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府中不见萧南音,众人均是诧异,田慕静静躺着,但觉日间那少女的音容笑貌流连脑海,至乎挥之不去,绮念丛生之下,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加之暗暗替萧南音担忧,所以这一夜都没睡踏实,好容易熬到天亮,他急忙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寻萧南音,不料在院子里撞见扫地的小千,他说明了出门目的,小千却死缠烂打,说什么也不敢让他再单独外出,一定要陪侍左右,田慕拗之不过,况且二人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便答应下来。
要知齐国都城临淄乃是位居列国之首、名震诸侯的风华大都会,建城规模之庞大,天下无有其匹,二人辛辛苦苦翻遍了大半个临淄城,累得气喘吁吁,却哪里见到萧南音的影子。
田慕赶忙拉住小千,沉吟道:“你说师傅会不会已经出城了,不如我们去城郊找找。”小千全无主意,一切均凭公子定夺,闻言点头依顺。
二人行出北城门,迎面只见一条发源城北、遍及城南、环绕整座临淄城涓涓流淌的大河,这条河名叫“淄水河”,据说国都之所以命名叫临淄,全因此河而得来。但瞧那河中之水似乎受气象承平的都城所染,变得靡丽奢华起来,河畔几株新柳上纤细嫩绿的枝叶垂入水中,微风吹拂,顿时呈现出妙曼多姿的意态,宛若天魔起舞,娉娉婷婷。
“公子,那是什么去处?”小千伸手遥指河水深处,彼方林木苍冷,陈雪未扫,林雪之中包围着一片月牙形峡谷,山水苍茫之处赫然立着一座闲亭雅筑,显得清奇幽静,极具隐逸之气。
田慕并非初来城北,此时瞧见那片遗世独立般的峡谷,朗声道:“这片峡谷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树木终年不凋,名号叫做‘天齐渊’,乃是国主威王赐给‘成侯’邹忌的沐邑,师傅他老人家总不会来此处吧?”
田、千二人沿着“天齐渊”一直寻找下去,仍旧不见半个人影,渐渐远离了城郊的零星村落,但见不远处山势高峭,宛如一道天然屏障,二人徒步上山,正走在狭窄难行的山道上,当此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喝叱,竟是中气十足,犹若洪钟巨响,不看亦知是武林高手所发。
田慕拉着小千,迈开大步,直奔声响之处,二人藏身树林,放眼一望,前方景象惊得他们目瞪口呆。却见悬崖边一片开阔地上,萧南音正依仗轻功身法与两名强敌倾力激斗。
田慕只觉那二人好生眼熟,略一思忖,便恍然记起是昨日“稷下官道”上企图射杀白衣女那两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只见那二人武功好生厉害,其中一人使一柄厚重的青铜刀,铜刀劈斩,破空之声变成“咝咝”怪响,当是蕴含极霸道的内劲所致,另一人则使一口铁剑,剑锋过处,无不卷起一团夺目青焰,可见是极锋利的宝剑。
二人各占一角,隐隐约约结成某种阵势围攻萧南音,每挥出一刀一剑均是进退有度,攻守得法,配合得默契无间,田慕心中一凛:“这二人好不了得,他们不但能够联阵而战,抑且攻守互补,厉害之处不下于十来个江湖一流高手联手对敌的威力。却不知这路阵法叫什么名?”
萧南音却是笃定沉着,一招一式均有板有眼、稳扎稳打,绝不露出丝毫破绽予强敌可趁之机,颇具名家风范,斗至疾处,他双手如云掠出,积蓄已久的劲道连珠迸发,每一击均如铁锤盖顶,劲道犀利,足可摔碑裂石,正是赵南枫亲传的看家本领“三十六手擒拿技”。
二人蓦见萧南音这手擒拿功夫,险险避开一击,心头骇凛:“当年江湖上盛传这贼厮鸟挟‘三十六手擒拿技’打遍江南,未逢敌手,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然而这二人绝非泛泛之辈,数招既过,虽不能得窥全豹,却也窥探出些许门道,逐渐能从容对付,抑且激烈打斗之时,还不忘出言揶揄,其中一人冷笑道:“江左有你这号人物,颇算难得,你倒也不枉称‘江南儒侠’这四个字,只可惜门主本领通天,你与他为敌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我劝你还是趁早束手就擒,免得在我兄弟二人的‘披罗剑阵’下多吃苦头。”
另一人嘲讽道:“薛越,你别白费口舌了,他当年既敢为了一个小婊子和门主架梁,还在齐国躲避十余年,天生便是做缩头乌龟的料,又怎会乖乖随我们回去受死。”
薛越冷笑道:“哟呵,看不出来这姓萧的还是个情种啊,董霆,你可知道他当年姘上的是哪家淫贱婊子吗?”
董霆邪笑道:“论到这个我自然不知,他将这档肮脏丑事做得极为隐秘,表面上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所以江湖上知道内情的还真没几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羞辱之能事,用意只在扰乱萧南音的心神,分化他严密的招式。萧南音受他们滋扰,起初尚能按捺,沉稳出招,后来听得二人言语越发猥亵,恣意玷污他的生平挚爱,渐自忍耐不住,方寸微乱,那二人的“披罗剑阵”威力奇大,刀剑交攻而来,萧南音好容易避过要害,右肩上却挨了一剑,深可见骨,端地凶险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