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上方的月光】
他跪在积了灰的石板地面上,左手心锥形的积木在眼前模糊成一团金色。积木缺的最后一块就在右手拇指和食指间,和那只手一起——和他整个人一起不住颤抖着,无法落入它应该在的地方。
他确实在心里,只是偶尔地幻想过,若是时间停止他的半身不用回归死者的彼方,若是他们能如互诉的心愿一般相守……可是,那终究不是他的归宿啊。少年无声地端详积木中心黑洞洞的空缺,全然不顾泪水已经湿透了前襟。
现在,拼回去,让时间恢复流动,亚图姆才能继续……
他抬起紫晶色的双眼看向左上方残破的玻璃窗,那个方向有月光照进来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半身也跪在对面与他平视,伸出半透明的手将自己的手和积木稳当却轻柔地捧起。
那时候的月光,好像也是这个角度……
他摇摇头紧紧阖上眼帘,右手猛地向左按了下去。他觉得他听到一声谢谢。
“……伙伴……”
然后他们终将陌路。
“……伙伴。”
“……”
“……”
“我在这里。”
那人低沉的声音似乎是有某种致幻剂的效果,游戏的大脑空白一片眼前本就隔着水雾的景象此时更是晕晕乎乎旋转起来。失重的眩晕间什么温暖的东西趁机缠上了他的躯干,他扭动着想挣脱一边无意识地应道:“……唔,另一……哈啊!”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终于只剩了黑色,再过两三秒才显出一团嚣张散开的三色发丝。梦中半透明的王者就在身后,光裸的胸膛贴着他同样露出的脊背,头埋进他的肩颈刚刚在那处留下另一个咬痕,他的体温比游戏的略高一些:“……又是恶梦……?”
“不要每次都……唔,都这样叫醒我啦,”感觉到半身的啃咬没有停下的意图,少年挣扎了下翻过身,对上那双绛红的瞳,“没什么,已经好了很多……”
即使他们依旧能直接感受对方的思绪和情感,游戏还是无法解读暗望向他的眼神。
不过他相信对方亦然。
“是吗?”
游戏没有直接回答暗,他往后者怀里缩了缩,前额抵着他的下颌。他能察觉出暗也不太对劲,但是刚想说话就听得暗抢先了。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对不起,伙伴。这么叫醒你,还有——”
“——没关系哟。”他稍稍抬头迫使暗闭嘴,一时间两人都再没说话。暗的手臂收得更紧,就像是害怕被人抢走宝箱的孩童会做的一般,他几次想继续说什么,却都被伙伴制止了。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大概是我吧……”半晌,游戏才讷讷地,气息不稳地开口,“本来你,已经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了,不再是另一个我了什么的……”
“那才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惊讶于对方蓦地提高的音量,游戏稍稍退开一点看着他。暗并没有直视那双几近透明的紫瞳而是看向一边,表情依然难以辨识但那其中汹涌的什么让游戏喘不过气。
“你不在那里。”
——所以你才要回来。
“因为我在这里啊。”
——所以我们都在害怕。
游戏叹道,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是自语还是对暗说。他往前贴近暗的胸口,像只找到火炉的猫一样安心地闭上了双眼。左上方的月光透过阁楼的窗子照在相拥而眠的二人身上。
恐惧总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