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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蓝田】一句君无戏言 一句妾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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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假惺惺了,一切根本都是你安排的。你还真是毒辣。”拓跋真伸手擦拭右眼血痕,恨声道。
李未央轻轻一笑,发间缀饰的璎珞犹在珊珊作响,声音清丽:“哦,是么?论起狠毒,我又怎么及得上三殿下你呢?一次次你都想要将我置诸死地,如今我不过向你学了三分而已啊!”
拓跋真跌坐在地,面带伤痕,身上血如泉涌,却仍保持着皇室的尊贵,他绝对不会在李未央面前示弱,更加不会求饶!他扶胸喘息着说话:“你老早就在我最亲近的人身上打主意,定下如此歹毒恶计,当真比我还要卑鄙!”
李未央轻声道:“是啊,我的确很卑鄙。但这高尚两个字,对你我而言,不过是绿水鱼痕、碧空虹影,我不过是个寻常人,既然狠就要狠到底,何必假惺惺地手下留情呢?”
拓跋真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向了李平的方向,吃力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他?
李平没有开口,深深地垂着头。
李未央笑了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一直都很怨恨你,若不是你的母妃,他的家人何至于受到牵连全部死于非命呢?可笑你以为自己给了别人一点恩德,别人便要感恩,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他在你府上这么多年,只能隐形埋名做一个总管,可是我却答应将他推荐到更能发挥他才干的官位之上,你说,他会不答应吗?”
李平没有否认,只是更深地垂下了头,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安。也许那其中有愧疚,可那又如何,郡主说的,没有错。他的家人因为当年拓跋真的亲生母亲而丧命,他为什么不能仇恨?拓跋真虽然救了他,却一直让他做奴才,又有什么好感激?如果不是郡主,他恐怕一辈子都要做人家的奴才!他不愿意!
果然是李未央!真正致命的一击,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拓跋真最信赖的人就是李平,可最后背叛他的,正是这个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人。他以为母妃的亲人不会背叛他,可现在他才发现,刚才的何靖才是他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然而,却死在了李平的手上。可笑他拓跋真,还把李平看成忠心耿耿的属下。可笑,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被你不信任的背叛,根本无关紧要,可是被你真正相信的人背叛,才是天底下最痛的事!李未央太了解拓跋真,她之所以在悬崖上放过他,根本不是要让他逃出生天,而是要让他尝到什么叫无路可走,什么叫被人背叛,什么叫痛到发狂!
李未央淡淡道:“这种事我是跟你学的,你可以让莲妃出卖我,我为什么不能令你的忠仆出卖你?”
拓跋真愤怒地快要发狂,满腔怒火阴沉凄烈地跳动着,如果可能,他已经扑过去,狠狠扼住李未央的脖子!然而他自己已先倒下了,满嘴都是苦水。只要说一句话,都会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一阵一阵发黑。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14楼2013-08-19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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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只有在穷途末路时才会忏悔自己的错误。此刻的拓跋真,终于尝到了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也尝到了死亡的绝望。他第一次感到痛苦,这种绝望甚至于让他没办法承受,比身上的刀伤还要痛苦!
    他抬起头,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望着他,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尸体,是啊,李未央不会放过他,他今天要死在这里。他眼前却渐渐模糊,此刻已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仿佛看见了梦境中的那个笑容满面的女子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然而片刻之间,却又变成了一张清冷无比的面孔。
    他本是高贵的三皇子,在他心中,太子是愚昧的,拓跋玉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一个拥有高贵的血统,一个拥有皇帝的偏爱,他不甘心,多年的隐忍和打拼,就这样被忽略与葬送,他也是皇子,他不甘心一辈子甘居人后。所以他雄心万丈地预备着登上皇位。
    然而在别人面前,他永远不能流露出自己的野心,永远不能暴露自己的才华,他要把自己的野心牢牢控制住,然后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忠心耿耿地跟着太子,谦卑、坚强、虚伪。为了皇位,他渐渐变得心如铁石,不管是谁,只要挡了他的路,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孤独一人,他也不怕,因为他不需要任何人。如今,皇位也越来越近,一步、一步、一步,就差一步,眼看就要到手。
    突然,这一切都离他而去,他变成了一个只能东躲西藏的逃犯,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都背叛了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却发现,原来世界上最狠的,不是背叛,而是被唯一可以信赖的人辜负,这比任何一个背叛都要痛苦。即便他狡诡如狐,也逃不脱这样的噩梦。他心头,除了愤恨,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悲凉。李未央比他好多少呢?可是她却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来为她自己效命,而他呢?他只有一个见利忘义的李平。走到这一步,他早已看清了人性和这个世界,却因为一时疏忽而忘记了。
    如今,他的双腿断了,面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右眼瞎了,身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堂堂的三皇子,居然沦落到了今天这么一副模样,可笑,太可笑了。他想要笑出来,可是李未央却轻轻挥了挥手,一个黑衣杀手走上来,银光一闪,在他的喉咙上轻轻划了一道,在那个瞬间,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会死,然而,那长剑只是带来一道极小的血痕,张开口,他想要说话,却再也不能说话了,接下来那人划断了他的四肢经脉,还在他脸上又连续划了数刀,剧痛让拓跋真想要摆出愤怒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
    “你的山庄,你的护卫,全都不复存在了。我知道,那个山庄里一定有逃生的密道,所以我把它送给了陛下,我想他会好好利用这个地方,所以,今后你也用不着了。”李未央轻飘飘地道,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每当她这样笑,便会带给别人巨大的痛苦。
    拓跋真勉强抬起头,却看不清她的面孔。
    刚才,他已经不知道对这个女子到底有多恨,恨不得将她吞吃殆尽,融入血液,然而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因为她,他成了败卒。
    尽管,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拓跋真,其实你不该落到这个下场的,你这样的聪明,怎么会在最脆弱的时候相信别人呢,你明明应该独自养伤,等风头过了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你太心急了,你太心高气傲了,你不能接受处于这样的处境,所以你选择了相信李平。这可能是你一生唯一一次的错误,但有的时候,一次就够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拓跋真的*就是对皇位的争夺,这种*推动着他不断前进,然而,同样是这*最后摧毁了他。他根本是个矛盾的人,一边不断利用背叛别人,一边却不允许任何人背叛自己。李未央从他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个道理是:谁够狠,谁就可以活下去。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15楼2013-08-19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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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真盯着李未央,他知道,她能听得懂,她知道,他要让她杀了自己!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他情愿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他是拓跋真,可以死却不可以没有尊严!
      李未央看懂了他的表情,然而她只是微微笑了起来,洁白的鞋子不染纤尘,一路踩过地上的枯叶,终于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让我杀了你?”
      拓跋真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面容铭记在心,充满了恨意,却又带着一种复杂的哀求。
      然而,李未央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拓跋真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之中的愤恨变得更加扭曲,几乎变成燃烧的烈焰。而那一只已经瞎了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更加骇人。
      李未央看着他这样,却只是道:“我不杀你,不仅如此,还会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你饿了,会有人给你喂饭,你渴了,会有人喂你喝水,你冷了,会有人给你加衣,你病了,会有大夫给你看病。我会让你就这样活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活的越长越好。”
      拓跋真想要怒骂,却发不出声音,甚至于,他的脸上都没办法摆出愤怒的表情,因为脸上的经脉都断了,连嘴巴都张不开。李未央轻轻一笑,道:“不必为张不开嘴巴而担心,到时候自然有人掰开你的嘴巴,喂你喝水吃饭的。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对拓跋真这样的人,最好的折磨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日日夜夜承受这种痛苦,一直到死为止。他只会不断地追悔,不断地发狂,不断地自我折磨,可惜,他如今不能走,不能写,不能哭,不能怒,不能笑,甚至连最起码的吃饭都需要别人掰开他的嘴巴。不过,她还是会留着他的一只左眼,让他每天对着镜子,好好看自己的惨状,追忆自己的一生。而且,她还要将他安排在他一个秘密的宅子,让他坐在一扇每天可以看到皇宫的窗前,看着那漂亮的琉璃瓦,威武的禁军,奢华的宫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的心成洞,骨成灰。
      李平低下了头去,所有的黑衣杀手都不敢看李未央,他们见过很多折磨人的手段,见过无数狠毒的法子,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不杀你,留着你,永生永世的折磨,而且这折磨还是来自你自己内心的,这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
      李未央的笑容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好了,他该上路了。”
      黑衣人不言不语,抬起了拓跋真,李未央最后看见的,是他绝望的眼神,那种绝望,比死更惨。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这种绝望的痛苦将会伴随他一直到死为止。
      转过身来,李未央突然觉得,心情变得异常轻松。现在,她除掉了一个一直想要除掉的人,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归来。
      夜,渐渐地深了。
      七皇子府,红烛一点点变短,娉婷郡主一直盯着那红烛,目光摇曳不定。
      三更时分,一名婢女恭敬地传话:“殿下说今晚不过来了,请皇子妃先行歇息。”
      又是如此——娉婷郡主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他还是在书房吗?”
      婢女愣了一下,随即再次回答:“请皇子妃先行歇息。”还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娉婷郡主再也忍耐不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去,美丽的裙子拂过了门槛,带起一阵香风,直奔书房而去。不顾门外护卫的阻拦,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仪态,一下子冲了进去。
      里面的俊美男子一下子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她。手中的画卷忘了收起,娉婷郡主一眼瞧见了那画上的人。
      清秀的容貌,说不上绝顶美丽,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尽传神,可见画画的人倾注了多少的心思,多少的爱慕。
      娉婷郡主终于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美丽的发髻之上,金钗上镶嵌着的耀目宝石似乎也黯然失色。
      “殿下……安宁郡主从来没有爱过你啊!”当她亲眼看到拓跋玉手里的画像,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里无比的绝望。
      成婚十日,拓跋玉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门,他一直都在书房独自就寝。尽管她曾经反对过这门婚事,可骨子里,她是希望拓跋玉挽留她的,因为她从第一眼看见拓跋玉,就已经爱慕上了他。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思被朝阳王看了出来,他才千方百计促成这门婚事,可他断然想不到,拓跋玉竟然会这样冷待他的掌上明珠。娉婷郡主一直在等待,等拓跋玉回心转意,发现她也同样美丽,同样聪明,同样值得他怜爱,可惜,不管她怎么努力,他却是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从始至终,他爱慕的就只有安宁郡主,就只有李未央啊。
      他清冷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全部热情都已经给了那个女人,她不敢怨恨李未央,可她实在没办法理解,拓跋玉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在娉婷郡主绝望的哭声中,拓跋玉神色淡淡的错身,走了出去。
      娉婷郡主追到门口,大声道:“拓跋玉,我求您,放过你自己吧!”
      拓跋玉没有回头,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放过自己?他何尝不想——可惜,他太想得到那个人,这种愿望已经超越了一切的渴望。现在,他就差一步了,哪怕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得到她!
      ------Turus------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16楼2013-08-19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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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万千努力换来的不过是她的无情无义——在此之前,他觉得李未央多少是对他有感情的,可后来才知道,她不过是利用他,利用他的身份、他的野心成为她的工具!
        李未央,你太聪明,聪明到连我的心都要算计,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痛!
        你利用我对付蒋家,对付拓跋真,我都知道,但我一直故作不知,甘心情愿被你利用,只求你对我能有一丝一毫的回应,可你没有!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放你离开,哪怕得到你、占有你只能得到你的憎恨也无所谓,换不到浓烈的爱,不如变成永不磨灭的恨!我要在你的心中永远最重,超越李敏德!
        李未央想要推开他,他却加大了力,原本一直温柔无波的双眼瞬间变地凌厉,“我知道你谨慎小心,如果药下在酒水食物之中,你一定会发现,可若是带在我自己身上呢?你一直防备的人是你父亲,你生怕他会卖了你,却没想到我会卑劣到对你下药,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一直不是这种人,对不对?可,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的卑劣的事。”他的嗓音略显嘶哑,却带着一丝低迷的暧昧,在她耳边轻声回旋。
        李未央冷冷地望着他,是,她利用他,可她说得明明白白,各取所需而已,现在他却用这样的受害者面孔来责怪她?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他难道不曾得到好处,难道不曾暗自窃喜——
        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衣结,李未央倒也并不挣扎,只那么定定立着,黑眸如冰似雪,明明映出了他的倒影,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瞧见,轻声道:“住手吧,我不想你太难看。”
        拓跋玉不理解她所说话的意思,然而,李未央却突然推开了他,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倒坐在地上,身体不小心勾到旁边的美酒佳肴,哗啦啦地洒了一地,甚至沾染了他的衣袖。
        李未央慢慢地道:“娉婷郡主,你应该将你家的殿下好好扶回去,他喝醉了。”
        帘子掀开,娉婷郡主站在门外,她的目光和拓跋玉对视,莫名就带了一丝颤抖。随后,她快步走过来想要搀扶拓跋玉,却被他一把挥开:“滚!”
        拓跋玉来之前,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所以才能抵御麻骨散的香气,可偏偏娉婷郡主换了药,还偷偷送去了给李未央,这显然变成了一出闹剧。拓跋玉实在难以想象,娉婷郡主哪里来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李未央联手对付他!
        娉婷郡主美丽的脸上,流满了泪水:“殿下,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拓跋玉刚才挥开她的时候,手不小心落到了碎瓷片之上,被割得鲜血淋漓。可他却死死地盯着她,那一双眼睛原本如同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可是此刻却充满了恨意,而那恨意,全都是冲着娉婷郡主而去的。
        娉婷这样做,完全是担心拓跋玉会受到伤害,若是他真的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李未央是不会原谅他的,若是事情闹大了,只会危害拓跋玉的声名,明明,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的一切毁于一旦吗?所以,她才会买通婢女,偷偷换了他的药——她真的没有一丝的私心,若是拓跋玉喜欢这世上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子,她都可以忍痛让他娶回来,甚至可以让出这个位置。可李未央根本不曾喜欢过他,这样的勉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引来他的怨恨,可真的面对这样的眼神,她还是心痛得抬不起头来。
        李未央看了这两人一眼,不由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帘子掀起的瞬间,拓跋玉看着李未央的背影,突然大笑出声:“未央,你终究有一天,会是我的!纵然你可以拒绝我,想一想你的母亲,你的弟弟,他们可以拒绝吗?”
        这是威胁,毫不掩饰。
        李未央勾起唇畔,说什么爱难自拔,不一样是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若她不够强,只有被人欺凌,被人胁迫的份儿。
        李未央回过头望着拓跋玉,那是一种全然陌生,冷到决绝的眼神:“殿下,咱们的盟约,到此已经一刀两断,我也不会再是你的朋友!”
        拓跋玉愣住——她要彻底与他决裂,与他分道扬镳?!他忍不住要站起来,然而却一下子又摔倒在地上,娉婷含着眼泪要来搀扶,却是不敢。
        “拓跋玉,你最好记住——”李未央冷冷地望进了他的眼睛,“我不喜欢威胁。还有,那个位置看起来离你很近,可你一辈子也坐不上去。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
        说着,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拓跋玉握紧了拳头,李未央,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屈服!总有一天,我会坐上那个位置!
        李未央出了门,才看见赵月满面焦急的模样急匆匆赶来,她笑了笑,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赵月上上下下看着李未央,关切道:“小姐,那你没事吧。”
        李未央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走吧。”
        “不等老爷了吗?”赵月有一些吃惊。
        “他?现在应该是醉得厉害,不过,明天早上,他就会醒了。”李未央冷笑了一声,上了马车。
        第二日一早,李萧然在御殿前看见拓跋玉,想要上前打招呼,然而拓跋玉却被一群大臣亲亲热热地围着,他根本插不上嘴,想到昨天的失败,他心头一阵焦虑。此次上朝,皇帝召集在京官员一个不落的到场,这必定是要宣布太子人选了!
        若是拓跋玉今天就做了太子,将来怕是更难讨好!未央这个死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这样想着,看着拓跋玉面上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禁对李未央更加恼怒。若非一个月前老夫人已经带着谈氏敏之回乡省亲,他一定会逼着老夫人好好管管那丫头!
        龙椅之上,皇帝威严端坐。行过君臣大礼后,朝阳王微笑着上前,道:“陛下,如今储君之位一直空悬,恐怕会动摇国本,应当尽早确立太子人选才是!”他是拓跋玉的岳父,当然是希望皇帝尽快册封,及早昭告天下,这样,他的宝贝女儿也就变成太子妃了。
        皇帝看了一眼拓跋玉,他的面上十分恭敬,态度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可是却藏不住眼底的笃定,皇帝心头冷笑,慢慢开口说道:“朕也早有此意了,宣旨。”
        满朝文武全部跪下听旨,一时声势浩荡。司礼太监捧出一卷圣旨,拓跋玉看在眼里,露出一丝笑容,未央,看见了吗,我马上就是太子了,你可以拒绝我,可以抗拒皇命和天意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少时登基,至今已过数十春秋,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皇八子拓跋聪,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今册封拓跋聪为太子,诸亲王、大臣佐之,以固朝纲。另封辅国公姬康,并加封太子少师一职,全力辅佐太子,钦此!”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19楼2013-08-19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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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她也不会去选择那些出名的红班子,想也知道,那些戏班子背后多少都有靠山,不需要她的金钱支持,自然不会听命于她。在大都,她没有权势,只有金钱,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所以选择天香班,反而更保险。
          很快,台上换了一出戏,李未央站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该回去了。”
          赵月刚要说话,却见到帘子一掀,温小楼一身戏服地走了进来,赵月眉心微微皱起,却见到温小楼笑道:“对不住,打扰了小姐。只是小蛮非要来向你致谢——”
          李未央的目光落在了温小楼身后的小蛮身上,她就是笑,那样单纯的笑容,看了让人觉得刺心。“谢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我怕是没命了。”她真心地道谢。
          李未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作听见了。
          “李小姐,那些银子,我会好好挣钱还给你的。”温小楼这样说道。小蛮听着,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她觉得李未央不会喜欢听到这句话的,因为这并不是感恩,听起来反倒是有几分不识抬举,她生怕李未央会生气,但对方不过冷淡地道:“随你吧。”说着她便向外走去,赵月连忙替她披上披风。
          当李未央走过小蛮的身边,小蛮的脸上还是笑容,那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干净而温暖,李未央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掠过,突然淡淡一笑,却是如同月光一样,清冷,漠然。
          两个极端——温小楼一愣,就在李未央和小蛮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小蛮仿佛是一道阳光,光是看着她就会觉得心情很好,而李未央,却仿佛冰冷的月光,美则美矣,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温小楼突然明白了自己不喜欢李未央的原因。为什么,明明她有这么美丽的容貌,又有这么多的银子,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显然是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要是换了自己,还不知开心到什么样子,因为有钱意味着一切的困境都解决了。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永远是那副冰冷的样子,连笑都没有丝毫的温度。
          就在这时候,小蛮却看着李未央的背影,道:“哥哥,她好像,有很多伤心的事。”
          温小楼一愣,突然嗤笑道:“咱们这么穷,又被别人看不起,什么都没有,你还操心别人——”他说的话,竟然带了三分尖刻。
          小蛮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温小楼别过脸,道:“没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有,却还要这样不开心——而他的小蛮,什么都没有啊,却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温小楼觉得心痛。
          小蛮的脸却严肃起来,道:“她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哥哥再也不要说那些话了,我觉得,那个小姐是个好人。”
          好人?温小楼的目光投向院子外面,李未央已经下了台阶,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个处处隐藏自己身份的女人,究竟要利用他们戏班做什么呢?他一定要弄清楚!他看了小蛮一眼,道:“你告诉班主,我有事情要出去!”说着,他匆匆去一边卸掉了脸上的油彩,换了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哥哥!你去哪儿!”小蛮在楼上,吃惊地追着他,可是温小楼跑得很快,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小蛮等到夜里,终于见到温小楼回来,她连忙站起来,道:“哥哥,你究竟——”
          “嘘,什么也别说,我带你去看看那小姐的真面目。”那赵月武功很高,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温小楼只能远远跟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李未央的住处,他觉得,如果不带小蛮亲眼去看看,她根本不会相信自己。
          温小楼带着疑惑的小蛮一路出了戏园子,向大都的东门而去,温小楼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一户人家,当然不敢敲门,便要带小蛮翻过墙头。小蛮坚持不肯走了:“哥哥,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李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却这样怀疑她!”
          “这不是怀疑她!你不是说过,她总是心事重重,应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咱们若是不弄清楚她的底细,怎么才能知道她为什么忧虑呢?又怎么帮忙?小蛮,难道你不想报答她吗?”温小楼知道小蛮单纯,便这样哄骗道。
          小蛮想了想,还是迟疑:“可是——我还觉得这样很不好,李小姐不告诉我们,一定是有她的难处,为什么要去强人所难呢?”
          温小楼不以为然道:“你真是个傻子,将来被人卖了都要数钱。不管你是不是进去,我肯定要去的!”刚一转身,小蛮拉住了他的衣服,道:“我……我跟你进去——”
          两人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却见到月下一片红云悬浮。小蛮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这院子里桃花盛开,花朵之中,穿梭飞行着无数白色的蝴蝶,在月光之下隐隐发亮。院子不大,却十分齐整,不远处就是正屋,两人对视一眼,小蛮终究觉得这样做不磊落,不肯往前走了。温小楼生气,索性丢下她,自己悄悄向正屋走去。
          月下,只见到庭院雕窗,浓重的黑影投在青砖上,有一种荒凉而阴森的感觉,温小楼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空寂的地方,探索一个非人非鬼的少女的秘密,心头不免恐惧了几分……
          正屋里有烛光,温小楼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他隐约觉得,会发现很多他不想知道的事。但是,如果不明白李未央到底想要让他们戏班子做什么,他实在没办法放下心来。就在这时候,帘子突然响了一下,“喵呜”一声,一团东西跳了出来,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过是一只小猫而已,还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一动不动,那猫儿就跑了。温小楼松了一口气,靠近那扇雕窗,弄破薄纸,细细往里看去。
          这屋子好像是内外两间,外间收拾的相当干净,衣柜,床,桌,椅,花几都是崭新的,上面浮花累累,很是古朴,李未央和她身边那个护卫都不在屋子里,只有一个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的模样,脸色粉粉的极是可爱,他正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拨浪鼓,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候,赵月从内屋出来,到了那小男孩的身边,轻声道:“小少爷,该吃饭了。”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23楼2013-08-19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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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公主深吸一口气,道:“我到了越西才知道,他早已迎娶了四位美貌的侧王妃,皆是出身越西名门,个个年轻美貌,手段厉害,我到这里头两个月,还想着要收拾整顿,重肃风气,可后来才发现,这些人不过每天点卯似的来请个安,我在她们眼里,根本是个无人理会的老废物了。其中有一位侧妃更是个厉害人物,仗着那混蛋的宠爱,处处与我为难,再加上我是大历公主,与其他的王妃素无来往,渐渐被整个皇室排斥……我不是不想留在那里,实在是没办法留下去了。”
            李未央笑了,道:“公主,仅止于此吗?”
            永宁公主咬牙切齿道:“若是仅仅这些也就罢了,那个混蛋从大历回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有一段时间碰都不碰女子,我还以为他终于修身养性了。谁知后来才知道他是不行……随后他四处寻医问药,终于找到一种秘方,医治了他的毛病,自此开始变本加厉,越发不要脸。他在外面如何我都可以容忍,只要他不侵到我的头上,谁知他竟看中了我最亲近的一个女官,非要纳她为妾,她来找我哭诉,我狠狠闹了一场,他表面答应,背着我却恨上了那女官,竟然趁我不在,将她送出去待客,她从十一岁跟着我,足足有八年,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屈辱,当天晚上就投井自尽了。”
            永宁公主所谓的待客,并非是简单的招呼客人。李未央早已听说越西皇族奢侈享乐之风更胜过大历,皇族之间互相玩乐的手段十分惊人。其中有一项,便是将府中美貌的婢女呈给客人,借以拉拢玩乐。有些运气好的女子会被贵人看中,带回去变成姬妾,但是大多数的却会成为家妓,一次又一次地去接待新的客人。但这种女子,通常是出身低贱的婢女或者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艺妓,可是将正妃的女官送出去宴客,就实在是很荒唐了,简直是蓄意的报复,可见这元毓是个何等狭隘的人物。
            李未央的眼神,清澈的没有一丝阴影,孩童似的天真无邪,却也清澈的有一种吞噬人心的力量:“公主不会仅仅是为了那个女官与燕王决裂吧。”
            永宁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第二天我闻知此事,非常生气,去找他论理,无意之中发生争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不可听闻,“我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当时就见红了……那个男胎已经成型,竟生生从我的骨肉之中分离……如果出生,现在已经会叫娘了……”
            永宁的声音放得十分轻缓,语调中甚至没有一点起伏,淡的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那其中仿佛有滔天的恨意,好似在滔天巨浪来之前的静谧。
            李未央感叹道:“公主真是善心,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能原谅燕王殿下。”
            永宁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原谅他?我恨不得吞吃他的血肉,替我的孩儿偿命!”
            李未央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公主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永宁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来,李未央只听见那佛珠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永宁公主的眼神之中带了一丝凶狠:“你以为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若是能为我的孩子报仇,还用得着在这里当活死人吗?!”
            李未央看着一旁珠瓶里的一枝梅花:“所以,公主不是来清修的,而是来躲避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花天酒地,风流无度,公主心中自然难受。”
            永宁心中痛苦到极点,嘴上却笑道:“当然难受,若我还是在大历,早已请父皇赐死他了,我情愿再做一回寡妇,也不要看到那张荒淫无耻的面孔!”
            李未央淡淡一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公主既然在这里清修,未央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了。”说着,她起身站了起来。
            永宁公主没想到她突然要走,不由惊诧地看着她,李未央笑容如常,道:“有缘再见吧。”
            永宁看着李未央真的毫不留恋地向外走,方回过神从椅子上起身,大声道:“你站住!”然而李未央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永宁公主急忙去追,一不小心碰倒了一边的桌子,误将佛龛上供着尺余高的白玉观音惯在地上,羊脂白玉断成几截。发出哗啦一声巨响。然而永宁却看也不看那白玉观音,飞快地拦住了李未央:“安宁,你来这里是为了求我帮忙,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求我?”
            李未央笑了笑,道:“不,我没什么要求公主的。”
            永宁眼神突然凶猛的仿佛被夺走了食物的野兽,咬牙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帮你,但是,我要元毓的性命!你能帮我做到吗?”
            谁先开口,谁就会在这场交易之中处于下风,而李未央要的,是绝对的主导权。之所以和永宁公主说这么多话,同样是为了这一点。李未央失笑,道:“但愿公主将来不要心疼。”
            永宁冷笑,道:“你若是尝过我的痛苦,你就知道我会不会心疼了!”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26楼2013-08-19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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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澄笑眯眯地看着李未央道:“我一听说小妹回来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谁知娘却这样不欢迎我,算了,我这就走了!”
              一旁的两名年轻女子便都跟着笑起来,郭夫人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惊呼道:“哎呀,瞧我,现在越发糊涂,嘉儿,这是你的两位嫂子,你还没有见过吧!”
              容长脸、俊眉秀目的是大哥的妻子江氏,鹅蛋脸、杏仁眼的是二嫂陈氏,两个人见婆婆终于想起了她们,却也不介意,相视一笑,陈氏开口道:“我嫁过来这样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娘这样开心呢!”
              江氏的个性明显更腼腆,只是悄悄打量着李未央,却微笑着不开口。
              李未央一一正式见过,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在豪门大户里面养大的女儿,看得陈留公主和郭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郭澄却悄悄注视着李未央的一举一动,随后,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齐国公的眼睛也落在李未央的身上,显然也没想到她的礼仪风度都是这么出众。
              在世家大族养大的女孩子,一举手一投足便能看出尊贵来,郭澄的眼睛十分毒辣,一眼就瞧出李未央这些年生活环境怕是不俗,但从父亲那里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便也盯着李未央看。
              李未央一回头,便见到了郭澄探究的眼神。她只是微微一笑,这郭家的女人们,明显是又欢迎又激动,可男人们么,却一个比一个眼睛毒辣,眼前的郭澄,显然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郭夫人笑道:“你们妹妹回来了,我自然开心,往后咱们一家人在一处,还要更开心呢。”
              不知怎么,李未央听到一家人在一处的时候,心头却漫过阵阵的心酸。她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冷心冷肺不会被任何人打动,今天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已经莫名其妙心软了好几次……也许这种温馨的气氛,真的能够感染人吧,李未央突然有点了解,那小蛮的个性是从何而来的了。
              李萧然那么冷漠那么刻薄,所以他的子女们个个在算计之中长大,天生就是一副冷漠心肠,而这郭家,却是完全另外一个天地,是一副真正的其乐融融。
              李未央兀自出神,却突然听见屋子后面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窗子后就是一棵很大的枣树,树上仿佛有人在说话。
              “你看你看!哎呀,别挤我!”
              “看见了没有啊!长得什么样儿?”
              一个年轻人在轻呼:“你等会儿,别推我!快松手啊!”
              李未央正惊讶,却瞧见两个人从树上跌了下来。发出砰的两声,一下子惊动了屋子里的所有人。江氏向后看了一眼,顿时站了起来道:“哎呀,这是怎么了?”
              郭素却沉下脸,道:“你们两个成何体统!还不滚进来!”
              很快,两个年轻男子灰头土脸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纪略大些,生得剑眉凤眼,身材健壮高大,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练武袍,另外一个却是玉面朱唇,身上有世家子弟的风雅,亦有风流少年的潇洒,嘴角微微向上,一抹懒散笑容挂在唇边,令人见之而生亲切之心,讨人欢喜之极。
              年级略大一些的男子漆黑的一双浓眉下,生着一双与郭夫人酷似的凤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未央,半响才道:“娘,妹妹的脸长得像你,嘴巴却像我呢!”
              陈留公主笑道:“这个老四,真是胡说,你妹妹那是像你父亲!哪里是像你呢!嘉儿,这就是你四哥郭敦,马上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还总是没有个正形!”
              郭敦就是笑,满面的笑,却是憨厚十足,人如其名的敦厚,那笑容放在别人脸上叫傻气,在他脸上就是可爱,叫一屋子的婢女红了脸。
              郭夫人不甘落后,把另外一个年纪略微小一点的男子拉过来,道:“这是你五哥郭导,全家最顽皮的人!导儿,从前你总是仗着自己年纪最小胡作非为,现在你有一个妹妹了,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老五郭导和老三郭澄一样笑眯眯的,却是完全两种味道,郭澄那种智慧的笑容,到了郭导脸上就有了点漫不经心和什么都不在意的味道,但正是这种懒洋洋的感觉,却多了一分神魂颠倒的魅力。
              郭家这五个儿子,各有特色,让人一见就很难忘记,李未央笑了笑,仿佛是腼腆,却不多言。
              “娘,妹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呢,会不会是哑巴?!”郭敦吃惊地看着李未央,结果话刚说完就被郭夫人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
              李未央笑了笑,却听见郭敦不怕死地道:“那就叫一声四哥来听嘛!”说着,他取出一块凤凰玉佩在李未央面前晃来晃去:“叫一声四哥,这个玉佩就给你了!”
              李未央没想到郭敦看着很成熟,却做出这种哄骗小孩子的把戏,只是看旁边的郭夫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便笑着道:“四哥。”声音很软,很轻,把郭敦这个盼了十多年妹妹的憨厚青年一下子就叫懵了,郭敦一时激动,得寸进尺,又晃了两下:“再叫两声!”
              还没得意完,玉佩已经被一旁的三哥郭澄抢走了,他笑着道:“好了,妹妹刚回来,以后多的是时间陪你,不要把她吓坏了!”话是这样说,他看不出一丝李未央被吓坏了的痕迹。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42楼2013-08-20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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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未央笑道:“今日的宴会,燕王殿下并没有来,真是可惜。”
                永宁公主皱眉,道:“什么意思?”她不理解,李未央应该很恐惧见到元毓才是,为什么她会想要见到元毓呢?难道她不怕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吗?永宁公主在接到李未央的密信之时,实在是吓了一大跳的,没想到李未央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郭家的女儿,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李未央望着远处盛开的牡丹花,微笑一如往昔:“我听说陛下有事召见各位王爷,但想必这时候,燕王已经从宫中出来了。”
                皇帝不过是因为南方水患的事情召集他们商议,实际上是走个过场而已,诏书都已经出来了,元毓在皇宫自然不会停留太久。但永宁公主不知道李未央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李未央已经继续说下去:“若是公主立刻派人去向燕王说,今日名妓出云在郭府献艺,燕王会感兴趣吗?”
                永宁公主不解地看着李未央,显然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李未央的笑意隐秘而温柔:“听我娘说起,出云之所以被捧为名妓,一是因为她色艺双绝,二是她洁身自好,自矜身价,很少参与那些复杂的宴会,据说直到今天还是个清倌儿。”
                永宁公主自诩高贵,对这种名妓当然看不上眼,但此刻,她回忆了一下,道:“的确,元毓也曾费尽心思请过这女子,偏偏她很小心,轻易不肯上钩,若是我派人向他说起此女也在宴会上,他一定会来。可是,你为何要引他来呢?”
                李未央只是眼珠微微一动,缓声道:“等他来了,公主自然知晓。”
                永宁公主对李未央的手段深信不疑,她立刻便派人回去,告知元毓出云也在郭府。果然,一个时辰之后,燕王就带着礼物到了郭家。齐国公向来不喜欢这个外表俊俏、内在龌龊的王爷,尤其对他好女色的风声十分忌讳,听到他来,也不过吩咐郭澄安排了位置,便将他丢在了一边。
                元毓早已知道郭家人这种假正经的老毛病,反正裴后和郭家也一直都不对盘,所以他也不太在意。这时候,他只是盯着那献完舞蹈之后坐在一边休息的出云,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个女子,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想要弄到手,却可惜她太过不识抬举,几次三番拒绝了他的邀约。从前他对于这种女人,还很有耐心地要征服她,可现在,他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所以他决定像对付那戏子一样,好好杀杀这小美人的傲气。
                永宁面上带着笑容,主动吩咐自己身边的婢女给元毓递了一杯酒。
                元毓微笑着看了自己的王妃一眼,若非她是大历的公主,他早已经一脚踹了她了,省得看到这张老脸,他就会想起那些很不愉快的回忆……好在如今这个女人吃了教训,越来越识趣,不但主动送了他美人,也不再争风吃醋,一个老女人,就是应该这样才对。
                永宁笑道:“王爷,我敬你一杯。”
                元毓不疑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郭家的酒倒是不错。”
                永宁公主只是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杯子里的美酒,这药粉,可是李未央给她的,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功效。
                不多时,永宁就看到了这药粉的效果,因为元毓已经燥热地坐不住了,他在座位上扭来扭曲,丝毫无法顾及身为王爷的威严,那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染上了一层酡红,他吩咐身边的婢女给他扇风,可还是无济于事,他索性站了起来,笔直地向着出云走去。从永宁的角度,元毓仿佛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去拉出云的手腕,结果出云恼怒起来,甩了袖子就走。
                元毓居然还不死心,又伸手去拉人家,出云倒也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搭理,元毓越发过分,居然拉过人就要往上亲,一旁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变色。堂堂的燕王殿下,公然调戏一个艺妓,人家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这样强求,实在是太没有格调了!
                永宁冷笑一声,原本元毓虽然无耻,表面却还是道貌岸然,因为他生怕别人抓住他的把柄去皇帝那里告他一状,却没想到在被下了药之后变得这么不要脸,不过,李未央这是成心要他丢脸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元毓追着出云不放的情景实在太过不堪,郭夫人一个眼风,郭澄立刻和郭敦两人走上去,一左一右拉住燕王,郭澄笑道:“王爷,你喝醉了!来人,快扶王爷去一边休息!”
                元毓被他们两个人硬生生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出云离去。元毓十分恼怒,却知道这不是发火的地方,很快,永宁端过来一杯温水让他服下,元毓只觉得心头的燥热去了好多,刚才那股邪火儿也消了,他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却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一时有点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酒水后劲如此之大,让他当众失态了吗……他想到这里,面带狐疑地看了一眼永宁公主。
                然而永宁公主却是关怀道:“王爷,你刚才怎么了?真是吓坏了我呢!”
                不会是永宁公主动了什么手脚,这个女人现在是自己的王妃,她还能怎么样?只能拼命讨好自己,以保证她下半辈子有好日子过。元毓这样一想,心头的疑虑消了三分。他站起身,道:“我是有点醉了,走走就好。”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原本那群人站在牡丹花丛中,他又只顾看着出云一时没有注意,现在才看清楚,赫然心头一惊。
                李未央!竟然是李未央!这怎么可能!拼命揉了揉眼睛,他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
                李未央和韩家两姐妹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的温和、高贵,她的容貌和半年前相比更加成熟、更加美丽,然而元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啊,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女子呢!因为她,他被迫损失了精心培养的暗卫;因为她,他被丢给那些下九流的青楼女子戏耍;因为她,他有一阵子甚至看见女人就害怕……这辈子他都忘不了这种耻辱!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越西!为什么!
                元毓猛地坐了回去,随后,他回头望向永宁公主,压低声音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永宁看着他,露出吃惊的神情:“王爷说的是谁?!”


                本楼含有高级字体751楼2013-08-20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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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未央语气很淡,像是感慨道:“我是在李家长大的,而且蒙受太后的青睐,被封为安平郡主,这件事情本就是人尽皆知,并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更何况,我已经有了郡主的身份,若非我真的是郭家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必要千里迢迢远赴越西来认亲?”
                  众人闻言,不由都想到若永宁郡主所言属实,那这个女孩子既是太后义女,又是丞相千金,为什么要跑到越西来寻找亲人呢?她根本没有必要攀龙附凤,因为她的出身和地位已经很高了,抛弃李家来冒认郭家,这风险实在是太大,而且也没有必要!
                  元毓厉声道:“李未央,你不要再巧舌如簧了!你不过是怕被我拆穿你的身份,故意教唆我的妻子来帮你扯谎!”
                  李未央轻轻一笑,道:“燕王殿下,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过丰富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是大历朝派来的奸细?或者你会说,不只是我,连永宁公主都是奸细——哈哈,那大历的皇帝陛下可真是太舍得了,一下子送来两个女奸细不说,还给你机会让你主动拆穿啊!”
                  这话说的一点没有错,如果永宁公主主动帮助李未央隐瞒身份,那只能证明他们两人早有勾结,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奸细上去,可若是大历皇帝真的要派奸细,大可以找不容易让人认出来的女子来冒充,让李未央这样出身高贵的丞相之女来冒充郭家的女儿,又是别人见过的,不是脑子进水了吗?所以,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说不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李未央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特地来越西寻找亲生父母,无意之中和郭夫人相遇……
                  “难怪我觉得表姐言谈举止都那样高贵,原来是被显赫的家庭收养了啊!”韩琳悄悄地道。
                  韩琴点了点头,道:“是啊,她放弃了自己的郡主身份,跑这么远来寻找亲生父母,真的是不容易啊!若是我,都没有这种勇气呢!”言谈之间,已经是一种极为崇拜的语气。
                  元毓当然不肯死心,大声道:“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向大家说明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谎称自己被商户收养呢?!”
                  “她没有说谎!之前她的生活经历,早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了!”这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却是齐国公郭素,他看了李未央一眼,微笑了一下,随后郑重道,“只不过我不想别人讨论我的女儿,所以希望给她一个简单的过去,才会这样安排,却不想给燕王殿下造成了误会,真是抱歉啊!”
                  他说的那样宽宏大量,旁人纷纷议论起来,言谈之间,全都是指责元毓多管闲事的!元毓的脸色很难看,比他还难看的是裴宝儿。她没想到李未央的过去被人揭穿,反而让人对她很敬佩。想也知道,一个女孩子从丞相之女被封为郡主,其中要经过多少的努力,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认为,李未央是一个修养良好、高贵坚强的女孩子。
                  郭夫人立刻笑起来,道:“看到了吧,燕王殿下,嘉儿就是我的女儿,你不要再疑心生暗鬼了!”
                  元毓冷笑一声,道:“郭夫人,单凭永宁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了眼前这个人吗?你也太容易被人欺骗了!如果我是你,就好好想一想当年的郭嘉身上有什么特征,要知道,佛珠可以造假,但这特征却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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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夫人皱了皱眉,立刻反驳道:“好,既然你坚持不信,那你们看好了!”说着,她举起李未央的手腕,轻轻提起她左手的袖子,道:“嘉儿,你从一出生开始左手的手腕之处便有一颗花瓣形状的小小红印,娘都记得,就在这儿!”她的动作猝不及防,让齐国公都变了颜色,他没想到妻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都呆住了,甚至来不及阻止她——
                    事实上,郭夫人是过于心急了,甚至忘记了在人前这么做是多么的失礼,因为她对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个事实深信不疑,所以从前都没有亲自验证过,但她实在不能容忍任何人怀疑郭嘉,所以不假思索地这样做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李未央的左手手腕上,元毓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他分明看见,那手腕上恰好如郭夫人所说,有一棵花瓣形状的小红印……虽然很小,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得清。郭夫人脸上露出笃定的神情,转头微笑地盯着元毓道:“看见了吧,嘉儿就是我的女儿!如果今后谁再敢出言侮辱她,或者质疑她的身份,就是跟整个郭家为敌!”
                    看到这个红印,齐国公和郭澄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未央,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李未央只是微笑着掩住了自己的手腕,大家小姐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这都是有规矩的,但事急从权,今天她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从今以后,不管是谁认出她是李未央,都不必再害怕,她将是名正言顺的郭家小姐!当然,她知道小蛮的身上有这个记号,还要多谢温小楼。
                    元毓充满愤恨地盯着李未央,这一回,他在众人面前的颜面几乎丢尽了,而这一切,恰恰是拜李未央所赐!他没想到,自己被人当做猴子一样涮了一把,变相帮李未央证明了她的身份!
                    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到了家!他猛地回过头,怒视了永宁公主一眼,那眼神无比的凶狠,仿佛要将她吃掉一般,然而永宁不过淡淡扭过了头,当成没有看到。
                    元毓转念一想,李未央承认了自己是安平郡主,好处是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个身份来威胁她……但这样一来,她也是告诉全天下人,尤其是告诉裴皇后她是谁!想到这里,元毓充满了疑惑,李未央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不怕裴皇后的报复吗?!这个女人的心思,他越来越猜不透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今天这一局,他输得很惨!而且,他最为愤怒的是,永宁公主这个他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女人,竟然彻底背叛了他!
                    李未央看着元毓,只是平静地展开笑容,他以为自己是输了一局而已,却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就要连命一起送给她了!
                    ------Tu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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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毓大怒道:“永宁,你背叛我?!”
                      永宁公主冷笑一声,道:“我一心嫁给你,追随你千里迢迢来到越西,可你是如何回报我的呢?你不但羞辱了我的女官,甚至害的我流产,这还不够,你还教唆着那些侧妃来让我难堪,逼得我避入庵堂!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她是一个国家的公主,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液,她可以容许伤害,却不能容许欺骗和侮辱。元毓一次又一次地妄图欺骗她,把她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元毓不敢置信地看着永宁,他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永宁公主居然真的背叛他了!她明明是个那么愚蠢的女人,任由他捏在手心里的,一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心念急转,面色大变,扑倒在栅栏边上,眼睛里变得满是泪水:“永宁,你救我!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以后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可以为了你驱散那些侍妾和侧妃,以后也绝对不会再亲近除你之外的女人!你跟她说,放过我吧!”
                      永宁一震,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哭就哭,丝毫都不觉得丢人。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燕王殿下,你演戏的功夫可是越发好了!”
                      元毓勃然变色,厉声道:“李未央,都是你,是你哄骗了永宁,是你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是你设计了这一切!”说着,他又转头向永宁公主,满眼哀求,“永宁,你为什么要听信一个外人的话来害我?难道你忘记了吗,咱们是夫妻啊!难道你想要再做一次寡妇吗?”
                      李未央轻轻笑了起来,道:“燕王殿下,永宁公主已经做了第二次寡妇了,难道你在地牢里,没有听见外头正在办丧事吗?”
                      燕王元毓的脸色变得惊恐,他看看面色平静的李未央,又看看丝毫不曾动容的永宁公主,他几乎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已经做了第二次寡妇,这话的意思是——很快,他脸上就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你们——你们竟然——你们竟然敢!”元毓指着他们,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李未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殿下害怕了吗?”
                      元毓的面容完全扭曲,他们捏造了他的死讯,这也意味着,他们确信,他没办法活着见到外面的太阳了,这世上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燕王元毓这个人。
                      他张大嘴巴,却欲言又止。李未央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道:“燕王殿下在水里消失的第三天,便有人在河上找到了你的尸体。”
                      元毓喃喃地道:“可我还活着。”
                      “是啊,你还活着,可在如今大都所有人的心目中,你已经死了,而且,浑身被水泡烂了,连原本的模样都瞧不出来。”李未央轻轻巧巧地道,语气十分平静。
                      元毓的身体剧烈一震,像受了什么无法承受的力量似的,面孔变得一片死灰:“裴皇后不会相信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未央微笑,道:“不,她会相信的,燕王殿下这么爱慕那位出云小姐,可知道她真正的入幕之宾是谁吗?”
                      元毓盯着李未央,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很多原本他忽略的线索附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确,出云当时明显是在等人,却不是在等他,那么,李未央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让永宁公主将自己约了出去,借机会制造矛盾。但出云不过一个小小的歌姬,纵然无数人不惜重金吹捧她,她也没有胆量敢公然拒绝自己,更别提让她的那些护卫与他动手。这只能证明一点,出云背后的人,权势远在自己之上。大都之中,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李未央见元毓的表情异样,仿佛好心提点道:“裴后的亲生儿子,那位雍文太子殿下,便是出云小姐的入幕之宾,怎么,燕王殿下身为裴后的亲信,居然不知道吗?”
                      元毓的神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刚才的震惊转瞬被覆盖不见,只余下刺骨寒冷的惊恐,裴皇后自从大历事件之后便疏远了他,再加上他娶回来一个大历公主,多少为裴后所不喜,连带着雍文太子也一并对他冷落了。若是出云真的是太子的情人,他从前一定会知道,可现在,他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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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澄骑马行在车旁,看见李未央掀起了帘子,不由微弯身,笑道:“马上就要到书斋了。”
                        不过是去买两本书,顺便散散心,郭夫人都要派了儿子和护卫亲自护送,若非是自己百般阻止,她还要陪着一起来,生怕李未央有什么闪失。看着郭澄英俊的面孔,李未央轻轻地摇了摇头,郭夫人这样的爱女之心,让她实在不忍心拒绝,而这位三哥呢,似乎从那天的宴会开始,就对她十分的好奇,总是三不五时找点借口观察她,显然对她还是很不放心啊。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起了骚动,郭澄勒住马,问身边的护卫道:“前边怎么回事?”
                        护卫打马上前,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道:“三少爷,前头是有街头卖艺的人。”
                        “哦?!”这一路走来,卖艺的多了去了,也没有引起这样大的骚动,人群都在往那个方向涌去,郭澄有点惊讶。随后,他问道:“嘉儿,前头很乱,要绕路吗?”
                        李未央掀起了车帘,面上却是饶有兴趣:“乱?天子脚下有什么可乱的?”
                        郭澄微笑,道:“是有人在前面卖艺,吸引了很多人去瞧。”
                        李未央看了一眼,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道:“我很久没有出来了,都不知道外面竟然这样热闹。”言谈之间,仿佛很感兴趣。
                        郭澄想了想,道:“那就让车夫在前面停一停,看看再走。”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多谢三哥了。”郭澄挑眉看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拢得严严实实。
                        一个面容丑陋的人在卖艺,他的脸上满是疤痕,上下眼皮打不开,没有耳朵,嘴巴只是一条永远没办法张开的细缝,脖子上系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子,他蹒跚地移动着自己那双弯曲的腿,晃动着头颅,在足足有三米高的木头架子上做出各种各样的怪异动作,孩子们见到此情此景都一下子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围观的其他人更是大笑不止。
                        “这个卖艺的太有趣了啊!”
                        “是啊,你看他长的多丑!还没有手呢!对,他的嘴巴好可怕,是不会说话了吧!”
                        “啊!你看,他做的动作好奇怪呢!好像在呼救!”
                        “什么呼救啊,他本来就是个怪物,被驯兽人从树林里捉来的!好像是个野人!”
                        人们窃窃私语,就在这时候,李未央瞧见了温小楼,他正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高高在木架子上扭动呼救的人,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突然,他的目光和李未央相遇,于是,他向她点了点头,像是致谢,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隐没在人群之中。
                        “听说是驯兽人在树林里捉来的野人,天生就不能说话,没有手也不能写字,于是驯兽人就强迫他做出各种动作,当成怪物一样的展览,卖艺为生。”郭澄看着李未央平静的侧脸,轻声地道。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真可怜啊。”
                        郭澄淡淡一笑,道:“是啊,明明是在呼救,却没有人听懂。”哪怕听懂了,又有谁会在意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所做的一切呢?
                        这时候,驯兽人的篮子已经伸到了李未央的面前,她看了赵月一眼,略一点头,赵月丢下了一块银锭子,驯兽人立刻笑逐颜开,连声称谢。
                        李未央只是很平静地看了那架子上的“怪物”一眼,慢慢地道:“他不是怪物,只是个卖艺的。”一个元毓曾经说过的,下九流的艺人,还是一个被人称呼为怪物的艺人,注定要度过这样被人取笑、受尽折磨的下半辈子。想到这里,李未央的面上露出一丝很浅很浅的嘲讽,随后,她转头,道:“咱们走吧。”
                        郭澄再次抬起头,看了那嗷嗷呼救的怪物一眼,勾起了唇畔。李未央平日里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为什么忽然在这里停下呢?难道这卖艺的人有什么古怪?然而,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那不过是一个驯兽人,带着自己从林子里捉来的丑陋怪物在卖艺,就像是卖艺的猴子,这样的场景,经常可以见到……
                        他不再多想,快步追上了李未央。
                        而此刻不远处的一座二层的酒楼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负手站着,他的目光原本正不在意地在人群之中逡巡,却突然发现了李未央离去的背影,然后,他的目光凝住了,震惊的神情在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李未央,你居然来到了越西!蒋南握紧了栏杆的扶手,面上在一瞬间露出无比狰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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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未央笑了笑,道:“我有什么欺骗你的必要吗?他的确是蒋南,他的姑母便是我的嫡母,也是我的仇人,我是不会认错的。当初我来到越西,花费了很多功夫来寻找他,可惜都找不到,没想到他竟然藏匿在公主府。”
                          郭澄盯着李未央,默然良久,那腾起的云雾茶让他的面孔有一丝的模糊不清,最终,他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从云雾之中传来:“难怪你找不到他,因为你绝对想不到,蒋南如今的身份。”
                          李未央扬起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澄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似乎有一丝尴尬,道:“这——说来话长。”
                          临安公主是越西的大公主,与安国公主一样,同是裴后所出,十七岁的时候下嫁韩国公李善长子李祺。裴后对女儿非常宠爱,她认为李善的继妻出身不够高贵,侮辱了皇家的门第,不配做公主的婆母,便硬生生逼着李善休掉了妻子,这才肯让临安公主进门。后来因为李善一家无意卷入一场叛乱之中,牵连到驸马李祺,皇帝下令将李善处死,李祺充军流放,向来锦衣玉食的驸马都尉,还没有到达流放地,便已经病死他乡了。事后,裴后为了安慰临安公主,总是对她特别优厚。
                          听到这里,李未央突然觉得,这位临安公主和永宁公主的命运有一些相似,但继续听下去,却又完全不同。
                          “守寡之后,临安公主招揽了大批的幕僚,足足有五百之众,这些人或文或武,都有一技之长,这说明,她对参与政治很感兴趣。”郭澄慢慢地道。
                          李未央沉思片刻,永宁公主当初寡居,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闭门谢客,这位临安公主,分明是对做人妻子没有太大兴趣,夫君死了,她反而更加自由。这样说,蒋南也是临安公主的幕僚吗?
                          郭澄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摇了摇头,道:“不,他不光是公主的幕僚,还是她的情人。说得不好听,是男宠。”
                          李未央猛地抬头,惊骇地看着郭澄。蒋南?去做临安公主的男宠?!这——无论如何都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不相信吗?”郭澄笑了笑,道,“若是如你所说,蒋南是蒋国公之子,他用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到大都,必定会被人疑心为奸细,所以,他必须放弃自己的身份,重新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越西对于官员和将领的控制十分严格,他隐匿身份,若是从政便很容易被人翻出来,这十分的危险。于是,他便另辟蹊径,从临安公主下手,这不是很容易吗?”
                          李未央还是摇了摇头,道:“若是换了寻常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不奇怪。可是蒋南,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让他去做一个女人的男宠,李未央都觉得没有丁点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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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3 鸿门宴会
                            李未央目送着蒋南的背影远去,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蒋南这个人,绝非一般的莽夫,他聪明、机警,有决断,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骄傲。可如今,显然他已经能够克制自己的傲慢了——进入公主府,意味着他已经放下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和骄傲。
                            从前李未央能够和蒋家抗衡,最大的益处是她孑然一身,硬石头一块,可蒋家却是精美的玉器,两相碰撞,损毁的自然是玉器,这一点,蒋家人也都明白,所以他们作出任何一个决定,都要好好考虑清楚带来的后果,行事难免缩手缩脚,没法全力施为。可是现在呢,情形仿佛调过来了,豁出去不要命的人,变成了蒋南,而李未央却还有敏之要照顾,所以她并不准备赔上自己的性命去报仇。
                            啧啧,这一出戏,怎么看都不好上演呢。李未央想了想,反倒轻轻地笑了笑。
                            郭澄就在此刻走到了她的旁边,满面都是笑容:“怎么,确认过了吗?”
                            李未央面上含了一缕淡薄的笑意,道:“是啊,的确是蒋南没有错。”
                            郭澄叹息一声,道:“堂堂的将门子弟,煊赫世家,居然沦落到了为人男宠的地步,当真是可怜。”
                            李未央笑了笑,道:“不,不可怜。若是忍辱负重能够达到目的,他就算是成功了。”
                            郭澄低头默默片刻:“说得是,有了公主的襄助,蒋南脱离这个身份也是指日可待,看来,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李未央的笑意仿佛水中的波光,一闪而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再如何小心,该来的也还是要来的。饮水思源,因为郭家我才能到这里来,同样,郭夫人对我的善意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所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尽力不连累郭家,三哥不必担心。”
                            郭澄望着她,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我并不是这意思,我不过是关心你而已。”虽然李未央可能并不相信,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待人总是表面疏离、冷淡,可对郭夫人却是孝顺有加、有求必应,对他们这些人也十分敬重,从无算计谋划,他总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李未央真的是他的小妹郭嘉。下意识地跟着她,也不过是希望这种美好的错觉能够持续的久一点。因为若是李未央真的和蒋南斗起来,势必牵连到临安公主,他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才会出言提点。
                            李未央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要是连这点保全自己的本事都没有,早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了。”她看了郭澄一眼,悠悠道,“我不想因此连累郭家……”
                            郭澄失笑,道:“郭家和裴皇后本来就是死敌,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之说。只是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因为娘亲的身边不能没有你。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帮助……”
                            李未央思忖片刻,却是摇头,道:“不,这件事情,我应当自己解决。”她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郭家。是,她是依靠着郭家进入了大都的权贵之中,但在相处之中,她察觉到了郭夫人那种毫无保留的爱女之心,越是亲近,越是觉得亏欠,也就越会束手束脚。所以,她宁愿什么都自己来。
                            郭澄惊讶地看着她,一时无语。良久,他才道:“不管你是否接受我的帮助,你已经是郭嘉了,这个身份无论如何不会改变。这也意味着,你的一切都和郭家的荣辱绑在了一起。更重要的是,有郭家的庇护,总比你在外头风刀霜剑好过多了。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李未央颔首一笑:“我不是已经接受了郭家的庇护吗?”虽然她不想惺惺作态,可少亏欠对方一点,她也能少受一点郭家的影响。近来,这一家人的温暖和善意,已经让她不知所措了。
                            郭澄被她说得愣住,随后他笑了起来,道:“不管你怎么说吧,我都等着你主动开口。”说完,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瞧,有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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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似乎有个人温柔地对待她,许诺一辈子好好疼爱她,可是后来呢,那一双怨毒愤恨的双眼,一句句痛彻心扉的怒斥,还有那一道赐死的圣旨,她也许永远都忘不了那样的过去,她并非无心无情,只是害怕,在害怕人心的变化而已……更何况,她能给元烈全心全意的爱吗?纵然她可以,现在的局面,容许她说爱吗?元毓虽然死了,可蒋南呢?幕后的黑手——裴皇后呢?
                              “未央,你在想什么?”有个声音一直在唤着她。
                              李未央突然惊醒,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颤抖着的双手被人紧紧包裹在掌心,用炙热的温度捂着,“未央,你还好吗……”
                              抽回手,她轻声地道:“我没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元烈是想要坐实某些传言吗?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元烈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看到李未央的举动,心里如何能不明白呢?心头倏然闪过一丝疼痛,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当真了吗?”
                              李未央略微吃惊,随后明白了过来,他却已经一本正经道:“你心里只有敏之,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李未央被他半真半假的话说的一时哑然,良久,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想起跟一个孩子吃醋呢?”
                              他别过脸去,掩住了琥珀色眸子里的伤痛,唇畔的笑容越发淡薄:“岂止是孩子,就连郭家的人,我都不想你亲近他们。”
                              李未央诧异,不由道:“为什么?”
                              他突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里似乎有极为复杂的情感:“未央,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很多人。可我除了你,就一无所有了啊。”
                              李未央心头巨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却仿佛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克制住了全部的,他不想吓到她,尽管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再笑出来。他甚至不曾告诉她,她突然离开之后的每一天,他是如何度过的。他甚至没办法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到处都有她的影子,他一直都恍惚着,不肯相信她会丢下他离开,明明她答应过的,却对他食言。每次他推开门,都仿佛觉得她会站在那里对他微笑,近得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随时随地可以看到她的脸……他肯回到越西,肯接受旭王的身份,一直一直到处搜寻而没有发疯,全都是因为他相信,她一定会在哪里等着他,等着他找到她。
                              她知道他这样执着,会害怕吧,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感到恐惧。所以这一切,他都不会让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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