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吗？”
“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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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来日方长
For：本樱
By：九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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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昭华走过那稀奇古怪各具风格的六层，冥都果然还在第七层喝她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啜的红茶，杯子口不断升起的袅袅水汽都没变过样子。
七层的天是万年不变的金灿灿，闪得昭华眼睛都快瞎了。她把大兜帽再往下拉了拉，好像这一层布能遮住近在咫尺的紫外线。
冥都从桌洞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她，纸上是流畅漂亮的花体字。冥界的，她不认识。于是她冲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的冥都扬扬下巴，被一直拉到鼻梁的领口遮住了。她包装的就像乌鸦转世，从头到脚一身黑，连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冥都果然没看见她的小动作，也许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她双手捧着茶杯，指尖因为杯壁透过来的温度微微泛红，为泛青的皮肤加了点人气。
她长而卷的粉白色长发铺了满满一地，发梢已经全白了，一双收纳了海水的眼睛却越来越澄清，像能照出人的灵魂。
我帮帮她吧。昭华想。然后她接过那张她看不懂的委托书。
交接的过程中昭华碰到冥都带着热度的指尖，她忽然发现，自己被坑了。
今个的天特别特别阴。昭华边咬着块面包单手把车边祈祷快点下雨，好逃过每天两节课后的1600米长跑。
可惜老天爷好像只是发怒，不想哭。直到她就着四篇白花花的卷子和三角函数啃完整袋面包，天空依然是那个样子，又暗又沉。
班里已经有人半死不活地在操场站着去了。昭华抹抹嘴巴，也跟着大部队往外走。走到门口，她鬼使神差转头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
昨天狠狠坑了她一把的人正窝在靠窗户的位置睡觉。黑亮的长卷发垂在半空中，发梢也颜色纯正能反光。
昭华摸了摸下巴，果然还是亚洲人的黑头发黄皮肤最顺眼。
沿着400米的塑胶跑道跑完最后一圈，昭华已经顺利累成了狗，弯着腰玩命换气。台上的年级主任对这帮宅男宅女的体力横眉竖眼，哇啦哇啦又是一轮说教。
吐沫横飞的样子好像他能面不改色跑完4000米，而不是一个啤酒肚活像怀孕妇女的糟老头。
昭华回到座位就拿起水杯猛灌一通，后面的冥都已经把刚留的作业写了大半。她脸上有个不明显的红印子，显然睡觉的时间不短。
冥都把自己的水壶递上去，眼睛仍然不离让人血压使劲往上飙的练习册。昭华接过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记下前几个选择题的答案，然后迅速誊在自己本子上。
外面打了一个惊雷，雨瓢泼而下，速度太快动作太连贯，连卖萌撒娇的机会都不给班里那个最漂亮最咋呼的女生。
昭华笔尖顿了顿，下一秒就把那个写了一半的“D”最后一竖补上。最后一个答案她不敢写了，没想到抄答案都能遭雷劈。
第三节是班主任MS.张的英语。Ms张就踩着她12公分的红色高跟鞋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偶尔转头搞个突击检查，还好底下是一片奋笔疾书的学霸。昭华就在学霸中间浑水摸鱼。她的注意力全在窗外稀里哗啦的雨声和不断吹来的小凉风上了。
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
Fin

这个“第一场雨”显然是厚积薄发，有备而来，下了狠心要把七月末那些让人发疯的暑气全部洗干净。于是一直到晚自习，都有细细绵绵的小雨陪着这帮困倦的学生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昭华在晚自习结束的前二十分钟停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Ms.张特地“关照”的那些单词让她有点吃不消。她又一次把还痛着的手腕伸进桌洞去摸那个已经扁了的包装袋，中午买的一袋巧克力被三两下解决。昭华又摸了摸旁边同样扁平的钱包，脸微微抽搐。
从后面伸来一瓶盒装果汁，是她最喜欢的杨梅味。盒装果汁不禁喝，昭华接过了狠吸了两口便没了大半，剩下一点她不敢吸，怕发出“吸溜”的不雅声音引人围观。她把盒子塞到桌洞里，想了想又往里塞了塞，怕不小心把它碰掉。
昭华把抄完的单词交给Ms.张过目，出来已经七点了。
夏天的夜晚最骗人。明明是应该出星星的时间，看起来却像太阳还没落山。雨很给面子地停了，空气里泛着泥土香。
昭华从车棚里把自行车推出来，然后把书包和钱包一并扔进车筐里，想着路过超市看看还没有没刚刚喝的果汁。
她骑车从来都是慢悠悠得像在散步，愣是能把10分钟的路磨成30分钟，等回到她住的小院已经分针已经走了大半圈。 在超市她转了一圈，没看到杨梅味，最后凑合买了一盒芦荟的，倒是一直小口小口地啜到现在。
昭华住的小院挺有年头，沿路有一排不算太高的小楼房和几个光着屁股的孩子在逗蚂蚁玩。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旁边化工所的职工，平常就过些朝九晚五的小日子。最大的乐趣是几家凑在一起聊八卦，一聊能聊一下午。内容无非是这家的姑娘都三十了还没人要，那家的那对小夫妻又吵架了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这一生，也就耗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
昭华路过赵大娘的汤面铺子的时候，胖乎乎的赵大妈便朝她喊一句：“小华，放学了嘿！”然后把准备好的，热乎乎的汤面绑好了放在她的后车座。 昭华那句“谢谢”就悠悠地从前面拐角处飘过来。
她住在拐角后再走十米的那间小楼房的五层，跟她一个早出晚归的姐姐住在一起。
街坊邻里都传昭华的姐姐昭仪是做大事业的，一年能挣一百多万，住的是两层的小洋房，开的是四个圈的奥迪。传得神乎其神，但也没人知道这“大事业”究竟是什么。
她的姐姐只留给众人一个漂亮挺直，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只留给众人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
昭华把车锁好后抬头往她隔壁看了眼，没亮灯。她愣了愣，然后捏着腻在她脚边的大黑猫肉乎乎的脖颈，让它给她带路。
大黑猫舔过冥都的血，能找到她。
黑猫挣扎了几下，昭华就松手把它放在地上。它“噌”的一下，用不符合它身材的速度窜出去，后面跟着脸色凝重的昭华。
冥都血已经耗了大半，这时候根本不堪一击。
她应该送她回来的，昭华边跑边想。
Fin

高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