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意料之中的意外终于发生了。
随着一声“爸爸!”的惊呼,从那群乘客之中,冲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士兵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男孩冲过了警戒线,向机车后部跑去。
这时第七节车厢前等着上车的囚犯中也出现了骚动。一个中年男子打算冲出队伍,却立刻被身边的同伴拖住了。因为士兵已经将上了刺刀的步枪对准了他们。
“赶快拦住他!” 我身后响起申克少尉的叫喊。
离男孩最近的一个士兵追上去,抓住男孩的手臂就往外拽。
男孩被拖倒在地,依旧猛烈挣扎,企图甩开士兵,一边叫喊着:“爸爸!爸爸!”
那中年男子,被伙伴拦着,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呼喊:“班瑞尔!班瑞尔!”
我看见那男子手上举着个反光的东西,向男孩摇晃着。
男孩更是发了疯。他大概是咬了那个拽着他的士兵。士兵松了手,同时把男孩摔了出去。这一口咬得一定不轻,那士兵恼羞成怒,一脚向男孩踢去。男孩被踢出足有三米,接连翻了几翻,滚到二号月台边上,终于停住了。这时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好险啊!再不停住,他就摔下月台了。正在这时,那趟开往恩施塔特的列车进站了。惊呼声没有了,是被进站机车的汽笛声淹没了,还是人们被惊呆了。
那一脚并没有让那个士兵解气,他端着步枪向男孩冲去。男孩正挣扎着爬起来,士兵已经到了眼前。士兵抡起枪托,朝着男孩砸去。如果被砸中了,男孩肯定会摔下月台的,那正在进站的机车就一定会……
太可怕了,连我都不敢想了,说心里话,我虽然也担心男孩,但更担心的是接下去的局面。一旦局面失控,这么多犹太人,这么多囚犯,现在月台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那我们在场的这些个党卫队非被踩死、打死不可。就算骚乱被我们用武力镇压了,还是会死很多人,这种事件的责任是谁都承担不起的。我感到恐惧,大叫着“住手”,或许申克少尉也在叫,但都被汽笛声淹没了。除了汽笛声,什么也听不到。
正在这时,奇迹出现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冲出来的。就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从我眼前飞过,一把抱住男孩。士兵好像被他推了一下,踉跄着向侧面跨出一步,枪托也砸空了。他一定推得不重,因为士兵马上回过身来,重新抡起步枪,狠命砸去。
实在太快了,那人扶着男孩还没有站起来,就被枪托砸中了后腰。这一下可是实实在在的,砸得一定很重,我甚至感觉听到“蹦”的声音,那人随即跪在地上。
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背影:他穿着杏仁绿的国防军制服,笔挺的马裤,锃亮的高通马靴。他是军官!
岂有此理,我愤怒了,简直无法无天,虽然党卫队是由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发展而来,是精英中的精英,从来不把国防军放在眼里,但是一个党卫队的士兵也不能如此对待一个国防军的军官啊。
我快步向他冲去,可就在这时,我吃惊地看到那个发疯的士兵再次举起了步枪。“住手!”这时汽笛声已经没有了,听到如此大的叫声,我都不相信,这是我喊的。
我的叫声确实很大,那个士兵愣了一下,我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军官。”我气极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个士兵被我打傻了,涨红了脸,僵立在那儿。“我……长官……他是……”
“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我呵斥道,扭头不再理他。
我走到那人旁边,伸手扶他,“你怎么样?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