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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伦敦多年似乎很久没有如此悠闲过，夜晚不用再因为想着寻找修恩的事情而失眠，也不用担心听到修恩死去的噩耗，这种时光有些太过静谧，总觉得平静下藏着什么。
换了一身浅白色的风衣，单手放在口袋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街道上游荡。接近午夜。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四处逛着似乎来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考虑是否迷路了，正准备回去，可是突然有事物吸引住了她。
一条幽深的巷子，里面模糊地看到有人在，其中一个人影十分眼熟，那银白色的头发似乎似曾相识，她有些惊喜地走进去道：
“萨，好久不……”
目光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那天在亨弗莱银行看见过，正是去通知悠岚的人，她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午夜的街道行人稀少，偶尔有黑猫窜过也是杳然无声。就如同我和悠岚的合作，总在暗中进行。]
[然而，她和我目标一致，长期的同盟总有默契，原以为这合作堪称完美，可没想到也是猝然以终。毕竟姐姐她……我是注定要对不住这位优秀的盟友了。]
[像平日里一样来到约定好接头的隐蔽小巷里，从悠岚派来传讯的仆人手里接过情报，点头询问几句就打算离开。可只是一转身，我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她眼里流露出惊诧，视线落在我身旁的先生身上——她清楚他的身份。]
：“姐姐。”
[事已至此。我没有躲避，而是简短地用手势示意那位先生离开，上前一步迎向她。我想也该是时候坦白一切，明确立场了。]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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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色的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她依稀记得不久前自己与弟弟的谈话，那时他曾答应自己会帮助自己复仇的……等等，当时的他似乎面带难色，只不过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才没有发现，现在细细一想，莫非当时……
她身体有些颤抖，身形一晃退了一步，脸色蓦地有些苍白，但她试着安慰自己道：笨蛋，别瞎想，他可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啊，他是你在黑暗的伦敦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亲人呐……你怎么、怎么可以怀疑他呢？也许，也许他只是问路罢了，这种黑不溜秋的巷子经常有人迷路的，自己刚刚不也是吗？
虽然这样说服着自己，但她知道，在伦敦爬上血族长老的位子，怎么会有不熟悉的地方呢。咬了咬唇她压下这些令她心悸的想法，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最近过得好吗？”
语气欢快得有些不自然，她试图扯开话题，让自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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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萨麦尔生活得不错时，她感到有些轻松。她不在乎自己如何，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平安无事。这正如毫无目的飘忽不定的蓬草，她不为自己活着，别人才是她生存下去的支柱。她试图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却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傻瓜弟弟……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看不出来…你难道不明白我不道明的缘由么？还是…你已准备摊牌，将之前的承诺收回？她抿紧了唇，视线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逃避的意味明显。
有一抹熟悉的银光闪过，她似乎看见了送予对方银白色的指环。时光仿佛回到了当初，自己珍重许下诺言的时候。不！她不能怀疑他！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就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即使面前是刀山火海，是悬崖峭壁。对方身上的善意是不假的，她也相信她的第一感觉。
上前一步，她碧色的眸看向对方的眼睛，没有愤怒，而是平静地问：
“为什么？”
不是为什么违背了我们的诺言，而是为什么要与悠岚合作，如果是对他很重要的事情，她会尊重他的选择，自己一人坚持下去，为了最亲爱的哥哥。

[姐姐的提问让我有些茫然了。她既没有气恼，也没有原谅，而是询问了原因。但回答是很容易的。因为是姐姐啊，不是其他人，她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从口袋里取出亨弗莱的家徽，摊在手掌心，让她看见。]
：“悠岚和我怀有同样的仇恨，所以我们结成了同盟。”
[那是我随身携带的东西。即使我偶尔累了想要歇一歇脚，至少还承受着彼方的期望和支持，提醒我不能止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指环里隐藏的信息。”
[所以才会震惊，踌躇，等到她发现才说出口。只是，舍弃承认的盟友是之前从未想过的事，多少还是会犹豫不决。至于决定以后还和悠岚保持合作，那更是出于自身的考量了——在彻底决裂之前，我不会放弃可利用的力量……还真是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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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蒙地望向对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突然觉得萨麦尔离自己好远好远，又或者说之前觉得他离自己很近只是一种错觉。看着对方银白色的碎发，在一瞬间她觉得萨麦尔和修恩很像，和那个克里斯也很像。
修恩总是浅笑着，尽管笑容中带着一丝冷淡和疏离，却让人仿佛中了罂粟的毒一般地想要接近他；而萨麦尔身上总有一种亲和的气息，你会不自觉地靠近，当你以为你们已经够近了，却发现距离仅仅缩短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她蓦地有一种无力感，蹙紧了眉。她知道自己不需要问些什么了，萨麦尔在伦敦待了这么久，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要让他与别人合作去干的事情，一定会很重要，也很艰辛。自己并不是他的血亲，又有什么资本让他放弃结盟已久的盟友呢？尽管自己承诺过权戒的事情，可现在看来，侯爵离自己还差得远，远不如一个强大的、合作许久的盟友带给他的利益大。
默默地想着，她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心中莫名地清净了许多。微微一笑她轻声道：
“做你想做的，我习惯了一人。”
“别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我的事我自己一人就能解决。”

[我偏头打量她，眉头有点无奈地松开。怎么可以这么傻呢？姐姐。怎么可以放弃到手的筹码？明明她的事也很重要，也很艰辛……我恍惚意识到自己终于对了一回。舍本逐末，不择手段到放弃初衷。这样的傻事我干得足够多，事实也证明它并不值得。我稍稍进了一步，站在她眼前。]
：”姐姐从不是负担。“
[有太多人坚持着遥不可及的信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温暖。我也在其列。然而，是不是只有放弃情感一个人走下去，才能达成目的？.也许是。但只要有选择，我并不乐意走那条路——即使前方因此坎坷多端。我只是不乐意。]
：”事，终究只是事。方法也不只一种。“
[盟友为事聚集，而亲人比事重要。替哥哥报仇，或者替姐姐复仇。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不是吗？]
：“我想要站在你这边。”
[毕竟，有舍才有得，天下间哪有全占的好事。归根到底，我的初衷只是让我在意的人都好。如果谁伤害了他们，那就绝不原谅。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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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眼睛一如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清澈，只不过眉眼间徒增了一些苍凉。那年轻依旧的脸庞，可以想见他在被初拥的时候年纪很小，在黑暗的伦敦独自生活下来的他是有多么得不容易，要从血婴晋到长老是多么艰辛的事情。
回头想想，自己在美国遇见修恩，从此便随他一起浪迹天涯。不久就移居到了巴黎在那里安逸地生活了许久，认识了许多有趣的朋友。近几年为了寻找修恩才来到伦敦，短短几年时间她看到了隐藏在平静下的动荡和黑暗，她希望可以躲在角落不去面对那些事物。
得知修恩死去的消息，她感到痛心，更感到无力。她想她已经没有办法像当初在巴黎一样闲适了，她选择了最艰难地活着，用仇恨支撑着自己。而现在，看向面前笑得温和的少年，她心底被触动了。她想，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真的值得吗？可是修恩留下信件叫自己帮他复仇，他以前对自己那么好……
有那么一刹那，她有放弃的念头，但很快她又坚定了信念。哥哥的仇，肯定是要报的，只希望报仇之后，自己能找到相爱的人回到巴黎一起平静地生活下去。尽量不要麻烦萨麦尔，她想，不然被他人以为托瑞多和勒森巴结盟就不太好了。
“笨蛋弟弟，听从你心中的声音吧。”
”我很开心。“
她微笑着，伸出双臂拥抱住了对方。

[听从心里的声音吗……我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而后轻轻地笑了。是啊。不用考虑太多，只要遵从本心就好了。人活一世，何必把所有当成包袱，活得那么累。珍惜应该珍惜的，坚持应该坚持的，这样就好了。其他都随它去吧。]
：”姐姐……“
[我轻轻回抱她，就像拥抱自己。虽然不愿意看到，但我们……有着一样的悲哀和挣扎，这大概是彼此亲近的原因。我想假如哥哥在，他也会这样亲昵地拥抱我，说出玩笑般责备的话语。但当我回忆对方，却发现他的模样已经在时光里灰暗成影。摇了摇头，我奉劝自己不要想，以免动摇那份决心——走下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