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独白，四楼历程，五楼开戏】

苏婉扬。
我犹记得那年杏花微雨，母亲与男子在花间喁喁细语的旖旎景致。男子将幼小的我拢在怀中，为我在颈间系一条缀白玉如意缨络。
母亲轻笑：“这样的小人儿，没的叫那劳什子压坏了，休折了她的福分。”
男子的胡茬轻柔婆娑我脸颊，有深深宠溺：“我们的良玉哪里就这样福薄了，春渡，你等我迎你入门。”
我关于父亲的全部记忆停留在那个春日，有扎人胡须的高大男子。后来远渡重洋，再归来时母亲已红极一时，不肯妥协为妾。
男子一度无奈一度哭求。终究抵不过母亲心绪淡漠。那不是你的父亲。她说。
母亲在十五岁那年生下我，彼时她是稚嫩少女。选择相信那个男子的爱情，为他付出代价，并且义无反顾。最初的后来，即便她已成为红遍十里洋场的妩媚女子，亦始终为他保留少女天性。她是幼小的完美主义者，索取极致的爱情，只肯做他的妻。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琴瑟在御、白头偕老。
我后来终于窥破她烟视媚行下极度脆弱的天真。她不曾明白她所爱上的男子早在她之前便已将自己明澈的少年时光消耗殆尽。他遇见她时已是成熟男子，需要温婉端庄的妻，彼此之间有可以互相牵制的利益关系。而绝非是她这样家世清寒的倔强少女。他们终究只能相爱而不能相守。
她宁为玉碎。
我在十二岁那年望见她从外白渡桥之上坠落，红裙妖冶绽放成西域热烈的莲。年少的我未曾落泪，明了她遵循内心的选择并最终趋向于必然的结果。
倾国倾城又如何，不过为高张艳帜徒添一丝微微桃花色。茶香氤氲出镜中我的模样，那曾属于她的眉山眼水间的迷离情致日渐在我容颜之中舒展开来，另一个倔强天真的她萌动生长，并最终趋向于成熟。
请让我焙前朝古陶为盏，剪心绪迷离为引，为你煮一折光阴静好、影淡日长。

四岁。随母亲苏春渡前往英国剑桥。
十岁。随母亲回国，入圣玛利亚学院修习。母亲苏春渡尤善交际，艳名远播。
十二岁。母亲自杀，继续在学校学习。居母亲遗居倚梅园，时煮茶抚琴，不涉交际界。
十四岁。仍修学业。集雪烹茶。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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