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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是一身伤来到这里的。
他身着残破黑袍,上面星星点点满是血迹,气味斑杂,有他的,也有别人的。一头黑色长发披在身后,发丝相缠,他也不管,任由它们越缠越乱。白皙的脸庞上也有血斑,血痕微微散开,显然是被人轻轻擦过,只是未擦掉。
黑眸空洞,他拖着一条扭曲的腿,踉踉跄跄的向着深山行去。他拒绝了每个人的帮助,坚持要一个人去往那青山深处,仿佛是有什么执念一样。
天正在下雨,冰凉的雨丝打在他脸上,身上,血迹逐渐模糊,然后蜿蜒流下。正如刚刚流出来的一样,男子白皙的皮肤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他不管不顾,微微喘息着,脚步错乱的踏在陈旧的台阶上。
他必须要去一个地方——或者说,他必须死在那里。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原本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新鲜的血液从伤口迸出,洒在石板上。他的样子那么狼狈,哪里还有斗圣巅峰的半点威严。
此时此刻,恐怕任何一个人,一样东西都能置他于死地。
他摔倒了,旧伤复发,一条腿又不能支撑身体,他终于没有继续站着行走的能力了。他倒在台阶上,抬头看着树林深处,他已经隐约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快到了……
他这样想。手指胡乱扒拉着,扣住台阶上的细缝和石块的凹处,他开始用手攀爬,缓慢的匍匐前进着,身后一片殷虹,拉出一道红绸般的印记。
他的指尖血迹斑驳,指甲被磨得断裂开来,露出鲜红的血肉,可他仍然在爬。他虽然身受重伤,几乎濒死,但意识却异常清楚。他感觉他从没这样清醒过。
被划了一刀的耳朵颤抖着,他听见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了,那是小溪并不急促的水在拍打石头的声音,和多年前一样清脆悦耳,仿若世外。他记得很清楚。
他的生命快耗尽了,不过他也做到了。他爬出了树林,连滚带爬的滚下矮矮的小山坡,来到了溪边。
费劲的伸出手抓住桥的寸高石壁,他蹭上小桥,再立起半身。
指腹轻轻擦过石桥上他所能碰及的每一部分,他柔和的笑了笑,沾满血痕的脸显得异常宁静。
从扭曲的腿上风轻云淡的扳下小腿骨,好像是从地上捡起的小石子一样,他没有痛苦的嚎叫,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执起腿骨,男子拼尽生命的最后一份气力,在石壁上用力刻下了“黄粱”这二字。
他刻得狠,刻得深,也正刻到了心坎里。正所谓刻骨铭心。
他的手臂垂下,石壁太矮,盛不下他,他也没有力气抓住壁檐。重心向下,他跌落入水。
似乎他本就属于这蜿蜿蜒蜒的小溪,跌落这一下,没有任何动静,完全是滑进了水里。他仰躺在水面上,黑发散开,黑袍浸染溪水,逐渐洗去了血污。
顺着溪流而下,他不见了。只留那“黄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