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最后一只小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马大路换好衣服,锁上办公室的门,驱车回家。还没吃晚饭,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苦笑着准备到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填肚子。
刚出了电梯,就接到了医院值班护士打来的电话,有一只金毛中暑急需抢救。既是职责所在,自己本身又对金毛极有好感,马大路也顾不上吃东西,回家换了衣服火速赶往医院。
医院的手术室门口早已有个年轻人抱着一只硕大的金毛在等待。那只金毛的状态很不好,呼吸急促、躁动不安,流着口水还带有低沉无意识的嚎叫。一问得知下午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症状,马大路将这只金毛安置到手术台上,检查后发现皮肤出现潮红,下腹毛下已经出现广泛的血点血斑,并且体温还在持续升高,于是马上采取了急救措施,将腹部的毛剃掉,使用酒精擦拭降温,又取来适当的饮用水引导金毛喝下去,并用专用工具扩充金毛的排泄口,将冷水灌进去,同时把手术室的空调打到低温。
马大路的手法很专业纯熟,但是这只名叫雷欧的金毛实在中暑太厉害了,又拖了这么久才送到医院来,即使是资深兽医也无力回天,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雷欧出现全身性痉挛,眼球突出,四肢呈游泳姿势,并且口吐白沫,很快就不行了。
将雷欧送过来的年轻人得知噩耗以后,抿紧了嘴唇,眼睛里带了晶亮,隔了一会儿,才沉重地对马大路道谢,并请他帮忙收拾一下雷欧的遗体,等到白天的时候,他会和雷欧的主人再一起过来接走它。
原来这不是年轻人自己的狗,而是他朋友的,不过年轻人的悲伤和焦急并不是装出来的,马大路对于热爱动物的人都有好感,但对不懂照顾动物的人也有反感,忍不住出言呵斥了两句:一般有点养狗常识的人都知道避免中暑的发生,你怎么到晚上才送来?
年轻人微微低了一下头,诚心诚意地说了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死去的雷欧说的,还是对马大路说的。
马大路还要骂两句的,一看年轻人这态度,也只好叹息了一下,又安慰起这年轻人,让他节哀。年轻人又抬起头,诚心诚意地说了句“谢谢”,态度好到令马大路也吃惊。他这才发现,原来面前这年轻人蛮好看的,稍显阴鸷的内双眼、浓密长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略微小巧丰润的嘴唇,还有一看之下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典雅闲适的气质,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好几拍,仿佛看到了全世界最好看的金毛一样,静立在那里也独有一番温暖的阳光气场。
当然,仅仅靠着眼前这惊鸿一瞥,马大路并不会觉得年轻人在自己心中能够比得过那些或憨态可掬或英姿焕发的各种宠物狗狗的地位,他甚至还在想,不懂正确照顾宠物的人,其实真的不适合养宠物……年轻人不知道马大路的内心想法,还站在原地,等着看这位兽医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值班护士出来锁门,看见两人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背景是大门外的一片漆黑,显得这两人仿佛从聊斋中走来,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暗嘲自己想太多,于是和马大路寒暄,问他:“马医生,你晚饭吃过了吗?”一般来说,这个点儿问人家吃没吃过晚饭显得很突兀和搞笑,但是这个护士熟知马大路的生活习性,才这么一问。果然,马大路被问起了一肚子的咕咕声,很直接地告诉在场的人,他真的没有吃晚饭。
年轻人总算反应不慢,表示马医生大半夜赶过来抢救辛苦了,提出要请马医生吃宵夜。马大路也不想饿着肚子睡觉,很干脆地就接受了年轻人的邀请,两人于是分别上了自己的车,一前一后离开医院。
值班小护士看着绝尘而去的两辆城市越野车,一白一黑,有一种cp的玄妙预感,被冷风一吹,赶紧关了门又回值班室去看自己的耽美小说去了。
马大路开车跟在年轻人的车后,几乎转了大半个城,也没见到街上有亮灯的吃饭地儿。也是,凌晨四点左右,宵夜档早已关门,早点档还没出摊,正是最人烟荒芜的时分。马大路也想就这样回家洗洗睡算了,奈何没有前面车里年轻人的电话,只好跟着年轻人的车左拐右拐,拐到了自己家旁边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