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童吧 关注:41贴子:2,994

【ZT】桃之夭夭(卫青.霍去病)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0


1楼2007-08-23 17:03回复
    第一章
    薄薄的晨雾涌了起来,给繁华的长安街市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只有各个官邸门前高高挑起的灯笼,射出橘黄的灯光,穿越晨雾的阻绊,成为这宁静清晨的唯一指引。 
    毕竟是大汉的都城,毕竟是被浑邪王形容为东海龙宫的长安街市。在天边还有几颗星子闪烁的时分,贫穷的依靠出卖劳力为生的人,已经用他们轻便而简陋的草鞋,在平坦的官道上奏出欢快的乐章。 
    或许,真正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的不是那金子一般的朝阳,而是那战鼓般强壮有力的马蹄声。精钢打造的马蹄,敲击著地面,发出如龙的怒吼。行人纷纷抬头,只有一道闪电划过眼眸,只有一片锐利的劲风划过面容。惊诧中唯一能够捕捉到的,只有一个年轻挺拔的背影,只有一片扬起的黑色衣袖,如云……如墨…… 
    阿蛮依然像往常一样等在大将军大司马府的门前。 
    夏日的轻风撩起他宽大的衣袖,早晨独有的凉意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他粗糙的皮肤上玩耍跳动。 
    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一并钻进胸腔里。 
    真是凉爽啊! 
    阿蛮轻轻叹息著,微微眯起的眼似乎看到了那能将人烤焦的烈日。但是,烈日却不能将人心灼烧呢! 
    轻轻勾起嘴角,一朵浅浅的笑花还没有来得及在唇边绽放,便被一道黑色的闪电无情的扼杀了。 
    青年…… 
    不! 
    与其称为青年,还不如称为少年更为恰当呢! 
    这个刚刚从男孩蜕化出来的少年,全身墨黑,以一种骄傲的姿态跨在马上。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黑色的衣袖,黑色的腰带,黑色靴子,甚至连袖中露出的握缰的手,也呈现出一种接近蜂蜜的健康色泽。 
    阿蛮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令匈奴食无味寝不安的冠军侯骠骑将军,极受大汉皇帝宠爱的天家内侄,被大汉子民视为天神一般存在的天才将领,年仅二十一岁的霍去病。但是比起这些令世人汲求一生的尊贵名号,年轻的霍去病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个身份——卫青的外甥。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的天才将领,口里叫著舅舅时,脸上绽放的笑容炫灿得连天上的烈日也为之逊色。恐怕整个大汉帝国,知道这个天才将领竟有如此可爱举动的人,五个手指也数得出来吧! 
    想笑,可是在这个少年面前,谁又能无所顾忌的开怀大笑? 
    悄悄吞一口唾沫,心跳声敲击著脆弱的耳膜,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盯著少年的脸。 
    飞扬的剑眉,上挑的凤眼,坚毅的额头…… 
    少年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透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霸道! 
    霍去病用力一勒缰绳,跨下的黑色骏马不甘心扬一下前蹄,朝主人撒娇的打一个响鼻,像它来时一样,迅疾停了下来,宛如一座铁铸的雕像。 
    黑色的宽袖飒飒作响,滚著黑金丝的袖边更将霍去病衬得华贵威重。黑得没有一点瑕疵的眼瞳慢慢扫了过来,带著惯有的傲慢,利落的跳下马,随手将缰绳一抛,话也不多说一句,牛皮靴铮铮作响,大步踏上汉石修砌的阶梯。 
    紧紧握住那还带著少年体温的缰绳,阿蛮的眼不由自主的追随著那道黑色的身影。 
    这就是霍去病! 
    富贵天成!不拘一格!


    2楼2007-08-23 17:05
    回复
      “舅舅!” 
      霍去病轻车熟路的来到後花园,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拨开一枝挡住去路的石榴。若是依著霍去病的性子,才不管脚下会枉死多少花魂呢!但这是舅舅的府邸,一草一木比皇帝的龙椅更为贵重,年轻的霍去病一直这样认为。因此,坚硬的牛皮靴舍弃了捷径,轻轻踏上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这条大汉皇帝御命打造的小径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条平平常常的泥土路,因为它延迟了自己和舅舅见面的时间呢! 
      雪白的梨花渐渐开了,羞涩的露出笑脸,带著清晨的露水,泪眼盈盈。 
      淡青的蕙兰慢慢开了,在箭镞般的绿叶中,铃铛似的串著绿色的花骨朵儿,由浅至深,像淡青泼墨一般…… 
      米黄色的茉莉在角落好奇的注视著这神秘的世界。独特的芳香令惯游花丛的蝴蝶也驻足不前…… 
      院子里的花都是素色,因为舅母喜欢。但霍去病更喜欢灿烂怒放的桃花。 
      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桃花…… 
      红得耀眼,好像将生命中所以的色彩都凝结在花瓣上了…… 
      白的素雅,恬淡温和,像一捧皑皑白雪,又像一块古朴的美玉…… 
      最适合舅舅呢! 
      咧嘴一笑,加快脚步。 
      梅花树下,却没有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又惊又怒,手按在剑柄上,真想立即拔出剑来乱砍乱刺一通,但这是舅舅的园子。紧得泛白的手指又缓缓的,缓缓的松开了。 
      “舅舅去哪里了?”锐利的眼捕捉到一抹来不及闪躲的人影。 
      可怜的小三子顿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猎豹刁在嘴边的兔子。盛夏的天气,背後的冷汗竟然一股股的向下滴,在肚内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此时却像弹棉花似的一个个往外蹦。 
      “大……大……大将军……” 
      霍去病不耐烦的皱一下眉,与卫青相似的唇瓣微微一抿,露出与温和的卫青绝对不同的嗜血。 
      “大将军昨夜睡得晚,现在还没醒。” 
      小三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这句话说完的,等到清醒过来,屁股上凉飕飕的,原来自己竟然腿软的坐在湿漉漉的泥土上了。 
      “舅舅还没醒?”霍去病咬一下嘴唇,眼里黑色的漩涡慢慢散去,又变成一潭碧幽幽的湖水,“我去花厅等著,你不要特地跟舅舅说我来了。等舅舅醒了再……不,不,要等舅舅吃完早膳才能说。吵醒了舅舅,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睨一眼面如土色的小三子,转身大踏步的去了。 
      小三子一头一脸的冷汗,“我的天爷,怎麽竟要我撞上这个瘟神,如果他知道我说了谎话……”打两个冷战,火烧屁股似的钻进花巷深处,只余几根花枝颤动,几片光影浮动……


      3楼2007-08-23 17:05
      回复
        霍去病在卫青府里不知已饮了第几杯茶了,眼见日头高升,却没见到一心等候的舅舅,心中疑窦越来越深。想到方才那个奴才答话间眼光闪铄,难道他竟敢欺骗自己? 
        霍然起身,一把抓过置在桌上的佩剑,大步出去。 
        卫青府他是熟惯的,自然也不用旁人指引。不消一刻便来到卫青房前,刚要推开,却又顿住了,先拂了拂袖上的浮土,再正了正衣冠,才轻轻叩门道:“舅舅,你起来了麽?” 
        无人应答。 
        霍去病再扣,声音越发急促。 
        一片静寂。 
        再也按捺不住,推开房门。房内摆设一点没变,自己虽然常来大将军府,可是舅舅的房间却是很少来了。乍眼见到熟悉的陈设,就像是孩童时甜美的梦突然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迎面一座屏风,苍铁般遒劲的花枝上,歪歪斜斜地画著几个黑点,与这幅冷冽的寒梅傲雪图极不相称,倒显得有点可笑。 
        会心一笑,耳边似乎又响起舅舅无奈却温和的声音。 
        “去病,你又淘气,真该让二姐好好管教你。” 
        当时自己却一点也不怕,扑到舅舅怀里,揽著他的脖颈软软地道:“梅花画得好难看,还不如去病画的好呢!” 
        “去病画了什麽?” 
        “去病不说,舅舅自己去看!” 
        手指轻轻描摹著屏风上的花儿,想的却是那人宠溺却又故作严厉的眼神。或许有些事,年代隔得太久远,连舅舅都不记得了,可是这又有什麽干系?只要自己记得就好,舅舅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只要自己记得就好。 
        转过屏风,便是舅舅的床铺,上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冰冰冷冷。 
        霍然转身,咬牙道:“舅舅,你竟然骗我!“ 
        被最重要的人欺骗是什麽感觉。 
        霍去病从来不知道这种滋味竟然这麽难受,就像整颗心被人活生生地剜去。 
        饮血无数的剑在鞘中铮铮作响。 
        决不容许在舅舅心里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重要得甚至让舅舅选择欺骗自己…… 
        “将军去了上林苑!” 
        百花齐放的庭院内,一人背光立著,红色的裙据长长地拖曳著。 
        “舅妈。”有些生硬的语调。 
        平阳回头,广袖拂落几瓣残花,“刚刚才听说骠骑将军来了将军府,还以为奴才们早将夫君的去向告诉了你,没想到你竟不知道。”樱唇一抿,又转头看顾那些娇豔的花朵,好像方才眼中流过的冷光,不过是一种错觉。 
        上林苑…… 
        霍去病施礼,“多谢舅妈。”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隐去,平阳纤指抚花,嗅著那清雅的花香,喃喃地道:“你谢我什麽,我不过是为了大将军而已。”


        6楼2007-08-23 17:06
        回复
          卫青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是了,顶多待会向去病解释清楚,也不是自己有意骗他的…… 
          心里想清楚了,反倒不像刚才那麽情绪浮躁。 
          突然敏锐地觉察出空气中有一丝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依然鸟语花香,依然宁静祥和,依然听不到一丝凌乱的杂音,但卫青更相信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 
          脚步一错,迅疾的将刘彻护在身後,踉蹡一声抽出腰间宝剑。 
          霍去病的动作却比卫青更快,他的弓箭原本就是执在手上的,弯弓搭箭,弓如满月,弦如钢索,飕飕飕三声连珠箭发。 
          卫青耳边立即传来沈闷的利器没体的声音,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眼前就像下了一阵红色的雨,绿油油的树叶上,草地上斑斑点点落满了鲜红,在这片金色的阳光中透出几分阴森的诡异。 
          紧接而来的就是几具从空中急坠下来的人体,没有人去关心他们到底是死是活。在霍去病眼里,只要胆敢冒犯舅舅,那就是死人了。 
          来的人很多,卫青粗略的算了算,大约有十来个,身形魁伟,武功也不弱。如果平时侍卫都在身边,那当然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只有自己和霍去病两个人,最要紧的是皇帝在身边,那麽自己就必须比平时多出十二万分小心。 
          眼光向霍去病一转,恰恰他也在看过来,眼光交缠的一瞬,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什麽。 
          胜利! 
          只有胜利! 
          霍去病的眼是肃杀的,盈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一个人只有在心中充满渴望的时候,才能将胜利牢牢握在手中。 
          只是那一眼,卫青就知道他们赢了。 
          霍去病抽中悬在腰间的宝剑,锐利的剑刃在阳光下反射著蓝幽幽的光芒。 
          悬翦,上古名剑。 
          悬翦一出,飞鸟游虫,自触其刃,如斩截也。 
          从霍去病十八岁那年随卫青出征,手中的悬翦便不知道饮了多少匈奴人的鲜血。每次剑一出鞘,就有阵阵嗜血的冲动从剑柄上传过来。 
          每一次挥剑下去,回环之间便有大片猩红的血雾撩起,冰冷的剑撕开敌人温暖的身体,红色的液体泊泊流了出来,染湿了身下的青草地。那些人也真硬气,竟然到死也不吭一声,可是霍去病是没有时间理会这些的,他只知道,早些把这些人解决,舅舅便能早一刻安全。 
          也许卫青的武艺并不下於自己,但是霍去病此时满心满眼只想到竭尽所能的保护舅舅,将一切可以伤害到舅舅的人和事全部挡在自己身前。 
          霍去病最後一剑,终止於刺客的胸膛,他是最後一名活著的刺客。惊愕的眼看著露在胸膛外的剑柄,些微血丝从细缝一样的伤口向外渗出,以一种不容让人忽视的速度染红了黑色的剑柄,霍去病的手是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只是冷冷的看了这名刺客最後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把剑快速的从他脆弱的胸膛里拔了出来。 
           一生之中最後一次听到的声音竟然是骨头摩擦摩擦剑刃的声音,刺耳的声音,配合著身体传出的悲鸣,清楚的感觉到鲜血一点一点的流出自己的身体。不甘心,不甘心就这麽死在这名少年手上,使尽浑身力气,将手中的长剑用力向这名少年掷出。 
            霍去病轻轻勾起嘴角,身体稍稍一侧,那剑便从旁边飞掠过去。 
          所对的方向正是卫青。 
          强弩之末,卫青举剑一挡,清脆激越的声音,那剑便无力地躺在脚下,失去了主人的剑,又变成一具冷冰冰的没有生气的死物。 
           “什麽人,竟敢行刺朕!”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彻不禁想起很多年前,郭解行刺自己的时候,各种势力暗流涌动,就连与自己有血脉之亲的太後、舅舅也是怀疑的对象,什麽人都不能相信。可是现在,自己至少可以相信卫青。 
           “匈奴人!”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卫青惊异的看了霍去病一眼。这个刚刚击毙数名刺客的少年不经意与自己相碰,不知是什麽原因,竟然极快的撇开目光。 
           “是匈奴人!”卫青将目光缓缓从霍去病脸上转了回来,头脑开始快速过滤方才的情景。“他们虽然打扮成汉人,兵器也模范汉人的样式,但招式是无法掩盖的。”卫青的声音很沈,虽然说得很慢,但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匈奴人!”刘彻不知道想到什麽,眼里闪现出来的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捕捉到猎物的兴奋。“他们好大胆,朕以为今年开春的河西之战已经足够让他们了解我们大汉的威严了!”
          “陛下。”霍去病将剑上的血污在尸体上擦拭干净,还剑入鞘。神情平静得一点也不像刚刚诛杀了十余名刺客的人,只是斜斜上挑的眼里闪现出与刘彻相似的光芒,凌厉得让人胆寒。“匈奴人欺压我大汉近百年,我们的忍让宽容早就了他们的无所顾忌,在他们的心里,我们的宽容是懦弱,我们的善良是无能。臣以为,对付强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丧失掠夺的能力。”
          刘彻看著眼前这个少年,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怀念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在那个年代,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最好的借口,霍去病说出了刘彻隐藏在心底的话。
          他是大汉的皇帝,他是为大汉而生的,已经不用思考,将天下放在第一位,这种想法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在知道这些刺客是匈奴人的时候,刘彻想到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朝廷又有一个绝好的借口对匈奴发兵。但他是皇帝,皇帝必须在牢牢把握全局之後才能做出决定,因此,被霍去病激越的语调挑起的热情只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残酷的冷静。
          “仲卿以为呢?”
          “陛下,臣以为,河西之战刚刚结束,军队和百姓都需要修整,这个时候发兵,也许会引起百姓不满!”
          刘彻深沈一笑,“仲卿总是这麽瞻前顾後的,怎麽能成大事!”


          8楼2007-08-23 17:07
          回复
            第八章
            ×××××××××××××××××××××××××××
            卫青回到大将军府,几日不出府门,连朝也不去上了,陛下遣人来问,只推说身体不适。他也知道自己这麽做万般不该,若是以前是无法想像的。可是现在只要想到霍去病也在朝堂之上,他便提不起步子。
            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回到房间,平阳一身黄衣,坐在椅上似乎等了许久。卫青愣了一下,微笑道:“公主这麽早就起来了?”
            平阳依旧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一脸平静,只有眼中闪动的波光泄露了她内心的情感。“去病又来了。”眼眸一抬,“将军究竟和去病闹了什麽别扭?都是甥舅,还有什麽结是解不开的,去病年纪还小,将军就让著他些。他到底也是骠骑将军,这麽一日日的往府上跑,让人看见了也不好!”
            卫青默不作声的将佩剑挂在墙上,剑眉皱得紧紧的,“好,我去见他!”
            ×××××××××××××××××××××××××××
            西花厅霍去病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很熟悉了,连哪处摆放著花瓶,花瓶上是什麽纹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切全因与那个有关,他才这麽上心。其实天底下他关心的也就只有那个人。
            周围侍立的人依然是很讨好的,若不是霍去病一脸冷肃,怕早有人要上前来罗嗦了吧!唉,这世上能够真心对他的,也就只有舅舅了。
            霍去病想著自己的心事,他也不去喝茶。抽出宝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著已经亮堂堂的剑身。他本就是个武人,天生的为了战斗而出生的人。或许这就是他和卫青最大的不同。虽然同是汉朝的大将军,在别人眼里都是一样的。但他却深深知道,他的很多做法卫青并不认同,甚至是有些反感的。但卫青就是这麽温柔的人,对别人温柔,对他更是温柔,他的不满并没有用严厉的字句说出来,而是在微笑中,用让他沈迷的眸光一点点的泄露出来。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一到了那辽阔的草原,体内的血液就不安分的沸腾起来,那些喊杀就变成了世上最动听的音乐,悬翦银亮的剑光,像是被谁施上了妖法,牵引著他的手,一次次刺穿敌人的胸膛。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旌旗高挂……
            只要胜利就好!卫青常让自己去向李广请教,别人也都说李广是懂得体恤部下的好将军。他不屑,李广,至死不能封侯,再体恤部下又有什麽用,什麽都是假,能打胜仗才是真。舅舅毕竟他过温柔了……
            温柔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清他的心……
            温柔得只会一次次的伤害了自己……
            温柔得一次次伤害了别人……
            霍去病想得出神,已经是握惯了的剑,竟然手指被锋利的剑刃划过。针一样的刺痛,红得豔丽的血将他的双眸映得更红……


            15楼2007-08-23 17:14
            回复
              第九章
              卫青从来不知道这条路竟然这麽难走,每迈出一步就像跨越高山那麽困难。但他终於还是迈进了西花厅,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去看那个人,但踏进来的那一瞬间,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有些苍白的脸,迷茫的眼神,竟差一点认不出来了。这真是那个经常在自己面前叫著嚷著的少年麽?
              目光垂落,恰恰扫过那流到剑身上的鲜血。
              嘴唇抿了又抿,终於还是忍不住,“怎麽这麽不小心,军人不该被自己的兵器划伤!”
              还是惯常的温柔的语气,带了点长辈对晚辈的爱惜的责备。该死的长辈……
              霍去病倏然起身,连手中长剑掉在地上发出的刺耳的声响也拉不回他的脚步,用力的,狠狠的抱住了那人。
              卫青动了一动,长叹一声,终究没有再挣扎。
              霍去病用力使尽了浑身力气,他不怕怀中那人承受不起,他的武艺是他教的,他曾与他一道在宽阔的草原上策马飞驰,他曾与他一起斩下匈奴人的首级,若是他还承受不起,那麽天底下又有什麽人可以承受得起?
              薄薄的红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两个人,只有一个长长的身影而已。
              花厅里没有人,见到卫青进来的一刻早就知趣的推开了。没有知道是谁吩咐了她们推开。霍去病的心里只有卫青,对於别人,是死了还是活著与他又有什麽相干。卫青没有说话,甚至什麽也没有想,他只是静静的任由霍去病拥抱著。缕缕息香让人神智迷离,门外清风拂动树叶,微弱的沙沙声,一片静寂中只有那一点点声响……
              卫青记得,在他初次出征匈奴时,也是这样的光景。薄薄的血色阳光将一切映得通红,红的血,红的河,红的盔甲……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旌旗沙沙的拂动著,喏,就是这要……
              霍去病突然放开了卫青,就像他拥抱住他那麽突兀。
              但他没有离开,已经长成的身子和卫青一般高了,他不必再仰视卫青。
              两双相似的眼眸对视著,只是一双温和,一双霸气,但都同样的弥漫著不能抹去的悲伤。
              “青,以後几日,我不会再来了!”
              卫青只是定定看他,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去病说什麽,都再不能心软,但听见他说得干脆,反而心中像失落了什麽。
              “河西之战匈奴打败,伊稚斜召休屠王浑邪王回匈奴王庭,欲诛杀。两王惊恐,向陛下祈降。陛下让我去迎接降服的匈奴人!”
              卫青剑眉一挑,“既然陛下让你去,你就去吧!”
              “舅舅不怕这是陷阱?”
              “去病怕麽?”卫青一双眼眸亮如晨星,“你是骠骑将军,如果不能顺利接掌降服的匈奴人,日後怎麽能当大将军?”
              霍去病朗声一笑,“是啊,骠骑将军算得了什麽,我是要当大将军人啊!”顿了一顿,突然在卫青唇上轻轻一吻,“舅舅,等我回来!”
              卫青要待发怒,霍去病却已利落的跑得远了。自失的摸摸还残留著炙热温度的唇,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却越来越迷茫了……


              16楼2007-08-23 17:15
              回复
                刘彻背对著他,卫青没有看到君王的脸色,可是清楚的见到他宽大的袖子有些微的抖动。卫青看了汲黯一眼,他觉得自己要说些什麽。 皇帝转过身子,盯著汲黯,眉宇间却没有分毫怒色,“哦,去病打了胜仗,匈奴人的混邪王归顺了我朝,倒成了朕的过错了。”
                卫青心中一震,虽然他知道这次受降一定会演变成兵戎相见,虽然他也知道霍去病一定会顺利的将浑邪王休屠王收服,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麽快。而这个消息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卫青看了皇帝一眼,正正对上皇帝的眸子,凛然,随即恭顺的垂下。他能感到皇帝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脸很热,心很冷。
                “陛下。”汲黯的头扣在地上,咚咚的响,“匈奴攻击我沿边要塞,断绝和亲,我朝兴兵征讨,死伤不可胜数,费用高达数百万。臣原以为陛下得到匈奴人,一定会将他们全部作为奴婢,赏给牺牲於战场的将士亲属,所缴获的财物,也一并赏赐给他人,用以安抚百姓的痛苦。如今纵然不能做到这些,也不能倾尽国库财富来赏赐他们,征调百姓来服侍他们,对待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臣妄测,陛下这样做,是为了向天下宣扬我大汉的仁义但是,陛下这样做就好比‘庇其叶而伤其枝’,臣以为错矣!”
                皇帝微微冷笑,沈默不语。
                卫青眉头蹙起,沈吟道:“臣以为,右内史所言虽然有失偏颇,却不无道理。”
                皇帝扫了卫青一眼,似笑非笑,“哦,连仲卿也这样认为?” 
                卫青抿抿嘴唇,正要为汲黯说情,皇帝却一摆手止住了,淡淡的道:“罢了,只要仲卿来了,朕就不能治你的罪了。”盯著汲黯,眼中闪过一抹戾色,“汲黯,你也太过狂妄了,说出这样的话,眼中还有没有朕……”
                “臣不敢,只要陛下能听进忠言,就是将臣如同那晁错一般腰斩於市,又有何妨!”
                皇帝眉梢一挑,卫青在他身边待得久了,知道顷刻间他就要勃然大怒。禁不住踏前一步,若有似无的挡在汲黯跟前。皇帝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发怒,空气中弥漫著不知道从哪里飘进来的淡淡的冷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一瞬,皇帝忽然笑了一笑,卫青看得很清楚,他的眼里没有笑意。“以前你很固执,想不到到得老了,反倒更加固执了。你退下吧!”
                汲黯不再多说什麽,带著近乎固执的坚持,倒退著走出殿外。
                刘彻嘴角淡淡的微笑立时荡然无存,!的一声,将案上的白玉香炉扫到地上,“汲黯那个老匹夫,他居然把自己比作晁错……”发作了一阵,慢慢平静下来,微笑道:“晁错挑起七国之乱,是祸首。朕看汲黯这个人,离死不远了!”
                卫青淡淡的道:“如果右内史能劝得陛下采纳忠言,便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他要名垂千古,朕偏偏不让他遂愿!”说出了这句话刘彻才醒悟过来,看著卫青低垂的眉眼,“仲卿啊,别人都说你沈默讷言,朕看你的口才好得很。”
                “臣不敢,陛下天纵英明,即便右内史没有说出方才那一番话,其中利弊陛下早已了然於心。”
                刘彻大笑,拉住卫青的手,“果然还是仲卿明白朕的心意,汲黯那个老匹夫怎麽能和你比。朕新近让人布置了一个庭园,我们一道去看看。”
                卫青自少年离开上林苑之後,就少有和皇帝这麽亲近。微微挣动一下,皇帝拉得很紧,卫青又怕太过用力了反倒著了痕迹,只得随他去了。


                19楼2007-08-23 17:16
                回复
                  或许是刘彻难得的落寞刺痛了卫青,或许是这片红色的园子迷乱了卫青,卫青觉得体内一股热血涌动,就像他又变成了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只要陛下愿意,臣明日便陪同陛下到上林苑去。”
                  “当真?”刘彻笑看卫青,“再到上林苑,不知仲卿的骑射功夫比起当年如何?”
                  卫青含笑颌首,“不敢懈怠。”
                  “好极!”刘彻抚掌大笑,“仲卿给朕喝了这杯酒,今日说的话,可不能忘了。”
                  卫青一饮而尽。
                  刘彻赞道:“好酒量,朕备下几坛好酒,专等仲卿来,其余的人,哪个配饮。”一边说话,一边从花树下捧出一坛酒来。
                  直到现在,卫青才发现这个园子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就连春驼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麽放肆,自然是皇帝的吩咐。卫青心中疑惑,但看皇帝一脸高兴,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其实皇帝真要生起气来,又怎麽会在脸上显现出来?当初主父偃这麽受皇帝器重,最终还不是落下腰斩弃市的下场?
                  “这是紫金醇,先皇留下来的。宫里也只有十余坛。”掀开封泥,果然香气扑鼻,未饮先醉。
                  要推辞,刘彻却不允,只能一杯一杯的饮。
                  “仲卿海量,这点酒算得了什麽!”刘彻浅浅啜著酒,眸里满是笑意。
                  卫青觉得他要醉了,头上的枫叶开始晃动,皇帝的脸也在晃动。
                  “这一坛,朕要留给去病。朕要他……在匈奴的王庭里喝这坛酒!”刘彻手指摩挲著杯缘,宛如摩挲著敌人的脖颈。忽然凑尽了,盯著卫青绯红的脸,“仲卿,你告诉朕,去病能办到!”
                  卫青放下酒杯,闻著酒香,“他能,去病天生就是将才!陛下……”
                  “你要说什麽?”刘彻也放下杯子,若有似无,碰到了卫青的手,“你心中有话!”
                  “臣想了很久……陛下该考虑下一任大将军的人选了。”
                  “朕知道你想让谁当大将军,”刘彻靠得更近,“但……朕还想让你为朕打到漠北去!仲卿,朕还记得你在上林苑发下的誓言!”
                  卫青挺直腰杆,他从刘彻的眼里看到了大汉军队从来没有到过的漠北,他从刘彻的眼里看到了匈奴王庭,“臣记得!”
                  刘彻唇角勾了起来,浅浅的笑,呼出的淡淡的酒气扑到卫青面上。“去病就要回来了!纵马驰入敌军大营,斩杀逃兵八千人!果然是大将之才!”刘彻一脸骄傲,他也该当骄傲,是他一手造就了这个年轻的大汉战神。
                  去病回来之後会说什麽,卫青想也不用想,霍去病还能对他说什麽?或许什麽话也不会说,即使他什麽话也不说,也是像个孩子! 
                  刘彻看著卫青,原本温柔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很讨厌卫青嘴角的笑,柔和得连春风都比不上。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宽大的袖子刷过卫青的眼。“你是最疼他的,他立下这样的大功,全长安最欢喜的人,该是你了。”
                  卫青连忙站起,刘彻已经去得远了……


                  21楼2007-08-23 17:17
                  回复
                    第十三章
                    ××××××××××××××××××××××××××××××××××××
                    卫青怔怔立在当地,酒杯被皇帝的袖子扫到地上,慢慢滚动著碰到卫青的脚。秋风瑟瑟,本就静悄悄的园子因皇帝的离去多了一些沈静。卫青静静看著那黑色的衣裳被花丛红枫隐没,他知道自己该立时追上去,叩头谢罪。但此时他没有动,目光落到地上,长长的影子从他脚下延伸开去,像两个人叠在一起,瘦长萧瑟。
                    枫叶在空中颤动,无比豔丽的颜色。如果不是风吹叶子的声音太过柔弱,卫青真要以为自己处在大漠的草原上了。黑色鞋子踏著精致的小石子,连棱角也被打磨光滑了,无处不精致,无处不繁华,华美得让人窒息。
                    卫青用力抿住嘴角,突然迈开大步。
                    春驼候在园门,只有皇帝和大将军两个人的时候,就是皇帝没有开口吩咐,他也不能在旁边伺候,这是他比别人聪明的地方,也是他能在皇帝身边待这麽久的原因。有些事,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园子并不大,却很精致,春驼只见过两个人进过这个园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大将军。园里植满红枫,片片红叶挡了他的目光,他只能从沙沙的落叶声中捕获隐隐约约的片言只语。闻著偶然间传来的淡淡酒香。他不敢懈怠,哪怕此时皇帝的脸色是少有的温柔平和……他知道大将军在皇帝的心中是和别人不同的。正是如此,他更不敢懈怠,甚至有一些紧张。以前皇帝对待韩嫣也是很温柔,他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未到深秋,春驼手心里全是冷汗。
                    忽然看到大将军出来了,迈著大步,衣袖猎猎作响。春驼呆呆站著,他觉得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很多人都把卫青描述成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他也的确没有打过败仗,春驼无数次想像,这样的人该是英姿勃发,刚强果敢的。可是他见到的大将军却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连话也不多说一句的,仅仅从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才能窥见得到大将军的风姿。
                    现在他终於看到了,黑色的鞋子踏在地上,虽然不是战靴,春驼却听到了战靴的声音。虽然大将军的眉仍旧微微蹙起,却不再带著浓重的忧郁,春驼觉得眼前的大将军宛若挣脱了什麽!
                    春驼微笑著,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迎了上去。“大将军要回去了?陛下往宣室去了。”他的眼角瞅著卫青。
                    卫青看了看前方的拱廊,那是通往宣室的拱廊。“陛下累了。卫青改日再向陛下谢罪。”
                    春驼怔了一怔,他伺候了陛下这麽久,如何不知道陛下什麽时候是真的生气什麽时候是假的生气?陛下对大将军,从来不会真的生气的。可是春驼找不出什麽言语来劝说卫青,他当然不会傻到把陛下的心意告诉卫青,没有一个皇帝喜欢别人猜测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他是这麽个身份低贱的人。
                    大将军的脸色很平和,一点也没有被陛下怪责的惶恐。春驼暗道:难怪陛下常说大将军是个少有的人物,真的是再如何烦躁的人,在他面前也会平静下来。
                    春驼不再说什麽,默默退到一旁。
                    卫青从他身边经过,走的是和宣室相反的拱廊。
                    陛下的心意,大将军当真不明白麽?
                    春驼看著大将军的背影渐去渐远,叹息一声。


                    22楼2007-08-23 17:18
                    回复
                      第十四章
                      ×××××××××××××××××××××××××××××××××××××××
                      赶车的阿蛮远远见了卫青出来,立即跳了下来。“大将军出来得好早,本来阿蛮还想著要不要告诉公主,大将军要在宫里用膳呢!”
                      卫青刚要说话,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仲卿?”
                      卫青回头,苏建先是惊讶,继而满脸欢喜,两手用力抱住他肩膀,“真的是你,我本来还想是不是我看错了。怎麽,陛下不生你的气了?”
                      卫青淡淡笑道:“陛下生气了麽,我可不知道。”
                      “你就是这样。”苏建揽住他肩膀,“别人对你再不好,你也不会跟他计较。这虽然是好事,但有些事该计较还是要计较的。”见阿蛮要撩起车帘,立即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真不明白事理,这麽急著让仲卿回去,难道是公主让你这麽做的?难得我见到仲卿,就是公主怪罪,我也一人担了。走走走,坐什麽马车,我新得了一把宝刀,真的是削铁如泥,到我府上看去。”也不等卫青说话,一阵风似的拉著他上了马。
                      卫青也无事,见苏建兴致这麽高,也乐得随他的高兴。
                      苏建的府邸离卫青的并不远,但因是闹市,便比他的热闹喧嚣好多,与他的相比,截然两个世界。苏建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侍童。忽然说了一句,“其实那条路更近一些,但我更喜欢走这一条。”
                      卫青心中一沈,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人……主父偃!
                      街道依然很热闹,当初流血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迹了。大青石板,被人来来往往的踏著,天长日久,竟然被磨平了一层。酒幌子高高挑了起来,小贩们叫卖的声音被秋风卷来荡去,已经没有人记得这里曾被大汉中大夫的血染红……
                      卫青推开门,大门碰的一声在他身後合上,关闭了喧闹的人声。
                      苏建的府邸一如他的人,简单不奢华,除了端茶洒扫的佣仆,没有几个人。
                      “我就喜欢这样。”苏建踏著铺了一层落叶的小径,入了房,“布置得太华丽了,反倒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苏建端了一杯茶,似乎渴极了,一口就将茶水喝干,“这样就很好,叶子落了就让它落下,我也不让人去扫,反正落到土里,明年又能长出新的了。不以人力强加雕饰,虽然人在长安,也像出了长安了。”苏建笑著,很随意的盘膝而坐。
                      卫青也很喜欢这样,笑著看他,“你不是说得了一把宝刀?”
                      苏建得意洋洋,“我敢说,除了陛下手里的径路,全长安再也找不出这样的宝刀!”
                      卫青盯著他,“匈奴人的刀?怎麽会到你手里?”
                      苏建让人拿来宝剑。宝刀装在扁平的匣子里。卫青是军人,更是上将,再没有什麽东西能像刀那样勾起他的血性了。卫青的目光胶在匣子上,看著苏建将它慢慢掀开。一把泛著蓝光的刀,静静的躺在匣子里。刀刃很薄,似乎一折就断,刀背上刻著古朴的花纹,像是文字,弯弯的,一如刀身。
                      卫青不自禁将它拿了过来,握在手里,很重。不知道这把刀上浸透了多少人的血,卫青觉得一股寒意从刀柄上慢慢渗进手里。手指慢慢抚摸薄薄的刀刃。
                      忽然风声响起,卫青本能的举起手中的刀,只听当的一声,一截断剑掉在地上。
                      苏建将手里半截断剑一抛,大笑,“这把刀,也只有仲卿配使。”
                      卫青仔细端详手里的宝刀,看似一击就折的刀刃居然没有一点损伤,果然好刀。当初刘彻试剑的时候,卫青也像现在的苏建一样拿著剑与他相试,当时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手中也会握著这样的锋利的宝刀。
                      恋恋不舍的将宝刀放回匣子,“你好不容易才从匈奴人手中得到它,我怎麽能将它据为己有。”
                      苏建眉头一皱,将匣子往卫青怀中一推,“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虽然我们是同朝为官,但在我心里,你更是可以交心的好友。换了别人,你看我理不理他!”
                      卫青也爽快,“好,我就承你的情了。”顿了一顿,“这把刀,你是怎麽从匈奴人手里买过来的?当初陛下的径路,也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麽,现在长安的匈奴人很多。”苏建笑了一笑,嘴角勾起几分狡猾。“匈奴人也是很会做生意的。只要有钱,得到一把好刀并不难。”
                      “这样的刀……并不只有一把!”卫青沈吟,“当初聂一说过,匈奴军中,只有将军才能拥有这样锐利的兵器,现在……还是如此麽?”
                      苏建慢慢慢慢敛了嘴角的笑,“我倒没有想过这些!既如此,明日我便向陛下奏明。”看了卫青一眼,忽然道:“霍将军已经回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时候我真是觉得,你真不像他的舅舅。”
                      卫青目光一跳,“不是舅舅,那是什麽?”
                      “像他的父亲。刚才你说话的神情,真像个担心孩子的父亲。”笑了笑,压低声音,“他虽然年轻,却深得陛下宠爱,你担心他,倒不如担心自己。”
                      卫青垂下眼眸。
                      “我不信你当真不明白,陛下是越来越疏远你了。现在匈奴未灭,卫青也仍能跨上战马。到你跨不上战马的时候呢?仲卿你是聪明人,我不信你真的不明白。难道你想像主父偃一样?”
                      苏建声音急促,卫青明白他是真的为他著想的。真心的朋友,一个也就够了。
                      卫青淡笑起身,衣袖被苏建拉住,“你为什麽不说话?”
                      “明日我向陛下进言。”苏建怔住,愣愣的看著卫青。“浑邪王归降,必有大量匈奴人涌进长安,天子之都,绝不能如此。”
                      卫青说得很慢,苏建听著他淡淡的话音,已经猜到他要说什麽了,咬唇蹙眉,几乎要大骂他一顿了。“今日汲黯也向陛下进言,差点被陛下砍了脑袋!”
                      “当时我在陛下身边。”卫青微笑,“汲黯说得很对,接见浑邪王的礼仪绝不能超越汉朝臣子的礼仪,除此,还要设立属国,边市。匈奴人的铁器精钢,正是我们急需的。”
                      苏建简直说不出话来,用手指著他,“好,你去,你去!你要学汲黯,我不拦著你!”
                      卫青抱住装著宝刀的匣子,温和的看著苏建。
                      苏建闷闷的吐出一口气,他并不怪卫青,他知道卫青就是这样的人。“过几天霍将军就要回来了,你要上奏陛下,也要等霍将军回来再说。”
                      卫青颌首,笑道:“今天不单喝了你的好酒,还拿了你的东西。改日你到我府上,我一定倾囊相待。”
                      苏建挥挥手,“到你府上,罢了罢了,那哪里比得这里自由自在。”
                      蓝黑色的天空慢慢挂上星子,微弱的闪著银色的光芒。佣仆点上灯笼,红色的光照著方寸之地,卫青随著那光渐渐去得远了。
                      苏建站在门口,看著他的背影,轻轻的道:“陛下如此宠爱霍去病,有他在,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处罚你……”


                      23楼2007-08-23 17:18
                      回复
                        第十五章
                        ××××××××××××××××××××××××××××××××××××
                        往後的几天,皇帝没有召见卫青,卫青也乐得清闲,每日下了朝便在家里松土植树,研究阵势。用平阳的话说,卫青是把书房当作寝室了。偶尔苏建也到卫青府里,这个受不得半点束缚的铁铮铮的男子,居然拎了两坛酒,大声呼喝著把卫青的府邸当作了自己的府邸。
                        卫青知道他心中有事,因此苏建要喝酒,他就陪著他喝,苏建要说话,他就静静的听。苏建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这些天苏建说的话,抵得上他一年说的话了。
                        苏建的每句话都离不开霍去病三个字。
                        陛下命人重修了霍去病的府邸,陛下欲将公主下嫁霍去病,陛下命人飞马到霍去病营中宣读诏书,未到长安已经赏赐无数……
                        卫青淡淡笑著,浅浅品著杯中酒。陛下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和他卫青又有什麽干系。
                        苏建说得多了,他便轻轻的回一句,“大军的战马都备齐了?到时军备零散,你这个游击将军可脱不了干系。”
                        苏建沈默下来,看著窗外。阴沈的天,不知道什麽时候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红色的叶子凝聚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慢慢的顺著叶脉滴落下来,沁入土里,无声无息。 “仲卿不用担心,明天霍去病回来,这麽多匈奴人的军马,还愁我们大汉没有军马使麽!”不知想到什麽,忽然轻轻的笑了,“有人对我说过,霍将军那麽狂傲不羁的一个人,唯独在仲卿面前不敢多说一个字。”
                        卫青摇头,“去病是我一手带大,我说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
                        苏建眼神朦胧,似乎醉了,“仲卿就是厚道人,我读的书不多,却也听过中山狼的故事。霍将军……他岂是一条恶狼可以比的?”
                        卫青一怒,就要离席。
                        苏建一把拉住了他,声音铿锵,“哪怕你不喜欢,我还是要说!”他抓得很紧,卫青的衣袖被他揉成一团,“大将军性情恬淡,不喜权势纷争,但身在朝中,没有了权势就像战场之上没有了兵器的士兵,大将军以为这样的兵士能保得性命麽?现在大将军的门人下属,已经有人秘密摆放骠骑将军府了。剩下的人即便没有到骠骑将军府去,也对大将军诸多埋怨。大将军若还像现在这样,只怕日後……”
                        卫青静静站著,房门并没有关,细细的雨丝斜斜飞了进来,满是水汽,卫青就喜欢这种飘著秋天凉意的水汽。“我是看著去病长大的,他从小就是个有大志向的孩子,现在他立下了功业,得到了陛下宠爱,我只会为他高兴。至於那些到骠骑将军府去的人,他们也是有妻有儿,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去病正直年少,又是天生的将才,他们投靠去病,我又怎麽会怪罪他们。”
                        苏建慢慢放开卫青的衣袖,盯著杯中晃动的酒水。“仲卿……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心胸。”猛的抬起头,“我不会,即便你不是大将军,我也不会离开你!”
                        卫青怔了一怔,眸中薄冰尽去,淡淡的笑容染红了唇瓣,真正的温润如玉。
                        送了苏建出门,仍旧是满天细雨,身後传来轻轻的叹息。
                        “公主什麽时候回来的?”
                        平阳一身白衣,因卫青喜欢青色,白色的裙摆可以染了淡淡的天青色,素雅端庄。平阳将手中的伞移了过去,替卫青挡了凉意沁人的秋雨。“满朝之中,恐怕只有苏将军可以交心了。”
                        卫青负手而立,微笑道:“我们出生入死,连性命都可以交付。”
                        平阳沈吟不语,思虑半晌,终於轻轻的道:“苏将军说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大将军该当引以为鉴。”
                        卫青愕然,什麽是金玉良言?难道连平阳也认为去病是那种不懂恩义的寡情小人麽?他定定看著平阳,公主依旧貌美如花,卫青却像突然不认识她了。冷冷的道:“卫青不劳公主费心。”说罢拂袖而去。
                        平阳握住伞柄的手用力得发白,盯著卫青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眼中的泪才悄悄滚落下来。


                        24楼2007-08-23 17:18
                        回复
                          第十六章
                          ××××××××××××××××××××××××××××××××××××
                          天亮得很晚,又因下了雨,本该练剑的时辰却只能看到天边泛起一点点鱼肚白。卫青起得很早,外面下了大雨,自然不能练剑了。卫青站在窗前,听著雨声,已经没有半点睡衣。索性将朝服穿戴整齐,命人套了马车。
                          车夫一声呼喝,车轮滚动。
                          卫青坐在车里,雨下得越发猛烈了,千万颗珠子从天上砸了下来,溅起千朵水花。卫青听著雨声,有一种置身千军万马的错觉。
                          忽然马车停了,卫青撩起帘子,面前殿宇森严,居然到了未央宫。
                          天未大亮,整座未央宫静静的卧在黑暗里,一点也看不出白日的张狂奢华,倒是那份深沈,越发浓重了。卫青皱了皱眉,自那日之後,他是极不愿单独到未央宫来的,立时便要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忽然听到有人大叫“大将军”。
                          朦胧的雨幕里,春驼撑著伞,小跑著朝他奔了过来。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衣摆上星星点点都是泥水,这麽重修饰的一个人,现在连头发也是湿的,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卫青下了车,春驼似乎怕他转身就走,若有似无的将他和马车隔开。
                          “大将军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我来得早了,只怕陛下还没醒来。”
                          “陛下吩咐了,若是大将军到了,即刻宣召。”
                          卫青这才明白春驼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抬头看了一眼未央宫,蒙蒙的隐在黑暗里,不知道长廊的那一头有什麽。
                          “陛下一夜未睡……翻来覆去,又叫人将那柄径路拿了来,一整晚的看著它,就是不说话。”
                          春驼絮絮的说著话,不时看卫青一眼。
                          卫青垂下眸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那一次,他交出虎符,天也下著大雨。
                          ××××××××××××××××××××××××××××××××××××
                          镏金曲柄,红纱薄照,一片蒙蒙红光,从春驼手中的宫灯透了出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脚下这小小的一片是明亮的。穿过长廊,迈过拱桥,千军万马一样的雨声,变得微弱起来,让卫青想起了皇帝大婚那一日,所奏出的靡靡乐曲。
                          “大将军当心,地面湿滑。”
                          未央宫的地,居然也被镀上了一层银色。踏了上去,溅起一片水珠,原来再华丽森严的殿宇也挡不住这笼罩天地的水。
                          拱廊尽头,立了几名侍卫,刀剑虽然未曾出鞘,可谁又敢小看皇帝的羽林侍卫?
                          春驼推开宫门,宫里只点了几只蜡烛,烛火摇晃,看不清里边是否有人。
                          卫青进去,如同往常朝拜,撩袍跪下。
                          “昨夜,朕一直在想,第一个到未央宫来的人会是谁!朕想得不错,只有你,才会第一个到未央宫来。”
                          “臣来得早了,扰了陛下清梦。”
                          皇帝似乎笑了笑,卫青低垂著头,地上的红光微弱的摇晃了一下。
                          “仲卿来得很是时候,朕睡不著!这几天,不知道为什麽,朕只要一睡著就会做梦,朕不敢睡。”
                          卫青还是第一次听到刘彻说出“不敢”两个字,他一直以为,陛下一生中惟一一次害怕,只有那一次出兵南越。
                          那天,天空蓝得像水洗一样。刘彻坐在案前,手指摩挲著腰间佩剑,“太皇太後不人大举用兵,”声音一沈,“不让大举用兵,并不是不能用兵!只要派出使节,就可以调动会稽驻军。”
                          卫青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心中时刻想的都是如何掌握大权,也知道这是一次多麽难得的机会,但卫青首先是名军人,天生木讷,“没有虎符,即便派出使节,也不能调动会稽驻军!”
                          刘彻盯住卫青,锵的一声把正在擦拭的佩剑收还入鞘。
                          卫青垂眸,盯著红色的地。
                          刘彻起身踱步,来来回回,忽然停了下来,卫青看到皇帝的脚就在他前方一尺处。“严助来了吗?”
                          春驼忙说严助就在殿外等候,刘彻却不说话。卫青即便没有抬眼,也知道此时的皇帝必定是眉头皱得紧紧的。
                          “……朕可以直接授予他节杖和手诏,他凭此可以调动会稽的驻军。”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点孩子般的欢快,“对,就是这样,传严助!”
                          春驼去了,合上殿门。刘彻走到卫青身旁,看著朱红色的大门,声音压得低低的,“先不要跟严助谈虎符的事,像这样的书生,一旦跟他交了底,到了地方就会理不直气不壮,反让会稽的官员起疑。”
                          


                          25楼2007-08-23 17:19
                          回复
                            第十八章
                            ××××××××××××××××××××××××××××××××××××
                            出了未央宫,雨已经小了许多,卫青跟在皇帝身後,踩著一地的水,溅湿了下摆。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发上滑到额头,颤颤的落入睫上,迷了视线。哪里来的水珠,卫青抬起眸子,一片金光破开厚厚的云层,洒了满地,碎金子也比不上那光刺眼,未央宫里处处都是那样的金光,红墙上,叶子上,地上,就连皇帝的冠上也……卫青看到皇帝回过了头,皇帝的发上也凝了一片碎碎的珠子。
                            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一旁的内侍早已伶俐的打了伞来。皇帝指了他,“去,给大将军也撑把伞!”
                            “臣……”
                            皇帝看也不看他,只是径自下了阶梯。卫青只得住了口,跟在皇帝身後,皇帝走得很快,卫青只见到他那一身黑色的帝王袍,雨过风大,黑色的袖子飞舞起来。卫青心中一沈,想到了皇帝在殿中跟他说的话。
                            銮驾已经在阶下候著,天子仪仗,金碧辉煌。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卫青险些撞了上去,连忙退後,垂下头隐去些微慌乱。
                            “你是大将军,自然是不怕这些雨的,但这里不是大漠草原,你不用顾虑你那些兵。朕的大将军,代表的是朕的权威,一身湿漉漉的去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成什麽样子。”皇帝声音威严,满是训斥的口吻。
                            走到车前,春驼要扶,皇帝推开了他。“仲卿,你来!”
                            卫青怔了一怔,看到皇帝对他伸出了手。抿了唇,不敢怠慢,慢慢的扶了皇帝上车。
                            皇帝抓住了他的手,侧头微笑,浅浅的呼吸刷过卫青颊边,染红一片肌肤。“仲卿,你和朕是裙带姻亲,你不必理会别人说什麽,朕是相信你的。你,也要实实的依靠朕!”
                            这双养尊处优的天子的手抓得卫青手掌生疼,卫青看了皇帝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皇帝的声音很轻,柔和得像上林苑的风,却重得像塞外的雪。“臣明白!”
                            皇帝放开了他,帘子放下。
                            一声呼喝,长鞭脆响,八匹通体雪白的御马撒开蹄子,沿著白玉御道朝城门驰去。
                            卫青并不是第一次随王伴驾,却是第一次随了天子迎接自己的外甥。霍去病,这个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可以说是倾注了他全部心血。若在平时,他定会欢喜的等待霍去病归来,静静的听著他说一些不著边际的话。但现在他犹豫了,双手勒著缰绳,却又不能拍马离开。城门越来越近,震天的鼓乐让他的心跳得越发厉害。皇帝的马车停了下来,窗上流苏微微晃动。
                            大开的城门上也结了红布,两旁百姓跪在帐幔之外,人影绰绰。卫青下马,站在一众朝臣之中。
                            皇帝坐在车中,撩起帘子。
                            皇帝没有说话,百官更不敢说话。
                            黄色的幔帐之外,人群拥挤,却只是衣衫悉窣,脚步沙沙,不闻人声。
                            一时间,诺大长安城只听得见金鼓铿锵,满目只见得到豹旗招展。
                            枯叶瑟瑟,从空中盘旋而落,尖尖的叶梢刷过眼睛,马儿惊了一下,卫青连忙伸手去拉。就在此时,大地颤动起来,不是千军万马奔腾起来那般汹涌,却是缓缓的,擂鼓一般有力而沈重。卫青盯著大开的城门,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射出刺目的光,,嚣张的给红色的城墙镀上了一层金色,让人不可逼视。
                            声音越来越近,卫青竭力让自己显得从容,但一贯平静的眼眸却克制不住的波动起来。城外枯黄的长草被秋风压得弯下腰来,缝隙之中远远的露出淡淡的一线黑色。
                            黑甲军,奔如疾风,行如云烟,聚散不定。
                            地面抖动得越发厉害,阳光太刺眼,卫青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城门外边直直驰骋进来。天子銮驾之前,居然敢这样放肆。他皱眉,挡在皇帝跟前。
                            霍去病勒住缰绳,同样黑色的战马不嘶鸣不蹶蹄,骤然停住。
                            霍去病没有下马,只是静静的握住缰绳,天子驾前,相距不过百步。
                            霍去病的眼比最纯粹的黑曜石还要透彻,张狂的跳动著一簇簇灼热的火焰,但这双眸子看到立在銮驾旁边的那个人时立即柔和起来,所有的张狂与不羁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无法言喻的温柔而已。
                            “陛下!”霍去病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一双凤目却盯著低垂著头的卫青。
                            “好,好,朕的骠骑将军终於回来了。”皇帝下车,亲自扶起了他。
                            霍去病本就是狂放不羁的人,皇帝既然来扶,他便随口谢了,只去找他的舅舅。
                            卫青性子温和,先前虽然犹豫,但现在见到霍去病完好无恙,一颗心终於放了下来,只剩下满满的骄傲欢喜,哪里还能想得到别的?因此霍去病缠了上来,他就笑著由著他缠著自己。直到发觉霍去病带笑的眉眼多了一点什麽,才醒悟过来,要挣,霍去病却不让。知道卫青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必定不敢用强,便使足了外甥的身份,磨著卫青揽著卫青,附在卫青耳边说著话。
                            这时浑邪王也进城了,身後队伍浩荡,剑戟森森。
                            浑邪王以君臣之礼拜了汉朝皇帝,起身时却险些打了个踉跄,几乎要揉揉自己的眼睛了。那个与他一路行来沈默寡言的霸气少年,现在居然勾起素来冷情的唇角。浑邪王一直以为他们匈奴人是最果然狠辣的民族,也一直以此为自豪,他们匈奴人是狼,汉人是羊。但霍去病却比狼更狠,他见过霍去病杀人的样子,刀光带出血光,眼中跳动的是冰冷的火,在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人命和稻草是一样的。
                            浑邪王无法想像霍去病笑著的样子,被祁连山精魄附体的战神,如何会笑。可是现在这个祁连山的战神不仅会笑,还笑得这麽没有防备,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个被霍去病拉住的人,一瞬间,他以为他看到了翰海,温和沈稳。虽然静静站著,却如岳停山峙,虽千万人亦不可夺。 
                            刘彻顺著浑邪王的目光看去,眉梢微微一挑,淡淡的道:“混邪王远道而来,定要在长安好好盘桓数日,让朕略尽心意!”
                            混邪王邦外蛮夷,只懂得骑马射猎,如何知道短短一瞬,这个汉朝皇帝心中已转过许多心思?连忙逊谢,与皇帝同乘一辆马车,入了未央宫。


                            28楼2007-08-23 17:21
                            回复
                              第十九章
                              ××××××××××××××××××××××××××××××××××××
                              当晚未央宫的烛火,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佣仆来来往往,捧著金银器皿,烛台麝香。春驼向来伺候皇帝起居,这些事自然是不用他做的。见皇帝要饮酒,忙忙执了酒壶,皇帝摆手。眼眸一转,落到大将军身上,“这酒,给骠骑将军送去。”顿了顿,唇畔带笑,“赐金樽!”
                              诸官愕然,这麽样的年纪就能得到皇帝赐金樽饮酒的,只有大将军一人。
                              春驼口中称诺,斟了满满一樽酒,送到霍去病面前。
                              年少的骠骑将军连眉梢也没有跳动一下,谢恩,接过了金樽,仰头一饮而尽。
                              春驼正要收回金樽,霍去病却不递过,眼睛看著手里的金樽,不知想些什麽。忽然抬头,“陛下,这个金樽能否赏赐微臣?”
                              春驼一怔,呆呆的看著霍去病。
                              四周的官员也停了手中的筷箸,怔怔的看著这个胆大妄为的天子门生。
                              霍去病很大胆!春驼想起皇帝经常称赞霍去病的话,“这个孩子很像朕,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气魄,朕要的就是这种气魄。”春驼看著霍去病,这里是未央前殿,未央前殿是什麽地方,一般的官员是不能踏上未央前殿的台阶的。但此时,霍去病却在未央前殿之上,对皇帝提出了如此大胆的请求。春驼试图从霍去病凌厉的眉眼揣测出他的心意,但只能从他薄薄的唇角看出残余的肃杀而已。
                              春驼很困惑,陛下将他能赏赐的东西都给了霍去病,尊贵的玉如意,显赫的爵位,这些旁人汲汲以求的东西,霍去病却连眉梢也不挑一挑,更不用说主动向皇帝请求什麽东西了。春驼的目光落在金樽上,黄金铸造的樽,除了贵重一些,也看不出什麽稀罕。
                              皇帝没有说话,大殿上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和劈啪的烛火声。春驼调转目光,霍去病身後,一人慢慢放下了酒杯,手掌默默放在淡蓝色的衣衫上。
                              皇帝看著霍去病,压下眼中的疑惑,或许,在他眼中,霍去病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因此皇帝仍像平常一样,对霍去病昭示了他的恩宠。“骠骑将军既然喜欢,朕就将它赏赐给你。”
                              霍去病微微一笑,将金樽收了起来,坐回卫青身边。
                              笙歌乐舞,觥筹交错,未央宫中依旧喧嚣,似乎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春驼退回皇帝身边,皇帝的眼看著他的两个将军,似乎有什麽心事。“春驼!”
                              春驼连忙躬身上前,静候皇帝吩咐。
                              皇帝慢慢夹了一箸兔肉,细细的嚼。良久才道:“以前朕也赏了一只金樽给大将军……春驼,你知道那只金樽怎麽样了麽?”
                              春驼想了想,笑道:“陛下忘了?那只金樽不知怎的遗失了,大将军为了这事还特地进宫来谢罪的。当时候陛下还说卫青这麽谨慎的一个人,也会犯这样的错……”春驼本还要再说什麽,瞥见皇帝眼中隐隐闪过一层薄怒,立即伶俐的住口。心中惴惴,不知怎麽又得罪了这个难伺候的主子。
                              皇帝啪的一声放下了箸,亏了此时鼓点急促,才将那声响盖了过去。
                              皇帝抿唇,眯了眼盯著座下款摆的柳腰,若有所思。
                              霍去病才不去理会皇帝里想些什麽,坐到卫青身边,眉开眼笑,“舅舅,这个金樽给你。”
                              卫青皱眉,“你太不知分寸了,这里是未央宫,天子居所,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舅舅。”霍去病敛了笑意,掺了些委屈,“不过是一只金樽,舅舅何必发这麽大的火!更何况陛下又答允了!”见卫青的酒盏空了,便将内侍手中的酒壶拿了过来,亲自斟在金樽里,笑吟吟的道:“以前舅舅也有一只金樽,後来被我弄坏了。当时我就说,到我大了,一定弄一只一模一样的金樽赔给舅舅。舅舅当时还不信,现在怎样?”
                              卫青早把这件事忘了,蓦然听他提起来,怔了一下。想到小时候霍去病缠著他粉团团的模样,轻轻的笑了,“那时你还那麽只一丁点大,谁会把小人儿的话当真呢?再说,你是我的外甥,难道我还会真要你赔?”
                              霍去病盯著卫青的眼,“我从来不骗舅舅!”懒懒一笑,“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卫青别过头去,拿著酒盏的手指微微发颤。 
                              霍去病唇瓣一弯,慢慢品著酒。皇宫的酒果然香醇。 
                              


                              29楼2007-08-23 17:2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