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DayRa第10期】柯尔克孜族散文管窥
2014-04-11 EneDayRa论坛
散文，是一种深湛而美妙的艺术，它最大的特点便是"散"，散得让你无所适从。它是文学形式中的"醉拳"，看似醉散，却路数不乱，绝招暗藏。看似容易，但学来却要一步步地去下踏实的功夫。(梁衡) 目前的散文界，由于利益驱动，作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心浮气躁,不甘寂寞的弊端，因此，散文创作中的"泡沫"现象十分严重。普遍缺乏一种精神，一种关怀，一种气质，一种力量。使得我们的新散文写作看起来热闹非凡，但本质是贫乏的，无力的。我想通过对20世纪末部分柯尔克孜族作家的散文篇什的透视，一斑可窥全豹，来考察一下当前柯尔克孜族散文创作的特点和问题。
梳理柯尔克孜族文学发展的脉络时，我们看到柯尔克孜族文学中诗歌是主要的文学形式，这与柯尔克孜族的表达方式和口传文学传统有关。 散文在柯尔克孜族文学中比重较小， 80年代起柯尔克孜族作家尝试写散文，除了老作家外，一批年轻的作家如沃热扎勒·卡西卡尔巴依、曼别特·阿玛特、阿力木江·阿卡诺夫、阿依古丽·阿布拉坎、阿娜尔古丽·苏勒坦、古丽孜亚·克德尔别克等，为柯尔克孜族散文创作注入了活力。具体来说，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和曼别特·阿玛特的作品为柯尔克孜族散文创作带来了一股清新质朴之风。让人感觉像一种草，渐渐地绿,绿成一片气候了，才让人猛一激灵。他们的散文语言质朴、感情真挚、行文自然。
柯尔克孜族散文整体具有写实倾向，呈现出的精神取向，即草原精神、乡土精神和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思考。少数民族的散文作者以其特定的身份背景，可能会对人性、对生命乃至对历史有更自觉的探索，而我们现时大量接触的散文，却正有意或无意地在回避“沉重”，以至散文变成了消遣的东西。
细读他们的散文不难发现，所有的创作灵感，几乎都是来自所钟爱的那一片神奇秀美的土地，笔触所至，点染山川，叙谈亲情，评说民风，坦言社会，追忆往事，凭吊古迹，看似信手拈来，朴实无华，实则用心拳拳，一往情深。从他们的散文中，我们饱览了莽苍山野，也领略到了人文气息；我们聆听到了那一方水土上的智慧梵音，更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浓得化不开的世俗乡情；我们嗅闻到了久违的泥土芬芳，也看到了现代城市楼群的拔节生长……而更能触动我们的，热爱祖国乡土，不忘父老乡亲的赤子之心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文情怀。
他们的散文作品地域特征突出，立足于本民族土壤文化，循着祖先留下的传说和歌谣，在远离都市的草原上边走边唱,决绝的构建属于自己的理想王国。他们心中的草原不是苍凉的怀旧天地，而是充满进取精神焕发勃勃生机的绿色世界。他们的散文表达对草原水晶般圣洁的感情，强化对草原感情的认同，用心目中理想的文明来抗衡和消解工业文明，生动展示了柯尔克孜族知识分子群体的精神取向，形象地图解着在世纪之初柯尔克孜人民的复杂心灵。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的散文《花与女孩》，象古典诗，越读越有韵味。《花与女孩》中花是大自然宠爱的女儿，女孩则是美丽的女王，她们都是美的象征，抒发了作者对真善美的追求，对民族文化的思考。《黑眼睛天使》是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的另一组气质温婉细微清馨的散文。看似平常的叙说，却是心灵的撞击、情志的交感。《马奶子》、《无眠》、《破碎的》等作品与作者的生活与经验紧密相联，它们仿佛并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像大自然的风物一样，它本来就生长在那片旷野上，只不过是作者发现或者用相机拍摄下来了而已。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带着宗教般的情感和诗人的敏锐来描摹风土人情，在字里行间，我们看到的是在纷繁世界里追寻属于自己的一片净土，在张扬洁净淳朴的乡土精神时充满理性的痛苦，体现出面对理想现实的几许惆怅、几多无奈。进入新世纪以来，民族文化差别在渐渐缩小，但是，柯尔克孜族散文仍坚守着民族教育给予的传统品质，体现出强烈的民族认同意识，对民族感情真挚的让人感动，理性的让人信服。
游牧生活的自由闲散，让柯尔克孜人有闲情逸致抒发感受，自然随意，自由不拘。侧重于表达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真情实感打动读者。在柯尔克孜族散文中除乡土主题外，生活散文占多数，写亲情友情爱情，写离情别绪，写人生感悟，自然、本真、唯美，彰显民族生活的真谛，让我们领略不同的人生经历和生活意义。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的《真爱故事》以多篇散文构成，可为一篇一个视角，一篇一个炉灶，情感真挚，文笔自然。这些文字多以生活小事引发，采用白描手法，平实自然地娓娓道来，让事件本身自然地反映生活的多姿多彩和多元意蕴。可以说，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这就是人们所希望看到的那类用纯真的情感体验和没有污染的文字所营造的文学。《照片》、《房子》、《拥抱》文字机智诙谐，让人读得有滋有味。《思念》、《爱的光芒》、《幸福的花儿》、《追寻》、《美丽》、《你和我》文章自然沉静，文笔洒脱酣畅，透出些许超然中的失落。曼别特·阿玛特的《微笑吧，不开心的女孩》一组散文中《戴眼镜的姑娘》、《10月3日》、《红裙子》对爱情的描写真切而细腻。《新的旅行》这组散文以精粹短小、自然纯美的笔触，不经意间触动读者心底最生动的部分。《路标》、《民族》、《法和道德》、《自由之神》等带有朴素的生活哲理。这些都是沉淀于生活的散文，带有韵律的文字，自生美感，只有阅读者自己去品味。正如评论家谢有顺所说：有一种散文是只适合阅读、回味和享受的，它并不适合阐释。
当代柯尔克孜族散文整体上具有写实倾向，产生了一批富于表现力、充满激情的杰作。以写实为基点，个别柯尔克孜族作家也在尝试写"文化大散文"，以文学的笔触进行思辨性极强的叙述，融文学性和政论性为一体，深掘少数民族审美特质，贡献出许多新的文学意象。但是柯尔克孜族散文在文学观念、审美精神和文体样式等方面还存在许多问题，主要表现在受到传统写实观念的禁锢，导致其文体样式的陈旧，缺乏现代性。因此，柯尔克孜族散文应超越"博物馆"意识，追求文体自觉，提升艺术境界和水平。突破单一化的文学观、走向更加自觉的文体探索、开掘民族审美文化的新内涵，产生自己的文体家，是柯尔克孜族族散文走向当代形态的重要环节。只有获得文体的自由与自在，当代柯尔克孜族散文才能够超越民族风情之展现，对自身民族深厚的审美意识有一种新的认知。
柯尔克孜族散文之所以质量数量都没有达到高峰，没有形成散文热潮，没有许多深刻印象的好散文，其中的原因很多，除了传统的文学形式桎梏，缺少技巧和细节，还和作家本身的素养不无关系。散文是唯美的，不仅仅指散文的语言，表达的意境，还包括作家的审美情趣，思想张力。散文作家在捕捉生活的亮色、发现和提炼生活意义、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同时，必然渗透自己的立场、思想感情、美学思想，包括哲学观和艺术观。同样是描写家乡、土地、人和物，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却有着独特的风格和味道。余光中认为：正如法国作家毕丰所言：“风格即人格。”在一切文体之中，散文是最亲切、最平实、最透明的言谈，不像诗可以破空而来，绝尘而去，也不像小说可以戴上人物的假面具，事件的隐身衣。散文家理当维持与读者对话的形态，所以其人品尽在文中，伪装不得。
决定一部作品的优劣高下，在于它穿透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和照耀了什么，在于作家的思想艺术水平，在于他对生活的认识和把握的深度和广度，在于作家艺术地概括和反映生活的能力。陀思妥耶夫斯基说：“我不知道我忧伤的思想何时才能平息？人只有一种状态是命中注定的：他心灵的氛围是天和地的融合。”卢梭的《忏悔录》、托尔斯泰的《忏悔录》、梭罗的《瓦尔登湖》、《博尔赫斯文集》、法布尔的《昆虫记》、尼采的《偶像的黄昏》等证明了拥有思想的作家才可以常胜不衰。我们的作品普遍缺乏心灵的探寻，灵魂的拷问，缺乏一种崇高的、深邃的文学精神。我以为散文要写好就要在境界上开拓挖掘，要有探索内心世界的深邃，要有面对人类苦难的悲悯。境界低俗的，重形式，轻内涵的，无一不是遗留在历史的隧道里，尘土越积越厚，无人问津。
赛娜·伊尔斯拜克（柯尔克孜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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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11 EneDayRa论坛
散文，是一种深湛而美妙的艺术，它最大的特点便是"散"，散得让你无所适从。它是文学形式中的"醉拳"，看似醉散，却路数不乱，绝招暗藏。看似容易，但学来却要一步步地去下踏实的功夫。(梁衡) 目前的散文界，由于利益驱动，作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心浮气躁,不甘寂寞的弊端，因此，散文创作中的"泡沫"现象十分严重。普遍缺乏一种精神，一种关怀，一种气质，一种力量。使得我们的新散文写作看起来热闹非凡，但本质是贫乏的，无力的。我想通过对20世纪末部分柯尔克孜族作家的散文篇什的透视，一斑可窥全豹，来考察一下当前柯尔克孜族散文创作的特点和问题。
梳理柯尔克孜族文学发展的脉络时，我们看到柯尔克孜族文学中诗歌是主要的文学形式，这与柯尔克孜族的表达方式和口传文学传统有关。 散文在柯尔克孜族文学中比重较小， 80年代起柯尔克孜族作家尝试写散文，除了老作家外，一批年轻的作家如沃热扎勒·卡西卡尔巴依、曼别特·阿玛特、阿力木江·阿卡诺夫、阿依古丽·阿布拉坎、阿娜尔古丽·苏勒坦、古丽孜亚·克德尔别克等，为柯尔克孜族散文创作注入了活力。具体来说，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和曼别特·阿玛特的作品为柯尔克孜族散文创作带来了一股清新质朴之风。让人感觉像一种草，渐渐地绿,绿成一片气候了，才让人猛一激灵。他们的散文语言质朴、感情真挚、行文自然。
柯尔克孜族散文整体具有写实倾向，呈现出的精神取向，即草原精神、乡土精神和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思考。少数民族的散文作者以其特定的身份背景，可能会对人性、对生命乃至对历史有更自觉的探索，而我们现时大量接触的散文，却正有意或无意地在回避“沉重”，以至散文变成了消遣的东西。
细读他们的散文不难发现，所有的创作灵感，几乎都是来自所钟爱的那一片神奇秀美的土地，笔触所至，点染山川，叙谈亲情，评说民风，坦言社会，追忆往事，凭吊古迹，看似信手拈来，朴实无华，实则用心拳拳，一往情深。从他们的散文中，我们饱览了莽苍山野，也领略到了人文气息；我们聆听到了那一方水土上的智慧梵音，更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浓得化不开的世俗乡情；我们嗅闻到了久违的泥土芬芳，也看到了现代城市楼群的拔节生长……而更能触动我们的，热爱祖国乡土，不忘父老乡亲的赤子之心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文情怀。
他们的散文作品地域特征突出，立足于本民族土壤文化，循着祖先留下的传说和歌谣，在远离都市的草原上边走边唱,决绝的构建属于自己的理想王国。他们心中的草原不是苍凉的怀旧天地，而是充满进取精神焕发勃勃生机的绿色世界。他们的散文表达对草原水晶般圣洁的感情，强化对草原感情的认同，用心目中理想的文明来抗衡和消解工业文明，生动展示了柯尔克孜族知识分子群体的精神取向，形象地图解着在世纪之初柯尔克孜人民的复杂心灵。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的散文《花与女孩》，象古典诗，越读越有韵味。《花与女孩》中花是大自然宠爱的女儿，女孩则是美丽的女王，她们都是美的象征，抒发了作者对真善美的追求，对民族文化的思考。《黑眼睛天使》是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的另一组气质温婉细微清馨的散文。看似平常的叙说，却是心灵的撞击、情志的交感。《马奶子》、《无眠》、《破碎的》等作品与作者的生活与经验紧密相联，它们仿佛并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像大自然的风物一样，它本来就生长在那片旷野上，只不过是作者发现或者用相机拍摄下来了而已。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带着宗教般的情感和诗人的敏锐来描摹风土人情，在字里行间，我们看到的是在纷繁世界里追寻属于自己的一片净土，在张扬洁净淳朴的乡土精神时充满理性的痛苦，体现出面对理想现实的几许惆怅、几多无奈。进入新世纪以来，民族文化差别在渐渐缩小，但是，柯尔克孜族散文仍坚守着民族教育给予的传统品质，体现出强烈的民族认同意识，对民族感情真挚的让人感动，理性的让人信服。
游牧生活的自由闲散，让柯尔克孜人有闲情逸致抒发感受，自然随意，自由不拘。侧重于表达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真情实感打动读者。在柯尔克孜族散文中除乡土主题外，生活散文占多数，写亲情友情爱情，写离情别绪，写人生感悟，自然、本真、唯美，彰显民族生活的真谛，让我们领略不同的人生经历和生活意义。沃热扎勒·卡希卡尔巴依的《真爱故事》以多篇散文构成，可为一篇一个视角，一篇一个炉灶，情感真挚，文笔自然。这些文字多以生活小事引发，采用白描手法，平实自然地娓娓道来，让事件本身自然地反映生活的多姿多彩和多元意蕴。可以说，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这就是人们所希望看到的那类用纯真的情感体验和没有污染的文字所营造的文学。《照片》、《房子》、《拥抱》文字机智诙谐，让人读得有滋有味。《思念》、《爱的光芒》、《幸福的花儿》、《追寻》、《美丽》、《你和我》文章自然沉静，文笔洒脱酣畅，透出些许超然中的失落。曼别特·阿玛特的《微笑吧，不开心的女孩》一组散文中《戴眼镜的姑娘》、《10月3日》、《红裙子》对爱情的描写真切而细腻。《新的旅行》这组散文以精粹短小、自然纯美的笔触，不经意间触动读者心底最生动的部分。《路标》、《民族》、《法和道德》、《自由之神》等带有朴素的生活哲理。这些都是沉淀于生活的散文，带有韵律的文字，自生美感，只有阅读者自己去品味。正如评论家谢有顺所说：有一种散文是只适合阅读、回味和享受的，它并不适合阐释。
当代柯尔克孜族散文整体上具有写实倾向，产生了一批富于表现力、充满激情的杰作。以写实为基点，个别柯尔克孜族作家也在尝试写"文化大散文"，以文学的笔触进行思辨性极强的叙述，融文学性和政论性为一体，深掘少数民族审美特质，贡献出许多新的文学意象。但是柯尔克孜族散文在文学观念、审美精神和文体样式等方面还存在许多问题，主要表现在受到传统写实观念的禁锢，导致其文体样式的陈旧，缺乏现代性。因此，柯尔克孜族散文应超越"博物馆"意识，追求文体自觉，提升艺术境界和水平。突破单一化的文学观、走向更加自觉的文体探索、开掘民族审美文化的新内涵，产生自己的文体家，是柯尔克孜族族散文走向当代形态的重要环节。只有获得文体的自由与自在，当代柯尔克孜族散文才能够超越民族风情之展现，对自身民族深厚的审美意识有一种新的认知。
柯尔克孜族散文之所以质量数量都没有达到高峰，没有形成散文热潮，没有许多深刻印象的好散文，其中的原因很多，除了传统的文学形式桎梏，缺少技巧和细节，还和作家本身的素养不无关系。散文是唯美的，不仅仅指散文的语言，表达的意境，还包括作家的审美情趣，思想张力。散文作家在捕捉生活的亮色、发现和提炼生活意义、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同时，必然渗透自己的立场、思想感情、美学思想，包括哲学观和艺术观。同样是描写家乡、土地、人和物，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却有着独特的风格和味道。余光中认为：正如法国作家毕丰所言：“风格即人格。”在一切文体之中，散文是最亲切、最平实、最透明的言谈，不像诗可以破空而来，绝尘而去，也不像小说可以戴上人物的假面具，事件的隐身衣。散文家理当维持与读者对话的形态，所以其人品尽在文中，伪装不得。
决定一部作品的优劣高下，在于它穿透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和照耀了什么，在于作家的思想艺术水平，在于他对生活的认识和把握的深度和广度，在于作家艺术地概括和反映生活的能力。陀思妥耶夫斯基说：“我不知道我忧伤的思想何时才能平息？人只有一种状态是命中注定的：他心灵的氛围是天和地的融合。”卢梭的《忏悔录》、托尔斯泰的《忏悔录》、梭罗的《瓦尔登湖》、《博尔赫斯文集》、法布尔的《昆虫记》、尼采的《偶像的黄昏》等证明了拥有思想的作家才可以常胜不衰。我们的作品普遍缺乏心灵的探寻，灵魂的拷问，缺乏一种崇高的、深邃的文学精神。我以为散文要写好就要在境界上开拓挖掘，要有探索内心世界的深邃，要有面对人类苦难的悲悯。境界低俗的，重形式，轻内涵的，无一不是遗留在历史的隧道里，尘土越积越厚，无人问津。
赛娜·伊尔斯拜克（柯尔克孜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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