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篮球场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外面一个大型篮球场,柜里面预备着可乐,可以随时供球员解渴。打球的人,傍午傍晚训练完,每每花10美分,买一瓶可乐,——这是二 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1美元,——在场边坐着,冰冰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花生米,或者茴香豆,美美地享受了,如果出到1块多,那就能买一样荤菜 ,但这些球员,多是业余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打NBA的,才踱进球场旁边的小间里,要可乐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球场的饮料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打NBA的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业余球员,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 。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可乐从冰箱里拿出,看过盖子有没有小孔,又亲看将盖子打开,然后放心:在这严重兼督下,往可乐里充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 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开瓶盖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球员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麦格雷迪到店,才可以 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麦格雷迪是站着喝可乐而打NBA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全黑的脸色,睡眼永远是迷迷糊糊的;打的虽然是NBA,可是球衣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麦格雷 迪一到店,所有可乐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麦格雷迪,你腿上又添上新伤疤了,又装了吧!”他不回答,对柜里说,“开两瓶可乐,来一叠化生”便拿出2块大钱。他们又 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故意装病不打球了!”麦格雷迪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球场边装病,去夜店抱着个40岁的半老徐 娘屁颠屁颠的走了。”麦格雷迪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腿真的伤的,那半老徐娘只是替我铺床的”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35秒13分”,什么“第二 轮”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麦格雷迪原来也当过得分王、全明星,但终于太懒散,又不会训练;于是变得过且过,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有一身好天赋,从火箭骗到2000万大合同,换一 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打球不到几天,便连人和情人,一齐失踪不训练不上场打球。如是几次,叫他打球的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