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看你!”
我很认真的说,“我呢,钱不多,能吃得起啥就吃啥,你别争别抢,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不好吃下回咱不吃这个了,成吗?”
小丽见我硬争,只好点头。
路口不远有个小店,挂着横幅:自助火锅48元,两盘肉,四个青菜。
店里人很少,大概过了吃饭的时间了。老板帮我们支上家伙,我点颗烟。
“又吸!空腹吸烟不好!”
“什么时候吸烟都不好!”我嘿嘿的笑。
老板端上来肉和菜,锅也热了起来。
我和小丽涮火锅,是那种很难吃的锅,没有底料,像清水煮菜,肉也不新鲜。
可是记忆中,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一餐,再没有这样经历。
隔着雾蒙蒙的锅,小丽吃着吃着,就抬起头,对我笑。
几绺碎发荡在她额前,她把它挂在耳后,样子特别美丽。
我终于憋不住,问,“不工作了好吗?”
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店里破旧电视里的新闻变得格外清晰,火锅咕嘟咕嘟吐着泡泡,青菜在小丽腮帮子里更是清脆。
我一直等她嚼完那片菜。许久,她慢悠悠的说,“好啊!”
“真的啊?”
“吃菜。”小丽把那些肉,挑些好的,都夹给了我。
我觉得我们好像过家家的两个小孩子,而我是率先打破游戏规则的那个。
回来的路上,我们第一次逛街。
顾及我的心情,小丽懂事的只在窗外瞄一下,从不带我进去,怕遇到熟人。
我也想勇敢一点,牵起她的手,可是每次冲动前,都觉得满世界的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
沿途走了一段,小丽忽然慢了几秒。她在一户落地窗前犹豫一下,被我发现了。
“喜欢这双鞋啊?”我看,是个小牌的鞋店,一双翻毛绒的系带皮鞋,小巧玲珑的。
“是呀。”
“喜欢就买啊?”我摸口袋,只有几十块了,看样子豪爽不起了。
“买了就不一定喜欢了,还是这样好。”小丽拽了拽我,“走吧。”
“起码也要知道价格啊。你等我一下。”我把小丽放门口,进去问了一下。
两百八十块。差不多是我三个礼拜的零花。
我吐吐舌头,小丽问,“很贵呀?”
“是啊。”
“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嗯嗯嗯,快走吧,清冷清冷的。”
我没告诉小丽,其实不算太贵。要是戒了烟,三个礼拜就可以买到。
我觉得我像是亟待做某件撼天动地的大事,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大概每半个小时一次想抽烟的欲望上来时,便会引起这种喜悦。
两个小时后我在家里到处翻,找到小半包剩了许久的红金龙。烟叶都酥了,点上以后死命的呛。
戒烟的第三天,我浑身上下都是报复社会的想法。
看到谁都觉得仇恨。为什么只有我忍痛割去了自己唯一的嗜好,而你们却活得那么开心?
又不敢让小丽看到,还怕她老是给我买烟,破了我的斋戒。
两天没去找她,她小心翼翼的给我发短信,“小祥没事儿吧?”
“没大事儿。”
“啊?怎么啦?你别吓姐!”
“嗓子不舒服,有点上火吧。”
“哎呀,我给你煮梨水喝好不好?”
犹豫了半天,小树苗又高昂了。
“好啊!”
小丽把整只梨放在锅里煮,断生后捞出来给我吃,梨水则加了冰糖继续熬。
我哪有什么嗓子不舒服,见桌上有南京,迫不及待拆开吸。
“哎哎?你嗓子不舒服还吸!”
“就一根。”
“一根一根一根!给你收起来啊,好了再吸。”
她就熟视无睹的放过我嘴里这根,把那一包藏起来了。
吃过梨水,吃小丽。
“那个……”
小丽把树苗吐出来,“啥?”
“今天可以进去不……”
“我想想啊。”
“还要想啊?”
“不想的话那就不用了。”
“快想快想!”
“那么今天可以呀!”
我就满心欢喜。把她摆弄一下,让她转过身站着,忽然一个激灵。
“姐————”
“呀?干嘛嘴巴突然变甜了?”
“你吃过肯德基的鸡肉卷没?”
“当然啊。”
“哪个味道的?”
“老北京啊。问这干嘛?”
“墨西哥味的吃过没?”
“吃过啊,没老北京好吃。”
“我没吃过诶。”
“带你去吃啊!”
“呐——我的意思是,你这里呢,还有这里,就好比是墨西哥和老北京——我通常只吃老北京了,偶尔我也想试试墨西哥是啥味儿的。”
“啊?”
“我想进后面——”我撒娇。
“多脏啊?”
“不脏不脏。”
“去你的!”
从凤凰回来,小张买了五串佛珠,说是保平安的。
她爸妈一对,我爸妈一对,我一串。
“怎么没你的啊?”我好奇。
小张冷笑一下,“小孩子才信这个。”
“是舍不得花钱吧?这又不贵。”
“一种感情的凭依和寄托,能使人开心,就物尽所用了,不必太在乎形势。”
“那怎么还给我买了个啊?”
小张斜我一眼,又冷笑,“你应该会挺喜欢吧。”
好像是在说,“就你这智商。”
我是挺喜欢的。第一,只要有人送我礼物我就喜欢;第二,小张把我和我的父母已经摆到她的家人圈子里去了。
“抽空跟家里商量商量,把日子订了吧。”我说。
小张假装沉默一下,说出预期的答案,“也好,不过婚期不要订在冬天啊,穿裙子很冷的。”
“唔……四月结婚,来年二月就可以添孩子了。”
“晚一两年再造计划吧。”
“你不想要啊?”
“你想要啊?”小张又用文革的眼神看我。
“我还好啦,估计咱爸咱妈等不及了。”
“再等等吧。”
“嗯,看来可以经常走后门了。”
“什么?”
“避孕呀,走后面。”
“我才不要,痛死了!”
说着小张一愣,见我没什么反应,故作生气般转开话题了。
转的我的心里生疼生疼的。
天色渐凉,也挡不住小丽每天洗澡的好习惯。
通常是做完后,她把我陪到厌了,哄我或者拾掇我躺下休息了,她再去洗澡。生怕走的快了,会被我察觉到嫌弃的意思。
小丽体贴的无微不至是一种病。
我翻着身子趴在床上,喉咙深处学伽椰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小丽用一只水桶,添些热水,用毛巾擦身子。
外面的梧桐叶子大把大把的落了,看得心里一片荒凉。
房里没有开灯,淡淡月色斜过窗,洒在小丽光滑起落的身上。继而被毛巾挤下的水冲散,哗哗掉在地上,碎成无数凉风。
小丽惋惜道,“只顾着玩了,也忘记捡些梧桐果吃。”
“什么玩意儿?”
“梧桐树的果子啊,可以吃的。”
“你那里是有多穷啊!”
“蛮好吃的啦!”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那明年弄些吃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