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走吧。”
“……”
“未晞，别看了。”
“……”
“未晞，别看了，该走了！”
“……”前方的人仍旧没有回答。
朱琳甩着酸痛的手终于忍无可忍：“陆未晞！你还要伸头看到什么时候！就不怕人家保安把你当贼给抓了？知不知道我的购物袋很重啊！”
怒吼声把周围的目光全吸了过来。听到“贼”这个字，再看见与它沾上嫌疑的女孩，保安们的嘴角几乎同时咧开了，有一个还乐得吹起了口哨。那架势就差没喊：“美女来抢吧来抢吧！”
陆未晞的脸不由得窘红了，边跟上朱琳低头疾走边底气不足地嘟哝了一句：“谁叫你买那么多。”
“难得遇到双节做活动打这么大的折嘛，怎么可以放过！”朱琳心满意足地搂着几大包战利品眉开眼笑，“我给你算算啊，这次的折扣虽然看起来和五一那次一样，但是返的点其实要划算很多的。”
陆未晞心不在焉地听着她喋喋不休，心里闷闷想的只是，那里什么时候也能来一次打折啊。
“对了，你怎么每次来逛街都要使劲往那家‘汉韵’看，你到底在看什么？”朱琳对这事也疑惑很久了。

汉韵作为坐落在这繁华商业中心的唯一一所古风建筑，的确别致得很。但它的青灰砖墙那么高，葳蕤古树那么老，两扇朱漆大门还是常年半掩的，里面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嘛。
“我不是看，是听。”
“听？听什么？”朱琳更好奇了。
“汉韵的会所介绍上有说，它的古琴演奏是请了秦大师亲自上阵，还对会员开班授课呢。我每次经过老是忍不住想试试，看能不能听到点儿里面飘出来的琴声……”未晞说到这里，忽然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古琴的声音那么飘渺。”
太飘渺了，她从来都抓不住。
“啊？原来你喜欢古琴啊？”朱琳张大了嘴，她印象中这种东西只是和武侠小说、穿越文等挂钩的。“白衣飘飘的古代美男摆弄起来或许好看，现代人弹的感觉太怪了。不是我崇洋媚外啊，它真的不如钢琴和小提琴有美感，就连奥运开幕式上的我都不觉得好看。”
未晞的手插进口袋里，深深吸了口气。半天后，朱琳才听见她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你只是没见过……弹得好看的人。”
她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了校园，研究生楼的人本来就比较少，现在这十一假期中要么回家要么出去玩了，零星几窗灯火，更显冷清寥落。待朱琳把刚买回来的新款秋装摊了满屋一件件轮番比划，房间里的色彩才变得亮丽了许多。

可是……
分离的年头也已经和相聚的一样长。
未晞刚怔怔想到这里，QQ上网友那一栏里唯一的头像亮了起来。【在水一方】发过来消息：“在？”
【白露未晞】：嗯。
一个微笑的表情发过来：“想好明天怎么招待你同学了吗？”
“我本来打算花一百块钱带他在学校旁边吃顿自助火锅就OK的，但刚才突然改变主意了……”未晞悲壮状做出决定，“还是请他去中央电视塔的那个旋转餐厅吃自助吧。但是预算这么一翻六倍多，我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得吃泡面了啊。”
【在水一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这么大方？
【白露未晞】：没什么，只是我终于意识到此人对我的重要性了。
她刚打完这一行发出去，就听见在卫生间里洗澡的朱琳大叫：“未晞，帮我递一下，我忘了拿睡衣！”
宿舍的格局是下面书桌，床都位于上铺，未晞得爬到对面床上去，翻找朱琳的睡衣；再爬下来，递进卫生间里。来回也折腾了好一会儿。她回到电脑前，却看见在水一方居然这么久了还没有回话，窗口上显示出对方也没有进行任何“正在输入”之类的活动。
【白露未晞】：一方，你掉线了？
……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水一方才艰难地发过来两个字：“没有。”
然后未晞就看见他的窗口上显示出“正在输入”，她倒了杯水，在这边等着。谁知这一等又是好一阵功夫，那边一直在输入，似乎他打了许多字；但每过一会儿又停顿下来，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她等得不耐烦了，于是便自顾自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今天才发现，我和那家伙相识已经有十二年了！十二年，我的半生都是他陪着度过的啊。”
“……”那边“正在输入”的动作骤然停下来了，在水一方这次回复得极快：“你刚才说的他的重要性就是这？”
“还不够么？”未晞兀自出神，“光冲着这一点，也该请他吃顿好的。”
【在水一方】：嗯。
“对了，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和你认识其实也是因为他呢。我本来不加网友的，可你第一次找过来的时候我把你当成他了，一个劲地说何岸你小样的别以为换了个马甲就能骗得了我！”未晞说到这里，不禁更感怀了，“你和他一样，也是在美国。”
这次，那边又沉默了很久，才敲过来两个字——
【在水一方】：记得。
这天晚上未晞下了线要上床时才恍惚想起，算一算跟在水一方居然也相交六年了。如果说十二是一转轮回，那么这六年算不算她的半幅青春？

想到这里一不留神，踩着了床梯边的一个箱子。一卷纸张哗啦啦滑落出来，她捡起一看，全部是加拿大各大高校的各种资料，还有厚厚的一堆书，备考GRE的红宝书习题集。
这些，是大一时候的了吧，居然还没当废纸卖掉么……
看了这么一眼就又失眠半夜，直到MP3的电池全部耗尽，未晞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反正第二天还放假，她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朱琳早就和她的男友大周出去了。想到晚上的大餐，未晞只胡乱吃了点东西，静待六点的到来。
谁知五点半她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未晞，你还在学校里是吧？唉，其他人这会儿几乎全都不在了，你帮我把办公室里那份最新的REICO房地产市场报告送到我家里来。”
BOSS有命，不得不从。未晞大感无奈，她这导师张教授是A大鼎鼎有名的女强人，经管学院的院长，陀螺都没那么忙。作为导师，她顶多带带博士生，对硕士生是能收就给天大面子了，未晞和朱琳自从幸运地进到她门下，根本只能由副导师和师兄师姐们带着，读到现在了几乎都没见过几面。这时候倒来差使了。

好在BOSS的家就在学校里，未晞用最快的速度取了资料赶去。半个钟头的时间，跑这么一趟应该还来得及。
张教授是一院之长，住在整个学校里最高级别的套房，古色古香的独门小院是明清时建的，斜临一湖秋水，春来半庭繁花，光在外边看一眼就觉得如诗如画。
未晞和朱琳都向往过很久，A大这所全国最高学府的前身就是座皇家园林，可想而知这样的古院落该有多美，哪天能进来的话一定要好好参观一下。可惜未晞今天偏偏无福欣赏，资料送到之后就连忙告辞。
“急什么，未晞，留下来吃晚饭吧。”
“啊？”未晞吓了一跳，赶紧陪笑，“今天中秋节老师是全家吃团圆饭，我怎么好意思叨扰呢。”
“不用说这些客气话。未晞，你这样外地的学生在北京孤单单求学也不容易啊。现在也该准备毕业论文了吧，可连选题我都还没和你交流过呢，平时实在太忙了。今天才难得有点时间，你就留下来吃这顿饭，跟老师好好说说吧。”
“这……”未晞为难了，她何尝不知道和张大院长交流的机会难得，但怎么偏偏降临在这时候，“老师，我今天约了人了……”
“和男朋友约会？咳，你这孩子，前途重要还是一次约会重要自己不知道啊？未晞，我过了今天可就又没时间了的，马上还要出国考察，一去几个月呢。”张教授对她的拒绝似乎非常不悦，脸色都沉下来了。

未晞更感为难，真惹得导师不高兴了的话，那她的论文可怎么办啊。但是，十二年的交情又在心里摇旗呐喊……未晞心一横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想：“你可害死我了，何岸！”
“哈哈哈，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这么重要啊！”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怨念，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爽朗笑声从里屋飘了出来。
俊朗的眉眼，透着点痞的帅气，倚门带笑的那个人依旧是那副恣意飞扬的洒脱模样，他身上仿佛定格了青春里所有明亮的时光。未晞目瞪口呆：“何岸！”
“嗨，未未，你刚才那副要慷慨就义似的样子可真好玩。”何岸笑吟吟地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但是我怎么忍心让你为了跟我的约会而得罪BOSS呢？所以还是自己走出来了。”
“我这外甥就这么皮！是他求着我演这场戏逗你的。”张教授也咧开嘴笑了，“来来来，未晞！今天这顿饭可一定要在这里吃，让小岸将功补过好好招待你。”
宴席摆在院角的葡萄架边，深蓝的夜色中，金黄的圆月下。饭桌上张教授很详细地指点了一番，未晞听得应得虽乖巧，心思却实在难以集中，何岸笑眯眯的在旁边不停给她夹菜，她只要一对上他的目光就老忍不住要扔他个斜眼。
中途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未晞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何同学脸上那一瞬间的扭曲连张教授都注意到了。
“姨妈，饭吃完了，你也说完了吧，该我们老同学叙叙旧了。”何岸顺水推舟。
张教授也笑：“好吧，那就让未晞带你出去走走。”
未晞得令，连忙站起来。

两个人刚走出大门来到湖边，她就恶狠狠地给了何岸一顿拳头。
“好啊何岸，你那亲戚居然就是张教授？！你为什么直到现在了才告诉我！”
何岸大笑：“我要早告诉了你，你还会投到她门下么？”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她才收下我的。”未晞保研时虽然是全系的第一名，但她的本科专业与张教授并不对口，算是第一个被破格录取到院长门下的“非嫡系”学生。当初全院都吃惊过一阵，许多人还到处打听她家里与张教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未晞当时否认得斩钉截铁且很是骄傲，现在却不禁怀疑了。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当初才选择不说。”何岸耸耸肩膀，“我姨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本人不够格，你觉得她会录取你吗？别说只是我的一个老同学啊，就算你是我老婆她都不会法外开恩的。”
未晞照旧还踹了他一脚，但好心情终于回来了。
“说到这，你咋还是光棍一台呢？”她故意皱着脸摇头叹气，“难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彼此彼此。”何岸轻描淡写地一笑，“你难道又忘得了苏若澄。”
……
“说起来还真是搞笑呢？一眨眼，中学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咱们这一帮子当年早恋被抓的人，到了现在居然是个个单身。”何岸望着湖水中那一轮圆圆的满月，声音不由自主地慢慢变得低沉。

如果传回中学的老师耳里，想必会成为警告学弟学妹们的绝佳佐证教材吧——“看，早恋果然没有一对能成的！”
说起来老师家长们也真是很奇怪，在中学里只要露出了一点点早恋的苗头就如临大敌；可上了大学之后呢，又变成他们比你还急。未晞自从大三以后就开始承受妈妈的巨大压力，现在打电话回家，连她爸都吞吞吐吐地催她该找个男朋友了。想起当年挨的那一巴掌，真是恍如隔世。
“你们那时候被抓只不过是被小罚了一下，可我呢？我和苏若澄之间根本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啊，却是唯一一对闹到了记大过还被判留校查看的，要不是我自己最后的高考考得争气，处分还真就一辈子背在档案里了！”
“呵呵，但你能说你们之间没有感情么？那时是谁对着我大叫‘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何岸的轻笑里，透出了掩饰不住的酸涩，“高三那晚，连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高中三年，未晞和苏若澄始终蝉联着一中情侣榜上的最受瞩目奖。毕竟苏若澄当年的光芒实在太盛，全校师生都关注着他们。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好学生竟然会在最重要的高三夜不归宿偷吃禁果，闹出了一场影响极恶劣的风波。
何岸是唯一相信未晞清白的人，可他也无法理解，每年回来必问一遍：“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来，那天晚上到底是去了哪儿？”

未晞每次的反应也一成不变，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别问我。”
“至于吗？！都过去六年了，我都从地球的那一头又转回来了！”
“再过六十年我也不会说。”
“为什么对我也不能呢？”其实，何岸最耿耿于怀的是这点，“你明明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沉默，未晞只报以沉默。
今晚的月华怎么就这么亮呢，晃得她的眼前都有点儿模糊了，只看得见湖面上的一片波光万簇银鳞，明明暗暗闪闪烁烁。
何岸再一次无可奈何：“你们俩也真凑一对儿，嘴都够硬的。”
未晞听见这话，却猛然抬起了头。她用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定定看着何岸，眼中挣扎出几番明灭，最后才化成一句：“……我不想再说这些事了。”
“未未，你真的不想去找他问个明白么？”何岸还为她打抱不平，“不管怎么说，他欠你一个交代的。”
“曾经想过，但是我也没必要为了向他讨个说法就追到加拿大去啊。”未晞耸了耸肩很平淡地说。所以她考过GRE，可拿到offer后还是放弃了。
更何况，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本来就是没有说法的。

未晞和他就是这么熟起来的。
还记得张阿姨第一次带着小何岸过来，语重心长道：“何岸，这个妹妹可是你的榜样哦！人家的分数是你的三倍呢，你以后可要多听她的话。”
何岸脸上那副横眉竖眼的表情，未晞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笑。不过后来她也对何岸说过，其实她那时更佩服他。
“我觉得你特有想象力！还记得初一的诗词默写不？孤帆远影碧空尽，你填的是‘唯见长江中下游’，哈哈，能看到中下游去，那得什么眼神啊！还有一次考反义词，‘不可一世’的反义词亏你想得出‘可以一世’，我的天呀，我爸看到的时候整张脸都绿了！”
“那还不是题出得太无聊了嘛！”何岸悻悻，“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不可一世的反义词到底是什么？”
那时的标准答案是谦虚谨慎？还是虚怀若谷？未晞也不记得了。她后来每看到这个词，想起来的都是何岸的“可以一世”。
走过豆蔻，青梅花开，他们在母校度过了单纯美好无忧无虑的初中三年。不过，未晞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离开这里，她想中考后转到市一中去。
“为什么？一中虽然是全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但咱们学校也就比它差了一点点。”何岸初听时很诧异，“你爸妈都在这学校里，为什么要转出去？再说了一中可在市北区，咱们这些户籍在南区的学生去了是得住校的。”
“你可真笨哪，就因为我爸妈都在这学校里，所以我才想转到一中住校去！”未晞愤愤然，“我已经受够了生活在他们眼皮底下的这种日子了。你看看全年级有几个人敢和我玩啊？出了点什么问题倒是会马上扣到我头上，人家总怀疑是我打的小报告的！对了，我爸前几天还说了，要我跟你也得保持距离了呢。”

何岸大惊：“不会吧？为什么？我现在可是越来越老实了呀，前几天他不还夸我有进步来着？”
“他不是针对你，他的意思是大家都长大了，男孩儿女孩儿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混在一起了。嗨，说来说去，其实还不是怕我早恋影响学习！”未晞那会儿也刚赶上青春期的逆反，咬牙切齿道，“哼，等转到了他们管不着的地方，我还真想早恋试试看。”
何岸的眼睛里发出了光：“陆未晞同学，我为你鼓掌，你可真是我的好榜样。”
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未晞上了初三后十分努力。她读书的天分本来就挺高，中考考得非常好。陆爸陆妈都很高兴，脑袋一晕，未晞如愿蹦跶去了市一中再接再厉。而何岸在这一年也进步神速，竟能靠自己上了一中的线，让他的父母异常惊喜。
开学那一天，何岸他爸亲自开车送这两个孩子过去。未晞多少年后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天空蓝得透明，新校园里到处是绿树浓荫，黑色的柏油路上停栖了无数的金色碎影。身边妈妈和张阿姨聊天聊得十分热烈，副驾上的何岸不时回过头来递水递零食。
那小子怎么好像比她还兴奋？一中对住校生的规定可是一周才能回一次家的。未晞在心里同情的想，听说男生宿舍从八十年代末就没再翻修过，何大少爷这回可有得受了。
傍晚刚洗完澡，何岸果然就哭丧着脸跑来了。开学第一天学生家长们进进出出，管女生楼的大妈还未上岗，他一路直闯进了她宿舍。“未未，这什么破学校啊！咱打道回府吧！”
未晞尖叫一声，要不是穿着睡裙，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你怎么能跑进女生宿舍里来的？快出去，你爸也发话了的，既然选择了寄宿就得做好准备吃苦，他还叫我看着你呢！男生宿舍再破别人不也住进去了？你怎么就住不得……”
“谁跟你说宿舍，我说的是分班呀！”何岸狼狈地往外退去，一面还惨兮兮的嚷着，“你看了班级名单没？你在一班，可我在三班！这破学校不知道怎么分的，而且还不让换。”
原来只是这么件小事，未晞顿时无语，大喝一声：“滚蛋！分到哪个班，你就给我呆哪个班。”
她砰地关上了门，边找衣服边尴尬地向舍友们赔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是我初中同学，一娇生惯养的孩子。”
“只是同学吗？”下铺的女生眨着眼笑了，“看起来很不错呀，一中校草的第二把交椅看来有主了。”
“校草的第二把交椅？”
“嗯，毕竟有苏若澄在嘛，谁还能抢得去第一？但是你这个朋友真的也很不错了呢，排第二没问题。”
那是未晞第一次听见苏若澄这个名字。她当时很为何岸抱不平，什么叫可以在苏若澄后边排第二，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不过，后来，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位苏同学的地位真的挺难撼动。
“首先他长得就最帅！而且帅得很与众不同！”下铺那个叫李芯慧的女生偏偏还特别八卦，两眼冒红心地在热情介绍着，“人家学过好几种乐器呢！从小熏陶出来的气质。”

不知道是从哪一年起，纳兰词突然铺天盖地的流行了起来，最流行的一句莫过于——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后来真是被用到烂大街了，但未晞每次看到都还是会被“初见”两字秒杀，那是多么难忘多么美丽的画面！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人在宣传栏前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清清澄澄的那双眼……真是一尘不染好时光，青葱白雪般的美少年。
何岸当时在她旁边嘟囔了好半天，一会儿琢磨着要越过教导主任去找校长，一会儿要回家去找他爸，总之非换到一班不可，没完没了，叽里呱啦。未晞却心不在焉地根本没听见几句，一双眼睛情不自禁地老往宣传栏那边瞟，直到晚读的预备铃响，白衣身影也开始收拾东西了，她才红着脸小小声地说：“何岸，我觉得你还是别换了吧……大不了，以后我经常去三班找你玩啊？”
小小的心思动了，刚才她在分班名单上看见了，苏若澄也是在三班的！如果以后经常去三班找何岸玩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顺道认识了他呢？
毕竟柳树下的那位少年太美好了，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认识啊。
她说那话的时候没注意到，何岸的脸也有一点红了，然后他也小声的说：“好。”
两人各怀鬼胎，相视而笑……
可怜的是，未晞的那一点儿粉红小泡泡在半个钟头后就宣告破灭了，她才刚走进新班级，一盆冷水就呼啸着从天而降，迎头泼来。
高一入学有许多和她同样从别的区刚转过来的新生，同样一进校就听说了苏若澄，还有些原本在北区其他学校的女孩子，甚至就是冲着他才挤进来的。
教室里的女生三三两两地围坐一团谈论着美食、美男。话题自然绕不过苏若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