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火神大我站在约好的场地中央,他现在有点儿迷茫。
身后和面前的少年们手里的折凳正不耐地相.碰互撞,哗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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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混混干架的主要武器无非是板凳折凳条凳,出了教室外加个钢管或球棒。先别笑,凳子用得顺手也是种本事,多少嫩瓜甩起条凳未伤人先伤己。何况凳子方便,要开打拎起就走,打完还能搬回教室接着坐。如果凳子腿上不幸沾到哪位倒霉蛋的血,撕页练习册随意擦掉,再随意扔进教室的废纸篓就好。若碰巧赶上女生值日,看到带血的纸张一顿尖叫加呵斥是逃不掉的,这时男生就会笑得像毛没长全的处男一样——甚至刚打完架的手都没擦,还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兀自兴奋颤抖着——忸怩地小声说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嚣张和跋扈瞬间化作一汪柔情水,把戾气洗涤得干干净净。
钢管就更方便,连擦都省了,管身布满日积月累的暗色斑点,拿出去颇有“老子干死过无数人,不服你就来”的装逼感。隔几场架拿自来水冲冲,黑红的血水顺着钢管光滑的表面流进深不见底的下水道,连同他们未泯的青春和良知一起。
A高校一年级的青峰大辉就使得一手好折凳,想找他单练的人能从班门口排到三条街外的警察局。可他偏偏最瞧不上那些留飞机头穿花布衫、到处找茬生事的混混。他不混,火神也不许他混,但身边只要有一个混子他们就必须学会明哲保身以暴制暴。青峰太张扬,眼里容不了沙又吃不得亏——他总站在风暴的中心。
风暴中心这天放学又遇到看不过去的事,两个瘦弱少年被一群染发戴耳环的不良少年堵在墙角,那伙人手里的金属球棒闪着恶质的光,随时可能往他俩身上招呼,留下一阵或长久的疼痛。
青峰数数人头,五个,他转身折回路过的工地捡了三块砖。青峰手大,一只手就能横着拿起三块。他在两个少年希冀的注视中走回来,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正忙于敲竹杠的不良的肩膀,不良一号扭头,青峰一拳就把他的头打回原位还余半圈。不良二号闻声抬腿踢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呼喊着,青峰皱眉躲过,一脚踹在他膝窝让他跪好。手里的三块砖一点没浪费,热情招待了三号四号五号。
“你……你TM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忘了刚定义的几号来着,躺在地上哼哼着问青峰。
唉太怂了,这教科书一般的认怂台词。青峰叹口气懒得回他,牛B哄哄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约场子?”
“废、废话!”X号被打得嘴肿,说话不利索,他把别在自己胸口的姓名牌摘下来,狠狠扔在青峰脚下。
青峰翻了翻衣袋,有点无奈地摊手,“我名牌弄丢了。”
“拿学生证来!”
这是K市各高校间的规矩,打架双方交换学生姓名牌,择日约场地再战,直到服气的那方归还胜者的牌子。青峰和火神家里各有至少两抽屉这玩意(而他自己的却不知怎么搞丢了)。虽然这个蠢兮兮的规矩给K市平添了不少无名战争,对于热爱干仗的高校生来说还是很带劲的,这意味着,谁都别怂,谁都别想跑。
不论输赢,终将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