浸润让他的眼眶再次涨痛起来，他动了动脸颊，想要避开一些阳光——但阳光太强烈了，从四面八方朝他残忍地包围过来让他根本无从躲藏也无法逃避。他只能这么继续忍耐着，感觉着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流失。寐罗真的毫不留情呢，他苦涩地想着，可……如果不是寐罗真的恨到极点又痛到极点，他又怎么可能会这么狠心。他困难地眨了一下眼睛，仅仅是一下，黑暗便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他想要坚持住，但剧痛和倦怠眨眼间便吞噬了他。他挪动着手指放在自己的胸口用力按下去，让断掉的肋骨引起的疼痛再次让他从将要昏厥中清醒过来。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会有用还是会起到反作用。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无力去思考。他只是不想昏过去。他不想。他害怕再也睁不开眼睛。上帝啊。……别这么残忍。别这样……让寐罗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