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弓
不知是第几次午夜梦回,梦里总有个声音软软甜甜地喊他,或是“星恨”,或是“木头”,或是“云哥”。
惊醒之时,却是独对一室空旷。
他努力地练剑,修行,却再没了原因,那个要自己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仅剩一把银弓好似永远不会圆的寒月,虚虚挂于墙头。
她曾说过,人在弓在,现在弓还在,他却怎么也见不到那个言笑晏晏的人儿。
……
偌大的演武场上,一个少年与一个少女练武,少年明显占了上风,最后少年手中剑挑向少女手中银弓,少女用手臂挡住,顿时臂上便多了一道红色的裂口。
“你做什么!”
少年紧紧皱着眉,抓过少女的手臂,不顾她龇牙咧嘴地喊疼,为她敷上伤药。
“这可是爹爹给我的弓!绝对不能弄坏,人在弓在,弓毁人亡!”少女神色倔强,“爹爹是第一次给我礼物呢!”
“哼。”
少年不屑冷哼,果不其然换来少女怒视。
“解星恨你什么意思!”
“愚蠢,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是命,而不是武器。”敷好伤药,他漠视心底无端的怒气,收剑回鞘,“别学所谓正道人士犯那种傻,不值得。”
……
云海雾淞,人烟杳然,这样的地方,本不该是凡人所能至,但这里却分明有一栋木屋。
一身蓝袍的男子示意性地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回应后推开。
里面是一个神情冷淡的男子,正坐在床边打坐。
好高的道行,还有半根天赐仙骨,怎的却不是仙人?
他心底惊叹,调整了一下表情,他礼貌笑道。
“小神行云布雨偶经此地,见有人烟,想来讨杯茶喝。”
男子平淡点头,示意他自便,他便也不客气,大咧咧倒了些茶水,就坐下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极空旷,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外带墙上所挂一只银弓,便再无他物。
“我观你身负仙骨,修为又是极高,怎得不是仙人呢?是没有度劫吗?”
那仙人直接便问。
对方不语,只是淡淡点头。
“那好办,我给你算算。”
仙人爽朗一笑,掐指闭目,半晌睁眼,“你的劫难倒是简单。”他指指墙上所挂银弓,“那就是你的劫难,毁掉就好。”
男子摇头,“多谢仙人好意,江云无意于此。”
“无意?”仙人诧异,“一旦成仙,前程往事不过梦幻泡影,你无须为红尘所苦,为何不愿?”
自称江云的男子不语。
那仙人不悦道,“本以为是个有慧根的,谁想又是一个痴儿!”当即离去。
……
其实,弓在人在,弓毁人亡,云哥,我从未说谎,也从来守诺。
是夜,江云沉沉睡去时,银弓弓弦忽断。
有一女子身影从银弓飘出,默然在江云床前站立半晌,直到天色微明方才离去。
外面有露水坠地碎裂的声响,女子轻笑。
待你苏醒,一切将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迷梦一场,你,可无所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