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1§原创】临界（灵异/悬疑/完结HE）by：keiwin蕊儿

金在中从容地说，“我做这些还不是在帮警队保住所剩无几的精英，这怎么算是私人事？”
郑允浩不太明显地笑了笑，“遇到状况，按这里边说的做就行了？”
“也不一定，最保险的做法是给你也弄个结印，但问题是这种结印沈家是禁止对外使用的，我身上这个已经是破例了，不过就算昌珉肯帮你，他现在人也不在，我问过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金在中说到这边，忽然就停住了，就像是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应该继续说，郑允浩便问，“然后？”
“是你问我才说的，不要说我别有用心啊。”
“嗯，你说吧。”
金在中双眼唰地对上郑允浩，用很平静的表情说出这么一句，“还有的办法就是，你让我亲一下。”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好像结冰了一样，彼此都没了声音，良久郑允浩才同样平静地说着，“你在开玩笑吗？”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昌珉那小子也是支支吾吾了很久才告诉我的，简单的说，结印在我身上，但我跟你直接接触的时候，那只灵就不能拿你怎样，所以说，结印的效用在我们身上是可以共存的，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一旦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有危险了。”
“所以只要做比单纯肢体接触更进一步的动作，结印就可以真正在我身上起效？还真是资源共享了？”郑允浩说完，金在中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太乱来了。”
早就料到以郑允浩的个性，绝对不会照做，所以他给出这四个字的答复，金在中并不意外，假如郑允浩跟他说，‘那好，就来吧’的话，大概还会怀疑他是被鬼上身了，“这种事当然是要你情我愿的才好办，你说对吧？”
郑允浩再次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金在中又一笑带过，“这段时间就让我当你保镖好了，免费哦。”
“那真是太感激了。”郑允浩说的字面意思跟语气，完全是两回事。
“但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按道理说，那灵只是依附在你的车上，就算她想要动手，也只能在车的范围之内，昨晚她却在你家出现了。”
对于金在中现在说的，郑允浩并不知情，“昨晚她在？”
“嗯，但现在你可以放心，灵体一般都不敢接近警局，它们会怕。”
郑允浩浅笑，“那我岂不是不能回家？”
“你怕？要不我们接个吻好了。”说着，还很配合的挑着眉。
“你不是说要你情我愿吗？”
两人还真的开起玩笑来，金在中故意装作很认真地道，“别放心上，那只是客套话。”
郑允浩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没吃午饭吧，不介意一起？”
“只要不是楼下食堂还有那种所谓的营养餐，其他我全都奉陪。”
“那去他们刚说的新餐厅？反正他们也在。”
金在中表示无所谓，于是两人便一起下楼，到了牟眸说的餐厅，顺便在客流量最夸张的时段，借着他们先到的缘故，完全不用等位子就直接入座。郑允浩就连在吃饭的时候，也不忘跟组员讨论工作问题，本来一两个人谈工作是无所谓，可一个郑允浩这么讲起事情来，其他人就像被传染了一样，真是什么组长带什么人。
金在中听着实在有些枯燥，面对着这一桌满腔热忱的警员们，只饶有兴趣地笑道，“想不想听听法证部的验尸案例？像是独居的女大学生，在浴缸自杀，泡在水里一个月后才被邻居发现，法医到现在的时候，尸体蜷缩在浴缸里，肢体腐烂的露出骨头，浴缸里都是……”
其他人都被恶心到讲不出话，还好阿杰及时喊住，“停停停！拜托金哥你别说了，我想想都觉得会吐……”
金在中依旧吃的悠然自得，“总算明白吃饭的时候，一直讲公事会让人很郁闷了吧？”
阿杰头上三条黑线，这明显已经不是公不公事的问题了吧？“浩哥，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咱还是聊点别的吧！”
阿杰话音刚落，一直都只是静静看着郑允浩的小羽开口了，“组长，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一组人愕然的目光全都齐刷刷投向她，阿杰清了清嗓子才傻笑道，“哈哈哈！这笑话挺特别的！”
其他人一听，连连附和，小羽眉头一皱，只因为她提出结婚两字，郑允浩第一时间居然是看向金在中？“我不是开玩笑哦！”
这一说，又让众人哑口无言了，只有金在中低着头在笑，“果然你这阵子异性缘很强啊。”
郑允浩瞪他一眼，然后沉声说，“小羽，这种话不要随便说。”
“你要是担心我俩性格不合的话，可以先交往啊，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最后一句，视线显然转到金在中身上。
见小羽看向自己，金在中淡定地说了一句，“别看我，他没跟我说过暗恋谁。”
阿杰跟Deny的脸早就垮了，跟了个像郑允浩这样的头儿果然真够衰，办案的时候日夜颠倒就算了，就连平日能看见那些美女，也几乎全都往他身上靠，他们底下这帮人还哪有那么多热血去拼啊？
结婚跟交往的话题持续了没几分钟，金在中突然用手肘碰了郑允浩一下，组员正一人一句地聊开了，郑允浩看了看身旁的人，那表情不用说也知道又发生什么状况了，“怎么？”
金在中在他耳边低声道，“她刚在看着你，可是现在又不见了。”
金在中说的‘她’会是谁就不用说了，只是郑允浩有些讶异，按金在中之前说的，亡灵若只依附在车上，为什么又可以出现在他家甚至这里？真的缠身了？
“你们慢慢吃，我想起有点事要办，在中你来帮我。”郑允浩当下只想到要远离人多的地方，于是直接说完起身就走了，金在中自然紧跟着离开。
两人进了电梯，餐厅在大厦的八楼，楼下是大型商场，楼上是写字楼，在这个时段人多也是必然的。电梯门关上，接着运行，里面站着满满的人，刚开始并没有人察觉，但过了一会有人惊讶的说，“哎？这电梯不是下楼的吗？怎么一直上啊，也不停！”
金在中这才抬头一看，数字果然一直在上升，而且飙升的很快，因为进了电梯才发现，在空间拥挤的情况之下，这里居然有个角落始终没有人站，当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如今后悔不应该一直只注意郑允浩周遭的情况，现在这整个空间都是个死亡口，电梯不停，就算把门撬开也徒然，只能把所有楼层都按个遍，电梯上升到二十五楼，这是大厦最高的楼层，接着戛然而止。
门依旧紧闭着，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反应，有人开始抱怨大厦设备，有的女生甚至开始怕的哭了，女鬼打算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电梯随时可能往下掉，到时候想活着都难。
所有人都开始躁动不安，按了呼叫灯也始终没有反应，电梯顶部开始出现些硬物摩擦的声音，众人惊觉整个空间整缓慢地往下沉，只是动得并不流畅。慌乱之际，金在中想起沈昌珉用过的灵咒，就算从来没学过，这次也只能赌赌运气了。
仔细的回想着沈昌珉的做法，依样画葫芦地做了一遍，电梯门竟然真的就开了，只不知道能撑多久，“快，马上离开。”
25楼的地面已经比电梯里高了一个阶梯，两人是最后进电梯的，所以距离电梯门最近，金在中第一时间拉着郑允浩出去了，后边的人急急忙忙往外走，惊魂未定，电梯只停住了三秒钟的时间，里面依然有人没来得及出来，但已经太晚，眼睁睁的看着电梯急速下坠，最后一声巨响。
已经成功逃离的人，全都傻眼，里面或许还有他们的朋友，刚才已经在哭的几个女孩子，现在更是崩溃了似的。金在中看向郑允浩，那脸上的凝重的表情，让人心情更加沉重，他应该是最不好受的吧，以他的个性，一定会认为，电梯里的人之所以丧命，全都是因为他。

“怎么没反应了？”
金在中只是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郑允浩却很难看地扯了下嘴角，“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相信鬼神之说？曾经听过有那么一种说法，有的时候，植物人的出现，是因为病人的灵已经脱离身体，最坏的情况是魂魄已经消散，所以昏迷的人再也不可能醒来。”
金在中接着道，“所以你不肯相信灵魂一说，就是觉得靠现在的医学，有天还是会醒来的，对吧。”
郑允浩点了点头，“可是跟你接触多了之后，我就变得不坚定了，按你刚才的反应，有天的情况应该是最糟糕的吧？也就是说……”
“也不一定，你怎么可以选择相信一个只是有灵异体质的倒霉鬼，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呢？”
“嗯，那就继续等着吧。”
回到警局，对面的大楼现场仍有部分地方封锁着，而且围观的人群已经走差不多，金在中在电话里跟重案组的人交代过事情，所以都知道当时他们就在现场。
这场意外瞬间夺走了几条人命，就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Deny看见郑允浩回来，第一时间问，“浩哥！你们没怎样吧？”
小羽一看他手上的抓痕，就说，“谁手劲这么大啊？怎么抓成这样了，组长我去给你找药酒！”
“不用了，没伤到什么。”
Deny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也跟灵体有关系，只觉得太惊险了，所以有点不解，这分明是意外，可是郑允浩的表情，好像很自责。
阿杰没头没脑地就来这么一句，“唉！别管这种倒霉的事了，又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小羽今天来报道，咱就搞个迎新会怎样？”
阿杰这少根筋的人突然笑着说这样的话，霎时全部人都目无表情地盯着他看，气氛好像瞬间冻住了，阿杰在想自己难道讲错话了？“呃……大家不喜欢的话，当我没说吧……”
“这提议不错啊！”小羽居然是第一个表示赞成的。
阿杰立马投以感激的眼神，有一个人支持了，其他人自然也开始纷纷附和，May就说，“牟眸最清楚订场地什么的了，就让她包办吧！”
被点名的牟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们组都多久没有一起出去玩过了。”
阿杰直接到金在中旁边一站，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浩哥你别想推掉，不来就太没义气了，小金你说对吧！”
从医院出来，金在中就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下连阿杰跟他讲话，他都好像没听清就随意笑着给反应了。郑允浩没有选择当下直接询问，只是心里一直惦着这事。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因为法医部要比他们迟放人一点，于是阿杰他们就说先到订的K房等着，留郑允浩等金在中。小羽说要跟郑允浩一起等，可是阿杰跟Deny他们却闹着说主角不到没意思，所以就连小羽都被硬拉着走了。
到了法医部，郑允浩直接找到金在中所在的室，敲了门进去，却不见他，只有几个相熟的法医在，转而问到旁边一位女法医，“小玟姐，金在中呢？”
“在中？哎？他刚刚还在的啊，可能走开了吧，要不你打他手机？”
郑允浩点点头，拿出手机一拨，铃声却在一边的办公桌上响起，金在中没带手机就走开了，“他没有提起过哪些事情要做？”
“没印象，你在这里等下吧，反正快要下班了，他会回来收拾东西……”
这话都还没听完，郑允浩转身就去找金在中了，因为今天的电梯事件，郑允浩已经不打算靠电梯代步，直接跑后楼梯，只是很不可思议的，他觉得这样会找得到金在中，果不其然，往楼上跑了几层之后，就看见金在中迎面踏着阶梯下楼。
金在中看见郑允浩的第一反应，只是问，“有事？”
“阿杰他们要给小羽办迎新会，你今天答应会去的，忘了？”
金在中果然对这事没影子了，讶异地说，“呃，一时忘了。”
“刚去哪了，顶楼吹风？”
郑允浩说中了，金在中有点意外，可是一联想到别的事情，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郑允浩见了便问，“今天沈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金在中在医院回来才这样，能让他心不在焉的事，郑允浩当下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可金在中说却说没事。既然他不提，也就是不想说，所以没必要继续追问。
“没事就好，法医部也放人了吧，他们已经在等着了，过去吧。”
金在中点了下头，去把东西收拾好之后，郑允浩忘了拿钥匙，于是两人回到重案六组室，钥匙拿过之后，天色已经暗了，警局也只留下零星的人在当值，在长廊上走着，脚步的回声一直耳边环绕。
这种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有三个人，可是这第三个人的步伐，似乎有些不利落，金在中希望自己多虑了，于是回头，果然没看见什么。
电梯就在眼前，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选择后楼梯，虽然这昏暗的电灯看得人有点不舒服，但总比联想到今日中午的事情要好。
嗒……嗒……嗒……嗒……
有人跟着他们下楼，这声音就跟在郑允浩家听到的一样，像是没有穿鞋子的人，金在中低声问道，“你听见没有？”
郑允浩有点犹豫，但还是肯定了金在中说的话，“她有可能进警局吗？”
“难说，现在日落了，而且有一点我忘记了，后楼梯所在的位置，是整个警局最阴的地方，所以……”金在中停下，并不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不敢说，而是楼上那诡异的脚步声停住了，就连电灯都瞬间熄灭。
两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在漆黑的空间，看不见彼此，就像只剩下自己一个。这种情况下，通常一切动作都会放慢，因为深怕会引起显露出自己的位置。就在五秒不到之后，一阵凌乱的声音开始从楼上往下逼近，就像是有谁被人从楼上推下来似的，一道女人的声音开始惨叫，声音非常刺耳。
虽说第一反应会觉得是女鬼，但如果这只是他们自己疑心太重，被推下来的其实真的是个人，他们这么一走，就等于见死不救，出于职业道德的角度，谁都没有跑。
尖叫声戛然而止，下一瞬间，耳边传来的是人用力攀扶上阶梯栏杆发出的声音，而且感觉距离他们非常的近，这下可以确定了，是人类的话，怎么可能从楼梯滚下来之后，还瞬间转移一样，这么快接近他们？
“跑！”金在中简洁地说了这么一个字，打算拉着郑允浩往楼下冲的时候，伸手却碰不到他，金在中在漆黑中的视觉要比一般人好上许多，现在已经差不多适应了，回头一看，郑允浩的脚踝下，一直渗人的手，正死死地把他抓着。
“郑允浩！”金在中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奇怪的是，郑允浩没有抬起头，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见两人这幅狼狈的模样，一脸疑惑的问，“郑组长，小金？你们怎么这副样子啊？”
郑允浩只是冲她笑了笑，没有解释，金在中说道，“没事，小玟姐，你怎么从这里出来？”
小玟扬了扬手上的文件包，“正打算下班回家呢，取证科的人说这份东西现在就要，我看不过就两层楼，就省得搭电梯啦，倒是你们，这副样子很可疑哦！”
小玟眯着眼打量二人，衣衫算不上凌乱，但也不怎么整齐，而且金在中的唇还破了，这是什么状况？
金在中顺势勾住郑允浩的脖子，声调放到一种格外暧昧的程度说道，“小玟姐，要保守秘密啊！”
就算明知道金在中是开玩笑的，小玟也愣住了。当然，这种反应的不止她，还有郑允浩。金在中看不见，但是小玟可是清清楚楚，那看似没有变化的脸上，在瞬间出现了一丝别样的表情，“呵呵！这要传了出去，事情可大条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把东西拿过去，你们也别留太久了啊！”
小玟带着文件从他们眼前离开，金在中随即把郑允浩带进逃生通道，这才把勾住郑允浩的手臂给放开，撤下刚才嬉笑的表情，认真地说道，“那玩意好像没有跟来，我感觉不到她在附近。”
“没有跟来不是最好的吗？怎么看你的表情还……”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从她会在你家出现开始我就想不明白，按理说，她依附的是你的车，假如不是在车子范围之内，她不可能会现身，今天更奇怪，你明明没有开车出来，为什么她依旧会出现？而且现在又忽然消失了。”
郑允浩想了想，正要接话，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是Deny打来了。
“喂！浩哥！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啊？我们在3号房啊，你跟小金赶紧的吧，就这样！拜！”
郑允浩一句话也没说，通话已经结束了，金在中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奇怪，似乎郑允浩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开口讲了两个字，“钥匙！”
“钥匙？”
“你说，她依附的是车，那车钥匙算不算是车子的一部分？”
“所以说，你的钥匙在刚才弄丢了？”
郑允浩扯了下嘴角，点了点头，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女鬼能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在郑允浩的家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钥匙留在这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金在中摇头，“理论上是不会，她看上的是你，就算其他人捡到了钥匙，她也不会转移目标，你家门的钥匙也跟那套在一起吧，到楼下找个师兄帮你把钥匙捡回来，顺便把它们分开就好。”
果不其然，钥匙离身之后，女鬼都不曾现身，当晚回到郑允浩的家，屋里少了个灵体飘来飘去，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只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金在中还是醒了，到了阳台打了个越洋电话。
“看你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准没好事，又有什么烂摊子等我回去孝敬我啊？”沈昌珉接听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话，金在中笑了笑。
“在国外呆几天，你还未卜先知了？”
沈昌珉的语气倒是自在，“我说中了？出什么事啦？该不会是那个郑大组长被女鬼缠上了吧。”
“这问题暂时解决了，等你回来处理一下就好，你不如关心一下我吧。”
“你？身上不是有结印吗，有其他问题可以先去找我哥。”
“事情好像不简单，昌珉……我弟不见了。”
对方听了两秒没有声音，最后语气凝重地说，“你没有开玩笑？”
“我倒是想这只是开玩笑，但他真的不见了，喂，如果他真的离开了，他会怎样？”
这回沈昌珉真的无计可施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他只是灵体，可你是个人啊，这事现在不好说，我也没看过这样的例子，对你有没有影响还是未知数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不见了？”
“今天从医院回来已经发现了，而且我……”金在中想着该怎么交代事情，却久久没有接着说下去。
“你怎样？”
“嗯，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找一下他吧，自己讲话的时候没有人搭理，我真的会寂寞啊。”金在中玩笑着道，但这里边绝对是他真心的想法。
“我会提早回来，这几天你自己小心点，别真的要我回去给你收尸啊！好好休息吧，你那边不是都凌晨了吗。”
“嗯，知道了。”
第二天清早，两人一同出门回警局的时候，郑允浩接到一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只见他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回话说，“真的？”
又过了几秒，“嗯，我中午会过去。”
看似很平静地放下手机，金在中知道绝对有事情发生了，“没事吧？”
郑允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手中的手机，最后才说，“医院打来说，有天醒了。”
金在中一听，就笑了，“终于让你等到了，看你这表情，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命案了。”
似乎是看见金在中的笑，郑允浩才找回了自己的表情，并不是欣喜若狂地大笑，始终只是扬着嘴角，幅度很小的表情，却是金在中看过他最真实的笑容。
中午，整个重案六组的人都一同到医院去了，知道朴有天醒来，阿杰他们不知道有多兴奋，只是金在中很奇怪，为什么连他都被一起扯到医院来了。
朴有天醒来，早上已经做过全身检查，报告上他一切状况良好，但是想不起从前的事，即便如此，也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多少人一躺就几十年，然后再起不来了。
就在众人在房外围着医生询问情况的时候，房里只剩下金在中跟朴有天，他正想拉开门出去，病床上的人却开口道，“哥，等下！”
金在中回头，眼神有些惊愕，他刚才没听错吧？

　　第十二章
朴有天说的是什么，哥？金在中差点没反应过来，转身看着他，“那个……我去叫医生。”
“金在中，我没喊错，就是在叫你。”朴有天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这语气太熟悉了，但熟悉归熟悉，金在中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老弟？？”见朴有天点了点头，金在中先是愕然，然后扶额，看了看外头依旧被重案六组重重包围的医生护士，知道现在不会有人注意到病房里的他们，于是顺手把门关上，重新走到病床边，盯着朴有天的脸。
“脸长得不错，你小子还挺会挑啊，可你会借尸还魂，怎么我不知道？”
‘朴有天’一脸鄙夷，“这人还没死，算什么借什么尸，只是魂早就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进来这空壳了，而且出不去。”
看他的表情确实是在苦恼，似乎不太为自己有个身体而高兴，“不能出来就算了，反正真正的朴有天也回不来，现在这个你要是醒了又昏迷，外边那些人会很难过的。”
‘朴有天’听他这么说，脸色稍微沉了下，“尽是管外人了，问过昌珉没有，我这样无缘无故到了别的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对你有没有影响都不知道，还有，现在没有我在，那些阴气太重的地方你就尽量避开。”
金在中一边听，眼睛却是看着别处，就像故意告诉他‘我不听你的’一样，“行了吧，才刚做个正常人，就开始唠叨，别忘了谁才是哥。”
“是因为你没死才让你当哥，你说你哪方面像哥？还有，别想随便糊弄我，打电话给昌珉了没？”
“打了，等他回来再去找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来！老弟，给我看看这张脸，虽然擅自占用别人的东西很不厚道，不过你现在这样子跟声音还不错，以后你就叫朴有天好了，顺道给我找个弟媳怎样？”
“什么东西不东西的，我呢，可一直等着要哥的身体啊。”
这话一出口，金在中险些被口水呛到，直到看见那人一脸痞样的表情，才知道这让人误会的话，是他故意说的，于是很顺手地就往他脑袋拍了一下，能打到实物的感觉真好，“找抽呢？”
跟金在中一起活了二十几年，虽说一直以来自己都只是灵体，也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有一副可以被他自己控制的身体，但这些所有，比起金在中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也许是习惯了，他就是金在中，金在中就是他，从小就二为一体的两个人，少了谁都是不完整的，所以即使现在，他不再单纯的是个灵体，在意识上依旧根深蒂固了一点，那就是一切以金在中为先。
因为太了解，所以任凭他的动作表情再细微，也能读出他的想法，习惯了有彼此的存在，就算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也一样会觉得孤单，而他现在很肯定，刚才自己说的问题，金在中并没有像表面看的这么不在乎。
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说，“反正等我出院，以后还是要一起生活的，你就只能趁我现在还不太适应这身体的时候占点上风了。”
“什么，出院也一起生活？”从今以后，他可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存在，而是用朴有天的身份，怎么一起生活？
“当然，你也知道朴有天是重案六组的，可我没有他的记忆，不可能留在那里，我打算申请调部门，跟你一起当法医，这些年你懂的我都懂，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笑了笑，金在中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他就说了，“发什么呆，这张脸太帅了？”
金在中意外地没跟他侃，只是淡淡地开口，语气听起来有隐藏不住的落寞，“只是觉得有点陌生而已，我从来没想过你的笑会是这样的。”
“胡说什么，我们是孪生的啊，长一模一样，没看到？”
金在中听了，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发，正好这时，外边的人开门进来了，阿杰看见两人这融洽的情景，第一时间道，“有天想起以前的事了？也不对……你们应该不认识啊！”
金在中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大家合得来交个朋友也不错。”
“但揉头发可不是刚认识的朋友之间会做的事啊。”小羽傻兮兮的说这么一句，让现场的人又一致认同，还好这时候，朴有天开口了。
“在中看我头发有点乱，帮我整理而已，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听朴有天一说，所有人又看向了医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身体没完全恢复的期间，最好要注意一下，出院一周后再来做个全身检查就可以了，有部分脑部受过创伤的病人，都会有暂时性的失忆现象，朴先生你昏迷这么久也能醒来，我相信恢复记忆也只是时间问题，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医生和护士离开，各人又重新围在朴有天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以金在中对自己老弟的了解，他也差不多该爆发了，他向来不喜欢太吵杂的环境，正想开口劝他们稍停一下，却被郑允浩抢了先，“好了你们，有天才刚醒，就别再制造噪音了。”
金在中站在一旁笑，看阿杰他们吃瘪还挺有趣的，只听那爱装模作样的老弟，如今的朴有天一脸笑意的说，“没关系，大家高兴才这样啊。”
看见朴有天情况不错，郑允浩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你的房间我一直有定时打扫，你回来就可以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麻烦你了。”
“哪里，可是你姐姐……我很抱歉。”
“该道歉的不是你，过去的事我不记得了，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我知道你懂的。”
朴有天这口吻，让郑允浩觉得有点陌生，但想着可能是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也就算了，人可以醒来，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但心底还是有点点疑惑，医生说失去记忆的人，一般会比较不安，因为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没接触过的，而朴有天的状态却很好。
阿杰忽然兴奋的说“哎！有天醒来，不就很快可以归队了？”
“归队的事不急，有天刚醒来，身体素质要慢慢调整，警队也有可能把他调派到别的位置。”郑允浩说到最后一句，阿杰他们一脸失落。
“别的位置？有天就是我们六组的人，干嘛要到别处啊？”
May拍了阿杰一下，“你也不为有天的身体想想，他才刚醒来就要到重案组这种地方，怎么吃得消？而且还是全警队最变态的六组啊！”
“May姐，你这是要彰显自己是个能在变态地方生存的女强人呢，还是在抱怨我们浩哥太不厚道啊？”Deny自然不会放给这种吐槽的机会，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医院，恐怕May已经追着他打了。

　　朴有天挑了下眉，又像是很正经地说了句，“我总觉得，一天见不到你在我眼前晃，我的心就没底了，你要走的话，就把我也带走吧。”
金在中打从心底嫌弃起来，“喂！兄弟，别说这种让人反胃的话。”
“哈哈！刚看电视上学的对白，怎么？够狗血吧！”朴有天一边说，一边把汤舀了出来，端了出去。
“够，所以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就别乱说话，省的别人误会，知道么。”金在中拿着汤勺就喝了起来，还问，“那饭什么时候好，我饿了。”
“再等五分钟就好，你怕什么人误会，你跟郑允浩一起回警局的时候，不一样把话说得跟什么似的。”
金在中咳了一下，差点呛到，“什么时候？老弟，我问你……我跟郑允浩看起来，真的很有问题？”
朴有天看着他一阵不讲话，金在中跟他对望了几分钟，还是没讲话，于是炯色了，“OK！不用说，把你这表情收起来。”
“哥，你们看起来有没有问题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你这里有没有问题。”朴有天说的同时，指着自己的脑袋。
金在中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脑子确实出问题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问题，等沈昌珉回来之后，看能不能帮忙修理一下。朴有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
“我是问你，你刚去什么地方了？”
“嗯，李莉家啊。”
朴有天皱眉，“她家？她最近惹上什么了，看你沾的这身怨气，从进屋开始就凉到现在。”
金在中打着哈哈，事情也就随便提了一下，到郑允浩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看着一部电影，有一句每一句地点出电影里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法有哪些不妥，想到从前，每次朴妍雅拉着朴有天要跟他说法证的事情，朴有天总是捂住耳朵就躲着，记忆中这些画面让郑允浩不自觉地笑了。
现在的朴有天，居然会跟金在中一起看这类电影，而且还讨论起来，难道一个人昏迷了两年，真的能改变这么多？甚至有种从来没认识过他的感觉，认识很多年的朴有天变得陌生了，而才认识没多久的金在中，却突然间熟悉了许多，偏偏当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闲聊的时候又无比自然，说不清什么地方的变化，只是真的非常诡异。
耳边有很多声音，但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嘴里，那道一成不变的嗓音，是个女人，毫无生气的语调，是深深的怨气，只是她的话杂乱无章地袭来，他一句也没办法听清楚。脖子，像是突然被人勒住，无法呼吸，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还是使劲地挣脱了。
睁开双眼的瞬间，灯光有些刺眼，不是梦，金在中知道自己差点就被杀死了，就算现在醒来，也有种随时虚脱的感觉，并不好受，旁边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还好吗？”
“没事。”视线往上移了些，果然就是郑允浩，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手上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又握了下，心里一晃，居然是手，而且是郑允浩的手，好不尴尬地马上放开，可随即又发现了自己此刻躺在床上，被子盖住的身上，什么也没穿。
看金在中一脸愣住的模样，郑允浩好心地解释了一遍说，“你在浴室昏倒，是有天把你抱出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啊……”金在中捂住了额头，想起之前在浴室的镜中，看见死死扣在自己身上的那只女鬼，就是它一直在说着什么，那种声音，像是凄凉哀怨的哭诉，被割去下巴的地方，那些血沿着他的肩膀流下，就在它那颗眼珠直直往下看着他心脏的位置，并用那只被剁去五指的手渐渐靠近摸索过去的时候，他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那他现在呢？”金在中又问。
“他刚走开，说打个电话，应该很快回来。”知道是朴有天抱他出来的，他脸上居然有那么一丝放心的表情，怎么回事？金在中的反应居然让他心里有一丝不快。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总觉得你跟有天……好像认识了很久。”
这话一出，金在中差点没管住自己的表情，还好很快便整理好，只说，“我要是早认识他，也没必要瞒着你啊。”
郑允浩随意一笑，伸手抹去金在中额头的冷汗，那人苍白的脸上明显是吃惊的表情，于是说，“你看起来很累，快点休息吧。”
“嗯……”金在中是过了好一阵才回答的，但就算嘴上这么应着，也始终担心一旦睡着了，一个不小心就永远醒不来。
郑允浩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用手覆上他的双眼，“睡吧，我在这里。”
这话让金在中怔了一下，郑允浩的手很暖，确实让人很安心，只是说不准郑允浩的这份温暖，到底是要给谁的，金在中这个朋友，还是说朴妍雅？
于是刻意地笑了，“我真的看不见你的妍雅，所以你不用把我当成她。”
“别这么想，之前是你守着我，现在换我了，一来一往很公平不是吗？”自问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但因为金在中这句话，似乎让好意变了味。
郑允浩的手还没移开，金在中只是弯起嘴角笑了，“嗯，很公平。”
此时此刻，阳台外的朴有天，正在跟沈昌珉通着电话，越洋那边的人一时间没有了回应，朴有天疑惑着又喊了句，“昌珉？”
“老大，别开这种玩笑，不是真的吧？”
朴有天脸一黑，敢情是一时接受不了，那个从来只有金在中知道存在的弟弟，居然会到了别人的身体里边，用陌生人的身份来跟他讲电话，“谁有这个闲情跟你玩，说，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的飞机，你……真的是那验尸癖的弟弟？另外一个金在中？不是第二人格？”
“他只是法医，我不是另一个他，就算是第二重人格，那么作为一个独立的自我，拥有独立思维的人，会承认自己是第二人格吗，你不是天才？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
“哎，我就随便说说，之前他才跟我说你不见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到了别人身上。”沈昌珉的语调透着不可隐藏的愉悦，显然这个状况已经充分引起了他的兴趣。
朴有天听得出来，也了解沈昌珉的个性，所以并不在意，“这是最严重的问题，我看他的情况糟透了，而且……”
沈昌珉没急着问什么，朴有天想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说过他跟郑允浩的八字相克，以郑允浩现在对灵体多少有点感知的情况看来，他确实被在中的气场影响到，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到死也纠缠不清，这句话也是你说过的对吧，现在看来，他们肯定不是不相往来这一种，那你说的纠缠不清，又是哪一种？”
“你在他身边，看得最清楚，应该问问你，你觉得是哪一种？”
对于心里已经成型的想法，朴有天不太乐意承认，“拿你刚才的话回敬你。”
“啊？”
“别开这种玩笑。”

把沈昌珉送上车之后，两人往另一边的公交站走去，有个拉着行李的年轻女子从金在中身旁经过，不知怎的，他就像被谁狠狠地推了一下，朴有天察觉到，便迅速扶住了他，女子吓了一跳，满是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有没有撞伤？”
金在中挤出个笑容，摆着手示意没事，女子再三道歉之后，总算走了，但人走远后，金在中的脸色却更加奇怪，朴有天自然联想到可能跟这女子有关，于是看了眼她渐远的背影，问道，“那女的有问题？”
金在中先是点了下头，但接着又缓缓摇头，表情看起来很矛盾，却又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他故意沉默，而是像有某种无形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嘴巴，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有多，朴有天也猜到他不作声肯定不是因为他不想说，所以直到他再次开口前，他一句话也没问，只是陪着他坐在一边。
只是现在连碰到了气息稍微诡异的活人，都能让他弄成这样，沈昌珉说了在一起会比较好，那要是刚才他不在他身边的话，金在中会怎样？像上次在浴室一样连心跳都停掉？
“刚才那女人，很奇怪。”金在中突然讲话，把朴有天瞬间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怎么奇怪？”
“我也搞不清楚，她身上有怨气，但我可以肯定积聚的怨气跟她无关，但是无关的话为什么会停留在她身上？”
“或者是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金在中摇头，“不一样，不小心沾到的话，状况跟她身上的不一样，现在就好像……那件事分明跟她无关，但又跟她扯上了关系，造成的后果也影响了她，只不过刚才她看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那……有没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
金在中似乎刹那间想起什么，“很有可能，这跟李莉家灵体的感觉很像。”
朴有天一怔，“那她可能跟案子有关，要把她抓回来吗？”
通常灵体徘徊人间是因为心事未了，而被凶杀的怨灵最希望就是沉冤得雪，只要找到凶手，他相信起码金在中不用再被缠着，但金在中却摇头，“我只是法医，你又没复职，就算报警，你觉得他们可能会因为我说的话就把人带走？还是先查一下她的身份吧，暗中调查总能找到比较多线索。”
“嗯，可是你这个样子，等下还要去玩？”
“坐在一边就好，你也要来，六组的人都很关心你。”
“他们关心的只是朴有天，我不是他。”他这话说的很认真。
金在中转过脸看他一眼，笑了笑，“从你醒来开始，你就是朴有天，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他，也没有第二个你，这三个字只是一个代号，没有了灵魂就没有意义，是你让它重生的，你就可以主宰它，不是朴有天把你变成他，而是你，把他变成自己了。”
“可是谁都不知道我们是兄弟。”就是有一种感觉，明明理所当然是你的东西，忽然间就变得没有证据了，心里像是空了一片。
“从前还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呢，现在这样好太多了，起码我是真的碰到你啊！”金在中说着，用力拍了他一下，不知道跟有了独立思维有没有关系，总觉得他成了朴有天之后，想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你说如果当年活下来的人是我，现在会变成怎样？”朴有天看着蓝蓝的天空，像是无意识地问出这么一句。
“果然啊，你小子就想要我这副壳子是吧，早看出来了。”
朴有天轻轻哼笑了下，“好了，走吧！还要等车呢。”
“肯去了？”
“放你一个人过去，半路被鬼缠死了怎么办？”
金在中满脸黑线，“你要不要这么毒……”
到了警局，六组平日用的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才知道因为李莉他们来了几个人，所以全部人都到楼上的大会议室里了，朴有天跟金在中到了的时候，正好里面的人开门出来，第一个是阿杰，看见朴有天来了，本来惆怅的表情立马一扫而空。
“有天！你也来了啊，今晚可不准提前走，以前每次跟你拼酒都输，你也两年没喝了！今儿一定赢你！”
“你就算了吧，连我都喝不过。”Deny好不给面子地说。
三三两两的人从会议室出来，有些已经开始在讨论今晚要怎么玩，李莉出来的时候，金在中把她带到了一边，跟她说朴有天的事，李莉瞪大双眼，先是惊讶，然后很高兴地笑了，却没注意到郑允浩一直在看着他们。
朴有天被六组的人拉着下了楼，李莉也被几个同事喊了过去，瞬间金在中身边就没有人了，电梯刚好关了门，只能等下一趟，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下，身边突然多了一道声音。
“你跟有天一起来的？”
金在中往旁边一看，是郑允浩，他也抬头看着电梯的数字，“嗯。”
对于金在中这个简短的回答，郑允浩听着似乎不太舒服，“今天怎么又请假了，有事吗？”
想到朴有天今天非要拉着他白跑一趟就觉得无语，“一点小事，有人大题小做而已，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下去？”
郑允浩顿时不讲话了，要知道，他是故意等到最后才走的……
酒吧包厢里，阿杰跟南区的人正欢腾地拿着麦鬼吼鬼叫，Deny看上了一个南区的小女生，正绞尽脑汁想把人家弄到手，这边一堆在拼酒，那边几个在划拳。
原先最安静的一桌，忽然玩起了国王游戏，牟眸在小羽耳边说，“小羽！要不要牟眸姐帮你一下？”
“怎么帮？”
牟眸眼睛闪过狡黠的光，最后把郑允浩也拉了过来，顺道也扯上了金在中跟朴有天。好几轮下来，牟眸总算看着手上的牌贼笑了，先是看了看郑允浩的牌子，再瞄了眼小羽的，就兴冲冲地说，“嘿嘿！姐是国王！来来来！听好了！2号跟6号，Kiss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在找是谁倒霉了，阿杰刚吼完一首歌，走过来的时候正听见牟眸下命令，于是看见郑允浩手上的牌，大声的说，“呀！浩哥2号，谁6号呐，出来出来！”
这当然在牟眸计划之内，于是还火上加油地说，“先说好了，不准随便敷衍，要玩就玩真的！舌吻！”
郑允浩完全没表情了，大家在嚷着6号，就准备要一个个检查的时候，May说，“哎，小羽就是6号啊，干嘛不出声？”
小羽尴尬地笑了笑，“May姐，我是9号……”
牟眸一听，飞快地拿了小羽的牌一看，果然是9号，玩蛋了，那6号呢？
一桌人在闹腾，金在中本来像事不关己一样喝着酒，但一桌人开始找6号牌的时候，他差点没喷了，他手上的牌是什么？9号在小羽那儿的话，他这张就只能是6了……

“对，下一秒的事，谁都说不准，前面的路口停就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啦！”
“举手之劳。”
郑允浩比另外两人早回家，金在中跟朴有天一起进门的时候，他刚好洗完澡出来，正擦着头发，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秒，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只随口说了句，“刚好一起回来？”
朴有天正打算说不是，金在中便说，“正好在楼下遇到，就一起上来了，刚李莉给我来电话，说今晚麻烦你送她回家，要我下次请你吃饭呢。”
郑允浩浅笑道，“那我等着你那顿饭了。”
被他的笑弄得有点诧异，下一秒就想到会让郑允浩期待那顿饭的唯一可能，就说，“先说好了，是我请客而已，可没说李莉会去，到时候别说我骗你啊。”
这话一出，反倒是郑允浩一脸正经地回道，“她不去又怎么了？”
金在中愣了一下，想到郑允浩跟李莉站在一块的画面，才干笑几声，“没，你们挺配的。”
“是吗。”说完，看了眼旁边的朴有天，接着道，“有天，你真的准备这么快归队？”
话题很自然地过渡到朴有天身上，至于他要怎么以朴有天的身份应对郑允浩，金在中是再操心也帮不了什么。
“嗯，等这案子完了，我打算申请调到法证科。”
听到法证二字，郑允浩下意识地看了看金在中，他却说道，“你们继续，我去洗澡。”
金在中才跨出一步，朴有天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他听了之后点了下头才走了，郑允浩不禁说了句，“总觉得，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
金在中脚步踌躇了下，朴有天却很从容，“有时候相识几十年的人，也未必可以做朋友，朋友这种事，跟时间没多大关系吧。”
“可能吧，但你变得不一样这一点，可以归咎为时间的原因吗？”
朴有天又笑了，“归咎四个字，身不由己。”
几天之后，李莉风风火火地把一些搜证交给了金在中，让他立即对比几组纤维，交代了几句就又带着南区的几个伙计出去了，重案六组的人在做着最折磨人的事——翻阅这三年来的同类案件，以及失踪人口。大海捞针似的希望找出最基本的线索，朴有天刚复职就碰上这么痛苦的事，作为老哥的金在中深表同情。
晚上九点多，重案六组的人还留在警局，金在中已经回过家一趟，因为郑允浩跟朴有天都还没回来，所以洗过澡后又折返，顺便外带了咖啡跟夜宵过去，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眼前的画面果然跟想象中无异，阿杰他们都死气沉沉地挂着两个黑眼圈，一遍又一遍地翻着资料。
May跟牟眸则是在重复又重复地看其中两个发现尸块地点附近的低像素录像，唯独郑允浩跟朴有天两个，依旧一副打不死的模样，在一边讨论着事情。金在中的出现，让其他人像活了过来一样，牟眸飞快接过他带来的咖啡跟食物，“还是小金哥好啊！我们都快成干尸了，要是哪天出了什么新闻说警局重案组成员数人一夜暴毙，那肯定不是别人谋杀的！”
May一脸苦相地附和，“就是啊，我是为了受什么罪，才呆在我们郑大队长管的六组这么久啊！”
“相不相信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你们郑队长依旧可以一个人把你们该做的事全部解决？”
金在中的话，让众人深深点头，下一秒，阿杰却说，“不单止能把我们的事全部解决，也能把我们全都解决了！”
这话让金在中嗤一下笑了，May他们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凄凉，于是很应景地拿起金在中带来的咖啡，一人一杯喝这苦涩的玩意，金在中也拿了两杯往郑允浩他们身边走去，人才刚转身，牟眸就想跟他说，郑允浩不喝咖啡的，但话还没出口，就被郑允浩接过咖啡的动作把话给咽了回去。
牟眸十分诧异地看向May，后者只是耸了耸肩，郑允浩会接过金在中给的咖啡？以往他们就算买了递到他面前，他都不会碰一下。原因很简单，在很久以前，他只会喝朴妍雅调的咖啡，所以这次也可能只是礼貌式地接过，不会……喝？
牟眸的大脑似乎在几秒钟之内瘫痪了好几次，现在她眼前的郑允浩真的是郑允浩吗？因为他不仅接过，还真的喝了一口，牟眸赶紧拍着May让她看，就连阿杰都看直了眼。
郑允浩挑了下眉，“这咖啡……”
“我特别交代餐厅的人调的，你不是只喝这种？要知道为了这杯东西，外加了多少工本费啊。”
郑允浩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再望向金在中，像是有话问不出口的样子，又想了下，才说，“该不会是打算用一杯咖啡，就把请我那顿饭打发了吧？”
“顺便带上我怎样？”朴有天的话，打断了两人的一来一往。
金在中自然明白老弟的用意，他要是干敢个‘不’字，哪怕只是随便开开玩笑，大概都会当场被朴有天的眼神烧死，因为之前沈昌珉说过的话，老弟是越来越注意避免让他跟郑允浩独处了。
“那干脆把整组人都请了！”
金在中也只是随口这么说，没想到阿杰就第一时间开口道，“哎呀！谢啦小金！咱又有一顿饱餐了！”
“谢啦！小金！”May也特‘慈祥’地朝他笑了。
三人对望了一下，都选择沉默，这群人难道一直在默默地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对了！小金，别这么快走，等下帮我到证物科找份记录好不好？我眼睛累了一天，都快瞎了！”
“没问题，我先帮你拿了再走吧。”
“正好，我要下去查点东西，一起吧。”开口的是郑允浩，话才说完，就停下了手上的事，站起身来套上了外套，就带着金在中往外走了。
整个警局除了值班人员，差不多就剩六组的人了，以往不知道来回走过多少遍楼梯跟走廊，今晚都好像莫名地增加了距离，金在中很清楚这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个人，有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正在渐渐浮现。
“下次……”
郑允浩突然开口说出这两个字，金在中自然反应地抬头看着他，只听他接着道，“下次会有你亲手调的吗？”
“什么？”
郑允浩侧过头看着他，“咖啡。”
“哦！那个啊，其实我也不会。”很平常的一句话，金在中说完之后却总觉得哪里出问题了，却偏偏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郑允浩说了一句……
“我刚才喝的咖啡，可是按照你的要求调出来的啊。”
金在中恍然大悟，原因就在这里，潜意识地觉得郑允浩不会喝别的咖啡，又潜意识地去指导店员给调出郑允浩会喝的，这分明不像是他会多操心的事，却变得理所当然一样，这个改变让金在中心底凉凉的，“呵呵……都是咖啡而已，再调也不会怎样。”
郑允浩听了却没有反驳，只笑了笑，“嗯。”

　　“客气，过马路还是注意点好。”
接着，两人继续在等下一轮转灯，沉默了不一会儿，那男人就开口问道，“你住附近？”
“不是，过来逛逛罢了，朋友说那馆子的蓝山咖啡不错，就来试试。”随手指了下刚才将近呆了两个小时的咖啡馆，其实自己说的不是实话。
男子的表情不大认同，“那家？我住这边，那馆子的咖啡，比天桥往上那家要差远了。”
“真的？有机会要去试试了。”
“就是那馆子挺难找的，要真想喝，我家还有正宗的蓝山豆呢，有没有兴趣。？”
金在中笑，“都还没知道我是谁呢，就请我回去喝咖啡，你还真大胆。”
“喜欢咖啡吧，就是朋友！叫我Dick就可以了，怎么称呼？”
“金在中。”
“那我喊你小金了，怎样，有时间？”
金在中点了点头，Dick说他家就在前面，金在中没想过，果然就只是前面而已，刚好在那栋洋房的背后，是从几个车位之后那条小径进去的，Dick住的地方，正门对着是洋房的后门。越靠近那栋洋房，一股寒气像千万根银针一起扎到身上那样让人刺痛，金在中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去想那屋子里面的事，否则很容易会被这怨气吸着抽离不走。
Dick在掏钥匙开门，他说自己住的只是这栋楼的其中一个小套房，这楼房一共五层，屋主是个移民在外的老人，除了地上这一层留着停车，其他都租给人了，Dick还抱怨说大门的钥匙很难开，每次都要扭很久，找人修过也换过锁，还是一样，直骂着现在的东西是越做越不像话的，金在中只附和了几声。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洋房后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孩子，掩上门之后，拿着手上的小镜子就照着自己的脸，看她脸上的笑就知道她有多满意。
金在中故意问，“这不是诊所？原来还做美容？”
咔嚓一声，Dick扭了将近两分钟的大门总算是开了，只听他说了句，“什么美容，是整容呢！”
金在中瞪了下眼睛，没说什么，就跟着他上去了。
两人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Dick是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难怪个性有点不一样，从Dick的家离开，时间也差不多九点了，渐行渐远之后，心底那份不踏实才慢慢平复。可惜不过几分钟，又开始了，觉得有人在背后注视着自己，不是幻觉，但又不像是灵体，刚回到车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怎么？”按了接听就讲话，只因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他亲弟，朴有天。
“我找了人明天回家打扫一下，这么久没回去，该好好搞下卫生了。”
金在中听了，没有马上说话，真的要搬走？总觉得有丁点不自在，“也好。”
“今天郑允浩问我是不是也要搬。”
“那你怎么说？”
这次回话倒是快，朴有天在那头眼神暗了一下，“我说在考虑。”
“要不你就留着吧，要是连你都搬走，多冷清。”
“那你一个人就不冷清？我们一起二十几年了。”现在是只有一秒钟我不能清楚你在想什么，我都觉得不习惯，这样的心里话，朴有天自然没说。
金在中忽然就笑了，“你生什么气？”
朴有天在电话那头抿了下嘴，“没有，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就回。”
挂了电话，发动了车子，偏偏还要绕路从那洋房前的马路经过，刚好红灯了，车子停在那，距离房子还有二十来米，车里却忽然响起了电台收音，杂音很大，完全收不清楚，金在中调了调频道，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开音箱……
声音越来越大，活像要把耳朵震聋一样，但在这吵杂声中，金在中显然是听到了，那一下下喘息，那气息，没有节奏地打在他的颈后，后背开始发麻了，他可以听见后边的车一直在按喇叭提醒他开车，自己却愣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旁边的车门开始一阵急促的捣动，像是有人要强行打开车门。
前头倒后镜上影射出后座的画面，很熟悉……不错，这不就是在李莉家里看见的那个灵体？它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就连金在中从镜中看着它，也照样没有回望。金在中的眼珠子还能动，于是顺着它的眼神方向望去，果真在盯着那栋房子。
在那阳台的落地玻璃窗，里面分明已经拉上了全部窗帘，无法看到屋里的动静，只是在墙角处，站了一个人，诡异的是，在这漆黑的夜，没有照明的前提下，墙角那张脸依旧那么清晰地印在了金在中的眼里，那人穿着红衣……他开始以为是红衣，之后才发现，那是被血染红的，因为那血色，已经在窗帘上熏染了开来……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你不知道在黑暗中会存在什么，但它却包围着你，恐惧感越深，能看的听的便越多。为什么要怕？除非自作孽，否则他们的生死本你无关，如此一来，那种恐惧，不过是往生者的怨气罢了。
金在中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窗外阳光普照，他有点疑惑，昨晚不是在开车？做梦？
“醒了就快起来吧，差点就长眠了，还睡。”
说话的是沈昌珉，于是很自然地回道，“知道我快长眠了还不对我好一点，等我死了之后你别后悔。”
“我后悔，后悔没在你死的那秒钟开香槟庆祝！”
“火气别这么大，对身体不好。”
不对！这个场景，很熟悉。沈昌珉又说了几句，直到提起‘陶桃’的名字……陶桃？那不是之前的案子？不是早就解决了，现在他们在调查的是另一件案子啊！
沈昌珉瞥他一眼，“我看还是再做一次脑部扫描，一愣一愣的，郑允浩等下就来，果真是你一离开他五尺范围外，就出事了。”
“说什么？”
“不跟他呆一起，你就死定了。”
“呵呵，开什么玩笑，我跟他不是八字相克？！”
“相克？就你俩这命还相克？九世相互相成还差不多。”
沈昌珉刚说完，病房门嘭一声就被推开了，这里还是医院呢，谁这么风风火火的，金在中一看出现的人，竟然是郑允浩，而且还二话不说就把他抱住了，顿时一愣。
沈昌珉看不过眼，“浩哥，恩恩爱爱的做给谁看，你真这么担心还不把他拷在身边算了。”
金在中还记得，郑允浩应该是在阿杰进门之后才过来的，不是先去看朴有天了吗？于是开口，“去看有天了？”
郑允浩松开了手，却反问，“有天？谁？”
金在中僵住了，脑子空白了一下……是啊，有天……是谁？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又是什么？还在走神，唇上一热，居然是郑允浩吻了下来，先是一惊，随后又觉得他们之间这种亲密的举动是理所当然的。
郑允浩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脸颊，“下次别再独自行动了，想担心死我吗？”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本来记得的事情，一点点模糊了，那些都是自己在昏迷的时间里做的梦吗？
那头沈昌珉已经悄悄离开，关上了门，金在中还在迷糊中，已经再一次被人吻住了唇，如果说这才是梦境，那么唇上那真实湿软的触觉跟热度又怎么解释？郑允浩吻得那么细腻，就像要把他融化了一样，几乎要让他觉得，他们是相爱的……
　　

　　第二十章
坐在沈昌珉驾驶的车子里面，金在中想了又想，自己身处的情况分明是有哪里不对，但奇怪的是，他越想去深究个中问题，就越是想不起来。像是，有谁读懂了他的心思，故意把他脑子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抽空。
“看吧！我就说他肯定还生气。”
说话的是沈昌珉，正从倒后镜看着郑允浩，表情有点幸灾乐祸。郑允浩听了，皱了下眉，金在中抬眼看了下镜子里面沈昌珉的表情，开始在想，他跟郑允浩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
“别气了好不好？”郑允浩央求的语气，十足诚恳。
还搞不清怎么回事，金在中自然没有回话，沈昌珉又笑了，“浩哥，你让这么个人辞职不当警察，不就等于让他死，自己都升督察了还不让别人留下，亏你还敢因为这么个事跟他吵，你看你看，现在他这股倔劲一来，吃苦的还不是你！”
“什么？”辞职？警察？
沈昌珉干笑，以为金在中是介意他这么形容自己，“金组长大人有大量！小的读得书少不会讲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看他那表情，哪有半点认错的意思，郑允浩叹了口气，“不辞就不辞吧，独自行动这种事，不能有下次！”
金在中有点懵，突然一阵铃声，只见郑允浩看着他，他才摸了下口袋，这陌生的铃声居然会是从自己的手机发出的，“喂，你好？”
“哥！没事吧，我还不敢告诉爸妈呢，还好你醒得快，感觉怎样？”
金在中愣了，哥？电话里面的人，那道跟自己极为相似的声音，喊自己做哥？还有父母？
郑允浩看他这个反应，问道，“谁？”
金在中看着他，也没回话，郑允浩便直接把手机拿到耳边，“喂，哪位？”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郑允浩的表情便舒缓开来了，很自然地说道，“嗯，没事，我会看好他的……嗯？你要回来？哦……伯父伯母是吧，没问题，那我把电话还给你哥？哦……好吧，等你回来再说，挂了！”
伸手把手机还给金在中，“你弟，刚才怎么不跟他说几句？他很担心呢，你爸妈还不知道，听说他们今晚就结束旅行回加拿大，还好你醒了，不然他都打算瞒着伯父伯母回来这边看你了。”
印象中，他是有弟弟没错，可绝对不是这么存在的，还有……父母？
“你没事吧，从醒来之后就怪怪的，浩哥，要不要把他送回医院再检查一遍啊？”
额头一阵凉凉的感觉，是郑允浩的手掌覆了上去，不过很快又拿开了，“有点烧，不去医院了，他不喜欢，回家吧，有我照顾就好。”
“郑督察真周到啊，要是让外人知道，得嫉妒死多少人！”
不对，沈昌珉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讲话？这不是他，应该……不是他。可是真正的沈昌珉，又是什么样子的？郑允浩呢？还有那个弟弟？父母？全部事情难道不都显得太过理想化了？
“你小子给我专心开车！”郑允浩认真地说道，沈昌珉耸了下肩，之后就闭上嘴了。金在中安静地在观察着，透过他们地对话，想要找到一点点线索，但一路上只让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郑允浩对他的动作，亲昵的仿佛是相爱多年的伴侣。
‘仿佛是’？这又是什么意思，金在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会用这么个前缀来描述他跟郑允浩的关系，眼前两人的关系是真是假，他没办法肯定，但这过分美好的一切，实在太过空洞。
对于他的沉默，郑允浩终于还是问道，“不舒服吗，还是头痛了？刚醒来可能不太习惯，早知道就再留一晚医院好了。”
故意为了让人安心一般地笑了下，“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不过也可能，这才是梦境呢。”
“傻瓜，梦境跟现实，你还分不清吗？”郑允浩笑着握住他的手。
分得清吗，什么才是现实？
完美却虚假的世界，以及真实却残酷的现实，理所当然是选择前者对吧。
为什么不呢？那里面会有一切你所希望得到的，只要你希望，那便是真正的现实。
思维似乎跟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偏移，金在中使劲摇了摇头，刚才那些想法从何而来？肯定，不会是自己！双眼定定地看着郑允浩，这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潜意识总提醒着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人想让他相信他跟郑允浩是相爱的，偏偏这份感情捏造得缺乏真实感，沈昌珉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性格，他似乎没有远在加拿大的父母跟弟弟，他好像是什么都有，但这一切又并非真的属于自己。
过了很久，金在中才问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我弟，叫什么名字？”
那个‘郑允浩’似乎愣了一下，“傻瓜，自己弟弟的名字都忘了？有天啊！”
得到这个答案，金在中刹那间就抓住点苗头了，不由得冷笑，“是我记错了？你不是不知道有天是谁吗，就在我刚醒来的时候。”
“怎么可能？我刚才那样说过？”
“有人故意让我想不起来一些事，但不代表我会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你说的谎似乎太容易揭穿了，你根本不是郑允浩，他也不是沈昌珉。”
“嗯？我们不是？那我们是谁？你……又是谁？”
瞬间，眼前的事物开始褪色，视线变得模糊，但他确定自己十分清醒，只是没由来的开始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仅剩意识清醒，不能说，不能听，不能看，但永恒存在的意识，这样的感觉，比死更可怕。
“这样的病例真的没遇到过，心电图跟CT检测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对于病人还没醒过来的原因，我们真的很抱歉，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初步可以判断……”
白袍女医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推门进病房的英俊男子抢过了话，男子直接说道，“不必初步了，患者的情况确实跟病症无关，陈医生，804号病房的家属来了，想要见你，在病房等着，这边交给我就好。”
“哦，那这边就麻烦你了，沈医生！”说完，女医师把手上的检验报告交到了男子的手里，便转身走出病房了。
唯一的外人走出房间之后，本来坐在一旁的沈昌珉才开口对英俊男子道，“哥，都五天了，这样下去似乎不太乐观。”
坐在病床边地朴有天沉声道，“这样下去会怎样？”
“难说，最大可能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沈昌珉这么说着，朴有天撵紧了拳。
“又或者是，醒来却没有任何意识的活着。”
最后一次跟金在中对话，是在五天前，自己还为了搬家的事有点不高兴，早知道之后金在中会变成这样，那天就应该跟他一起出去，他是到了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才会导致这样昏迷不醒，其实他们都大概有个认知。
医院这边的身体检查报告已经被沈家的人动过手脚，金在中的体质与常人有异，他们所需要检查报告，要是被外人发现了，肯定会大惊小怪，朴有天叹了口气，“除了这样空等，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沈昌珉听了，抿了下嘴，有点欲言又止，反倒是他堂哥说道，“照正常情况来说，在中的身体应该不会出现任何状况，现在问题不是我们不想帮他，而是帮不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想醒过来。”

　　第二十二章
朴有天看着金在中伸手拿起那一袋子的东西，再望了望走廊两端，应该是在找郑允浩的身影，未果，之后才又笑了笑对他说，“走吧。”
那个笑容是什么用意？就在说完话的瞬间，脸上又恢复到没有一丝波澜，朴有天宁愿他毫无反应。金在中在想着什么，他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窥探得一清二楚，但此刻他可以确定，他很在意郑允浩这个人，并不是说突然之间来的在意，只是感觉现在比从前变得强烈了。
医院大楼下，某个角落停靠的轿车里，郑允浩凝视着医院大门，看见金在中跟朴有天两人从那里离开，之后才驶离了医院，在城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很多圈，最后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才决定回家，原本他不知道自己潜意识地徘徊是因为什么，但在他到家打开门，看见金在中还没睡的那一秒，他懂了。
原来，只是不想跟他们在家里碰面，可还是没躲过。
“有天呢？”这是郑允浩进门的第一句话。
金在中从阳台回过头回答，“在房间收拾东西。”
郑允浩走了过去，像他一样将手搭在了栏杆上，似乎对话比起沉默更尴尬，可明知道会尴尬，郑允浩还是问了，“什么时候搬？”
金在中虽然没有看向他，但还是愣了一下，“随时都可以，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
“有天……他跟你一起？”
郑允浩的话，把金在中吓了一跳，“啊？”
“我是说一起搬，你怎么这个反应。”郑允浩摇头轻笑。
“哦……对，一起搬。”怎么愧疚感一下子就涌上来了？感觉就像是把别人很重要的东西抢走了。
“所以你们两个是……”郑允浩问到一半，没有继续，侧过脸看着金在中，后者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对视来得太突然，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不会觉得平常，所以金在中当下就想把视线抽离，下一秒，郑允浩的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
心脏，从来没有像这样强烈地跳动过，金在中立刻后退了一步。
见他这个反应，郑允浩低头带着笑，转身回到屋里之前，说了句，“下雨了，进去吧。”
金在中抹了抹脸颊，果然有点湿润，又是一滴雨点打在脸上，他碰他只是因为这个而已，是自己想太多？郑允浩的动作，总是无意间显露着太多小心翼翼的温柔，也许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梦里。
因为对于家人的渴望？还是出于对现实命运不满的潜意识修改？最大的原因，应该是那最虚假的温情，这么说来，他可以肯定自己对郑允浩有着别样的期待，所以自己是在担心对方并没有这种情绪，还是担心郑允浩这种温柔，只因在他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
几步上前，抓住了郑允浩的手，那人转过身，从眼中轻微的变化，可以确定他有点惊愕，金在中没想那么多，就问，“说实话，你很在意我？”
“是。”这答案完全没有犹豫。
面对这么直接的回答，金在中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支吾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因为朴妍雅？”
“应该不是。”
应该啊，就是说他也没弄清楚吧，金在中心底有一丝失望，但郑允浩接着说，“最起码我能肯定，妍雅跟有天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有嫉妒的感觉。”
脑子像瞬间炸开了，郑允浩说什么？金在中瞪大双眼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看郑允浩的眼神变化得有多奇怪，“我……你……该不会……”
以郑允浩的个性，说出刚才那些话已经够不可思议了，但他又说道，“但如果你跟有天真的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的。”
金在中想笑，虽然开口这一秒，表情半哭不笑的很诡异，“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可我看得出来，他不希望你跟我有太多接触。”
不会吧，有这么明显？金在中干笑着说，“他确实……”
郑允浩没说话，双眼直勾勾看着他，金在中从不知道郑允浩可以在那么不自觉的情况下，让人如此不知所措，只好开始躲开他的目光，“干嘛这样看人，吓我啊？”
“如果，很多时候无缘无故会想起某个人，想要他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想要触碰他，帮助他，嫉妒在他身边的人，这样算不算喜欢？”
金在中不是白痴，郑允浩这些话说得他一字一心颤，活像是突然被告知中了六合彩，很高兴却又接受不了的感觉，但更多的是瞬间爆发后的自嘲，这都矛盾成什么样子了？
大脑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的时候，嘴巴已经脱口而出地说，“是。”
郑允浩还是一脸真挚，“那我想，我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你。”
这该死的心脏，该不会是想今晚上跳够一辈子的分量吧？金在中暗自狠狠抽了一口气，依旧装作镇定，“郑组长，你今晚没喝酒吧？”
“没喝，我只是不喜欢拐弯抹角。”郑允浩象征式地笑了下。
“那要不要试一下。”金在中脑子‘嗡’地一下，试一下什么？交往吗？疯了吧！郑允浩也出乎意料地看着他，那略皱起的眉头，似乎在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好意思，我脑子不太清醒，我想你也是！”说完这句，金在中直接蹿进了房间，朴有天被他吓了一跳。
“见鬼了？慌成这个样子。”
金在中紧紧闭着嘴，只是摇头，肯定是郑允浩今天进过他的梦里，所以思维被影响了，他也肯定因为那诡异的灵磁刺激到思维短路，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老弟，我们明天就搬吧！”
“怎么忽然间这么积极？”
“拖拖拉拉的也不是办法，反正东西不多，明天搬就好了！”
“可明天要接着查那案子，我没有时间，你自己一个人可以？”

金在中眯着眼，笑的是那叫一个浮夸。很想叫朴有天留下，但他知道老弟肯定不会答应，怎么办？愧疚感又来了……
上次金在中凭记忆做出来的相貌拼图，由于灵体的外貌停留在死亡前的残像，以至于拼出来的相貌也是残缺不全，凭着那模糊不完整的五官，从失踪人口相貌开始对比，最后范围缩小到五名二十到三十岁，失踪一年以上的女性。
金在中躺了一个星期的医院，上头也没让他立刻复职，虽说从开始接手案子的就是他，但法医部还有其他人才，所以今日中午金在中出现在警局，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作为一个公民的义务：从五名女子中辨认受害者，以助警方确认死者身份。
但这项工作还是秘密进行的，那必然，不然别人问起来说‘小金啊，你是怎么把拼图弄出来的？我们可没找到过死者的头部啊！’的时候要怎么办？因此，我们两位警界之星，郑组长及金法医，正在秘密地进行着这项工作。
郑允浩调出了相片，又把备案跟资料都放在了金在中面前，“这些人失踪太久，时间最短的也有一年了，重新找亲友录口供的话帮助也不大，所有备案记录都在，其中三个出事之前是独自行动，没有办法从第三者口中确认她们失踪前见过谁，或者到过哪里，如果可以确认哪个跟瀚光诊所有过联络的话，或许可以……”
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案子跟那诊所脱不了关系，金在中看着电脑上的五张年轻女人的脸，想着郑允浩就在旁边，心跳依旧跳的很猛，但还是用嘴平常的语调说，“你要是去过整容，也不会写到资料上吧？”
“也对。”郑允浩的视线从屏幕转移到金在中脸上，看着他抬头看看照片，又低头对比失踪者资料，忘了正事似的。
“等等，看看第三个人的照片。”金在中说着，郑允浩把相片调出，金在中用手在屏幕上摆弄了几下角度，接着伸手上去挡了挡，低头看了眼资料，然后认真地说，“是她，韩美真。”
“确定？”郑允浩看着女孩的图片，好像想起些什么。
“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算见多了残忍的凶杀案，也不能做到完全无感的地步，况且那女孩死后还帮过自己，做鬼的尚且有人性，偏偏有些活着的人连鬼都不如。
顿时想起来了，“说起来，你在医院的时候，我也见过她，当时还以为是她害你那样的，没想到……”
金在中第一反应是讶异，郑允浩居然也能看见灵体，但第二反应造成的冲击却要比第一强得多，原因是郑允浩这么一说，他就想到了那个把自己困住的‘梦境’，也不知道郑允浩看见了多少……
金在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了，正事办完，我要回去了。”
刚从电脑前站起来要转身，郑允浩就跟着起来了，“等下！”
心在砰砰砰地跳，差点要担心郑允浩会不会听到了，金在中回头干笑，“有事？”
“你那时候……”
神推鬼使的，金在中就是知道郑允浩想说什么，于是立刻把话抢了过来，“都是那玩意为了不让我醒来才编织的东西，应该是它没有弄清楚状况，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看清事实，说起来还得谢谢它呢，多亏它编得那么假啊！”
快看清？在梦里时间都快过一个月了还叫快吗？他现在一定笑得很僵硬，但似乎郑允浩的表情比他更僵，最后那人只说，“是吗，不管怎样，醒来就好。”
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金在中有点晃神，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这话造成的后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正要打圆场，郑允浩却又接着说了一句，而这句话，让金在中整个思维都瘫痪，他能冷静听进去的，只有前面那两个字。
“我们——”
从警局出来，金在中变得魂不守舍，被李莉开着车拦截还吓了一跳，李莉说，“上车！”
金在中倒是顺从，一上车，李莉就往郑允浩家的方向驶去，驶了将近十分钟，李莉才忍不住开口，“臭小子，哑巴了？看在你刚醒来的份上，暂时不揍你！”
金在中哭笑不得，开着车还跟她讲话？驾驶分心可不好啊，“谁惹我们李大美女了？”
“就你！无缘无故在医院躺这么多天，你当医院是你家还是五星级酒店？就这么爱躺啊！”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自己醒了还没亲自打电话告诉她呢，听有天说那几天，李莉跟郑允浩一样，医院、搜证来回跑，还硬撑着，郑允浩一个大男人都累，就别说她了，“还真没问过昌珉他们家医院是几级的呢。”
李莉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作势就要一个手刀劈过去，金在中连忙抬起手抓住她，“姐！我不是开玩笑吗！以后有机会再打好不？开车安全第一啊！”
“我真想打死你！要不是有天让我帮你搬家，我起码一个月不跟你讲话！”
原来李莉出现是因为这个，难怪会一路往郑允浩家走，直到车子停下，两人下了车，在等电梯的时候，李莉才想起一样很重要的事，从手袋里拿出三个吊饰，吊饰很小，像水滴一样的透明形状，里面塞着黄色的纸符，塞到金在中手里，“拿着，你跟你弟还有郑允浩，一人一个，别搞混了，上面的字不一样，这个是你的，这是有天的，这是郑允浩的，记住了？”
李莉一边说，一边拿起吊饰分别让金在中记住，又说，“昌珉让我给你们的，不想死的话就带在身边，其实可以呆在脖子上啦，扣在钥匙上也可以。”
电梯到了，两人进去之后，金在中点点头，转念一想，“为什么要我给他们？”
“你跟他们的见面机会不是比较大？”
“有天确实，可郑允浩怎么说，你们现在还一起调查案子呢，哪轮到我？”
“你这样我会认为你有心避开郑组长哦！”李莉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只知道李莉拍了他手臂一下，他才晓得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锁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以后还有机会开这道门吗？

　　第二十九章
朴有天知道很多时候，是自己把事情后果设想得太严重，而这要归咎于心底挥之不去的那份不安。从前他还只是一个灵的时候，分明没有这样过，也许因为那时，他跟金在中同在。命运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安排，一如他当初并不觉得一辈子只依附在金在中身上是件不好的事，可偏偏他就是脱离出来了，犹如再世为人。
过分的关切会变成束缚，最后令人抗拒，就算是出于好心都会让人反感，他自然是懂的，所以他正学着放轻松点看待事情。从沈昌珉那里离开，赶在金在中下班的时间来到警局后门，但是等了十分钟，还见不到他的身影。
连手机都联系不上的时候，朴有天惯性地皱紧了眉，片刻之后深呼吸一口气，心底一遍遍默念着让自己别那么快下定论，停好车之后，进了警局。
法证部有人看见了他，“朴警官，什么事吗？我们都准备下班了呢！”
“没事，金在中走了吗？”
“小金？他今天难得那么积极收拾东西下班，可准时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谈了恋爱了呢！”
这话听得朴有天心底一沉，金在中准时走是因为他给他电话，但现在人到哪去了？当下立刻打算到别的地方找找看，却又被人叫住。
“有天！你等下！”
回头一看，是熟人，以为对方是要告诉他说金在中在哪，眼神都顿时强烈起来，“小玟姐！”
对方愣了一下，才拿着手上的东西说，“其实没什么事，这东西是在中的吧，我好像看见他挂在手机上的，你要找他的话就顺便还给他？刚才他走了之后，我看见掉到地上就捡起来了。”
“好……”接过东西，是今天早上已经掉过一遍的护身符，有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金在中能停留的地方，除了法证部，就是厕所，还有重案组那边。六组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惊讶他的出现，大概是忙昏头了，朴有天走到郑允浩旁边，问了句，“刚才看见在中了吗？”
郑允浩对他的问题有些疑惑，阿杰听见就说，“小金跟我从诊所那边回来，就回去法证部了，之后没来过，又咋啦？”
朴有天只觉得头痛，“他不见了。”
原本埋头苦干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看着朴有天。只有郑允浩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态度立刻严肃起来，“怎么会，找清楚了吗？”
“我让他下班的时候在后门等我，法证部的人说他一下班就走了，可我刚才等了一阵子也没看见他，我担心有什么意外。”
“不用那么紧张吧，他都成年人了！”阿杰笑着。
郑允浩沉默了一下，阿杰一看，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才听郑允浩说道，“在中不是没有交代就乱跑的人，如果真的失踪，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你们今天过去找的人跟他认识，很有可能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
阿杰一听，眼睛都直了，金在中这个时候不见踪影，细想之下的确有点可怕，牟眸回过神来，问了句，“手机呢？也打不通吗？”
朴有天摇头，“他手机从来都是开着的，但是我刚打过去，关机了。”
牟眸看向郑允浩，“我们要不要立刻带人过去诊所那边搜？”
Deny摇头说道，“如果真的是凶手抓走了人，应该也不会傻到把人带回自己窝里吧，他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再找他了吗？”
牟眸急了，“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阿杰说，“首先得挖出那个冒牌货Dick吧！”
Deny说，“虽然Dick的嫌疑最大，但我们没有证据，现在只能先去查封诊所，顺便挖人！”
May问，“用什么名目去？”
众人沉默了下，朴有天才开口，“韩医师失踪五年，而瀚光诊所依旧营业，我们有理由怀疑，有人借助诊所做非法勾当，这理由够不够？”
“浩哥，要不要先请示上头啊？”就算是有足够证据，通常也要等上头批准了才能行动，拖延了不少脚步，以往还没今天这么急，失踪的是自己同事呢，当儿戏吗！
郑允浩说，“关于这件案子的一切行动，上头受了特权，不需要等批示，由我全权负责，就是今天上午的事。”
“哎呦！老头子总算做了件对的事！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救人啊！”
血色、幽暗、恐惧的眼神，在哀嚎呼叫的灵魂，比起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强烈的是绝望的笼罩，就像被困在狭小的空间，被剥夺了所有感官，无从挣脱的绝望。哭声渐近，最后环绕在耳边，似乎渗透着凉气，刹那间的触感，冰冷得让皮肤发麻。
意识渐渐清晰，金在中睁开眼睛的瞬间，被白色的灯光刺激得眯起双眼。手脚不能动弹，只有脖子尚且还能动，稍微看了看周遭，是个手术室一样的房间，没有窗户，门也紧闭着，头上方是开着的手术灯，而自己正被绑在手术台上。
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处境堪忧啊。是他太大意，在警局后门遇上的人，正是Dick，明知道应该提防，还是被他用药弄晕了，老弟过去警局看不见他，肯定急得冒火吧，估计等找到他的时候，又得挨骂，禁足都有可能。不过，前提是有命出去才行。
还没感叹完，门把有点动静，金在中立刻闭起双眼，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有意识了比较好，或许还有可能在对方掉以轻心的时候，找到一丝转机。
开门的动作很轻，关门也一样，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是个小心翼翼的人，而这种小心翼翼，并不是因为谨慎，而是恐惧。接着，袖子被往上卷起，然后一阵细细的刺痛。
被注射了什么东西，麻醉剂？

　　第三十章
郑允浩难以置信，金在中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安心和喜悦交错的心情，让他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最后舒了口气，笑了一下。朴有天这才下楼，就看到金在中出现了，反应跟郑允浩相差无几。
金在中是平安回来了，可Dick行踪不明，今天的行动那么张扬，往后要再突击行动就难上加难，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所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凶手在逃，就是最大的潜伏危机。
朴有天带着疑惑问道，“你不是被Dick带走的？”
“是他没错，这个晚点再说，你们先别收队，我知道他在哪里，跟我来！”金在中说着，郑允浩跟朴有天对看一眼，这次再抓不到人，线索就会断掉，得抓紧时间。
一起行动的警员已经上了停在对面马路的车，随时准备离开，郑允浩拿起对讲机，“有行动，全部下车准备。”
阿杰第一个回到郑允浩面前，“头儿有什么行动？”
“挖人！跟着走就对了。”郑允浩说完，按金在中带的路线走，抄的小路，只觉得他对这里熟悉得很，“你怎么那么清楚这里的路？”
金在中对他笑了下，“别人告诉我的。”
郑允浩细想之下就懂了，那个所谓的别人，当然不会是真的人，金在中接着道，“还记得我说见过的那个护士？我知道她的身份了，是韩医师的情人。”
“又是婚外情。”朴有天感叹了句。
“对，又是婚外情，而且蓄意谋杀，几年前的一个晚上，诊所烧起来了，不是因为意外，是有人纵火！你们觉得会是谁？”
朴有天说，“还能有谁，韩医师跟情妇的计划吧。”
“嗯，可是大火没把韩医师的老婆烧死，而且他没想到本来应该在外婆家的女儿，当天晚上竟然会在家里。那场火让母女俩大面积烧伤，韩医师一向疼女儿，他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于是开始给她们做手术，希望回到原来的模样，可惜最后都没有成功。但是失败的最大原因是，他害怕面对她们，害怕看着两个被火烧得外表扭曲的人。在他内心的恐惧一点点扩张的时候，他决定把她们两个困在一个房间里，不用药，不理不管，直到她们被疼痛折磨，最后死去。”
这样的实情，听了都觉得心里闷得很，人心从来都是最可怕的东西。
“现在的Dick就是韩医师，真正的Dick已经在一次攀岩意外死了，而韩医师的改脸手术，是情妇帮他做的，那个女人也是整形师，两个人在韩医师妻子怀孕的时候勾搭上，关系一直持续了好几年。在韩医师人性扭曲之后，他沉迷追求完美，每逢看见他认为完美的五官，就会找机会下手，把人杀害并且肢解，将他想要留住的部分，用刀子复刻到他的情妇身上，久而久之，她也开始觉得害怕，害怕韩医师看见新的目标，再往她脸上开刀。估计现在，只要往她脸上抽几巴掌，那张脸都会散掉。”
郑允浩听完，只想到一件事，“所以你说上次看见那个护士，我可以解释为，是因为她知道韩医师又会在她脸上动刀，所以才有那个反应吗？”
金在中笑道，“完全正确，他说他喜欢我的眼睛。”
真是让人感觉一阵后怕，“刚才说的那些，也都是‘别人’告诉你的？”
“没错，记得之前我被困在梦里，躺了好几天医院，出事那天要不是韩医师老婆的灵，我肯定死透了，刚才也是，他的情妇突然发了疯一样，这肯定不是巧合。”
来到Dick的藏身之处，是离开瀚光诊所不到五分钟路程的一座老式公寓，由于建在山脚处，已经没有人居住。破门而入的瞬间，只看到一个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回头看着他们的女护士，手上拿着一把带血的手术刀，众人拔枪指着她。女护士的手开始发抖，手术刀掉落在地，眼神乱飘，下一秒开始哭叫起来，是恐惧，却不是因为自己被枪指着，那哭声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
在护士跟前，是卧倒在地的男人，脸上已经血肉模糊，流出的血染了一地暗红。护士哭叫了好一阵，却好像突然间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倒地的男人，接着瘫软坐在地上，这次的哭声，和刚才令人不安的情绪不一样，是一种懊悔。
郑允浩朝旁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前抓住了女护士，上了手铐，她的哭声依旧没有停住，有人蹲下探了探倒地男子的鼻息，又摸了下颈侧，看向郑允浩，摇了摇头。
郑允浩点头，转过脸说，“阿杰，你跟其他人去搜一下别的房间，看有没有发现。”
阿杰应声就走了，满屋的血腥味让朴有天紧皱着眉，“这应该就是顶着Dick那张脸的韩医师吧。”
“应该是，不过看不清脸，还是等人收尸验证身份吧。”
过了两分钟不到，阿杰的声音传来，大吼着，“浩哥！”
郑允浩跟朴有天闻声赶来，眼前的画面让他们呆住，床上躺着那个衣服上带血的人，竟然是金在中。
“你们，看得见在中吗……”郑允浩的话都没办法说完整，他问的是能不能看见站在他跟朴有天身旁的这个金在中，而不是躺在那里的。
“能看见，可是浩哥，他没有心跳了……”
显然，阿杰只能看到那一个他，而且脸色有点白，朴有天深呼吸的动作都带着轻微的发抖，郑允浩无法接受地回头看着金在中，而当事人似乎也愣住了。所以刚才开始，能看到金在中的就只有他跟朴有天？郑允浩二话不说，上前将人从床上抱起，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阿杰你留下指挥。”
朴有天快步跟上，郑允浩把人交给他，自己在驾驶座，金在中坐在他旁边，朴有天抱着他的身体，大家都很有共识，去找沈昌珉。在路上过了很久，朴有天才开口说，“身体，还在呼吸，不过很慢。”
“怎么会这样？”郑允浩眼睛看着前往，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金在中的情况没比他俩清楚多少，只是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位子上。
来到沈昌珉家，了解过情况之后，他只说，“像他们这一类，本该命绝，是我们家替他借的命，时间只能由天定，时候到了，魂会被收回。”
郑允浩听了，问道，“什么意思？”
沈昌珉抿嘴，想了想，“就像电视上演的勾魂使者差不多，他会被带走。”
“没有办法避免这种情况？”朴有天问。
“可以，除非他能躲开，就是不知道能躲几次。”沈昌珉的语气，感觉已经找不到能挽救的希望。
郑允浩咬了咬牙，神色严峻了许多，“可他还有呼吸，他还活着。”
“没有灵魂的人，你可以说他活着？况且他没有心跳，你见过没有心跳的活人吗？”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

先拍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