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新房客，新的房客。
心房客，心之房客。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他住进你的心里很久很久？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无论过多少年，再想起他的时候，还是会浑身发抖？
心的房间很大很大，可以倾注你无穷无尽的爱。
心的房间也很小很小，永远只是属于那一个人的家。

老师小跑着走了。
朴灿烈低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笑着问：“你叫俊绵？”^^
“我叫金俊绵。”男生心不在焉地回答，手中紧紧攥着摔坏的眼镜，脖子直往操场的方向探。
朴灿烈顺着金俊绵的目光看去，赫然就是吴凡被众人围住的身影。他突然有一个很大胆却又很贴切的想法，如果成立，他就知道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金俊绵见朴灿烈不再说话，就越过他走了。
之后，朴灿烈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找着那一个单薄的身影。起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当自己闲来无事，喜欢看热闹。
七年之后，朴灿烈大学毕业。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到父亲的出版社等父亲吃饭。在走廊上，那个已经七年没见的人，抱着一大堆文件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朴灿烈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金俊绵。卷卷的头发，大到夸张的眼镜，把一张漂亮脸蛋遮得严严实实。
他望着金俊绵的背影，心口突然暖暖的。
原来七年前的那种寻觅，叫做在意。原来七年后的这种快乐，叫做心动。
……
朴灿烈睁开眼，手肘撑着从床上坐起。昨天真的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趁金俊绵惊慌失措的时候，把人拿下。
但他忍住了，等了这么久，还是忍住了。
他一直期望金俊绵能够主动想起他，结果一拖就是三年。取消了出国留学的安排，窝在老爸的出版社里，守着这么一个迟钝的宝贝。
金俊绵的淡忘让他生气，所以平日里他对金俊绵总是忽冷忽热的。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知道金俊绵仍没有放下吴凡。
一个能在无意识发呆的时候，在白纸上写N遍吴凡名字的人，朴灿烈真心嫌弃。
他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却在金俊绵的身上用尽了一辈子的耐性。不为别的，只为金俊绵能够完完整整地走向他。
他要人，也要心。
就金俊绵对吴凡的心思来看，金俊绵绝对是一个专一且长情的人。这让朴灿烈既高兴又无奈。你说这么专一的一个人，如果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不值得高兴吗？然而这么专一的一个人，如果心不在你的身上，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他拐走呢？
逼得急了，只能适得其反。
于是朴灿烈心甘情愿地打持久战，直到吴凡的突然回国。
他急了，躁了，一时间想太多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与其不期而遇，让金俊绵萌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不如他亲自领着他，去见吴凡。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但是在看到金俊绵各种失态的反应后，朴灿烈还是动气了，又气又心疼。背着他，听他低喃着吴凡的名字，朴灿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那么一大段路的。
为了调整心情，特意安排了出国的工作。却在莫名担心和思念某个笨蛋的缘故下，延误了出行又提早了归程。
变了模样的金俊绵让他蠢蠢欲动。朴灿烈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急不可耐。金俊绵开车的时候，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天知道他在脑子里已经把金俊绵从头到尾都给剥光了……
出人意料的机会，金俊绵似乎想起了他。没有问候，没有歉意，有的只是仓皇逃窜的眼神。朴灿烈觉得自己伤得挺重，重到他连吻住金俊绵的狠心都下不去。
“叮咚……叮咚……”
朴灿烈结束臆想，慢悠悠地走下床。
“叮咚……叮咚……”
他皱起眉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叮咚……叮咚……”
朴灿烈重重地把水杯砸在桌子上，火大地拉开房门，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我……我觉得好像……还是应该来说声对不起。”金俊绵始终不敢正视朴灿烈，眼神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但是这一刻朴灿烈却觉得，初升的太阳照到了他的心房。

吴凡第一次那么流畅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金俊绵无声地笑了，又无声地哭了。他耗尽十年光阴爱着的人，斩钉截铁地与他划清界限。是他活该，他不该由着性子耍小脾气。他的小吃醋，小嫉妒，吴凡不会觉得可爱，只会反感而已。
蹲下身，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腿中，金俊绵睁大了眼，任凭泪水滑落。
他错了。他不该把十年之后的再相遇当做他和吴凡未尽的缘分，他们之间，无缘也无份。
“俊绵，那个叫金钟仁的……”鹿晗一边说一边大步地跨上阶梯，却在看见缩成一团的金俊绵后没了声音。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鹿晗僵在那里。
金俊绵重重地一吸鼻子，然后抬起脸，笑着对鹿晗说：“鹿晗，你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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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一整天都在观察金俊绵。早上的一番可以算是告白的话，朴灿烈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来。
要怪也只能怪那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温暖到不行。
真的。朴灿烈特别喜欢看金俊绵对他“明里服从暗里埋汰”的样子，可爱到爆棚。
既然说了，他也不想把话收回来。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呢？金俊绵那个死脑筋，不下点重药不行。
不过这药似乎太重了，金俊绵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直到接了一个电话，他才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朴灿烈挑高眉毛，心里一阵不爽。怎么着，被告白了就可以不跟他请假直接翘班吗？徇私舞弊什么的起码也要做他的人之后才可以吧！
想着想着，朴灿烈扑哧一声笑了。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真会让自己变成傻子。
金俊绵啊金俊绵，我真的可以对你有所期待吗？

15
二楼房间的格局和一楼不一样。鹿晗和金钟仁住的那间是两室一厅，也就是说他们各自睡一间房。二楼则是一室一厅，客厅特别大，金俊绵便在墙边搭了一张单人床出来。
出租之前，金俊绵为了工作方便，就住在客厅里。如今吴凡来了，里面那间自然给他睡。
只是……
“你不觉得这里的格局非常不合理吗？”
吴凡交叠双腿，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
“……怎么了？”金俊绵明知故问。
“客厅这么大，大到可以搭一张床。里屋那么小，小到一张桌子都没有。”吴凡眯着眼睛说，“为什么不干脆改成一般大小的两室一厅呢？”
“反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那么讲究干什么？”金俊绵很多时候都睡在公司，对居住质量没什么概念。
吴凡挫败地揉揉眉心，无奈地说：“这样子……两个人住很不方便的。”
金俊绵终于听明白了，吴凡是不想和他总在一个屋檐下。里屋没有桌子，吴凡势必只能在客厅做事，而他就睡在客厅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胸口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敲了一下，一阵钝痛。
“我有事……出去一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金俊绵穿好衣服，轻轻走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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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像他这么憋屈的房东吗？金俊绵插着裤袋，缩着肩膀走在路上。被房客拖房租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沦落到被“赶”出家门……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的心有机会静一静。
说实话，吴凡住进来，金俊绵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高兴。每天睁开眼睛，跟他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花板，那种别样的亲昵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吴凡做事的时候，金俊绵偷偷瞟了好几眼。和高中的时候一样，手抵下巴，眉头微皱，眼睛偶尔还会快速眨两下。
金俊绵以为按吴凡的程度，下班应该就是纯粹的下班了，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多事。不过在他印象里，吴凡的成绩向来都很好，从来没有跌出过年级前十名。
那时候理科和文科各贴一张排名榜。金俊绵每次都先去看理科，再去看文科。
一阵凉风吹过，金俊绵把脖子缩得更紧些。希望他回去的时候，吴凡已经去里屋睡觉了。
虽然下了决心要在吴凡面前挺直腰板，但是真到关键时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以他的一切为重。所谓的付出，所谓的让步，其实都是爱的附属品，不用教的，自学就会。
爱得多深，能做出的牺牲就多大。
“阿嚏！”金俊绵摸摸鼻子，开始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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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凡扭扭脖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最近“凡天”正和国外的一家著名建筑企业竞标，这场竞标的获胜与否将直接影响到“凡天”迈入国际的计划。
全公司的人都像是上了发条，他作为总经理，更是责无旁贷。
然而工作之余，吴凡并没有放松对鹿晗的追逐。
鹿晗太会躲了，他好几次上门堵人都空手而回。既然如此，那他干脆也当个房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不信鹿晗从此不回来了。
吴凡衬衫脱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慢慢地转过头，一旁的单人床上空无一人。依稀记得金俊绵说是出去一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吴凡继续往里屋走，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现在已经快12点了，总不至于突然出去参加party或者玩通宵吧？
他的眼睛快速在房间里搜寻，果真，金俊绵连包都没有带。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包里传来震动和铃声。吴凡几乎瞬间肯定，他的小房东正在做一件无比笨蛋的事！
拿过外套奔出房门，吴凡暗暗骂了一声。怎么会有人这么敏感多疑？他随口一句话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刚跑到楼下就看见了金俊绵，他正坐在路边的扶栏上，耷着脑袋弓着背。此情此景居然让吴凡萌生了不少罪恶感，好像一切真的是他刻意造成的。
“你要在栏杆上睡觉吗？”
金俊绵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上弹了一下，接着跃下栏杆，面无表情地说：“你管自己睡好了，我在想事情。”
“不会骗人就别骗。”吴凡把自己的西装扔给了金俊绵，“谁让你出来了？胡思乱想那是病好不好？”
金俊绵神色一窘，扯下西装大声说：“我顺你的意还不行吗？”
“谁告诉你这是顺我的意了？！”吴凡突然严厉起来，金俊绵即刻收声，无辜地眨着眼。
吴凡冷着脸把外套紧紧裹在金俊绵身上，拽着他就往屋里走，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
金俊绵刚开始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回去的途中却被吴凡的西装暖出了眼泪。他不敢抬头，只能埋着脸被吴凡拉着走。
他知道，只要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会这样做。可是这样做的人是吴凡，对他的意义就大不相同。
他忽然觉得，近水楼台不是什么好事。
他怕自己越来越贪心，而吴凡却什么也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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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听到敲桌子的声音，金俊绵抬起头，朴灿烈正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黑眼圈很重啊，昨天没睡好吗？”
“恩……就一部电影看到很晚。”金俊绵撒起谎来不打草稿。
“这样啊，本来还想约你吃饭的，那今天就放你回去早点休息。”^^朴灿烈伸出手在金俊绵的脸蛋上轻刮一下，插着口袋走了。
金俊绵望着朴灿烈的背影，想要出声喊，话却卡在喉咙里。如果不能回报对方的话，是不是早点说明白会比较好呢？
但是望着朴灿烈的笑脸，金俊绵真的说不出口。
下了班以后，金俊绵到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盏台灯。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鹿晗和金钟仁，两人窃窃私语的，看起来感情不错。
“怎么，不打架了？”金俊绵笑着问。
鹿晗和金钟仁对看一眼，然后一人架一只胳膊地把金俊绵抬到了金钟仁实习的服装公司。
“你们干什么啊？”
“……这一套，还有那一套，穿起来看看！”金钟仁不知道从哪里倒腾来几件衣服，鹿晗接过之后直接就开始扒金俊绵。
“喂！！！”金俊绵大吼一声，“你们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好不好？！”
金钟仁笑着搭上金俊绵的肩膀，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房东大人，如果我的时装秀成功了，奖金分你三分之一。前提是……你要做我的模特儿……”
“有我这种身高的模特儿吗？”金俊绵皮笑肉不笑地问。
“你只是我的陪衬。”鹿晗坏笑着说。
“你也是？哇啊，真没想到你们的感情这么好！”金俊绵是真的有点意外。
“No、No、No……”鹿晗伸出手指晃了晃，“因为只要他成功地完成时装show，就会搬、走、了！你说话要算话啊！”说到最后，鹿晗瞪了金钟仁一眼。
金钟仁耸耸肩膀，不以为意地说：“要不是为了搞时装show，我才不会在附近租房子！”
“那个……要我帮忙是可以，能不能快一点？我赶着回家……”金俊绵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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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搞定已经比预期晚了两个多小时，金俊绵拎着台灯一路小跑着回去。
虽说吴凡不一定天天来住，但是本能的，金俊绵会有一点期待。
他多希望自己敲门之后，会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无论那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甚至是不耐的，冷淡的，他也会很高兴。
可是他敲了很久，直到手指都痛了，还是没有反应。
伸出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只是一片黑暗。

19
鹿晗和吴凡相继离开，朴灿烈交叠着双手，侧脸问道：“他住哪里？”
这个他自然是指吴凡。不知道为什么，金俊绵总觉得朴灿烈这样的问法，好像已经明了他对吴凡的小心思似的。
“跟我住一间房，我睡外面，他睡里面。”金俊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朴灿烈点点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搬出来吧！”短暂的沉默过后，朴灿烈微笑着说。
“啊？”金俊绵一时没整明白。
“吴凡住在那里的时候，你就搬出来吧！”朴灿烈微笑着说，语气却不那么轻松，“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那里住。不喜欢的话，去外面住也行。”
“这……为什么啊？现在的房价这么贵，我又不是没有地方睡……”朴灿烈家金俊绵是绝对不会去的，至少现在不会。去外面住，那费用怎么办？
“钱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会出的，或者用公司的名义也行。”
“这算什么？！”金俊绵有些生气了，这跟……这跟包养有什么区别？
“因为我没有办法忍受你跟吴凡在同一屋檐下！”朴灿烈吼道，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眸子此刻充斥着怒火。
金俊绵被吓了一跳，连呼吸都忘了。
他知道吗？他都知道吗？自己对吴凡的心意……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了。”朴灿烈双手抵着自己的额头，神情落寞，“俊绵，我看了你十年，你也爱了吴凡十年。跟吴凡比，我本就身处下风，如果他再和你……算了，你当我没说。”
再抬起头的朴灿烈已经恢复了往日明朗的表情，他拉过金俊绵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今天本就是一个匆忙的约会，你都没有正式接受我，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你怎么……知道的？知道我对吴凡……”金俊绵轻轻把手从朴灿烈的掌心抽出，低声问道。
朴灿烈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金俊绵。
“这顿饭你们还吃得下去吗？”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吴凡正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刚才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
金俊绵的心跳骤然急促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好。朴灿烈倒是神情自若地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副快活的表情。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们正好二人世界啊！”^^
吴凡低眉一笑，慢着步子走进。
“我可没有心情当电灯泡，钱我已经付了，你们慢慢吃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金俊绵喊道，待吴凡回了头，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地问，“那个房间……你还住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道在你看来……我和鹿晗已经结束了吗？”吴凡望进金俊绵的双眸，语带笑意。
金俊绵被问住了，他好像确实自以为是了点。
“走了，有事再联系。”吴凡轻拍一下朴灿烈的背，笑着走了。
朴灿烈转过头去看金俊绵的眼神，他知道这顿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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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缓缓停在金俊绵家门口，朴灿烈单手把着方向盘，并没有起身的迹象。金俊绵抿了一下嘴唇，静静地推开了车门。
右脚刚刚要跨出去，身后就袭来一股强大的劲道，将他整个人往回拽。下一秒，嘴唇就被狠狠堵住了。
朴灿烈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吻得很凶。金俊绵被彻底吓到了，等反应过来，又气又急。他用力推搡着朴灿烈，朴灿烈却搂得更紧。
车子里的空间狭小，金俊绵压根儿没地方躲，只能被迫承受朴灿烈的吻。等朴灿烈放开他，他早已满面通红，气喘吁吁，眼角似乎都有点湿润。
“金俊绵，这一次……我不会道歉。”
他一路飞奔到了二楼，大脑嗡嗡作响。手颤抖着覆上门把，金俊绵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他真的好难过。事情好像越来越糟了。
吴凡和鹿晗……他真的好嫉妒，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好，但是看到他们在一起，心真的好痛好痛。还有朴灿烈，也是他的错，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没有做好完全接受那个人的准备，本就不应该松口的。

是他脑子糊涂了，被吴凡给刺激的糊涂了。
金俊绵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拿出钥匙开了门。没想到里面开着灯，还有一个高大挺拔的人，背对他站着。
那人回过头，匆匆瞥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没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俊绵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我来拿点文件，”吴凡摘下眼镜，走到金俊绵跟前，忽然俯下身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轻笑着说，“朴灿烈对你耍流氓了？”
那红红的眼睛，肿肿的嘴巴，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料到话音刚落，他就被人耍流氓了。金俊绵扯住他的领带，吻了上去。嘴唇相贴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
不想再给你和别人祝福，不想再让你开我和别人的玩笑。简简单单的，就我和你。
吴凡的嘴巴凉凉的，却让金俊绵全身都热了起来。然而很快的，吴凡便握住了他的肩膀，推开了他。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男人的表情冷漠又疏离。
“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擦身而过的瞬间，耳边传来冰冷的话语。
20
吴凡本来想拿了文件就走的，但是想起在包厢外面听到的话，便有意无意地往书架看了一眼。
金俊绵看的书很杂，数量最多的是小说。吴凡一行一行找着，偶尔拿几本出来翻翻，没多久就了无兴趣地放了回去。
他不喜欢那种虚构编纂的东西，某些人眼中的精神食粮在他眼里只是一堆糟粕。
看来是不会有了。吴凡转身打算离开，却在回头的刹那，瞥见了里屋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
他记得，那晚还是没有的。
吴凡走了进去，双手插袋，低头看着那盏台灯，脑中浮现出朴灿烈说过的话。
不得不说，他被金俊绵骗过了。他看人真的很少看走眼，但在金俊绵的身上，他失算了。
现在想想，有哪一个房东会因为房客的一个电话，扔下手头的工作马上赶来？有哪一个房东会因为房客的一句无心之言，自己跑出去喝西北风？又有哪一个房东，就因为房客不习惯黑暗，自掏腰包还服务上门？

吴凡，你太大意了。
不知是哪儿来的心思，他伸手拉开了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一本毕业纪念册。吴凡将纪念册拿起，靠在窗边看了起来。
他只是随手一翻，居然就打开了自己班所在的那一页。和其它照片相比，他的那张显得比较陈旧，周围也有深深浅浅的痕迹。合上册子，其余纸张重叠的部分都很紧密。
估计他这一页，不知被翻开了多少遍。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吴凡俯身一看，是朴灿烈的车子。他把纪念册放回抽屉，快步走回了客厅。
喜欢过他的人很多，却从未有一个像金俊绵这样，让他在得知的瞬间有一丝疼痛。
这间房……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住了。离开金俊绵的视线，造成自己仍然执着于鹿晗的假象，相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来拿点文件，朴灿烈对你耍流氓了？”他故作调笑，没想到下一秒金俊绵会吻上来。
那泫然若泣的眼神和红润欲滴的双唇顷刻间晃了他的神，要不是金俊绵的亲吻技巧太笨拙，他估计没那么快醒过来。
朋友妻，不可欺。吴凡深知这一点。
他用力推开金俊绵，不留情面地说：“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不是第一次做坏人，却是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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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仁推门而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金俊绵坐在桌子前，手上在不停地画着什么，满地都是纸团。金钟仁走近一看，金俊绵好像在画一个人。
“俊绵？”金钟仁试探着喊。
金俊绵似乎没有听见，继续画着。他用笔很急促，线条生硬，手臂似乎都在颤抖。画到某一个地方，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皱着眉头把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
金钟仁觉得不太对劲，上前一把抢下了金俊绵手中的笔。
金俊绵仿佛这才意识到金钟仁的存在，缓缓地说：“……给我，把笔给我。”
“你先告诉我你在画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金俊绵的痛处，好不容易收起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他无法忘记吴凡推开他时的表情，那么冷漠，那么决绝。他一定是被讨厌了，彻底被讨厌了，估计吴凡还会觉得他恶心。
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比死还要难受。
他想把吴凡的表情画下来，他要切切实实地痛醒自己，不要再痴迷了！可他的心一直静不下来，手也不停地抖，怎么画也画不好。
金俊绵哭得太厉害，根本无法回答金钟仁的问题。金钟仁绕过桌角，轻轻抱住金俊绵。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楼上楼下这么近的距离，见面却只谈服装秀的问题，一点也没想着关心自己的朋友。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金钟仁只能如此安慰。
“钟仁啊，要怎么样……才能忘记一个人呢？”金俊绵靠在金钟仁的怀里，双眼空洞。
“也许……让自己忙一点，快乐一点，就不会经常想起了吧！”
“忙一点……快乐一点吗？”金俊绵默默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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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望着办公室外那张空着的座位，第n次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太急了，终究还是把金俊绵吓跑了。
一连翘了好几天班，什么交代也没有。打电话，不接；去他家找，永远没人。
凭空消失一般。
朴灿烈虽然懊恼，但并不后悔。他的感情就是这么强烈，到现在的程度，已经藏不起来了。金俊绵一定没有想到，他会变得这么陌生和可怕。但这就是情欲，会让你掀开所有的伪装，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老板，”小周敲了敲门，“编辑部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还有……跟人事部说一下，金俊绵请长病假。”
“哦好的，怪不得俊绵这么久都没来上班。”小周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朴灿烈把领带拉紧，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办公室。门合上的瞬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信息提示：吴世勋。

21
“金钟仁，你根本一直生活在天堂好吗？”
鹿晗放眼望去，十个女生八个正点。怎么着，进服装系还要面试的吗？
金钟仁倒是习以为常，满不在乎地说：“最漂亮的一个已经出国了，剩下的都是次品。”
鹿晗朝金钟仁翻了个白眼，骂道：“混蛋！故意说给我听的是吧？！”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得先告诉你，省得你待会儿抱怨。”金钟仁搂紧鹿晗的脖子，笑眯眯地说，“我们这次show呢，展示的是男装。”
“废话，我准备了这么久我会不知道？”鹿晗没好气地说。
“这也就是说……女模特什么的，没有……”金钟仁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鹿晗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撒丫子跑着追打金钟仁。
“混蛋！你明明跟我说有的！！！”
两人都是腿长的主儿，跑起来风一阵阵的，来往的许多人都当热闹看。金钟仁到底有着主场优势，东躲西藏的很是灵活，鹿晗就显得比较吃力，经常追着追着就“走投无路”了。
这不，人没逮到还撞了个头晕眼花。
“喂，没事吧？”金钟仁折了回来，打探情况。
鹿晗不爽地瞪了金钟仁一眼，恶狠狠地说：“我腿断了，走不了show了！”
“你也是来走show的吗？”被撞到的男生向鹿晗伸出手，浅笑着问。
鹿晗就着他的手站起，把人粗粗打量了一下，恩，很帅很有型。
“是啊，刚才不好意思，撞到你了。”鹿晗有些尴尬。
“没关系，你很漂亮，当模特一定很亮眼。”男生笑弯了眼，说出来的话很是动听。虽然“漂亮”两个字依然犯了鹿晗的忌讳，但他倒也不怎么生气。
“呵呵。”鹿晗硬是挤出了两个字。
待男生走后，鹿晗才发现金钟仁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响。
“你哑巴了？！”
“该去准备了。”金钟仁收敛了神色，大步离开。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俊绵呢？他什么时候过来啊？”鹿晗小跑着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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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绵走下公交车，眯着眼睛抬起头。今天的太阳特别大，晒得人心都变暖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完成那张画，因为他想通了，画或者不画，吴凡都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与其一直缅怀，不如坦然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既然不可能忘记，就干脆让他留在那里，努力不去想起就好。
也许有一天，想起的时候会只剩微笑。
他扔了工作，换了手机，甚至直接睡在了金钟仁实习的服装厂里。这些天他过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累得瘫倒，笑得肆意。
他突然觉得模特这份职业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能给他一个渠道释放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他不知埋藏了多少心思，快把自己的心压垮了。
如今每天和鹿晗、钟仁说说笑笑，跑跑跳跳，似乎人也变得年轻不少。
金俊绵看了看手表，赶紧往前跑去。本以为会很难找，没想到这次的活动还挺盛大的，到处都是宣传条幅。金俊绵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校园时光。
一走进准备室，他的眼睛就花了。幸好是男装秀，颜色还算简约，要是换成了女装，估计他要晕了。
拨通了金钟仁的电话，金俊绵边走边找。电话刚刚接通，手臂就被人扯住了。
“不好意思，能帮我试件衣服吗？”说话的男生五官英俊，气质清冷，让人一见难忘。
“这……我赶时间诶……”金俊绵有些抱歉地说。
“就一会会儿，好不好？”男生央求道。
正在金俊绵犹豫不决的时候，金钟仁拉开了男生拽着金俊绵的手。
“吴世勋，show都要开始了，你模特还没找好吗？”
名叫吴世勋的男生耸耸肩膀，不以为意地说：“我只是觉得他比现在的模特更适合而已。再说了，金钟仁，你那个模特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借用一下不行吗？”
“对不起，门也没有。”说完，金钟仁拉过金俊绵就走。
“钟仁，那是你同学吗？”金俊绵好奇地问。
“……是我今晚最大的竞争对手。”金钟仁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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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鹿晗的时候，金俊绵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虽然早就知道鹿晗漂亮，但是现在……也太漂亮了吧？！
“我真的要跟鹿晗一起上台吗？”金俊绵求救般地望向金钟仁。
“衣服都是按照你的号子做的，你不上难道我上吗？”金钟仁无语地说，“我觉得还好啊，他有那么天仙吗？”
鹿晗轻哼一声，对金钟仁的埋汰已经司空见惯。
金俊绵感叹着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又看了鹿晗一眼。微卷的短发，浓重的眼妆，一身休闲夹克装，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回过头去看镜子，金俊绵觉得自己长得太过寡淡了。
金钟仁跟身边的理发师轻声说了一句，理发师就拿着一把剪刀向金俊绵走来。
“……干什么？”金俊绵防备地盯着那把剪刀。
“你的脸太小了，多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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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到了。没有看到朴灿烈……”吴凡一边接电话一边四处寻觅，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他轻声结束了通话，专注到这场时装秀中。
相继出来的几个模特，包括衣服，都很一般，吴凡觉得胜算还是挺大的。Show过半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惊艳了众人，吴凡一眼就认出，那是鹿晗。
没想到鹿晗说的时装秀就是这场，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虽然和鹿晗弄得不欢而散，吴凡还是要赞叹一下自己的品味——漂亮。
鹿晗至始至终没有笑容，就如同他给人的形象，颓废的，艳丽的。吴凡忽然想起了金俊绵，或许是因为和鹿晗同住一幢楼的关系吧。
吴凡歪着头继续看。鹿晗开始往回走，另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仿佛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头就是一笑，再抬眼的时候，震慑了全场。
和鹿晗的浓妆不同，他几乎可以说没有妆。上扬的刘海让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清晰，清丽的五官不会给人腻味的感觉，相反的，却有一股脱俗的味道。区别于鹿晗的冷酷，他一直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说鹿晗是太阳，那他就是月亮。如果说鹿晗能够一眼把你吸引住，那他就能让你一直看不够。
吴凡觉得自己错怪朴灿烈了，他的眼光依旧很毒。

24
“哼哼哼哼哼……”从坐下开始，吴世勋的贼笑就没有停止过。
朴灿烈无语望天，最终败下阵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别阴阳怪气的！”
“哥，你都没看到刚才某人的表情……”吴世勋凑近吴凡，手指暗戳戳地点着朴灿烈，“要不是我们出现得及时，小红帽就要被大灰狼给吃了好不好？”
吴凡拽下吴世勋的手，没好气地敲着他的脑袋。
“做什么用手指点人？没礼貌！”
吴世勋躲得远远的，手捂着脑袋，口中振振有词：“谁让他迟到！前面的模特不看，怎么能够对比出我的出类拔萃！”
“太自恋是一种病啊。”吴凡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浅笑着说。
“你来信息的时候，我正在开会，情有可原好不好？我说你赶快把他送出国吧，看着闹心！”朴灿烈揉揉眉心，无奈地说。
吴凡朝吴世勋扬扬下巴，随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吧……”吴世勋蹦跶着坐到朴灿烈的身边，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两人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朴灿烈受不了了，长腿一蹬，拿起外套走出了包厢。
“送机那天我会来的。”
“人家身板小，动作轻一点哦~~~”吴世勋冲着门口补上一句，换来朴灿烈一句国骂。
吴凡看不过去了，逮住吴世勋的脖子就往下按，把他牢牢定在座位上。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你到国外不准给我乱搞，听到没有？！”他可是唯一赞成吴世勋出国的人，还免费充当了银行存折，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纰漏，他绝对会被二伯五马分尸的好不好。
“我很洁身自好的。”吴世勋收起调笑，一本正经地说。
吴凡给了吴世勋一个无比鄙视的眼神，端起酒杯浅酌。
“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这次怎么空窗那么久？”吴世勋又开始了他的好奇宝宝之路。
吴凡很是耐心地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用纸巾擦擦嘴，微笑望着吴世勋。
“不想马上回家，就给我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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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为什么突然要去法国？”金俊绵疑惑地问，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听金钟仁说过。
“其实这次毕业服装秀也是决定院里唯一出国留学的机会，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以你的才能，出国不一定非走这条路，为什么……”
有许多学服装设计的人都会出国留学，这没什么奇怪的。何况据金俊绵了解，金钟仁家境不错，又颇有天赋，没必要挤破头只为了这么一个名额。
“我们这种草根又怎么理解人家公子哥儿的想法呢？”鹿晗笑着把酒杯塞到金俊绵的手中，“来，让我们为未来的设计大师干杯！！！”
金钟仁这次拦住了鹿晗，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别再喝了，你有点醉了。”
鹿晗眼色一沉，抢回酒杯，猛地灌了下去，完事后冷冷一笑：“我酒量好得很，多管闲事。”
“是是是，我小看了你，来来来，再喝一杯！”今儿个不知吹了什么风，金钟仁一直顺着鹿晗说话，也不去招他，可鹿晗却奇了怪了，这也不顺心那也不如意。
这不，金钟仁让他喝，他反倒不喝了。
“鹿晗！你干什么？！”金俊绵看不过去了，拉住了起身欲走的鹿晗，轻声在他耳边问。
鹿晗眼睛一红，不知道是酒精上脑了还是心情不痛快，推开金俊绵，大步往外走。金钟仁立刻追了上去，出门前给了金俊绵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到底是怎么了？金俊绵傻傻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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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耐着性子往前走两步，金俊绵的身形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没有金钟仁，没有鹿晗，只有他一个人。
理应当做没有看见，转身走开的吴凡，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般，长时间无法移动分毫。
他承认，他有点心动，或者说是心痒更加合适。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眼前却仿佛有一道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朴灿烈？还是自己？
想来好笑，眼前是喜欢自己整整十年的人，他居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金俊绵走下了楼梯。吴凡心神一动，收回了视线，转身向包厢走去。
打开门，在吴世勋诧异的眼神中，把车钥匙扔了过去。
“车给你开。”
随即，消失在了门外。

25
鹿晗是个很爽快的人，却在金钟仁的身上闹足了别扭。
临近毕业，志愿去向什么的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他不是什么有才的人，也没有过硬的身家背景，对未来，鹿晗其实充满了迷茫。
周围的朋友多跟他境遇相同，一边赶着毕业论文，一边担忧着“毕业就是失业的开始”。虽然表面上依然风风火火，没心没肺，多少个夜晚翻来覆去，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金钟仁和鹿晗以前接触的人非常不一样。他有目标，有实力，有行动，似乎在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很向往金钟仁那样的人生，便在不知不觉间向他靠拢。虽然嘴上依然不饶人，但鹿晗知道，他在心里对金钟仁不只是认同，更带有欣赏。
一场自食其力的服装秀，更让鹿晗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畅快。他甚至幻想过，以后金钟仁当设计师，他来当模特，那样的生活貌似也不坏。
没想到，一切结束得那么突然，好比烟花绚烂后的夜空，无穷无尽的孤寂。
人家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和他这种要在人才市场里打滚的毕业生是不一样的。鹿晗很不甘，却对现状无能为力。
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要那么好心，把金钟仁赶出去的话，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鹿晗越走越快，似乎刮过脸颊的冷风可以让他的心坚强一点。
虽然只在一起住了没多久，但金钟仁还是比较了解鹿晗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上一秒还气得咬牙切齿，下一秒就忘到九霄云外。
从鹿晗答应做他模特的那一刻起，金钟仁就确定，眼前的男生只是性子冲了点，没有任何坏心。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尤其是鹿晗，他的眼睛比他的人还要诚实。
自己只是随手画了一幅简笔画，那双眸子里就闪过震惊、欣喜、崇拜、妥协等等情绪，不是金钟仁太会解读，而是鹿晗表现得太过明显。
所以金钟仁确定，他说自己要出国的一瞬，鹿晗是真的动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金钟仁就不得而知了。
“喂！”跟在鹿晗身后良久，金钟仁终于忍不住拽住了他的手臂，“有话就说，发什么脾气啊？”
鹿晗撇开脸，甩掉金钟仁的手，继续往前走。
金钟仁挫败地站在原地，缓缓开口：“真的要这样说再见吗？”
鹿晗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发力跑了起来。他体能很好，却在停下来的时候狠狠喘息了好几分钟。
回头一看，早就没了人影。是啊，自己发疯，人家有必要跟着么？
一步一顿地回到家，鹿晗打开灯就看到了一大块白布，白布后面似乎遮着什么。
他慢慢地走上前，伸手捏住白布的一角，轻轻拉下——
和他等身的一张画像，画里的人正在回眸，清澈的眼神，明媚的笑容。是他进了一个球，回身跟队友欢呼的刹那。
金钟仁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又是什么时候画下的呢？
[只是简笔画，下次送你个高档点的。]
MD，遵守诺言很了不起么？鹿晗紧紧攥着手中的白布，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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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车站，金俊绵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椅上。摸摸口袋里的零钱，一边数一边玩了起来。
抛硬币吧！如果正面朝上的是数字，证明会有好事发生。
金俊绵把硬币放在大拇指上，用力一扳，乒的一声，硬币高高飞起，又迅速落下。可惜落点太远，金俊绵懒洋洋地从座位上挪起身，追着硬币跑。
小铜板终于停止了滚动，金俊绵蹲下身仔细地看，恩，数字朝上！恩……怎么有一双皮鞋……金俊绵狐疑地抬起头，吴凡正挑高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像是快进一般，金俊绵捡起硬币后退站好。
吴凡看着金俊绵僵硬的动作，在心里笑了一阵，然后非常淡定地坐在金俊绵刚才坐过的长椅上。
吴凡来车站干什么？他不是有车么？虽然心里有好多问题，但金俊绵没有傻到问出来。
这是金俊绵强吻吴凡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金俊绵又紧张又难为情，在吴凡眼里，他一定是个很滥情的人吧！毕竟才刚刚跟朴灿烈纠缠不清，下一秒就占他便宜。
“站着不累吗？”
吴凡的声音悠悠传来，金俊绵怔了一下，靠在了站牌上。
“……不累啊。”金俊绵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之后两人就没有说话了。
公共汽车来了一辆又一辆，金俊绵没上，吴凡也没上。金俊绵觉得很奇怪，以往三分钟一班的车怎么今天跟集体消失了似的。还有吴凡，他到底在等什么车啊？
等到最后，腰实在酸得不得了。金俊绵也坐在了长椅上，不过跟吴凡距离比较远就是了。
“你等什么车啊？”两个人这样沉默着，实在是太尴尬了，金俊绵硬着头皮问道。
“还没来。”吴凡淡淡地说。
终于，金俊绵要等的车来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裹紧衣服跑上了车。坐在椅子上往窗外望去，正好对上吴凡的眼。
倏地转过头，金俊绵的心跳有点快。
等车开远，吴凡慢慢站起身，穿过空旷的马路，走到对面的车站。
方向反了，等的车怎么会来呢？

28
拿着话筒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金俊绵踟蹰着没有回答。
“您好，‘凡天’总经理办公室。”耐心的秘书小姐又说了一遍。
“……我是金俊绵，收到了你们公司寄来的快件。”
或许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吧。金俊绵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打电话一边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他设计的宣传册和一份资料。
“您好，金俊绵先生。是这样的， 您为我们公司设计的宣传册得到了顾客们的一致好评。其中一位大客户即将来参观我们的最新度假村，对方希望您能够陪同解说。”
金俊绵拿起那份资料，快速浏览了起来。
“……我一定要去吗？”他不是凡天的员工，应该有拒绝的权利吧？
“这个嘛……呵呵，金俊绵先生，是您自己在宣传册中写着‘最终解释权归笔者所有’。”不知为什么，秘书小姐的声音有些颤动，好像是在竭力忍笑。
金俊绵顿时有些窘迫。当初只是为了气气吴凡，故意在宣传册上耍了点滑头，没想到最终给自己挖了个坑。
“好吧，我会来的。”金俊绵无奈地说。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会派车去接你。”秘书小姐欢乐地挂上了电话。
吴凡这个冷面神，找的秘书倒是挺和蔼可亲的，金俊绵暗暗地想。
一般人理解的“到时候”，不说很晚，起码也要一段时间以后吧？然而半个小时之后，金俊绵就被这位和蔼可亲的秘书小姐请到了楼下，那辆纯黑色的轿车怎么看怎么眼熟。
“怎么这么着急？”金俊绵问着向他走来的司机。
司机摇摇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奉命来接您，其他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资料上明明写着客户的抵达时间是后天啊！难不成突然更改了行程？不过但凡有点来头的人，往往都“说是风就是雨”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到了“凡天”新开发的度假村，金俊绵忍不住仰天长叹三声。他做的宣传册再精美，也比不上这里的百分之一啊！蓝天、白云、绿树、鲜花……完全就是海景房的规格嘛！
“金俊绵先生，这边请。”司机停好了车，微笑着为金俊绵带路。
金俊绵忽然有些后悔，会见大客户什么的，他应该换件正式一点的衣服才好。
穿过好几条廊道，司机停在了一扇雕花大门前。他侧过身向金俊绵微微鞠躬，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来，大客户就在里面了。
金俊绵朝司机点点头，待他走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不像是一间住房，倒更像是一个办公的场所，只不过比起一般的写字楼，它要更加豪华气派一些。
透亮的玻璃窗前站了一个人，他的身形高大，将外面的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金俊绵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等他走近，对方却像是感应到了一般，缓缓转过身来。
金俊绵骤然停住了脚步，只因那张魂牵梦绕的脸。
“这个客户非常重要，所以……”说话的人一脸淡然的表情，“在你正式接触顾客之前，先说给我听一听吧。”

29
想见他，吴凡说想见他。
这三个字居然像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如此惊心动魄。
金俊绵的脸颊贴在吴凡的衬衫上，暖暖的，软软的触感。原来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着那么令人心动的温度。
早已干涸在皮肤上的泪水再一次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金俊绵的眼眶里直落下来，滴在吴凡的大腿上，留下点点湿痕。
他大张着嘴努力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太夸张的声音。
吴凡低头望着怀里一直安静着的人，伸手握住了金俊绵的指尖。金俊绵的手很冷很冷，也许是被风吹的。他的心因为自己，是不是也这么冷呢？
吴凡抬起牵着金俊绵的那只手，绕过金俊绵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着。这种紧紧相拥的姿势，犹如情人一般亲昵。
金俊绵浑身一震，然后慢慢地仰起头，视线才触及吴凡的下巴，他就无法自制地颤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
吴凡伸出另一只手，揉开金俊绵有些凌乱的额发，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声说：“我说我想见你。”
“为什么想见我？你……喜欢我吗？”金俊绵不停地眨着眼，他觉得自己快要呼吸衰竭了。
然而吴凡……并没有给他预期中的回答。
燃烧的心一点一点冷却，金俊绵从吴凡的怀里坐起身，慢慢地拉开距离。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金俊绵面无表情，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住的。”
吴凡懊恼地闭上双眼，手臂狠狠地砸在车窗上。然后发动汽车，飞快地在街道上行驶。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心疼他，记挂他，却无法开口向他承诺什么。
金俊绵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左手再一次被吴凡捏住，这次是每一根手指都被隔开，十指交缠。
吴凡抓得很重，金俊绵甚至觉得有点疼。他想给他什么？勇气？关怀？还是同情？不，他都不需要，他只要爱。
但是金俊绵终究不舍得放开吴凡的手。毕竟对自己而言，这已经是拜天拜地一般的恩赐。就让他装一下傻子，骗一下自己吧。
车子停稳以后，吴凡依旧没有松开手，金俊绵也就任他牵着。
“……给我一点时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话语，金俊绵微微一笑，朝吴凡靠了过去。
“我要走了，不给点礼物吗？”
吴凡漆黑的眼珠看着他，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都到现在这个程度了，也就没必要再故作矜持了。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吴凡侧着脸在金俊绵的唇边印上一吻。金俊绵眼神一闪，笑着推开了车门。
“这次的企划……到什么时候结束？”下车以后，金俊绵弯下身问。
吴凡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一会儿，说：“这个月月底左右。”
金俊绵点点头，再朝吴凡挥挥手，口气很是轻快。
“我先进去了，晚安。”
“晚安。”
吴凡一直望着金俊绵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黑暗中。还来不及收回视线，眼前就亮起了炫目的白光，似乎是有人在打大灯。
他的车拦了谁的路吗？
吴凡眯起眼睛，正前方确实停着一辆汽车。他正想转动方向盘，对方却下了车，朝他的方向走来。
那人越走越近，吴凡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他和那人一样下了车，往前走去。
“你们对待员工一向这么慷慨吗？老板还亲自送人回来。”^^
“……你等了很久吗？”
“不久，也才几个小时而已。”朴灿烈云淡风轻地说，“耐心这种东西是可以练出来的，吴凡，你知道我是怎么练的吗？”
吴凡望着朴灿烈，悠闲的口气却丝毫没有愉悦的表情。
“对不起……”尾音都没还收，朴灿烈已经一拳头揍在了吴凡的脸上。吴凡偏过头，生生地受了。
“我那天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不对？”朴灿烈冷冷地说，“你明知道他对你揣着什么心思！吴凡，你到底怎么想的？！”
吴凡用手轻抹一下嘴角，眼神沉静。
“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朴灿烈伸手拽过吴凡的衣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狠绝。
“他不是你以前那种伴儿，别跟他玩好聚好散的戏码！我警告你，哪怕你是我兄弟，只要你敢伤金俊绵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的！”
“……朴灿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吴凡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势必惹恼朴灿烈，早就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却未曾想到昔日的好友会如此贬低他，不禁也有些愤怒。
“吴凡，他是金俊绵，对我来说，太不一样了。”朴灿烈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显得那样单薄而忧伤，“你的同情……会把他推进万丈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我从来就不是同情！！！”朴灿烈的话仿佛戳中了什么，吴凡大声吼了出来。
“……无论你是什么，金俊绵，我不会放手。”留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朴灿烈转身离开了。
吴凡抬腿重重地踢了一脚自己的车，蛮横地拉扯开了胸前的领带。
他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