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loveyou

一
今年的秋天燥得很，吴世勋在办公室赶工赶得心火旺盛，一身的汗在身上，黏腻得难受。画图画到关键时刻手一歪，硬生生扯出一条小的斜线，他手上一急，把笔摔在桌上，带了点颓气地坐下来，心里一阵烦躁。
手机不太合时宜地振动起来，他拿起来，是条新短信，点开看发现是张艺兴发过来的。
“银杏树掉叶子了。”
吴世勋想着张艺兴在那边举着手机一脸的兴奋，心里的烦躁不由得减轻了一点。轻轻扯了扯嘴角回了条“想去看吗”给他。
那边不到两秒就回复了。很简单的两个字，好啊。
吴世勋扯了扯嘴角，有点无奈的拿起一包烟带上手机往吸烟室走，推门进去之后满意的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叼出来一根在嘴里，默默点上。他看着那些烟慢慢升起来，心情反而渐渐放松，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渐渐摩擦，打了些什么又给删掉，反反复复几次没了结果。
快把烟抽完的时候他回给张艺兴一条短信说过几天陪你去看。然后掐了烟回办公室继续画图。
窗外的云霞一点点变成火红的颜色，在光影映衬下的草图上难看的曲线被他一点点擦掉。
吴世勋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家里黑黢黢的，只留了一盏壁灯。吴世勋脱了鞋走过廊厅，伸手把客厅的灯打开，然后绕回去关了壁灯。进了客厅才看见张艺兴睡在沙发上，整个人蜷在一起，缩成虾子一样，毯子顺着身体滑到腰上，吴世勋静静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外套脱了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
水流顺着头发上留下来，带着点泡沫差点流进眼睛里，吴世勋有点难受地甩甩头。洗完了看到镜子里自己新剪的头发，伸手全部拢到脑后。其实自己和哥哥真的有点像，他这才发现。相似的有点疏离的眼神，笑起来却很弯很弯的眼睛，刘海放下来的时候相似的孩子气，头发拢过去之后又是说不出的神似的冷峻。唯一完全称不上相同的，大概是自己和哥哥截然相反的说话方式。吴亦凡的轻松幽默，吴世勋的沉默简洁。
果然还是兄弟，在对方身上或多或少会找到对方的影子。
他抓了浴巾擦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张艺兴坐在卧室的床上发呆，手上还抱着他的外套。吴世勋走上去伸手捏了一下张艺兴的脸，张艺兴抬起头看着他，莫名的就笑起来。吴世勋坐到床上说你给我擦头发吧，张艺兴顺从的拿了浴巾给他擦头发，轻轻柔柔的动作，搞得吴世勋本来就疲惫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眼睛半眯着像要睡着了一样。他伸手拿起自己的外套，从兜里掏了一包烟出来，拿着火机点上，放到嘴边抽起来。
张艺兴在他身后说你最近抽烟好凶。吴世勋乐呵呵的笑着说所以呢。张艺兴把浴巾收起来放在一边从后面靠在吴世勋后背上说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吴世勋点点头，点完了发现张艺兴可能看不到，哑着嗓子又说了句我知道了，说着拿起床头的烟灰缸把烟掐了。张艺兴在他背后嗤嗤的笑，吴世勋听得心里暖乎乎的，在背后抓起张艺兴的手从自己腰上绕过来抓在手里把玩，摸着他手上因为长年握笔出来的茧子。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靠着对方，空气里全是缓慢飘散的温馨的意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艺兴说睡吧，吴世勋松开他的手，把浴巾和外套拿出去放好，回去卧室的时候张艺兴已经躺下了。吴世勋钻进被子一只手圈着张艺兴的腰，侧着身子把脸搭在张艺兴肩膀旁边，迷迷糊糊的说：“有件事一直想说来着，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张艺兴闭着眼睛声音已经带了点睡意的问他：“什么啊？”尾音都已经模糊了。
吴世勋顿了顿，紧了紧放在张艺兴腰上的手，说着：“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接我哥。”
张艺兴发出轻微的“哦”的一声，声音遥远的就像是他已经大半个身子沉入了睡梦，只剩下残存的意识敷衍似的回了一句。过了几秒钟吴世勋问他你睡了吗，没得到回答。张艺兴大半个身子都窝在吴世勋怀里，平稳的呼吸吐在他颈间。吴世勋笑了笑，于是也睡下了。

二
第二天吴世勋起床的时候张艺兴已经上班去了，吴世勋看着桌上张艺兴留下的便条把已经凉了的粥放回微波炉里加热，结果加热的时间有点长，端出来喝的时候差点烫到舌头，干脆扔在一边。放了一会儿本来不想喝的，结果看见张艺兴放了挺多菜叶进去，正好是他喜欢喝的那种，想了想又端起来。
吴世勋一边吃粥一边拿出手机翻出前几天吴亦凡给他的那条短信，吴亦凡这么多年嫌麻烦的毛病还是没改，短短一句后天中午十二点半下飞机，连个主语都不带，好像多打个字能要了他的命一样。吴世勋撇撇嘴心里一阵慌，摸索着在手边找烟盒，结果想起来昨天晚上答应张艺兴少抽点，想了想从桌上胡乱抓了块糖含在嘴里，甜腻的糖和着清甜的粥，味道奇奇怪怪，吴世勋皱皱眉，心里想吴亦凡回来了就什么事情都不对。
吃完饭简单梳洗了一下套了T恤牛仔裤，出门坐电梯到车库提了车就走，吴世勋对着后视镜看了自己两眼，觉得还算面色整洁活力有余，想想觉得挺好，一脚油门就开出去。
中途开上机场高速的时候吴世勋烟瘾又犯了，心里躁成一团，一点都静不下心开车，干脆从口袋里里抽出一包烟捡出一根点上叼在嘴里，微微开着车窗让带着水汽的凉风吹进来。吴世勋看着窗外渐渐变得空旷的景色，脑子渐渐就浮现起四年前吴亦凡出国时候的那个样子，挺高瘦的身型立在那里，脸上带着点风轻云淡的笑意跟他说吴世勋你在这儿给我老实点，别老不让人省心。吴世勋给他一个挺大的白眼说了句哥，我知道了。吴亦凡听着点点头之后就稍微往前一步站到张艺兴面前微微俯下身子给了张艺兴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恶狠狠的拥抱，张艺兴眼眶红红的趴在吴亦凡肩膀上闷着嗓子说吴亦凡你别老忘了吃早饭，两只手放在吴亦凡腰上连环住都不敢。
吴世勋那时候看着只觉得眼睛都刺得难受，心里各种感情交杂在一起，有酸有咸的像是吃麻辣烫的时候放多了醋。
吴世勋想到这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自己，眼睛里还有遮不住的血丝，他现在的年纪刚好是吴亦凡四年前的年纪，可是自己看着还是不如吴亦凡成熟。吴世勋这么想着不由得挺无奈的冲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带点发泄意味的加了点速度，直奔机场。
到机场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晚了，走到接机的地方的一路上看见听多人拉着行李出来，三五成群一个个的脸上都是团圆的喜庆，他正想着自己见到吴亦凡该做什么表情就看见自家老哥拉着个行李箱站在那里，旁边有几个路人看着他交头接耳，吴世勋看着吴亦凡越发英俊的像是版刻画一样的脸庞突然就笑了，轻轻叫了一声“哥”。
吴亦凡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吴世勋之后轻轻笑了笑，带点痞气地问他，吴世勋你怎么还是这么慢啊，说着拉着行李箱往前走到吴世勋面前。吴世勋说吴亦凡你滚，老子肯来接你就不错了。吴亦凡呵呵笑起来，骂他说吴世勋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小时候是谁天天在学校门口接你回家。吴世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这么点事你唠叨这么多年你不烦我都听腻了。俩人就这么互相调侃着出了机场大门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吴亦凡把外套脱了带点疲倦的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揉眉心，用手把头发拢到脑后，随口问吴世勋说你一会儿去哪儿。吴世勋被他问的一个激灵，有点含糊的说我回去。吴亦凡说我现在还没地方住呢，先住你那吧。吴世勋说你不是在这边有朋友嘛，住他们那里不行吗。吴亦凡被他问得有点烦，随口回了句吴世勋你在家还藏了个人是怎么的怕我看啊。吴世勋不答话，自顾自的开车。吴亦凡有点惊讶的睁开眼睛看了吴世勋一会儿，突然坏笑起来，说吴世勋你快说，家里真有个小姑娘啊。吴世勋飞快地从后视镜看了吴亦凡一眼说了句吴亦凡你有烟没有，我的抽完了。吴亦凡笑呵呵的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递给吴世勋一根，吴世勋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打火机来把烟点上。吴亦凡说你搞这么大阵仗干吗，多大点事啊你还不好意思说阿。吴世勋看了吴亦凡一眼又快速的把头别开了，狠狠吸了一口烟之后说哥，我和张艺兴在一起了。
吴亦凡脸上的笑突然就僵住了。
吴世勋也没说话，他突然就冷静下来，之前心里那些焦躁不安和踌躇无措一瞬间全部消失，满身的疲惫都被抽走，心情说不上轻松但至少不再沉重。车里全是两个人默默的呼吸声，偶然有其它车辆从他们旁边驶过去，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大概过了很久，吴亦凡骂了句操吴世勋***能不能不抽了啊。吴世勋扭过头看见他脸上全是那种烦躁不安的神色，说不清道不明的样子，像是生气又像是懊恼。吴世勋把烟掐了开口叫吴亦凡，哥。
一个字之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他本来想说对不起的，但却又说不出口。他记得吴亦凡以前常常当着自己的面开张艺兴的玩笑，张艺兴有时候被他闹得脸红得不行只好拉吴世勋做自己的盟友助阵，吴世勋谁也不帮就挺毒舌地说张艺兴你这样早晚被吴亦凡养在家给他收拾屋子等他下班，那时候吴亦凡会一脸“你懂得太多了”的表情大量自己，张艺兴却常常跳起来用书本抽打吴亦凡说吴亦凡你这个混蛋！闹到最后三个人笑得不能自已。
吴亦凡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看看他去。吴世勋看他一眼，拿出手机打给张艺兴，响了两声之后那边张艺兴接起来，带点特有的软糯声音说，你有事？吴世勋说我一会儿你去那，有点事，一个小时之后你出来吧。张艺兴说一个半小时行吗，我这边也有点事。吴世勋说行。
挂了电话吴世勋看着吴亦凡说哥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他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出来。
吴亦凡看了吴世勋一会儿，说我开车吧。两个人于是换了座位。吴亦凡开着车往市区里走，一路上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吴世勋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他知道吴亦凡其实不怎么喜欢别人撒娇，尤其是男生。结果张艺兴举着手机往门口看过去，他也顺着张艺兴的视线转过身子，竟然看到吴亦凡一只手打着伞从门口走进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把伞，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看见他们俩在一块儿，就咧开嘴笑起来，还是那种带着点痞子气的笑。
张艺兴把手机挂了扔进包里，走过去把手伸到吴亦凡耳边把他的手机拿下来按掉，然后扔到吴亦凡上衣的口袋里，吴世勋在后面看着一句话也没说。吴亦凡把左手拿着的伞抛给吴世勋，吴世勋举起手来接到。吴亦凡问他：“我和艺兴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吴世勋本来想说不，看着张艺兴站在吴亦凡身边带着点笑意地看着自己，忽然就改口说了好。
后来吴世勋上了学之后整天泡图书馆，时间长了也不是没有好看的女同学来搭话的。吴世勋性格比较淡，对谈恋爱也是一幅兴趣缺缺的样子。有时候心情好了回礼貌的回个疏淡的微笑过去，微微点下头就不再答话，心情不好了就头也不抬眉头皱得老高，要是再不巧碰上他晚上饿了的时候他就干脆甩了脸子下去收拾了东西就走。时间长了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铁板，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乐得清闲。
有一天中午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他哥的短信说晚上一起去吃宵夜，他顺手回了个知道了过去，结果晚上就没有吃饭，下了课直接去了图书馆。到了七八点钟整个人饿得不得了，有点脱力地强迫自己直着脊背看书，忍着饿等吴亦凡。
过了不久吴世勋余光瞧见对面坐了个人，抬头一看是张艺兴。那时候都冬天都过去将近一半，北方雪下得大，张艺兴穿一件很厚很大的黑色外套，套在身上一点都不协调，脑袋上戴着个墨绿色的毛线帽子，肩膀上带点莹润的色彩，想来应该是雪水化了的痕迹。张艺兴看见吴世勋抬头之后迅速地笑了一下，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你哥临时有点事，让我跟你一起吃来着，结果我给忘了，你饿坏了吧？”吴世勋心里本来挺气，被他这一笑笑得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皱着眉，脸色说不上缓和还是不缓和，直勾勾的盯着张艺兴看。
张艺兴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柔缓了语气跟吴世勋说：“你生气了？别啊……”吴世勋看他挺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带点讨饶意味的说话，忽然就没辙了，本来想好的拒绝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他从小被吴亦凡带大，他哥性子里那些强硬和霸道学了不少，这些东西是见得不多的。吴世勋抿了抿嘴唇，一把合上书吐了句：“我没生气，我就是饿的。”说完了把书往书包里塞，张艺兴站起来帮他收拾桌上的笔和本子然后递给他，吴世勋说了句“我去办一下借书的手续，你先去外面等我吧”就抓起书包，抬起头来正好赶上张艺兴笑着说“那你去吧”，露出招牌式的两个酒窝，一深一浅。
吴世勋办好了手续顺着图书馆台阶往下走，看见张艺兴在不算太远的地方低着头踢地上的小石子玩，路边上刚刚扫好的积雪堆在那里，张艺兴转着转着转到雪堆旁边还要绕个弯，来来回回的自己玩得挺开心。吴世勋看他这样突然就觉得他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他开口喊了喊张艺兴的名字，觉得别扭，但是说不上哪里别扭。
张艺兴听了之后抬起头看他一眼，紧接着蹲下身子把小石子扔进雪堆里，然后才冲着他小跑了两步跑到他面前，说着“你怎么这么快？我每次半都要好久好久的，你哥总说我慢。”吴世勋笑了笑说我哥有点急性子。张艺兴呵呵笑起来，带着认同的大力点了点头。
俩人顺着学校的路往外走，吴世勋就着灯才看出来张艺兴穿的是件黑色风衣，松垮垮的很大的样子。吴世勋觉得挺眼熟，突然想起来那是吴亦凡的衣服。本来吴亦凡穿着正好的套在张艺兴身上大了不止一圈，从下巴一直遮到膝盖上，肩膀那里明显大了一些，晃晃荡荡的。走着走着张艺兴问他说吴世勋你饿不饿阿，你要是不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就是远了点。吴世勋本来就快饿过了劲，被他这么一说勾起了吃饭的欲望，挑着眉毛说如果不太远的话我们能打车去吗。张艺兴笑着点点头，特别豪爽的来了一句哥哥我请你。
吴世勋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叫张艺兴的时候哪里不对劲，他从来没当他比自己大。
后来俩人打着车到了一家挺有名的粥店，吴世勋素来爱喝粥，挺感兴趣的进去了之后幸运的发现因为时间有点晚所以人也不是很多，周围一对对的都是情侣。一顿饭吃下来张艺兴点了挺多小菜和点心，都是就着粥吃的那些，小碟小碗的倒是摆了快满桌。那家的粥品做得很不错，再加上吴世勋是真饿了，一顿饭捏着筷子一直没停下来过，最后吃的特别舒坦撂下筷子看见张艺兴都吃完好久坐在自己对面低着头拿手机发短信。吴世勋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
张艺兴大概是感觉到吴世勋吃饱了，抬起头看看他，结果一下笑起来，伸手抽了张纸递给吴世勋说你快擦擦，吴世勋有点不好意思地拿过来胡乱抹了抹脸。张艺兴看他这样，有点无奈的把手机扔进衣服兜里，微微倾起身子从吴世勋手里把那纸抽过来，轻轻给他抹了抹嘴角和下巴，吴世勋感觉到张艺兴很细长的手指沾着点凉意在自己脸上划过去，那感觉和被轻柔的抚摸其实是很像的，吴世勋脑子里突然就一阵战栗，有点不舒服的别过头去。张艺兴尴尬地把手指停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呆在那里。吴世勋抬起头看他一眼，看见他有点呆滞的表情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好受，胡乱伸手又抽了张纸胡乱擦了擦，仰起头问张艺兴，这下好了没？张艺兴点点头坐下，跟他说右边嘴角还有点，吴世勋机械式的去擦，擦完了把纸巾胡乱扔在桌上，偷偷打量张艺兴的神色，张艺兴已经恢复了平素的模样，脸上是带点浅意的笑，对他说我去结帐，你坐会儿。
吴世勋点点头，看着张艺兴套着那件宽大的外套，走一步都要带起外套下摆微微的晃动，搞得他整个人像朵被磨汁染黑了的云一样。
想想好像就是那时候开始觉得张艺兴很有意思的。

吴亦凡想起来以前三个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张艺兴也会和自己坐在同一排，点菜的时候会挨自己很近，偶尔都能感受到张艺兴的发丝在自己肩膀上摩擦过的感觉，有几次两个人的视线不小心对上了张艺兴都挺害羞的转过头去。
那些记忆里的张艺兴和眼前这个重合在一起，好像没什么不同的样子，却分明有什么不同了。吴亦凡突然觉得很伤心，他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这座城市新建起了很多高大的建筑，街道经过翻新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他在这所城市曾经待了不算短的时间，他以为很多东西可以长久，可是四年时间就让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就连他自以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他的张艺兴也恋爱了，和他弟弟吴世勋之间像是围起了一道只有他们在里面的叫做温馨的墙。他觉得自己更像是无端入侵的闯入者，本来的理直气壮都消失殆尽。
吃了一会儿吴世勋起身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公司里的事情，于是去了外面接。张艺兴看着吴世勋走到外面，走到门口缩瑟了一下，大约是被风吹得身上一阵寒，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在外面接电话。张艺兴有点担心的探了探脖子，吴世勋刚好转过来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张艺兴对着吴世勋做了个“冷吗”的口型，吴世勋摇摇头，眉头舒展了之后转过身去继续听电话。张艺兴这才把视线拉回来，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吴亦凡正低着头专心对付一颗丸子。吃到半路张艺兴眼镜上蒙上一层雾，干脆摘了眼镜放在旁边，为了看清楚食物而把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费力地看见他想吃的青菜还没有熟透他只好坐在那里慢慢等，一只手握着筷子一只手拄着腮。吴亦凡透过火锅升腾的雾气看张艺兴这副样子，伸手夹了片生菜在张艺兴盘子里。张艺兴抬头看看他之后笑得很腼腆，有点呆愣的神情一瞬间就生动起来。吴亦凡冲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快点吃。张艺兴顺从的低下头去。
吴亦凡看着张艺兴头顶的发旋，看着他那件格子衬衫下面凸现出的弯起的脊背，实在忍不住就开了口，他问他：“你怎么和世勋凑一起了呢？”
张艺兴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反应，慢吞吞的把那片生菜吞下去之后抬起头看着吴亦凡，看了很久之后他微笑起来，有点羞涩的垂下眼帘说：“就是……就是突然有一天就觉得很喜欢他了。”吴亦凡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吴世勋推门进来。张艺兴反而没怎么在意，补了一句：“大概就是，想和他一起生活这样的想法突然冒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改过。”
吴亦凡听着这些，有点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张艺兴，张艺兴笑得还是很温柔，看他的时候脸上还是有微微的不知道是被火锅薰出来的还是因为紧张而生成的红晕，但是张艺兴却很坚定的看着他，那目光中带着一种坚定和坦然，直直映在吴亦凡心里。吴亦凡微微张了张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你……”，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些往事像被风吹起太久的尘埃终于落回地上，呛得他心里酸痛。
吴亦凡被这感觉带的难受，禁不住苦笑了一下。张艺兴说吴亦凡你别这么笑，都不像你。吴亦凡眉毛一挑骂了声靠。
吴世勋这时候刚好走近，开口问张艺兴，在说什么？张艺兴笑着说在说你啊。吴世勋一边坐回座位一边带着点坏笑地问张艺兴说你不是跟我哥告状说我欺负你了吧？张艺兴抓起吴世勋有点冷的手说没有阿，在说你的好。吴世勋有点惊讶的看着张艺兴，随即扭过头看着吴亦凡说哥，你们没说我坏话吧？
吴亦凡吃了片肉，又喝了口水，盯着吴世勋带点紧张却更多地是期待的面庞说，没有，说的全是你的好。
吴世勋哈哈大笑起来。

九
大二下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吴世勋提前一个多月就成天泡在图书馆里温书，回了宿舍之后还要练习画图和基础知识，有时候蹭了一手的碳粉懒得擦，学累了干脆跑到阳台吹冷风，吹醒了回屋看高数和政论。吴世勋性子好强，又跟着他哥当年那几步路走下来进了学生会，邻近期末学校开始准备了一些为新生的假期活动，刚好赶上用大二的学生，事情挺多，搞得吴世勋每天忙得连轴地转，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大概就是那时候学会抽烟的。
有一天吴亦凡中午到他宿舍找他，进了屋看见屋子里拉个窗帘暗的只能透过一点微光，吴世勋穿着衣服腰带胡乱抽出来扔在床边，被子只盖到脸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吴亦凡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后来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大中午的明媚的阳光直挺挺洒进屋子里毫不留情的打在吴世勋脸上。吴亦凡走过去推了推吴世勋，语气不咸不淡，叫他，你起来，快起来。
吴世勋起床气本来就大，加上连续熬了好久，语气不善也不看看是谁就骂回去：“操，谁啊！”吴亦凡不理他，靠在桌边从兜里掏了包烟出来叼上一根点上，慢悠悠的说我是你哥，行不行啊？吴世勋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撑着头挺难受的揉着太阳穴，一脸的不耐烦看着吴亦凡。吴亦凡把手里那包烟扔给他，吴世勋从被子上抓起来看了吴亦凡一眼，坐起身子弯下腰套鞋子，嘴上语气缓和了不少，问他：“吴亦凡***是不是我亲哥啊，大白天把我拉起来教我抽烟啊你。”吴亦凡这时候刚好把烟抽完，随手抽了个可乐罐把烟头扔在里面，嘴上说着吴世勋***少废话，说着笑呵呵的倚在桌子边上顺手翻吴世勋的书，看了两页又放下，接着转过身子又对吴世勋说：“你别太拼。该做的你平时没少做，别太紧张。”吴世勋被他戳中心事，抿了嘴唇不说话，他从小性格要强，凡事都要好好做，总是自己把自己逼到墙角走不出。吴亦凡走过去揉揉他的头发，把打火机递给他说你要实在困得不行了就抽点熬过去，晚上再睡，别搞得晨昏颠倒的。吴世勋默默点点头，也不伸手接。吴亦凡伏下身子抓起他的一只手把打火机拍上去，推到他面前。
吴世勋抬头看了吴亦凡几眼，顺从的点上一根烟抽起来，第一口吸进去太猛，被自己狠狠呛了一下。吴亦凡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出声来，推了一把他的脑袋说：“你快去洗头，脏死了。”吴世勋也笑出来，被呛得眼泪都挂在眼角却小得嘴角都扯开，骂了句你才脏，说这两个人都笑得不能自已。
那时候吴世勋看着吴亦凡逆着光有点发亮的侧脸，眉毛都被染成带着金色的样子，突然就觉得他哥特别爷们儿。他说哥你想没想过以后怎么走。吴亦凡从吴世勋手里把那个打火机拿在手里点了根烟之后拿着打火机转着玩，兄弟俩抽着烟在屋里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吴世勋用胳膊顶了顶吴亦凡说你没想过吗。吴亦凡低着头说其实我想出国的，但是还没想好。吴世勋看着吴亦凡挺为难的脸说哥你怎么了。
吴亦凡胡乱抓起桌子上的可乐罐把烟掐在里面说其实我想出国来着。吴世勋挑了挑眉说挺好的啊，你怎么了。吴亦凡叹了口气，身子抵在桌沿上，低着头玩手上的打火机，说着，我还没想好。吴世勋说那你好好想吧，我先洗头去了。吴亦凡轻笑出声说滚吧，爷准了。
吴世勋大二那年结业考试的那一天天气燥热，绿化很好的校园里到处都是蝉鸣声，他在教室答卷的时候靠着窗户，答完了看窗户外沿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有只蝴蝶在窗口停着。打铃交卷的时候吴世勋觉得答得还不错，一个人慢悠悠往回走。出考场的时候碰上同寝的金钟仁，金钟仁问他考得怎么样，吴世勋说还不错。金钟仁捶他一把说你挺有信心阿，吴世勋笑笑不说话，俩人一起出去吃晚饭就当作是庆贺。
吃过饭金钟仁打了个电话之后转过头和吴世勋说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吴世勋说该不会是你天天跟我唠叨的那个俊勉哥吧。金钟仁有点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的，吴世勋翻了个白眼给他说你这一脸的猥琐和期待鬼都看出来了好吧。金钟仁跳起来说吴世勋滚你丫的，老子这是纯情，猥琐个屁。吴世勋挑眉看看他撇撇嘴角。

大约在路边站了五分钟吴世勋就看见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白得都不像话，他转头看了看金钟仁几乎能把脸红给遮盖的肤色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金钟仁带点紧张焦虑的样子他就知道对面那人绝对是金俊勉，和金钟仁平时描述的还算符合，嘴角好像一直微微勾起来，看起来就性格很好的样子。金俊勉过了马路就伸手拍了拍金钟仁的头顶说钟仁你怎么好像又长高了阿？金钟仁特别傻地嘿嘿笑起来。吴世勋看着在心里默默想混世魔王都有今天，爱情真伟大。他拍拍金钟仁，接着假模假式地说黑钟你倒是介绍一下这是谁啊。金钟仁恍然大悟地说哦对对对，世勋，这是俊勉哥。说着他牵起金俊勉的手，说俊勉哥，这是我兄弟吴世勋。金俊勉看着吴世勋的样子说吴亦凡是不是你哥啊？吴世勋有点惊讶，但还是说了句对啊。金俊勉就笑了，说你哥常常和我们说你来着，我一直想见，没想到今天见着了，是满帅的。
吴世勋听了这句话笑起来说我哥就一自恋狂，没事就说我和他长得像，夸我不就等于夸他自己。金钟仁插了句嘴说吴世勋我觉得你哥还真的满帅的，比你爷们儿啊。金俊勉伸手摸摸金钟仁的头说不一样的，世勋还没到那个年纪啊。
后来因为金钟仁要去挑件衣服，要金俊勉陪他，所以两个人先走一步，吴世勋心情不错，站在街边跟他们俩挥手告别。临走的时候金俊勉说对了，世勋啊，你帮我转告吴亦凡一声说导师让我告诉他要出国的话这边的东西要尽早理清，不然到时候都赶在一起太麻烦了，他这不是快走了吗，让他抓紧吧。我手机没电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
吴世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金俊勉和金钟仁俩人就走了。他看着面前来往的车流，慢悠悠的掏出手机打给吴亦凡说：“哥，你要出国哦？”吴亦凡沉默了两秒，对他说：“对，考试都通过了，我下周走。”吴世勋听着他淡淡的语气，叹了口气问他：“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吴亦凡没说话。吴世勋继续问他：“哥，那你什么打算？”吴亦凡挺无奈的叹口气说：“吴世勋你哥是去学习不是去上战场***能不能不说的像老子要去死一样啊？”

后来吴世勋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倒数第二个知道吴亦凡要走的人。张艺兴是最后一个。吴亦凡出发前几天请客吃饭，大约是告别宴的那种性质。
那天晚上吴世勋正在图书馆看书，到了九点多钟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兜里震，他掏出来看是张艺兴的电话，走出去接起来。那边声音很静，张艺兴浅浅的吸着鼻子的声音传过来。吴世勋喂了两声听见张艺兴带点呢喃的说疼，吴世勋听着心里吓得不行问他说张艺兴你哪里疼？张艺兴迷迷糊糊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说着我头疼。声音拉得挺长，拖延到吴世勋心里划出一条浅浅的线。吴世勋夹着手机走回阅览室一股脑把桌上的东西都扔回包里拉上拉链起身就走。这期间张艺兴在那边也没怎么说话，可就是听着呼吸声吴世勋都知道张艺兴在哭，不敢出声的那种，隔一会儿还咳两嗓子，一下一下的抽得吴世勋心里都疼。他说张艺兴你在哪呢，你别挂电话你等着我去接你。说着说着他嗓音都变调了。
张艺兴在那边说我好像在B座，吴世勋我头好痛啊怎么办。吴世勋说你给我待在那里别动，待着！
等到吴世勋跨了大半个校园跑到B座的时候他并没看到张艺兴，后来绕道B座后门的时候才看见张艺兴蹲在门口，穿件T恤蹲在那里，衣服大得都快盖住他整个人。吴世勋一把走过去把张艺兴抓起来，结果看见张艺兴红着眼睛满脸都是眼泪的样子，本来心里那些骂人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张艺兴被他捏得痛，皱着脸带着哭腔说疼。说完眼泪就又掉下来。吴世勋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阵抽痛，慌忙伸手给他擦眼泪，说着你别哭了，我错了行不行啊，你别哭你别哭。
张艺兴听见他的话哭得越来越凶，一开始还是流眼泪，后来干脆抽噎起来，抓着吴世勋胸口的衣服就说我好疼啊，好疼啊。一遍一遍地说，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疼字不停的重复。吴世勋看着张艺兴满脸的眼泪擦都擦不过来，把人抱在怀里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疼。张艺兴趴在吴世勋胸前说我真的好疼啊。
吴世勋把他的头紧紧按在自己怀里，说我知道，你哭出来就好了，你哭吧。张艺兴听了这句话，突然就趴在他身上大哭不止，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吴世勋胸口上，呜呜的哭声伴着张艺兴剧烈颤抖的身体在吴世勋身上、心里都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吴世勋抱着张艺兴，手放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给予的就是他的沉默和怀抱。他喃喃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疼，因为我比你还要疼。
后来张艺兴哭累了趴在吴世勋身上，吴世勋半搂半抱着把张艺兴背起来扔回自己宿舍。金钟仁开门的时候看见吴世勋背上背个人吓了一大跳说你这是要干吗？吴世勋拧着眉毛压低了嗓音说你小点声，他睡了。说完进屋把张艺兴放在自己床上，给他脱了衣服脱了鞋又盖上被子，接着去洗手间投了毛巾给张艺兴擦脸。金钟仁抱着胳膊说你怎么把他弄这儿来了，你哥那边你怎么办啊？
吴世勋轻轻给张艺兴擦耳廓，头也不抬地说我怎么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金钟仁叹了口气说我给俊勉哥打个电话让他告诉你哥吧。吴世勋给张艺兴擦干净脸，又给他捏了捏被角，转过去说那好吧。
吴世勋看着张艺兴睡得安稳的样子心里想，我拿你怎么办。他多想抱着张艺兴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但是他不能。

十
吴世勋大三那年开始原本的三人行只剩下他和张艺兴。他自己也很忙，但是答应张艺兴的时候都会按时赴约。那时候他才慢慢发现张艺兴是一个习惯于等待的人，大概是以前吴亦凡总是失约的缘故，对于吴世勋的守时张艺兴并不很习惯。
大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金俊勉说要请客吃饭，叫他们一起。吴世勋和张艺兴约好了地方，等吴世勋下课了一起走。
吴世勋到了地方都发现张艺兴一个人拿本书在那里看得投入，看见他到了还非常惊讶的样子，随即笑起来说你来得好早。吴世勋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走过去帮他把书合上说张艺兴你不知道在阳光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吗。张艺兴看着他挺不好意思地笑，两个酒窝都露出来，很羞涩的样子。吴世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被刘海挡住一点的眼睛，不自觉地伸手捏他的下巴，说别这么笑。说完转身就走，张艺兴在后面匆匆忙忙的起身跟上，嘟囔着你生什么气啊，然后去抓他的书包带子。吴世勋在前面叹口气，接着转身说张艺兴你……说到一半却没了教训他的脾气，胡乱的牵起他的手说你可以叫我停下的。张艺兴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他说我知道了，你别生气哦，你冷着脸太吓人，我才不看。
那时候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吴世勋抓着张艺兴手觉得很凉，顺手抓起他的手揣在自己衣服兜里继续往前走。张艺兴挺惊讶的看他一眼，他当作没看见，很坦荡的样子让张艺兴反而红了脸。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张艺兴说我们好像要快一点，俊勉哥说他已经到了。吴世勋哦了一声抓着他过马路，放在衣兜里的手还牵着张艺兴的手，这让他能感觉到张艺兴细微的颤抖，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张艺兴站在他右边抓着他的胳膊，轻声说吴世勋你走慢点你走慢点。吴世勋嗯了一声放慢了脚步。走过去之后张艺兴的手仍然抓着吴世勋的胳膊，吴世勋转过头看他，嘴唇擦过张艺兴耳廓，张艺兴一下子把手松开，有点惊讶的抬头看吴世勋。吴世勋也挺尴尬，但是强装镇定地说你怎么了。张艺兴摇摇头说没事。
到了饭店推门进包厢之前吴世勋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他还牵着张艺兴。张艺兴看他一眼，接着把手抽出去，吴世勋当即冷了脸不说话，推开门就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的屋。
一进去吴世勋就看见金钟仁黑着张脸坐在对着门的地方，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吴世勋径直走过去坐在金钟仁身边，也懒得开口，开了桌上一瓶啤酒就倒上，金钟仁好像心情也非常糟糕，抢着酒瓶子也到了一杯干掉。张艺兴坐在吴世勋身边说你们俩干什么啊。吴世勋不理他，和金钟仁两个像是约好了似的几下就把一瓶酒喝光了。
张艺兴皱着眉说吴世勋你怎么回事啊你。吴世勋把杯子往桌上一砸说***烦不烦啊，我抽烟你也管喝酒你也管你以为你是谁啊。张艺兴张了张嘴没说话。金钟仁坐在一边不耐烦地说你们俩能不在我面前吵吗，操。说完端着酒杯喝光了之后套上外套走出去。吴世勋看着张艺兴垂着眼睛鼻尖都红了的很委屈的样子，心里又愤怒又心疼，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徘徊在暧昧和亲密之间陷入死循环，明明气张艺兴放开自己却又不敢说出口，看见他红了眼眶的样子就想说你别哭去哄他，可是事实上自己是没有立场这么做的。
吴世勋很烦躁的掏了包烟出来点上，刚吸了没两口张艺兴伸手把烟从他嘴边拿过来自己吸起来。吴世勋看着张艺兴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放在嘴边，眼眶都是红的偏偏不停眨着眼睛怕眼里那圈水光落下来。吴世勋觉得自己已经搞不懂张艺兴在想什么，只能抱着胳膊看着张艺兴眼睛里水汽弥漫，那根烟在他手里一点点燃起烟雾。后来张艺兴偏过头去轻轻吸吸鼻子，吴世勋听着心里一阵涟漪泛起，把几乎快燃尽的烟头从张艺兴手上抽走捻灭了，然后绕道张艺兴面前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感受到张艺兴微翘的睫毛合着眼泪扫在他掌心。吴世勋抿了抿嘴唇，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下一瞬间就感受到张艺兴温热的眼泪一下下滴在自己手上。
吴世勋就着这个姿势坐在张艺兴旁边的椅子上，手上被睫毛和眼泪一起扫过的微妙的感觉让他觉得痒。他说张艺兴，你别这样。张艺兴不作声。吴世勋看着他露出来的小巧的鼻子和丰润的嘴唇，上唇边上还有颗泪珠。吴世勋偏了头过去把自己的嘴唇压在张艺兴嘴唇上，伸出舌头舔掉了那颗眼泪。吴世勋摩擦着张艺兴的嘴唇，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这么喜欢你。然后张艺兴的眼泪就又砸下来了，吴世勋把手从张艺兴眼前拿开，两手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亲吻那些眼泪，可是张艺兴却越哭越凶止都止不住，最后张艺兴伸手抱着吴世勋的脖子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别对我这么好，我都不懂我自己啊。说着头垂下去，眼泪一下下滴在吴世勋腿上。

十一
吴世勋发觉自己非张艺兴不可的时候是大四那年冬天。那年吴世勋的设计作品被拿去参赛获了奖，消息传回去的时候导师告诉他说有机会出国进修，问他要不要去。吴世勋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说我想想吧。
晚上他和张艺兴出去吃饭的时候跟张艺兴说了这件事情。张艺兴本来正吃着片辣椒炒肉，结果呛到了嗓子里，一阵咳嗽，脸都辣得通红。吴世勋手忙脚乱地给他找水，灌下去的时候轻轻拍他的后背说你倒是吃慢点啊。张艺兴哑着嗓子说我也没想到这么辣啊，说着眼泪都出来了。吴世勋抽张纸给他擦眼角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张艺兴闭着眼睛乖乖让吴世勋给他擦，说菜不是你点的吗。吴世勋突然就笑了，说你老是这么迷糊，我要是真走了你怎么办啊。张艺兴眼角还挂着泪珠，傻愣愣地抬起头看他说我不知道啊。吴世勋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身手拍他脑门说你笨死了。张艺兴笑得眼睛都眯成弯月牙。
过了两天吴世勋发现张艺兴开始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甚至刻意避开他。吴世勋找不见张艺兴就决定去他教室门口堵他。
那天刚好下雪，天色阴沉的不得了，走在半路的时候吴世勋想起来几天前上街的时候张艺兴还说北方冬天太冷了，风太大刮得脸都痛。那时候张艺兴鼓着小脸低头走在风里，为了挡风走在吴世勋身后，手塞在吴世勋衣服口袋里，吴世勋两手插在衣兜里紧紧牵着他的手，扭过头说你话太多了，小心一会儿灌太多风肚子痛。张艺兴一下子就闭了嘴，左手在衣兜里轻轻拧了吴世勋一把，吴世勋笑呵呵的把脸转过去，在张艺兴看不到的地方笑得很放肆。
结果顺带着想起来张艺兴这两天对他的态度，气不打一出来，心里憋闷的不得了，本来勾起来的嘴角僵在脸上，紧了紧外套心想这个冬天还***的冷。加快脚步走到张艺兴上课的B座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北方的冬天向来黑得早冷得早，吴世勋看着呵出口的白气摸了摸凉掉的鼻尖，钻进楼里站在楼道等着。
下课铃打过之后学生鱼贯而出，所有人都往外走只有吴世勋逆着人潮站在那里，他扬着脖子往前看，却半天也看不到张艺兴出来。有个小姑娘撞到他，他下意识的斜着眼睛过去，那小姑娘本来绯红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低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就快步走远了。吴世勋没理会她，直接迈开步子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张艺兴抱着书本慢吞吞地往外走。吴世勋冷这张脸站在原地冲张艺兴扬了扬手。
吴世勋看见张艺兴从教室里出来，看见他之后整个人就傻站在门口不会动了，突然心里就扬起一股火，想好的笑脸和好好说话的想法一下子全没有了。他走到张艺兴面前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躲我。张艺兴抬手摸摸鼻子说我没有啊，我这几天挺忙的。吴世勋挑挑眉毛拉着张艺兴就往外走，张艺兴在他后面小步跑着跟上他，还一边说着吴世勋你干什么啊。吴世勋不理他，拖着他走到楼后一块空地处才放开他。张艺兴蹲下身子把书包放在身前然后把书本塞进去，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吴世勋你最近脾气怎么又大了果然天气太干了该天给你买点水果好了哎呀北方这地方冬天也没什么好吃的水果。结果吴世勋半天都没答话，张艺兴说到最后自己闭了嘴，蹲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吴世勋看着他蹲在地上脑袋垂下去两只手抱着包环在膝盖前面还不说话，伸手去拉他，张艺兴抬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就是不起来。
吴世勋于是弯下身子想给张艺兴把外套的帽子戴上结果张艺兴把他的手推开，他愣了愣又伸出手指摸着张艺兴的脸颊说你别这样。张艺兴点点头。吴世勋心里一阵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没办法只好上前一步把张艺兴拉起来，帮他拍拍肩头的雪。他一边拍一边说行了行了我不生气了行了吧，败给你了。说完他把围巾解下来给张艺兴围上，冰凉的手指接触到张艺兴后脖颈的时候感觉到张艺兴轻微的战栗，他看着张艺兴被围巾挡住一大半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脸叹口气说张艺兴你能给句话吗。结果下一秒就被张艺兴抱住了。
吴世勋感受到张艺兴紧紧的胳膊在自己腰上越勒越紧，仿佛要这样镶嵌进他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他伸手摸摸张艺兴的头顶，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张艺兴闷闷地说吴世勋我们还是分手吧。说着他放开了吴世勋，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说吴世勋我们分开吧。
吴世勋感觉到冷风一下一下刮着自己的脖子，刮得他连话都说不出口，在张艺兴说分手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整个顿住再也不能转动。张艺兴伸手想把围巾解下来，吴世勋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按住他，说你围着吧，天冷，我送你回去。
吴世勋不想答应张艺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令人难堪的情状。心里像破了个洞，让那些刺骨的风雪一下一下灌进去。张艺兴站着没动，吴世勋拉了他胳膊一把说走吧，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说完他拉起张艺兴的手往前走，张艺兴看他一眼，把手抽出来却拉住了他的衣角。吴世勋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张艺兴宿舍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张艺兴新的那个室友鹿晗，鹿晗看着他俩说哎哟这么甜蜜阿，还给送回来了。吴世勋冷着脸没答话，很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张艺兴进屋之后把围巾摘下来交给吴世勋说你快回去吧。吴世勋没去接围巾，反而看着张艺兴的眼睛说你拿着吧，这颜色你戴着好看。张艺兴把围巾抱在胸前没说话。吴世勋冲屋里的鹿晗扬扬手，然后伸手摸了摸张艺兴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说那我走了。张艺兴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把门关上了。
吴世勋站在门口摸了摸自己有点僵硬的脸心里那股难过一波一波涌上来，像是洪水过境害得他站都站不稳。走出张艺兴宿舍楼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抬眼往张艺兴宿舍的阳台看过去，是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只能依稀见到屋子里的微光透出来。往常他下楼的时候张艺兴都回跑到阳台打开灯看着他走远，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张艺兴站在那里好小一只的样子，可如今趁着月色他只能看见冰冷漆黑的阳台上挂着几件衣服晾在那里。
这么想着差点撞上前面的雪堆，吴世勋踉跄了一下，默默在心里骂了句靠。他带点颓气地站在那里，叹了口气。

吴世勋的宿舍楼和张艺兴的宿舍楼隔得很远，他走到半路刚好经过A座的时候突然接到金钟仁的短信，金钟仁说兄弟你晚点回来我女朋友来了。吴世勋捏着手机站在路上，看着桔色路灯下飘散的雪花苦涩的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就摸出身上的烟抽起来。抽到一半他心想这天还真冷，看看表发现才七点多心里想金钟仁个混蛋办事能不能快点啊。
抽到第三根的时候吴世勋觉得自己已经快冻僵了，手指凉得都没有感觉，倒是脑子越来越清醒，他想起来以前每次抽烟的时候张艺兴都跟他说吴世勋你好不好不要抽了啊，这样好糟的啊。原来听着觉得挺好玩的，有时候也会觉得烦，但是那一刻他只觉得好想听听张艺兴再这样说一次，哪怕一次都好。他这么想着自嘲的笑了笑，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相册的最后一张是他上一次和张艺兴睡在一起的时候顺手拍下的。张艺兴当时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笑呵呵的说你不要拍了好奇怪，可是吴世勋硬是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头靠着头拍了一张合照。翻到倒数第二张是他趁张艺兴睡着的时候拍的，刘海都搭在眼前，直挺的鼻梁看起来那么好看。拍完的时候吴世勋伸手把他的刘海拨开，凑上去吻他的睫毛，结果张艺兴被他弄醒，迷迷糊糊的说吴世勋别来了我好累的，吴世勋听着呵呵笑起来。倒数第三张是张艺兴有点瘦削的背影。那时候吴世勋正赶上要到比赛的截稿日期，每天画图的间隙抽烟抽得特别凶，张艺兴去他宿舍看他，一进门就给呛到，皱着眉说吴世勋你不怕死哦。吴世勋那时候连续熬了好几天眼睛里全是血丝，语气也很不好地说你烦不烦啊，张艺兴看他这样也懒得和他计较，弯下身子给他收拾东西，穿着件灰绿色的宽大毛衣趁得整个人更白更瘦，偶尔胳膊会从袖口里露出一截，吴世勋盯着张艺兴手腕上的手环心里突然就暖洋洋的顺手拿起手机就拍了一张，张艺兴听见声音转过头看他说你干什么呢，吴世勋把手机塞进兜里走上去抱住他说要不你嫁给我得了，张艺兴摸着他的后背说好啊。
后来吴世勋就着抽烟的时间站在风里把一整个相册都翻完，那些溢满了甜蜜和酸涩的回忆一点一点涌进脑子里，被一口烟呛在嗓子里的时候吴世勋才发现那么些细碎的事情原来他根本忘过，渗入他的心里骨血里，害得他无路可逃。他吸吸冻僵的鼻子，把手机扔回衣兜里接着踩了踩一地的烟头，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冻得受不了于是决定直接杀回宿舍打扰金钟仁的好事。
踌躇满志地抬起头吴世勋刚挂上嘴角的笑就僵住了——他看见张艺兴在他前面不远的那个路灯底下，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那里。吴世勋哑着嗓子开口试探着叫了一声张艺兴，语气都是颤抖的。然后他就看见张艺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在路灯底下惨兮兮的说吴世勋这里好冷啊，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不要抽了，这样好糟的啊。说完还勉强地扯开嘴角笑了笑。
吴世勋从看见张艺兴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停止了思考，他看着张艺兴踉跄着站起身，本来都蹲麻了的脚崴了一下，整个人歪歪扭扭地就像个慢镜头似的皱了一下脸，眼睛上还挂着点眼泪，围着吴世勋的蓝色围巾穿着件挺大的白色毛衣，可是毛衣几乎都被路灯染成桔色，裤脚上全是雪。吴世勋看着张艺兴本来站都站不太稳却偏要朝自己走过来，好像怕吴世勋不和他回去一样。
吴世勋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直到张艺兴走到他面前慢悠悠把手伸给他还小心翼翼的说着“我们回去好不好”的时候他才猛然回过身来，一把抱住张艺兴说大冷天的你怎么穿这么点出来，张艺兴你是不是真傻啊！张艺兴缩在吴世勋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说吴世勋我能不能反悔啊，我还是不想离开你怎么办。吴世勋解开外套拉链把张艺兴包进去然后把他抱得更紧，感受到张艺兴在自己胸前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说张艺兴你这笨蛋，我还没答应你分手呢，告诉你到现在为止你是我老婆这个身份可一直没变过，你自己瞎想什么呢你。张艺兴在他怀里一下子就笑出来，吸着鼻子说我们能回去吗，这实在太冷了。
就在这一瞬间吴世勋觉得自己心里那点伤感那点郁闷那点难受全部消失不见，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界上可以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没法子一直生他的气一直恼他怨他，因为只要他皱皱眉头他的心也跟着皱一皱，他哭了他的心也跟着痛，他笑了他的心也跟着多云转晴。张艺兴太笨，可就是这么笨的一个人偏偏总做那些让他心里暖乎乎让他一点一点陷进去的事情。吴世勋在看着张艺兴对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说我们回去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他跟自己说吴世勋你完了，你彻底栽了。

吴世勋低下头看着张艺兴被围巾遮住下巴的脸蛋上全是冻出来的红色，嘴唇染上晶莹的色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吴世勋低下头用嘴唇摩擦他的脸颊说我想抱你。张艺兴啊了一声，紧接着说了句哦。
吴世勋推推他脑门说你这什么意思啊，张艺兴把脸别过去说那好吧。吴世勋把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穿着一件外套往校门口走，脚步急促得不得了，到了门口吴世勋随手拦了一辆车把张艺兴塞进后座之后自己也坐进去。司机问说去哪里，吴世勋随口说就去离这儿最近的酒店。张艺兴坐在他身边直接红了脸。
半路上不顾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的眼神吴世勋侧过头在张艺兴耳廓和脖颈轻轻吹气，张艺兴缩到一边去推开吴世勋小声说你忍忍。吴世勋于是坐正了身子再也没什么大动作。张艺兴挺诧异地看他一眼，吴世勋冷着脸伸手把张艺兴扯到自己身边紧紧搂着。
到了地方吴世勋还是那副表情不说话，不耐烦地等着前台登记好房间，手指烦躁的敲动。他转过头去看张艺兴，张艺兴穿着他的外套围着他的围巾低着头红着脸，吴世勋心里那股燥热的感觉又涌上来，不由得喉咙一紧。拿着门卡走进电梯的时候吴世勋牵着张艺兴的手进去，按了楼层之后靠在一边玩张艺兴的手。张艺兴想把手收回去，吴世勋一把给扯回来，张艺兴被他扯得踉跄一步，和他贴的更近，吴世勋低下头含住张艺兴微凉的耳垂，湿润温热的触感让张艺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反手回抱住吴世勋。吴世勋的手伸进外套里，胳膊圈住张艺兴的腰往自己身前带，这时候刚好到了楼层，两个人搂抱着往外走，找到房门之后吴世勋先开门走进去，接着张艺兴跟在他身后关上门。
吴世勋看着张艺兴套着自己宽大的外套背对着自己关上房门，直接伸手解开张艺兴的围巾，动作急促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张艺兴顺从的脱下外套扔在一边。吴世勋看着张艺兴露出毛衣下面白净的脖颈，手扣着张艺兴的脖子就吻上去，另一只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大力的抚摸，微凉的手掌触到张艺兴的后腰的时候张艺兴明显地抖了一下然后回抱住吴世勋。两个人就着这个动作倒在床上，结果吴世勋不小心撞到床板上，疼得闷哼了一声。张艺兴喘着气给他揉揉额头，气都喘不匀还说着小心点，吴世勋看着他面色潮红的样子突然就笑起来，伸手扯他的衣服，张艺兴自己坐起来把毛衣从头上扯下去，裸着上身凑过去吻吴世勋唇角，一只胳膊搭在吴世勋肩膀上另一只去扯吴世勋的腰带。吴世勋把他压回床上，一只手扣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直接扯开张艺兴的裤子，扯的时候还贴着张艺兴的嘴唇说了句你怎么又不系腰带啊，张艺兴直接偏过头去堵住他要说的话，两个人的舌尖纠缠着带出湿润稠滑的触感。
吴世勋顺着张艺兴的下巴向下一路细细密密的亲吻，舔舐过喉结锁骨**腰侧和小腹，然后抬起头来看张艺兴，张艺兴感受到他灼然的吻和烫人的视线，支起身子勾住吴世勋的脖子翻了个身坐在他腰上。吴世勋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背靠着床板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艺兴说你做什么，张艺兴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低头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顿时显露在脸上，吴世勋的呼吸蓦地就加重了，扣着张艺兴的腰一下子咬到他锁骨上，张艺兴吃痛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胯间隔着牛仔裤也能感受到吴世勋灼人的热度和鲜明的尺寸，忍不住伸出手捶吴世勋的肩膀，吴世勋仿佛感受到他的羞赧和微微的怒意，伸出舌头在自己咬过的地方温柔地画了个圈，一边吻着一边吻他痛不痛。张艺兴倒是没回答他，只是微微弯腰伸出手解开他的腰带，手指不小心触到吴世勋的腰腹，他刚想抽手，就被吴世勋握住。吴世勋看着张艺兴有点惊讶有点呆的脸，坏笑了一下抓着张艺兴的手解开自己的拉链，张艺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他，吴世勋被他清亮的眼神看的心里的火苗一下子窜起来，直接脱了上衣反身把张艺兴压在床上，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吴世勋扣着张艺兴的下巴就直接吻下去，两个人的牙齿撞在一起咯咯作响，吴世勋喘着粗气在张艺兴脖子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结果俩人折腾到大半夜才消停。吴世勋从浴室洗了澡出来看见张艺兴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嘴唇微微翘起来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他笑了笑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结果把张艺兴弄醒了，张艺兴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说你干什么。吴世勋笑了笑轻轻说没事，接吻就好。张艺兴于是顺从的张开嘴，由着吴世勋的舌尖勾住他的，并不深入的吻还带着牙膏的清凉味道，吴世勋发间的水珠滴在张艺兴脸上，两个人在床头昏黄的光底下摩擦对方的嘴唇，亲密无间。

十二
吴世勋起床的时候张艺兴已经上班去了。他看看表发现已经十点多。揉了揉脑袋洗了把脸才想起来昨天吴亦凡是真的回来了张艺兴是真的没有走，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新剪的短发想生活还真美好。
从冰箱里去了瓶水叼着片面包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刚好看到本市的新闻说最近赏银杏的人变得多起来，他顿了顿没有换台，把那条很无聊的新闻从头看到尾，顺带啃完了他的面包。
紧接着吴世勋站起身来套上外套抓了钱包手机塞进衣兜顺手抓了包把那瓶水扔进去之后下楼取了车开出去。开到大路上的时候发现今天刚好是周一，又是堵车，他挺郁闷的掏了根烟出来叼在嘴上。紧接着掏出手机给张艺兴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来，张艺兴有点甜软的声音就顺着飘过来问他：“怎么了？”
吴世勋把烟叼在嘴里空着手从包里翻出一张地图来敲了几眼说：“你请假吧，我今天陪你看银杏去。”叼着烟说话说得含含糊糊顺着手机传过去吴世勋自己都觉着听得不真切，结果张艺兴果然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句“吴世勋你给我把烟掐了！”吴世勋听着就觉得张艺兴那副炸了毛气鼓鼓的瞪着眼睛的样子一下子就好像在眼前了，就那么一瞬间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从包里掏了个空瓶子把烟头扔进去，乐呵呵的笑着说：“掐了。”听着张艺兴在那边闷呼呼的“哦”，吴世勋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阳光明媚起来，比外头高高的太阳还要亮，笑着说了句：“我快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张艺兴在那边说着“你怎么这么快？到了等等我啊！”就挂了电话。
到地方之后吴世勋下了车还没看见张艺兴的身影，找了个垃圾桶把空瓶子扔了之后就胡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张艺兴出来。天气是难得的晴好，湛蓝的天上那些白胖的云一块块排列成田亩的形状，太阳不太大也不太刺眼，暖和的光和着有点凉的风一起洒在身上，吴世勋闭着眼睛仰头靠在长椅上，感觉到眼皮上贴着的那点太阳光亮还笼在视网膜上，暖烘烘的贴着舒服。没过了多久就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睁开眼看见张艺兴穿件白色的Ｔ恤套着件宝蓝色的薄毛衣站在他面前。那衣服有点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裤子是穿了很久的张艺兴还挺喜欢的黑色牛仔裤，腰带系了和没系一样，裤子就那么卡在胯骨上。
吴世勋伸了腿把张艺兴圈在自己两腿之间，伸手就要掀他的衣服，张艺兴吓得直推他，一边还压着嗓子说吴世勋你要干吗，吴世勋不耐烦地把张艺兴的手拨到一边，把他的Ｔ恤下摆掀上取一点，接着把他的裤子往上提了提，腰带紧了紧。张艺兴嘟囔着说“你干什么啊”，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
吴世勋抬起头就看见张艺兴有点孩子气的鼓着一边的脸，另一边脸上酒窝深深陷进去，莫名的就心情好起来，伸手在张艺兴腰两侧拍了拍，却被手感搞得皱了眉说：“你怎么又瘦了啊？”尝试着用手臂量了量张艺兴的腰，两只手交叠在他腰后，看起来就象要抱住他一样。张艺兴有点急，语气却还是平日里的徐缓，说着：“吴世勋你放开我，这人来人往的。”吴世勋抬起头冲他笑，是那种招牌式的眉眼弯弯的笑，伸出一只手在张艺兴眼前，张艺兴有点无奈的拉他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走，手牵着手。
路上有人看过来，张艺兴有点不好意思，使了点劲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吴世勋从后面看他，张艺兴的发尾被风吹起来，露出一小块白净的脖颈。吴世勋不由得收紧了手，感受到张艺兴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手心里微微颤动，吴世勋忍不住停下来。他看着张艺兴转过身来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叫他名字，吴世勋挑了挑眉。张艺兴忍不住笑得有点无奈又有点投降的意味在里面，走近他，说到：“你轻点，好痛的啊。”尾音拉得有点长。吴世勋往前一步和张艺兴并排，才稍稍放松了力道，对他说：“走吧。”
张艺兴说想看的银杏在城市中心花园里。张艺兴工作的地方离那里还算比较近，俩人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公园门口的时候张艺兴掏出手机来翻了张图指给吴世勋说你看你看，就是这棵。吴世勋挑着眉说你都看过了？张艺兴伸出手拍了一下吴世勋的脑门说怎么了？吴世勋看着他满眼的期待耸了耸肩说没有，我挺期待的。张艺兴点点头笑了笑问他，你说真的哦？吴世勋一脸不置可否，问他，用不用我去买点吃的？张艺兴摸了摸肚子说我是有点饿了，那一起去吧。吴世勋开玩笑摸摸他的肚子说你有了？张艺兴翻了个白眼给他说你神经哦，说完转身就走，吴世勋在他身后呵呵笑起来。张艺兴有点无奈的转过去说吴世勋你今儿到底傻笑什么呢你。吴世勋说没有，我高兴。

后来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三明治在公园里吃，张艺兴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棵银杏树前拉起吴世勋的手放到树干上说你快许个愿。吴世勋笑着问他说干吗许愿阿，张艺兴笑起来，转头看着吴世勋认认真真地说它很灵的，你别不信。吴世勋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反而抓起张艺兴的手一起贴在树干上，下巴抵在张艺兴肩膀上靠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那我希望我和张艺兴好好生活。
张艺兴被他搞得缩着脖子躲到一边说你干什么，好痒的。吴世勋把他扯回自己身边看着他说我许愿啊，这个愿望你满意不。张艺兴转过身去后背靠在吴世勋胸前说吴世勋你这人真是……吴世勋挑着眉毛说怎么了我怎么了。张艺兴摇摇头，靠在吴世勋身上靠得挺舒服地说没怎么，你挺帅的。吴世勋抱着他的腰说那当然。张艺兴把手贴到树干上，静静的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世勋抱着张艺兴凑到他耳边说张艺兴我能问你件事吗，张艺兴头也不回地说你说啊。吴世勋说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就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呢。张艺兴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吴世勋说你快回答我。
张艺兴笑了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考研那段时间嗓子发炎天天嗓子痛，有一天出去吃饭的时候你点了一桌子的清淡菜结果自己一筷子没动，我还记得那天我本来想吃米饭结果你冷个脸给我换成粥，那时候我就突然觉得你……稍微帅了一下。没太多，就一下。
吴世勋把手覆到张艺兴手上说早知道你那么好打动我就该早点下手的。张艺兴呵呵傻笑起来。吴世勋趴在张艺兴耳边上说张艺兴你什么时候跟我回我本家吃饭吧，然后咱俩飞荷兰领证去。张艺兴笑着点点头说好啊。吴世勋说那说好了不许反悔啊。张艺兴点了点头说行。
吴世勋在张艺兴背后轻轻笑出声来，张艺兴回过头去问他你笑什么，话音还没落就被吴世勋含住了嘴唇，吴世勋说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之后松开了他，张艺兴摸着下唇说你干什么啊你，吴世勋抱着笑呵呵地说我提前盖个章。
张艺兴拍他一下，自己也笑了，骂他，你真不要脸。吴世勋抱着张艺兴，轻轻说，对阿，我就是这样，谁让我喜欢你。
谁让我喜欢你，所以一定要抓牢你，然后我们一起，走到这亲密的时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