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我拎着晚饭回到游戏室的时候,看到那个新来的小男孩被其他人围在中间殴打。
又是一个被扔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儿,常有的事。
我将手里沉重的纸袋放在在地上,里面是纸盒装着的营养液,包装上写着“儿童牛奶”。那乳白色的粘稠半流质不知道为什么油腻腻的,鱼腥味和肉桂味混在一起,而且还加了大量的糖精,散发着诡异的甜腻。有时候可能会有一盒巧克力或者软糖味的,只是抽中的几率几乎等同于没有。我拿起一盒开始啜饮,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蜷缩起来的新来者。一个看起来十五岁的女孩正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并扯着他的头发,其他几个孩子正不遗余力地踢打着。我皱着眉咬着吸管,他们是如何从这令人作呕的营养液里汲取到如此多的养分的?
我靠着门框慢慢喝完了一整盒营养液,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一声,只有从那偶尔忽闪一下的睫毛才能看出他仍然活着。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墙角的老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微弱的声音被孩子们兴奋愉悦的大笑所掩盖。
“都够了。”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些孩子听见。他们很多都比我高大强壮,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直面这个事实,我都能轻松地将他们打趴下。所以他们正用不满与嫉恨的目光瞪着我,那是一种弱者特有的眼神。
我弯下腰将纸袋从身后拎出来,“今天的晚饭。”孩子们一拥而上哄抢,而那个刚刚遭受了一场暴力的小男孩仍然坐在原地。他蜷缩着,他的肉体害怕更加猛烈的折磨;他的手揉着腿上的大块淤青,他的身体仍然是与年龄相符的娇嫩。
然而他的眼睛盯着地板上的一个点,那双深绿色的瞳孔清澈安详得仿佛画册上那些明净的湖泊。而我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悲哀、恐惧或者类似的情绪。
我笑起来,我意识到这个孩子比刚才围在他身边的人要强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