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杏花君坐在丈高的枝桠上,两只腿晃啊晃。
这是棵杏花树。师尊幽冥君说是为了体现『杏林本色』,屋子周围全都种的杏花树。
只是不知也是患者报偿的呢,还是他自己一时兴起种的。从杏花君入了师门,这些杏树就已是『郁然成林』了。
杏花君心情不好或心情太好时,都喜欢爬到高高的枝桠上坐著,以至於医术之外,师尊的武功还没学多少,轻功倒是青出於蓝了。
其实杏花君并不爱坐杏花树。
还记得当年刚被师尊带回来,还没进门,先被放上了杏树枝,那个没正经的师尊对著一头雾水的小徒弟哈哈一笑:『杏花树上一只杏花仔!』
这件事成为他幼小心灵上长久的阴影,宁可跑得远远地爬上其他树。
但附近只有杏花树,今天他又不想走远。有个据说是师尊『老友』的阿叔来访,师尊与他神神秘秘不知有什麼事要谈,就说声『事涉机密小孩子不知道比较好』,倒把他给赶了出来。
杏花君气鼓鼓地爬上了院门口的杏花树,居高临下地盯著屋门,仿佛盯久了,就会让屋子里的人受不了似的。
『哼……!』愈想愈不爽,那位阿叔带著的小徒弟,看著比自己还小上几分呐!凭什麼他就可以进屋与大人们一起商谈呀!
吱呀一声,屋门开启。杏花君不禁眨了眨眼,难不成自己的怨念眼神穿墙透瓦,还真让屋里人受不了了吗?
只见那位阿叔的小徒弟单独走了出来,又回身掩好门。
嗯哼~看来他也被赶出来啦,这还差不多。既然都是『小孩子』,就不要差别对待嘛!杏花君心情略为平衡,歪著头看那孩子慢慢地走到院子一角。
虽然这家伙连初见面打招呼都不会笑,木著一张小脸,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平日里都没有同龄人一起玩耍,杏花君满心里还是充满了好感和好奇。
『喂!』杏花君叫住这位已被自己认定的『小伙伴』,『上来一起玩吧!』
院子里抱著书正打算坐下研读的小小身影抬起头,望见了叶隙阳光、繁花枝头,扶著树干的小小少年晃著腿,对他笑得灿烂。
一阵风吹过,杏花君身侧花叶飘落,零星花办落在树下人的淡绿鬓侧,苍白花颜却映出花底淡绯。
「苍离啊,还记得小时候你也这样抬头看过树上的我吗?」
很多年后,当他们相处相伴、不再分彼此后的某一天,杏花君为了修整被狂风吹折的枝条,站上琉璃树的枝桠,俯首便见那绿色身影抱著铜镜,仰头望向他。
「嗯。」默苍离收回视线,低头擦起铜镜。
「哈哈,当时可正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杏花君继续回忆年少往事,「你那一抬眼,却不知见了『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喔!」
默苍离头也不抬地纠正:「你那是『树上年少』才对。」
「啧啧,这种细节不用计较啦!倒是你啊,想必也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你我之间,当改作『一生酬』。」默苍离打断他,「至於之后,『纵被苍天弃,斗不休。』」
「唉唉唉……」
杏花君苦笑叹气,从树顶跃下,身法轻灵,衣上纱饰飘如蓝雾。他落在树下人的身边。
「闲聊而已,还想著争啊斗啊的累不累啦!我去做饭了,你要是闲著无事,来帮我择菜如何?」
「好。」
「嗳?!居然真答应了!是发烧了还是有什麼不良企图啊!」
话声渐渐挪入厨房。
风起,枝头琉璃脆响,却也有零星花瓣,不知如何飘入了结界中,落在树下。
苍白花颜,花底仍映出淡淡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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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终於去找到了杏花树赏花~
白色的花瓣,却往往底端绯红,真是很柔美的花儿啊!
※ 五代·韦庄·《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於是稍微修改了一下作为杏默版(XD):『春日游,杏花吹满头,树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酬。纵被苍天弃,斗不休。』
2014-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