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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基罗
TIPS：2013端午贺文之一∕题目来自李商隐的诗和张悦然的小说∕第二人称∕架空∕《归一》衍生物
BGM：《If This Was A Movie》——Taylor Swift
AUTHOR：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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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这是你留给自己的故事，你在等着把它忘了——
今早你吃了水果沙拉和芝士三明治。妻子给你的咖啡加糖时，你正在看报，有刺青的手捏着软软的一沓纸。阳光在银勺上跳个放荡的舞。你对着妻子一笑。
你们要去看望你的叔叔。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老顽固，医疗才能出众但至今都未能好好施展，打上救死扶伤的旗号窝缩在一个小诊所里。消毒水味溢在这小犄角旮旯里，小犄角旮旯挤在一堆贩卖地沟油的小吃摊里，小吃摊密集在一条路灯半坏的街上。它们拥挤不堪得与这城市格格不入。
但这世上就有这么多格格不入。比方说……比方说什么呢？你想不出该说什么，思绪却飞快地七拐八绕直接勾勒出一个人来。发色是红的，瞳色是金的，眉毛是淡的，肤色惨白但不病态，在你面前嘴角总扬得厉害。
想到这里，你笑了一下，并笑出声，手上的报纸跟着你一颤一颤，嘴角的弧线恢复成多年前的动人心魄。这弧度你遗忘多年，如今浮现得清晰明朗好似从不腿色的刺青。妻子在餐桌那头抬头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她手里拿着勺子，眉头微蹙。你才知道你把她吓着了，于是扬扬手说没事。你看见她锁住的眉头慢慢缓和下来，恢复至平常，神色平常然后喝口咖啡。你却想起他喝朗姆的样子，没什么小心翼翼通俗一点是自暴自弃。你想到他会在你神情慌张时，强迫你看他，眉头紧锁地问你，怎么了？迎面而来的气息沾着酒味。
怎么了。你终于发现在这个平常的早晨，这个红色的身影，又一次没来由地袭击了你。带着二分之一的危险和二分之一的爱意袭击了你。这过程就像多年前他臭着一张脸冲你吐口水，把你摁倒在地上打那般容易。I

你也终于明白自己是多软弱无力。这是你留给自己的故事，你在等着把它忘了。忘记它的起因始末，记着现在的起承转合。偏偏他顶着一头红发袭来，即便只是个记忆中模糊不堪的影子，也足够让你错愕个半秒。
你记得大一那会儿有人向你表白。在学校网站的表白墙上，写得言辞凿凿，句里行间透露的情感让你心中发虚。这个始作俑者没透露任何别的信息，连联系方式都未留及。室友争相起哄，你一句话也不说，谁都以为你心中有底，实则你才是最不知所措的那个。你想那应该是个怎样的女孩。大概喜欢漂亮的连衣裙，染了发，脸上兴许还有些青春痘，笑起来很好看。这一切妄想的根源是这段有始没终的表白，中心则是你清楚，一个男孩子说喜欢，与一个女孩子说喜欢有着太多差别。
夜间下起雨来，雨声磅礴带来南国的湿气，夜晚被浸润得像河底黑不溜秋的鹅卵石。你拨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号码，在盲音规律得响起时，你组织好语言打算同一个红发单细胞生物讲述所有的细枝末叶。然而四十五秒后，他接了电话，那端安静得如你这端，你听见他懒懒的“喂”，语音末梢似乎带着酒味。
你在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四十五秒的酝酿败走麦城，被一个“喂”字击倒。这一切神奇得跟化学反应似的。你脑海中一堆乱七八糟的记忆蠢蠢欲动，而你的舌头磕磕绊绊地讲着一切变数。
他在你找不着北九曲十八弯的片段里呃一声。这是你语言表达最失败的一次，也是他最安静听得一次。你当然不知道他心底暗涌什么，你只是磕磕绊绊地讲，之后想起磕磕绊绊的过程。
你想起，你们是不够甜蜜的青梅竹马，这词用得牵强因为其实谁也没长在谁的路途上，你们在各自的世界里走走停停，而后相遇，并不止一次。
初遇时，你们还小，大约四五年级，活在绿树成荫的人造金鱼缸中。你觉得他是个稚气未退的刺猬，浑身上下布着毛躁尖锐的刺。他在教师办公室外朝你吐口水，液体黏在你的校服上，在夏蝉的嘶鸣中蒸发，你回过头去看他，他有双金色的眸，内中暗涌的光与他之前的举动截然相反，你不明所以，只皱眉闷声不吭地走。
而后他找你麻烦，没什么策略性，却是比较烦。但你记着他眼底的光，心想他是不是也是孤独，事实是这个发色火红肤色惨白的孩子不太明白孤独的含义，他爱的是暴li和破坏。这点在你们最单纯无知的时光里已可窥见一二，而在一些分离相遇后，你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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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中学时代混有一股消毒水味。那会儿你开始与叔叔熟络起来，你从这个双手满是茧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个世界。开始喜欢上手术刀的反光，习惯消毒水的气味。你记得再遇见他的地点是叔叔的诊所，时间却模糊成一片水印。总之那个迷茫的年岁里，有人带着桀骜的光芒刺入，光芒呈红色，烈得像鲜血，但你并不怕。
这全是长段长段的回忆段落，分段符号是你手上的刺青和其他。你记着他曾陪你去刺下这些复杂的图案，你坐在一个狭小的店内，他在外面抽烟。你们偶尔也会去看个电影，会走过小时候打打闹闹的街道，会在分叉口上说个再见。
然后，相安无事地活在这个年纪。
这个雨天里你完成一个冗长的磕磕绊绊的回忆，你已经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把电话给挂了，大约是在叙述完回忆前。你也在阒静无声的走道里明白，你并非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答案，也并非想向他讲明什么，而是，你发现，你希望那个在表白墙上说得言辞凿凿的人是他。
你确信他是喜欢你的，你见过他眸底的柔光，温暖得像蒲公英的绒毛，你不能确信的是分量及时间。你不确信他是否和你一样，在一个被雨水浸润得像河底黑不溜秋的鹅卵石的夜晚，萌生个念头。
这是没什么后来的故事。好像黑夜总会过去，白天总会来临，像是日落日升的桥段那样自然地淡褪在你的生命中。你到最后还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可这对你而言无关紧要。你的交集依旧平常，喝下的酒也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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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有个姑且算是相爱相杀的开头，结尾是实打实地落了俗套，但你就喜欢反反复复地想，像牛反刍般，所有的画面里无外乎有他的脸。后来你走过长长的街，熬过陌生的雨夜，和你爱或不爱的人接吻。只是每一条街都长不过你们走过的街道，所有的雨声都磅礴不过你回忆的那晚，所有的唇都嚣张不过一抹红色。
你耻笑你的无趣。这是你自己的故事。你不需要那个红色的身影也能活得很好，你有温柔体贴的妻子，你能在早上悠闲地吃水果沙拉和芝士蛋糕，妻子给你泡的咖啡热度刚刚好。你看，你活得多好。
你和他的故事不过是未散去的霉斑而已。是凋谢的水仙，死去的鲤鱼而已。
但你又在捕风捉影地怀念些什么。
你实在不必在一个这样的早晨，为一个记忆里红色身影感慨，也实在不用这样无限心酸地想起，你们走过的长街，你们度过的年月，你们爱过的彼此。
毕竟，他对你而言，早已乘条鲤鱼，消失在陌生的海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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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回望高城落晓河，长亭窗户压微波。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 ——李商隐
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胡兰成
韵译：你如仙人乘鲤（乘船），凌波而去。我如水中荷花，整夜红泪斑斑。
以上。来自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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