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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萧弥卿还可以很清楚地记得阿茗当年教他唱歌的模样。少女唱歌时候的神色总是很认真，那眼神也分外的可爱，眸子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泉水，让人忘也忘不掉。
————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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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萧弥卿住在虞渊城......的客栈中，此刻正躺在客栈的床上想人生，前几天刚刚进行完了殿试，此刻正是最让人惴惴不安的时候。窗外正下着雨，雨不大，但敲在窗棂上的声音倒也清脆。萧弥卿叹口气从床上起身，下到地上关了窗又爬回去继续想。细软都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一如主人的性格一样。
其实这成绩怎么样他也不是太在意，但至少得让人看得过眼吧，不要名落孙山就好了啦......他这么自我安慰道。不知若是父母知晓了他这般的想法，会不会直接抄上棍子打他这个胸无大志的儿子。但是在出考场时他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似乎在一些地方自己答得略失妥当，不知可不可以入皇帝的眼。瞧着别人那一脸“爷是第一了”的表情，信心顿时丧失无余，只剩下秋风呜呜吹着吹得一地悲凉。
要不......等皇榜一放出来就回乡吧，虽说有那什么一点点对不起爹娘的意思，但总归比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好啊！如此这般打定主意之后，萧弥卿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卷铺盖走人回家。那铺了一地的东西确实乱得可以，但其实很少，收拾起来也很方便，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说实话皇城改卷的速度着实挺快，没过几天榜就放了出来，张贴在人流众多的闹市。萧弥卿和众人一起挤到榜前查看，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名落孙山，还有一个挺看得过去的成绩。
萧弥卿......仍然住在虞渊城的客栈中，不过现在已经不再思考着人生何去何从的方向了，而是老老实实地等着第二天去领取职位从此开始上班族的生活。再过一段时间安定下来了，就可以把阿茗结果来了吧，他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记得她一直都很想到虞渊来看一看呢，这次倒可以让她得偿所愿了。萧弥卿心里兀自打着算盘，甚至都可以听到心中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响得分外欢快。
阿茗全名吴韵茗，是萧弥卿的青梅竹马，就住在他家隔壁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的家乡是个名唤桐湘的小镇，很典型的江南风味。在桐湘，每年的六七月份都会飘着细细的烟雨，称梅雨，书上也总是不失时机地挂着圆滚滚的梅子。梅子成熟的季节，总有孩子爬上树去采摘，也没人拦着。房前屋后都是梅子树都分不清哪是哪家的你叫人怎么拦，况且梅子那么多，少几个也无妨，只怕偷果儿吃的兔崽子们估计又会吃得牙都倒了。
阿茗爱唱歌，而且爱在六七月的烟雨中唱清明。“撑一把油纸伞，打你身边儿走过，一帘烟雨泄露了，谁的羞涩。路上行人行色匆匆洒一地寂寞，雨纷纷路长长，何不客栈停留片刻。”他总是可以在河边的杨柳霞下找到阿茗，并且不出意外她又在唱那首清明。萧弥卿总是很无语，表示不大能理解：“明明是梅雨季节，你在这儿唱清明做甚？”
“因为都一样有烟雨啊，”阿茗这样微笑道，“虽说已经过了清明，但是那味道不还在嘛！”她眉眼弯弯，蓦地透出一种俏皮。果然还是说不过她……萧弥卿摇摇头轻叹，没再说什么，然后走到阿茗身边递给她一把油纸伞。他原就是打算来送伞的，但和她说了两句话后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萧弥卿手撑着腮，看着窗外虞渊城的烟雨兀自笑出了声，想起了阿茗和她那首总在梅雨季节唱的清明。萧弥卿是喜欢阿茗，虽然他从未说过，但眼中的神情却是明明白白看得见的。两家父母也议了亲，说定等阿茗及笄后就结婚，也好将以后的日子安定下来。阿茗也教过萧弥卿唱那首歌，但何奈萧弥卿是个天生的五音不全，唱出来的歌简直偏到了姥姥家，怎一个惨字了得。如此往复几次数，阿茗也只能叹着气放弃这件事，天天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萧弥卿。
不过不得不说，阿茗应该就算是萧弥卿心灵的归宿了，女孩子声音清脆，笑容也明净得很，就象是从来都不知晓什么是黑暗污浊。他答应过阿茗等赶考结束他就回乡，同时肯定是已经取了功名风风光光的模样，从此一起过上好日子。不知道阿茗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否还每天在河边的杨柳下唱歌，她的身体是不是好一点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萧弥卿突然变得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轻哼起歌来。窗外的雨似乎变得大了，连打在窗棂上的声音都大了些许，于是他便走去将窗户关上，继续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儿。I
【五】
“师父，师父！”小徒弟跑进后院去找师父。他今天在河边找到了一颗好漂亮的石头，打算送给师父。跑进后院，却发现师父正在躺椅上看着一个荷包发呆，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反正他看不懂。
那荷包边角有磨损，颜色也褪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可以依稀看得出以前的样子。不过师父居然没有注意到他，这让陆江蓠小朋友十分不满意，于是又闹出更大的动静，终于成功让萧弥卿的注意力转了过来。萧弥卿看向自己的徒弟，眉毛微挑，询问着孩子。小徒弟却是突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而后眼睛偷瞄到萧弥卿手中的荷包，滴溜溜一转，抬头问道：“师父，您为什么要看着这个荷包啊？”
小孩子声音脆生生的，就象是铃铛一样晃回了萧弥卿的心神。
“这个啊……”已年过半百的人抬起头望向天空，似乎是在思索，“这个是你师娘留下来的，师娘是师父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缓缓地说，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孩子还是一脸半懂不懂的表情点了点头，又问出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师娘啊？”
“因为师娘现在不在师父身边啊，所以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小孩子家家，没事问那么多少干啥～”萧弥卿笑眯眯，伸手揉乱了自家徒弟的一头毛，不顾小朋友瞬间变得凄厉的惨叫声，收起荷包，心情很好地走出了院门，还哼着愉悦的调子。
“那一场杏花雨，为谁伤心飘落，一壶山水，灌醉了我的沉默。远处竹笛，隐隐约约，唱一首牧歌。风悠悠，醉醺醺，牧童又把黄昏错过……”他向前屋走去，低头并未见到那条名为“徒弟”的小尾巴，便回头看向院子，被揉乱了头发的小孩子仍然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抱着自己的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那样。无奈地摇摇头，感叹现在的小孩子太不禁逗弄了，稍微过分一点就会哭，不过还是很好玩。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陆江蓠跑来，便远远地唤上一声要吃饭了，转身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急促脚步声。小徒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牵住师父的袖子，抬起头问萧弥卿晚上吃什么，神色的无辜程度就象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吧，其实做个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萧弥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弯下腰再次一脸面瘫揉乱徒弟的头发，起身淡淡说吃中午的剩饭。夕阳斜斜地照过来，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甚至延到了屋里。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不是吗？萧弥卿点上灯，看着摇曳的灯火突然这样想着，蓦然间眼前又浮现出少女的容颜。
若是她的话，应该也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吧。
他熄灭了点灯的火焰，灭掉的蜡烛芯飘起一阵青烟，又很快地消失掉。江蓠已经早早睡下了，萧弥卿睡不着，便和衣到院中吹风纳凉。
桐湘的夜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宁静，天上水中只有数不清的星子在闪耀，陪伴着的是荣湘河永不止息的水声。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子安静地看着年少时的景象了？总是那样匆匆，反而忽略了一些东西。萧弥卿坐在摇椅里看着天空无限感慨，兀自又哼起了清明。
他当真永远也不会忘记阿茗当年教他唱歌的模样，少女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一字一句唱歌的样子很可爱。那时候正是烟花三月，河边的垂柳也开始吐絮，飘飘扬扬漂亮得紧，而画面最终还是定格在少女明净的笑容上面。萧弥卿就这样在院子里沉沉去，连更后的重露都未能影响到他。晚风吹着，只是吹乱了地上的落叶，还有飘飞的柳枝。
眼前浮现出了许多恍恍惚惚的影像，仔细辨识，似乎是少年时期的事情。有昔年的桐湘，也有房前屋后的青梅树，还有那个总是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女。在影像中，萧弥卿似乎回到了少年时期，和阿茗在飘着梅雨的桐湘中四处转悠。少女偶尔的回眸灿烂，当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最后这些都消失在了潇潇的水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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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近四月，青涩了轮廓
往事如昨，往事如昨
把心情一遍遍涂抹
……
……
the en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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