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明栎文】别来无恙 （整理版）

CH16 









 开庭的那一天，栎鑫并没有去，他因为咽炎发作不得不紧急的送入医院。张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没记错的话他把药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怎么也严重不到进医院的地步。奇怪的回到栎鑫的房间。搜索片刻也找不到那瓶药的踪迹。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正当张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墙角的一堆白色粉末吸引了他的目光。 






 蹲下身，细细的碾着那些碎末，闻了闻才恍然，竟然是药。王栎鑫竟然把他的救命药一粒一粒碾成了粉末。随意丢弃在这里。眼前略过他刚进来时带着若有似无笑意的脸，还有他突然沈默的眼神。张远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的他很怪。 





 因为他的眼神毫无生气。 





 他没有任何生的渴望，就像垂危的病人已经不对生存抱希望。眼底平静如死水。隐隐的让人可怕。哪怕时在这种地方，人们总时抱着一线希望的，连死囚都会想着上诉和改判。可是王栎鑫的眼神却是等死。 





 真的就像是在等死。 






 可是又不像有些犯人一样充满愧疚，他只是很坦然的在面对着自己的结局。甚至是隐隐的充满着期待的。 






 张远觉得自己的身体略过一阵寒意。是怎么样的经历会让他有这种想法。会让他万念俱灰，不留余地。 







 等到栎鑫出院回到牢房的时候，庭审早就结束。虚弱的栎鑫一踏进房间，就看见张远站在里面等他。桌子上放着满满当当的菜肴，一看就是精心烹制的。他嘴角笑了一下。 





 “这么快就吃最后的晚餐了么？” 




 张远没有说话，栎鑫倒也不客气，坐下去就吃了起来，尽量让自己吃的多一点，总不能到死了还要做饿死鬼吧？栎鑫讽刺的想着。手里的动作不停，饭菜却没少下去多少。 





 看着王栎鑫拼命想往嘴里塞，却又吃不下多少，竟像是刑罚一样的吃饭。张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感到酸酸的。他上前拉住了栎鑫的手。 






 “算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待会你饿了我再给你拿过来。” 





 栎鑫闻言一愣，也没反抗，很顺从的放下筷子，一下子也没什么话好说。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张远忽然拿过一只袋子放在桌子上。 





 “这里是你进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你明天穿了走吧。” 




 “这么快么。” 




 栎鑫微微的笑着，转头看着张远，没有绝望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好好一样。倒是张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栎鑫的意思。连忙摆手说。 





 “你误会了，你已经没事了，当庭无罪释放。” 





 这下轮到栎鑫呆住了，怎么可能？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这么多年自己的手上人命就有好几条。总不是一句无罪释放可以解释啊。呆立半刻，马上就想到大概的猜测。栎鑫脸一沉，又陷入到沉默中。 





 “那个那你今天好好睡，明天我来送你。” 





 察觉到气氛不对，张远直觉的想逃离，他们两个还真像，一不对劲就沉默再沉默，想到灏明那张脸，他已经头疼，那小子今晚还不知道在哪里买醉呢。 





 在张远找到灏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灏明喝的神志不清，张远没办法架着他把他弄回家。一路上，灏明都絮絮叨叨的说着胡话，时哭时笑。嘴里念着栎鑫的名字，有时又捶着自己的头，吓的张远把他的双手牢牢的固定住。一来一去，一路走的十分艰难。 





 等回到灏明家，灏明好像是睡着了，静静的没有动作。张远松了口气，把灏明放在床上。正要去给他找块毛巾。忽然灏明睁开双眼。似清醒又似梦话的说了一句。 





 “栎鑫，栎鑫——你恨我？你怎么会不恨我，怎么会——” 






 说着，他开始笑了起来，笑的声嘶力竭，笑的张远隐隐觉得可怕，他上前按住他的身子，想让他睡下，谁知灏明特别有精神，他一把抓住张远的手，很认真的看着他，和他说话。 




 “张远，你知道吗？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虽然他倔强，喜欢说反话，可是我就是知道，他的脆弱，他的善良，他——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想要跟他说，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一直一直，那时候真的觉得死了也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你，就——没关系——” 


 灏明又迷迷糊糊起来，拖拖拉拉的说着一大堆。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张远坐在他身边，脸色开始一点点凝重。他喜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张远的眼神晦暗不清。迷蒙一片。 






 第二天，张远来到栎鑫的房间时，栎鑫已经穿戴好，仍然有些苍白的脸没有表情。张远带着他进来时的一些随身物品，送他到了门口。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栎鑫淡淡的说着，本来就没打算过能活着出去，现在倒真的很迷茫，能去哪里？天大地大，他王栎鑫能去哪里？ 





 “那——” 




 张远显的有些迟疑，摸索着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栎鑫。 





 “这里有些钱，你拿着吧。” 





 栎鑫没有伸手接，张远显的有些犹豫，继而像下定决心一样。 





 “其实——是灏明让我给你的。” 




 栎鑫的脸色没有改变，像是早就已经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灏明他——是真的在乎你。你知道吗，在庭上他一力作证坚持说你是他内应，这次功劳全都在你，你才能将功赎罪，无罪释放。” 






 栎鑫冷笑了一声，是啊，内应，自己真是该死的做的好。 





 “还有他让我照顾你，给你最好的条件，他总是不放心你，他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反反复复哭哭笑笑叫着你的名字。” 





 张远念念叨叨的说着，他忽然觉得很不忍心，看到灏明憔悴的模样，他想也许朋友的快乐最重要，哪怕是他所不习惯的禁忌感情，只要灏明能变的和以前一样，那么或许，也不重要吧。只是栎鑫毫无反应。冷静的听他说完，就要转身。张远拉住他，他冷眼看着张远，张远忽然很害怕他的眼神。 





 “王栎鑫——我想他真的很爱你。” 





 “那又怎样？这样的爱，我王栎鑫，要不起。” 





 栎鑫把他硬塞给他的信封扔还给他，转身离去。脸上带着冷笑。 




 俞灏明，你不配说爱这个字。 




 如果这是一场战役，我王栎鑫不一定会输给你，只是我先输了感情，所以一败涂地。 




 只是你最好不要像他所说的那么爱着我，否则，俞灏明—— 





 我断绝你这辈子幸福的可能。

CH17 







 “灏明，你真的决定了么？” 




 张远倚着门看着收拾着行李的灏明。灏明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 




 “回来的时候就递辞呈了，今天才批下来，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张远皱了皱眉，为他感觉到可惜，灏明这次立了大功，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只是现在他竟然要走。怎么不叫张远感到遗憾。多少人挣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 




 “不再考虑一下么？你才回来。” 




 “我等不了了，张远——你懂吗？我的心早就跟他走了。” 




 灏明手停顿下来，脸上因为想到什么而显的有点迷茫。他望着张远，张远看着他的眼神，浓郁的化不开的寂寞。忽然了然，没有什么能留住他了。 





 灏明苦笑了一下，把行李包打包好。这几天，他想过很多事，难忘的，不敢去想的。不停的借酒消愁，心里的寂寞依旧。那一天，他偷偷的在旁边的角落里看着张远和栎鑫的对话，看着栎鑫把他给他的钱扔掉，看着他冷漠的脸色，看着他萧条的眼神。他甚至不敢上前见他一面。怕他又会难过生气的身体受不住。 




 然后是沉重的悲哀，竟然连面对面见你一面都做不到了么。 





 望着你的背影，我想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 




 “那天大地大，你要去哪里？” 




 灏明转过头，露出微笑。眼神灼灼。 




 “天大地大，他王栎鑫去得的地方，我就去。” 




 嘴角抿起，栎鑫，现在太晚了么，如果现在起还会有机会吗？天涯海角，还赶得上你得脚步。终有一天，你还会回头看我一眼吗？ 







 “诶——栎鑫，小心，应该这样。” 




 身边的人扶住端着盘子不小心绊倒的栎鑫，一只手指导着正确的姿势。栎鑫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客气的朝他一笑。陆虎挠挠头，傻气的一笑，又去做别的事去了。 




 栎鑫继续送着手里的咖啡。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一个月了。当时他离开时身边没有多少钱，只有进去前皮夹里只有一些零钱。他无意识的辗转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没有钱就在外游荡，反正在以前他也是在街边做混混。无所谓，只是他不想再混回黑道。宁可穷困潦倒也没想过走这条路。他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了陆虎。 





 很俗烂的认识，栎鑫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路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晕倒到旁边的小巷里。出来倒垃圾的陆虎发现了他。天生热心肠的他把他弄回咖啡店。喂了点水他就醒了，吃过东西身体恢复了也没和陆虎说话就要离开。倒是陆虎拉着他问东问西，热情的不得了。知道了他没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之后，说店里的伙计上个月走了一个，老板好像要招新人，问他要不要在店里帮忙，虽然钱不多，至少饿不死，也有地方住。 





 栎鑫本来抬腿要走的脚忽然顿了一下。看着陆虎期盼的带笑的脸，这个单纯诚朴的小城市，和这个看起来满温暖的小咖啡店。心里忽然很疲倦，其实哪里都无所谓吧。他最终转过头朝陆虎点了点头。 






 就这样好了吧，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没有人会认识以前的王栎鑫，好累，身体感觉不到累，心却疲倦。一切的一切就此埋葬在那里吧。 






 在这里的是王栎鑫，不再认识俞灏明的王栎鑫。王栎鑫，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CH18 








 “栎鑫，三个月了，还习惯吗？” 



 陆虎一面收拾着杯碟，一面转头看着栎鑫，栎鑫擦着桌子，一面抬头轻笑。 




 “很好啊，这里人都很好。” 




 他笑的真心，这里很宁静，很温暖，老板和工人都对他不错，尤其是陆虎，这几个月，他们已经成了满好的朋友，因为栎鑫身上没钱，陆虎还热情的让栎鑫和他一起住，也好分担一些房租。久而久之，栎鑫也不再冷漠，反而变的平和了很多。 





 陆虎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把杯子和盆子都抱到厨房去，栎鑫擦完桌子，关了灯，等着陆虎一起回去。 





 栎鑫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闪烁的灯光，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玻璃上若有似无的晃动。模糊一片。 





 已经三个月了。 




 当初他们认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不过三个月时间。原来我离开你已经和我们曾经在一起是同样的时间了。三个月时间，从一片空白到爱上你，再三个月时间，却没有办法重新回到一片空白。 





 时间果然是很奇怪的东西。以前的种种像一幅华丽的海市蜃楼。那些曾经低回缠绵的时间。像红尘里的终结，在过程中。 





 一一零落。 





 “栎鑫，我们走吧。” 




 回头，是他灿烂的笑脸。点了点头，围上围巾，好冷，已经是冬末了，却依然冷的难以自持。 





 一路上，依然是他高声笑着说着店里的趣事。我微笑着听着，沉默不语。他说道兴奋，用手揽着我的肩，沉甸甸的温暖的力量。到楼下时，我突然站住，抬头对他说。 





 “你先上去，我到小店里去买个东西。” 




 “我去买吧，外面冷。” 




 “没事，你不知道我要哪种。” 




 我笑着看着他上楼，转身，冷漠。 





 “你想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拐角处，略显狼狈的身影，灏明低着头，寒气在他的头发上结上了一层水雾，他定定的看着栎鑫，没有说话。 





 栎鑫双手插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在两人身间吹过，鼓鼓的吹起两人的大衣。脸上刀裂一般的疼。却不动半分。 





 “好么？” 




 灏明干干的涩涩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在风中站立，声音是冻出来的嘶哑，简单的两个字说的异常艰难。在唇边打着转，也终于在栎鑫冷漠的脸色前轻轻说出。 




 心心念念的问题，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却始终管不住自己的心。费尽周折，找到了你，却始终不敢面对你，在你身后悄悄的跟着你，看着你的生活，看着你的笑容，看着你的发呆，这些也是奢求了么？ 






 “你说呢？” 




 栎鑫反问，眼神咄咄，竟让灏明不敢直视。栎鑫望着他，竟然浮出笑容，他知道他这几天都在跟着他，他不知道他想干吗，所以他默不作声，俞灏明，你究竟想要怎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他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栎鑫——我” 




 灏明仓皇抬头，看着他嘲讽一样的笑容，就像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刺在心头。我无法找到伤口，然而疼痛却如影随形。 





 “栎鑫，可以弥补吗？我是真的爱你，或许你不信，只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可以补偿的话，我在所不惜。” 




 灏明犹豫的迟疑的慢慢的说出口，其实知道你不会原谅，只是这一刹那，想让你明白，从来没说出口的爱，哪怕你知道了也好。 





 栎鑫呆立了半秒，忽然笑了起来。以前心心念念的想要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为此，我不顾我的坚持，不顾我的责任，不顾我的羞涩，我接近你，我那么卑微的爱着你。你也不为所动。 




 在这样一个时间，在这样一个地点，你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我竟然连讽刺的笑都再笑不出来了。 





 若不曾爱，我只会恨你，恨自己爱错了人，若曾深爱，俞灏明，我只感觉到心寒，那么的爱，却那么的伤害。而这样的爱。 




 承载不起。 
 
 
 这个冬天，感觉特别的冷。 


 肺腑生寒。 





 你要怎么弥补？ 


 让我回到以前不知心痛心伤的时候？ 


 可是我的心痛心伤都是你给我。 


 让我回到谁也不爱自由自在的时候？ 


 可是我的感情都是因为你。 


 让我回到倔强坚强独立快乐的时候？ 


 可是我的脆弱患得患失都是你赐予。 




 所有的一切一切， 



 我的难过，我的绝望，我的悲伤，我的痛苦，全都是你给予。 





 俞灏明，你怎么补？ 




 “俞灏明，你见过支离破碎的东西还能补起来的么？” 




 他看着我，悲伤在眼里肆虐，我看着他，一脸平静，我用手指指着自己，淡淡的安然的说着。 




 “俞灏明，你知道什么是支离破碎吗？就像我现在这样。” 




 

 你在这头，我在这头，月光晃晃的照在彼此的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容颜。灏明看着栎鑫刻骨的平静。脸上若有似无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着于他无关的事情。灏明忽然怔怔的流下眼泪。 




 那些在月光下看过无数次的容颜，那些在一起走过的时间。那些温柔的体贴，倔强的顶嘴，那些安静的沉眠，那些琐碎的话语，珍贵的回忆的片段。 




 那些对我而言，赖以生存聊以安慰的温暖记忆，在你眼中已经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难以磨灭的痛苦。 




 原来 


 爱已至此 


 原来......

CH19 








 看着俞灏明在那一头忽然流泪。栎鑫没有停留，他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没有留恋的走上楼。刚走到楼梯口，却意外的看到陆虎站在楼梯上，很尴尬的朝着他笑。 




 “栎鑫——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刚忘了跟你说我也想买一样东西。” 





 栎鑫知道他都听到了，也没有解释什么，勉强浮现一个笑容。 




 “回去吧。” 




 沉默的两人上了楼，陆虎很体贴的什么也没问。栎鑫坐在客厅里很久都没有动，累的什么都不想做。陆虎望着他削瘦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他轻轻的拉扯着他的袖子，对他说。 





 “栎鑫，天冷，累了就进房睡吧。” 




 栎鑫很久没有说话，陆虎也没有离开，客厅没有开灯，只映着月光，陆虎看着栎鑫埋在沙发里的脸，隐隐的萧条的表情和眼里难以掩饰的伤痛。 





 “你知道么？” 




 栎鑫开口，哑哑的声音，低的仿佛不可闻。陆虎在他对面坐下。望着他有点迷茫的表情。 





 “栎鑫？” 



 他好像没有听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呐呐的说着，陆虎没有打断他的话，或许他只是需要倾听，有很多故事放在心里太久，会让人不能呼吸。难过的窒息。 





 “我的一生我以为我只遇到过两个对我好的人。只是讽刺的是，一个他喜欢我，我却害死了他，而另一个，我爱他，他却毁了我。” 






 栎鑫喃喃的说着，身体开始不自觉的轻轻的颤抖。双手环保住膝盖，又是这样的月光，总是会让他不自觉的想到太多事，那些他曾经也想忘记的事。 






 “从小，爸爸就不喜欢我，妈妈死了以后，他带了一个新妈妈和一个男生住进了家。原来他早就在外面有了情妇还生了小孩，那个孩子竟然比我还大。多讽刺，他让我叫他哥哥，我偏不叫。那个男生也不介意，他有很好看的酒窝，他会对我笑，他跟着他妈妈姓，他说他叫苏醒，他说我叫你栎鑫好不好。我从来没有理过他，他也不在意，他好像很喜欢我，老是跟着我，我成绩不好他就帮我补课，我不睬他他没办法就帮我做小抄。我没有抄，考试考砸了，被爸爸打，他跪在我面前替我挡，爸爸不让我吃饭，他偷偷的送吃的给我。我拍掉。半夜饿的睡不着，偷偷开门才发现门口放着另一份吃的。我吃着吃着就忽然很想哭。后来我就经常逃课，在外面和人家混，连我爸爸都对我失望了，不再管我。他却每天在街上找我的踪迹，明明是好学生，却在污烟瘴气的地方每天出入。找到我就跟着我让我和他回去，没找到就嘱咐那些人看到我通知他。日复一日，然后那一晚，他又找到我，他让我和他走，我不愿意，我拼命的跑，他追我，他朝我喊着什么，风太大声，我听不清。我跑到马路对面，听到他喊我名字，我也没有回头，然后——然后” 






 像是想到什么，栎鑫抖的更厉害了，陆虎一把扶住他，栎鑫低头低低的喘着气，好像受了刺激。陆虎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陆虎说难过就别说了，栎鑫摇摇手，慢慢的冷静下来。 






 “一辆车子开过去，很晚很晚了，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那辆车甚至没有停下来，从车窗里甩出一大片钱，纷纷扬扬的洒在我们的头上身上。我呆了，心里想怎么那么该死的像是八点档肥皂剧，他就躺在那里，我站在离他两步的距离，不敢走过去。他笑着看着我，他对我说，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想让你吃一块蛋糕，现在怕是不能吃了。我才惊醒过来，跑到他身边，不敢碰他，身下都是血，旁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电话，没有人，我该怎么办？我吓的看着他，如果真是八点档肥皂剧你就不会死对不对？我会痛改前非，我会重新做人，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对不对？是不是你不会死，我就陪你演这部肥皂剧。只要你不死，活着就好。可是你慢慢的笑容僵住了，你从书包里掏出来的被挤压的一塌糊涂的包装好的那块蛋糕，还沾着你的血。我拿过来，我说，我吃，我吃，只要你好好的。一口又一口，什么味道都没有，我只会拼命的吃。吃花了自己的一张脸，你笑着看着我说，别哭，栎鑫，别哭。抬手想抹我的眼泪，手伸在一半，却忽然掉了下去。我没有动，继续吃着蛋糕，一只手不断抹着泪。我不哭，我不哭，你就会醒过来对不对？” 


 
 
 
栎鑫的声音越说越轻，眼里没有生气，陆虎看着他，心里隐隐的难过，他开口。 





 “其实那个时候，你是喜欢他这个哥哥的吧，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栎鑫轻轻的笑了，喜欢么？因为对爸爸的恨所以他没有接受这个哥哥。只是真的恨他么，其实孤单的自己也许是真的一直喜欢着这个哥哥，却自以为是的讨厌他，所以他才受到了最残忍的惩罚。所以那一刻，他决定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为他报仇。他记住了那个车牌，是帮派老大魏晨的车子，只是他势力那么大，法律帮不了他，而他的爸爸和阿姨因为痛失爱子，决定去国外旅行，却在高速公路上因为分神而撞车，无人生还。那时，栎鑫就决定自己去报仇，从最小的小弟做起，慢慢的爬上去，接近魏晨，只有得到他的信任，他才有机会杀了他。只是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还赔上了自己。 





 “只是太可笑，本该无心的我却该死的陷了进去，爱上他，甚至我曾经为了他连报仇都想放弃。他永远不会知道，如果那一天他拉住了我的手，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他走。那一天，他拒绝了我，我跑回去却没有关门，我听到他在门外踱步的声音，我甚至在想如果他反悔了，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我的门，我仍然愿意让他走到我心里。只是他没有。我靠在门上，笑了，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为了这样一个人竟然想放弃报仇。最终还是决定去报仇来了断自己不该有的想法。谁知道，那才是悲剧的开始。原来他是卧底，原来所有的事都是设计好的，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往里跳。而他，始终清醒的，残忍的站在旁边看着我万劫不复。” 





 陆虎始终静静的望着他，看着他表情迷茫，看着他时而微笑，时而平静。他心里的挣扎和痛苦他能轻易的感受到，那些字里行间的情绪和感触，都不只让他唏嘘。而他，说到残忍处，却面容平静。似乎不是在说那些纷纷扰扰与他仿佛无关的事情。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流下泪来。 



 
 他就这样用指尖轻沾泪痕，茫然的望着它许久。 





 “其实这样也很好不是吗？就算我流泪，也不会觉得悲伤，心中也不觉得苦。既然分不清爱恨，那就索性都抛弃好了，反正，都是再奢望也得不到的东西……” 





 陆虎看着那样的栎鑫，也不禁怔怔的留下泪来，总觉得不完整了，是受过太多苦，再禁不起了么，心已经一伤再伤，那就藏起来，再也不要让人践踏了。 





 心始终是个温暖潮湿的地方。所以在心里刻下的伤痕，是终生不会痊愈的。因为它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更加腐烂。 




 有情则困，无情则恨。 




 其实爱到尽头，原来不是恨，而是，心凉如冰。

CH20 










 夜晚，月光明晃晃的照进窗户。床上的人影翻来覆去的，隐隐的不安。 






 爸，妈。不要，不要—— 





 灏明茫然的走在一片黑暗中，他伸出手想触摸到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 




 在光亮的唯一入口处，他看到爸妈站在那里看着他，表情淡漠。他急急的奔过去，却在手碰上前成了虚空。他茫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他忽然感觉有一道光在前方。他高兴的顺着光走过去，慢慢的，慢慢的，他以为他很快就能走出去了。模糊间看到一个影子，一个少年的影子，微笑的看着他，朝他摊开双手。他一阵欣喜。想要触手上前。突然，那少年表情冷漠，收回了手，一下子消失无影踪。 




 不要——不要走，你是谁？带我走，带我走——栎鑫！ 






 灏明一下子惊醒。全身都是汗，难受的不能呼吸。他下床打开窗，像缺氧一样猛吸了几口空气。混沌的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 





 靠在窗口，其实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做这个梦。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医院醒过来时吧。那一次，也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一个少年，那是以前的梦里所不曾出现过的。每一次，他都试图看清那个少年的脸，每一次都徒劳，直到离开他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困在他心里。只是那时的自己犹不自觉。 





 惨笑，或许只是不愿承认吧。为着自己的心魔，却终究把他伤了彻底。 





 那一段自己都不愿回想的往事。小时候，父母很穷，开了家小吃摊，每天都被地痞黑道骚扰，强迫他们交保护费。自己总是义愤填膺的想去找警察，妈妈就抱着自己哭，说没有警察会不怕死，会真正保护穷人，会不怕黑道。然后那一天，自己放学回家，就看到爸爸妈妈都倒在血泊中，摊子被砸了一地。周围很多人围观，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他们都怕，怕报复，怕连累，怕那些所谓黑道的人。小小的灏明抱着爸爸妈妈哭的时候，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会有不怕死的警察，会有愿意和保护别人的警察。他们都怕死，那么我不怕。如果我可以快一点长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在警校毕业接到那个任务，他是高兴的。好像冥冥中上天要帮自己一把，让他去完成心里的愿望。 





 怎料，结局会是那样。任务完成了，应该开心应该兴奋。却像大病一场，连呼吸都变的煎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爱上了他。 





 那个鬼马精灵，那个元气少年，曾经以为不会有交集，故作冷漠的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终究，一寸一寸沦陷。 





 只是自己的责任感，自己的心一直提醒着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忘不了爸妈倒在血泊中那一幕，忘不了自己跪在警察面前求他们帮帮他的冷漠。忘不了自己去卧底前在爸妈坟上说过的话。忘不了从小自己的志愿和所受的苦。 





 到底，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开身边。 




 不是没想过真相揭穿时，会是怎样的局面，夜夜煎熬，怕这一生都再见不到你的笑，那是怎样的困局。困住的不只是你，还有我自己。每一次看你哭，都难过的不能自己，想伸出的手都怔在原地。那要怎么一种力量，才能控制自己的手把你揽到怀里。 





 只怕过程越甜蜜，结局越难堪。 




 我们一路走来跌跌撞撞间，都捂着彼此的眼睛不愿去看，因为路上总有那些残忍的我们不忍心看到的真相。 





 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如果这辈子不能拥有，就拼了命也不要忘记。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想把瞬间当成永远，把现在都变成回忆，一点一滴。 



 

 只是哪怕到最后，我仍然难以承受，那些初见时的美好温存，那些记忆里的点滴。 




 对我是天籁 


 对你是磨难 



 情何以堪？ 



 没有资格责怪，却回不了头，放不了手。 




 莫失莫忘 


 莫失莫忘 



 真的可以吗？

CH22 







 “彪哥，好久不见啊。” 




 正在众人鸦鹊无声之时，灏明忽然自背后出声。他们回头，错愕的表情，郭彪手指着他，脸上是惊恐的表情。 





 “你那一次不是死在那场大火了吗？” 




 灏明微微一笑，缓慢的说。 





 “那一次本来是九死一生，只是最后关头逃出生天。只是总部尽毁，三少失踪，我没办法才只好将计就计，一直在外流浪。现在遇到你，真是意想不到。” 





 是一贯的坦然，郭彪老粗一个，本没有七窍玲珑心思。又因为魏晨以前待灏明极好，因着魏晨的关系，郭彪对灏明也是另眼相看。这下子，他高兴的走上前，狠狠的拍着灏明的肩膀，笑的及其兴奋。 





 “好啊好啊，灏明，我以前就看好你，有一套。我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跟着彪哥，不会让你吃亏的。” 





 灏明微皱着眉，却很好的把自己的心思压下，不动声色的和郭彪盘旋着。眼神飘向栎鑫的方向，栎鑫看到这一幕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仍然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仿佛现在只是冷眼看戏。郭彪寒暄完，把脸一转，望着栎鑫的眼神恶狠狠的。语气可怖。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把这叛徒给收拾了，要不是他，三少怎么会失踪，总部怎么会着火！” 




 郭彪越说越气愤，那一晚若不是他被派去出任务，搞不好自己也死在那一场火灾中，这么多兄弟，还有三少都毁在他手里，想起来，他就恨的牙痒痒。 




 灏明心里一惊，原来他们都以为那一场火是他放的，想到那一晚魏晨天真中带着残忍的眼神和笑容，他就不寒而栗。他暗暗估算，他们怎么也人多势众，刚才他本来想报警，可是现在已经失去最好的时机，他们现在等于全在他们手里。两败俱伤的结果恐怕是双方都不得善终。而且栎鑫的话和神情也让他猜不透。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顺着谎话和他周旋下去。只希望能寻得机会救栎鑫了。 





 想到这里，他露出笑容，配合着郭彪说。 





 “是啊，想到那一夜我就觉得可怕，还好我命大，不然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原来怎么——栎鑫是叛徒？” 





 小心翼翼的说着，佯装惊讶的口吻，也顺便把自己和栎鑫共处一室的疑点给撇清了。郭彪说道这个就怒不可遏，眼神中带着让灏明心悸的怒火，他不敢想象栎鑫落在他手里会有怎样的后果，更坚定了和他盘旋到底的心思。 






 “那——彪哥打算怎么处置他？” 




 
 “哼！落在我手里，他别想过好日子，以前我们的刑罚还少么？” 




 灏明心里一抽，脸上不动声色，暗暗撇向栎鑫的脸，栎鑫还是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情，只是看到他在看他，竟然脸上还浮现微微的笑容，冲他一点头，赞许一样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深意。灏明轻轻别过脸。心里疼痛难忍，怎么可能打开心结，他没有忽略，栎鑫的眼中。 




 讽刺一片。 





 郭彪让手下带栎鑫走，栎鑫反而舒了一口气，心甘情愿和他们走，只是让他们不要为难陆虎。陆虎拉着栎鑫不让他走，脸上是着急到要哭的表情。栎鑫叹了口气，一寸一寸的从衣袖上掰下他的手指，在陆虎惨白了的脸上定定的望了几秒，轻声说。 





 “再见，谢谢你。” 





 启唇，微笑，那是几个月来陆虎唯一看到他笑的那么灿烂的时候。却已到离别时。 





 “栎鑫——” 




 眼睁睁看着他和他们走，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恋的转身，陆虎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着若现在不抓着他的手，或许一辈子都再见不到。心里空落的难受。隐隐的绝望。他虽然在微笑，然而他的眼中却平静异常。甚至连伤痛都再没有。像那一晚他在如水的月光下埋在膝盖里哭的茫然，眼里也只带着刻骨的绝望。 





 而那一笑，竟像是诀别。

CH23 







 郭彪把栎鑫带回了他们暂时居住的房子。郊外的一间平房，层层叠叠的报纸铺满，压抑的屋顶，混浊的空气。郭彪说怕被警察找到，警方一直在通辑他们。他们也一直过着近似于流浪的生活。能有个房子落脚算不错了。 





 灏明一路跟随他们来，暗地留心着附近的地形和标志物。一面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逃跑的路线。偷偷的观察着郭彪，似乎对他并无戒心。只是在目光转向栎鑫的时候，不由轻叹，他至使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 







 他们把栎鑫仍在里间的一个小房间里，就商量着该怎么办，灏明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进去。栎鑫怡然自得的坐在桌子旁，根本看不出有一丝不自在。灏明也顾不得细想。一把拉过栎鑫的手。 




 “栎鑫，他们出去买吃的了，我带你走，我们往大城市走，他们不敢去那里。” 





 栎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不解又疑惑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走？” 





 灏明着急的只顾着拼命去拽栎鑫的手，他知道那帮亡命之徒有多难对付。跟着魏晨出来的把魏晨的狠毒手段学了十有八九。而他这一次，哪怕是粉身碎骨，都再不能容忍栎鑫有一点点闪失。 





 “栎鑫，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只是先跟我走好不好。你要怎么样对我，都随你。” 





 栎鑫静静的听他说着，没有一丝动容。眼睛里波澜不兴。 




 “我是真的不想走，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说完，栎鑫脸上展开一个微笑，他很认真的在笑。灏明抓着他的双肩的手缓缓的松了，他后退一步，清楚的看到栎鑫的眼里只剩平静和坦然，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缓缓摇头。 






 “真的就到这样了吗？栎鑫，你已经恨我成这般了么？” 





 栎鑫没有言语，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的倒影清清楚楚，却再难分明。 




 在两人僵持之间，郭彪一行人忽然破门而入，看到纠缠的两人，郭彪眼露凶光。 




 “好啊，俞灏明，果然没猜错，你们两个以前就形迹可疑，现在果然是亡命鸳鸯啊。” 





 灏明眼神一凛，不着痕迹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栎鑫。面对着一众人，也未见怯意。 





 “那又怎样，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那么我不怕告诉你，当时那个卧底是我。” 




 看着郭彪诧异的眼神，灏明的手一直紧握着不甘愿的栎鑫的手，始终把他藏在身后，以前我有过太多顾虑，一次又一次放你从我面前离开，面对着绝望醒来。那这一次。 





 我再不会放开你的手。 





 郭彪的眼神从诧异转为茫然又到清醒，望着灏明和栎鑫紧握的手，他忽然笑的诡异，他从胸口摸出一把手枪，用手抚摸着，语气阴柔。 





 “既然你们是一伙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恩爱，我这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今天倒看看谁是那个倒霉的人，嗯？” 





 
 闻言，栎鑫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灏明眉头一凛，望着那把纯黑的手枪。 






 “彪哥，一人做事一人当，卧底是我，栎鑫是无辜的，我留下，你放了他。” 





 “笑话，既然你们现在都在我的手上，就得听我的，很恩爱么，那就让我看看究竟有多爱吧。” 





 郭彪的手举起，黑色的枪洞对着两人，他们早已是亡命之徒，总有一天会被警察找到，心志早已成狂。都是这两个人，若没有他们，总部不会散，三少不会死。都是他们——郭彪的眼睛通红，想到这么久的逃亡，手已经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灏明不动声色的看着郭彪，手用了用力握住栎鑫的手，侧头望着栎鑫，竟然发现他也在看他，而栎鑫的眼里竟然有了些许迷茫，灏明朝他微微一笑。 




 “别怕，栎鑫，我在这里。” 




 栎鑫没有再挣扎，他望着两人相交的手，表情微怔。灏明心一紧，语气是勉强的笑意。 




 “栎鑫，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再出去的话，你会试着考虑原谅我吗？” 





 栎鑫沉默无语，许久 





 “如果——能出去的话。”

终 









 灏明抓着的栎鑫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这个男孩是他一生中最爱偏偏伤的最深的罪孽。纵使到今天自己对他深爱无疑。只是终究无缘。‘一着错落，满盘皆输。’在最后他也不过想要他明白，他们无缘，然他唯一的愿望是要他王栎鑫离开，活着离开。这是他如今唯一也是最后的执着的念头。 





 不管天毁地灭，不管谁人阻拦，只要你活着，在这个世上好好的呼吸着，就好。 





 栎鑫在灏明的背后，静静的望着灏明的背影，这个他记忆总是和他擦肩而过的人，每一次。他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曾经很不舍，曾经很心痛。这一次，会有一个结局吗？俞灏明，今天，会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吗？ 






 栎鑫忽然倾身，在灏明肩头印下一吻，无语的，沉默的，短暂的。灏明感受到身后的温暖，浑身一怔。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回头望，栎鑫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却忽然嫣然一笑。灏明懵懂的站在那里，茫然的看着他的笑容上扬，终至璀璨。像烟花攀至最高点，轰然明灭。 





 然后灰飞烟灭中，徒然坠地。 




 只记得他把他一推，冲上前去，然后红色蔓延。 




 妖娆一片 





 灏明不可置信的看着漫过脚底的鲜血。还拿着枪的郭彪也瞪大了眼睛，黑色的枪管冒着白气。窗外已经传来警笛声。 




 灏明在来的路上就报了警。 




 明明一切胜券在握，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灏明一步一步走过去，警察冲了进来，把郭彪等人团团围住，郭彪还在害怕的辩解‘我只是吓吓他们，谁知道那小子突然冲了过来，我控制不住才开的枪。’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跪在他面前，他还在笑，嘴唇上扬起那个他所熟悉的弧度。灏明伸出手，却不忍碰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鲜血漫过瘦弱的身子，脸上却奇异的神采飞扬。他紧盯着灏明的脸，笑的愈发灿烂。 





 “我这一生从来只想往前行，不后退，不回头。我以为遇到了你是幸福的开始，我以为往前无路可走时，我可以后退一步，至少还有你的怀抱接着我，可是我王栎鑫这辈子唯一一次想退，你却抽身离开，呵，粉身碎骨，我是活该。” 

 



 灏明脸色苍白，随时都好像要晕倒，他从血泊中抱起栎鑫，把头埋在他的颈脖里，一片血腥蔓延的味道。湿湿的液体从栎鑫脖子里一直蔓延进衣服里，流过心脏的位置，滚烫滚烫。 






 “俞灏明，这才是我的报复，我王栎鑫，断绝你这辈子幸福的可能。” 





 呼吸急促，栎鑫伸长着脖子难受的无法呼吸，只是感觉不到疼痛，一切都要过去了么，是不是再也不会痛，那些午夜梦回，纠缠撕裂他的往事，每晚每晚都无法入睡。真的太痛。如果一辈子要那么痛，那么，我再也不要过。 




 爱比死冷 





 泛白的唇瓣哆嗦着，手脚渐渐开始感觉冰凉。灏明用力的抱着他，想给他温暖，怀里的温度却始终渐渐消散。 





 “对不起，对不起，栎鑫——” 




 栎鑫微笑着闭上眼睛，俞灏明，我们终究是出不去的，从陷进去的那一天就再也出不来，你始终太天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这些罪带给别人苦，这些苦又引发别人的罪，就像因果报应循环不已。怎么可能会两清？ 





 这是我最后的报复，是我的报应，也是你的。 





 其实死亡或许也不是那么可怖。你出生时候你在哭，别人在笑。而你死的时候，你在笑，别人却在哭。轮回而已。至此生生灭灭，永不相欠。 





 只是我用着这一场轮回的时间，遇见了你这一场烟火的表演。 




 璀璨眩目到极致，在梦想的最高点。我以为人的一生无非就是找到这样一个人。 




 原来掉下去也是最痛的。 




 很痛很痛 



 锥心刺骨的痛 



 永远都不会再痛了。 




 警察想上来送栎鑫去医院，灏明不发一言，固执的紧紧的抱着栎鑫的身体。任凭他们怎么劝，怎么掰开他的手，灏明都不放手。有懂医的警察上前查探了一下栎鑫的身体，对着他们摇了摇头。默默的退出。关上了门，还给他们安静的一个世界。 


————另一种故事的可能—————— 




 回章 









 双方对峙之间，灏明用手迅速的在身后的栎鑫的手里写着什么。栎鑫低头，手心痒痒的触感，一霎那手指滑过敏感的手心，心里颤颤的痒腻。 





 我引开他，你找机会先走。 




 栎鑫没有说话，头微微低着，额发散落在前额，迷了他的眼。辨不出颜色分明。灏明也无心细看，一心只注视着郭彪的动作。栎鑫只感觉自己被灏明一推，灏明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郭彪显然没料到灏明会有如此动作。一下愣在那里。灏明毕竟警察出身，又在魏晨身边多年。一下以擒拿手势扭住郭彪。郭彪手上的枪也随着冲撞跌落在地上。灏明一面看向呆立的栎鑫。用眼神示意他趁乱快走。 





 栎鑫扶着门，刚才被灏明一推他已经被撞到门旁边，只要他往旁边再跑两步，他就可以逃出这个房间。 





 只有两步而已。 




 栎鑫呆立在那里，像晃了神。旁边的人已经团团围住灏明和郭彪。灏明着急的望着栎鑫。眼神急切。 





 栎鑫站在那里，和他对望。那一眼，穿过了他们的生活，穿过了他们的爱恨。栎鑫的眼神像一汪深潭，灏明望不到底。 





 就在灏明那一刹那发呆之际，郭彪趁机用手肘顶了灏明的胸口一下。灏明吃痛，一下微收了手劲，郭彪甩开他的桎梏。看准栎鑫是他的软肋，一下子窜到门旁边，一把把栎鑫架在自己手下。笑的得意。栎鑫被他勒紧脖子一下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的猛喘着。 






 郭彪得意的转过身，灏明全身发冷。怎么办？怎么办？栎鑫的脸涨红一片，眼神却根本没有变化，安宁坦然。甚至连害怕都没有。 





 灏明突然后退两步，他的眼神在栎鑫脸上急急的搜寻着，手里暗暗用力。 





 谁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发生的。灏明忽然弯身，低身滑过捡起郭彪掉在地上的枪。在谁都来不及反应时，一声枪声过后。 





 满室寂静，郭彪不可置信的看着灏明的方向。人摇晃了两下，捂着胸口直直的倒了下去。脱离桎梏的栎鑫跌倒在一边，顺着气，刘海滑落在汗湿的脸上，狼狈的喘着气。 






 灏明看着倒下去满身是血的郭彪，手里的枪突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仍然是白皙光滑。可是自己却闻到了血腥味，浓烈的让他想呕吐。翻天覆地的难受。 




 自己竟然真的开枪了？哪怕做卧底这么多年，身不由己中他都从没有伤过一个人，他可以去挡刀挡枪，却忍受不了双手沾上别人的血。那是活生生的人，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和信念不允许自己去这么做。可是现在自己竟然真的开枪了。灏明一下子跪倒在原地，双手捂面，难过的无法呼吸。 





 屋外远远传来警笛声。 





 灏明被警察带走了。 栎鑫被送进了医院。一路上，栎鑫都没有言语。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如既往的苍白。 





 我终究还是这么做了，这双手，活生生把你推到地狱。沾满鲜血的，到底是你的手，还是我的。我们早已纠缠不清。 






 其实我在离开那个城市时遇到过魏晨。他和一个男子在一起，快乐的连空气都隐隐甜蜜。那时候的自己已经绝望的连报仇的心思都再没有。魏晨竟然会主动和我提起。仍然记得他的满脸玩味。他说，栎鑫，我一直都知道，你和灏明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我不可能留不知底细的人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还没等自己开口，魏晨已经叹着气说，可惜你连报仇都没有找对对象。那一晚，开着我的车出去的是郭彪。你一直在做的，只是徒劳而已。 





 他笑了，笑的妖艳而天真，不可思议的融合，而自己的木然，自己的全身冰凉。多可笑。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一辈子执着去做的事，竟然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幸福是假的，生活是假的，甚至连仇人都只是我自己的遐想。 





 人生至此，荒谬绝伦。 





 离开魏晨之后，我已经绝望，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愿意留在那个地方，在那件小小的咖啡店里做没有人认识的王栎鑫。以前的生活太痛，我已经不想去记起。 





 只是千算万算都只没想到会同时再重逢你和郭彪。我人生中所有的悲哀都因为你们而起。当我看到你们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只感觉到人生的讽刺。 





 所以不要怪我 




 我清楚的知道你人生的底线在哪里。我也知道你的良心承受能力在多少。我故意踌躇在那里，故意不反抗的被郭彪抓住。所以我用我的命跟你赌，赌你一辈子无法安宁。日日夜夜受着良心和道德的谴责。赌我的仇人死在另一个仇人手里。灰飞烟灭。一切归零。 




 而你我永坠地狱，不再超生。

 有时候，午夜梦回，恶梦醒来，不敢再入睡。走到阳台上，看着隔壁相邻的阳台，想象着栎鑫在那一方房间里面。都会轻轻扣着墙壁悄悄的说一声：栎鑫，晚安。 





 溶溶的月光铺满一地，晃晃的安定着灏明的心。 





 一晃，就是三年。 




 陆虎因为家乡的父母生病让他回去，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这么对年，已经亲密如家人，说不伤感是假的，栎鑫送陆虎去车站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喜欢离别，更不喜欢那些伤感的场面。他只是默默的坐在陆虎身边，不发一言。 





 临到上车的时候，陆虎忽然和他说，栎鑫，你知道吗，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栎鑫点头。陆虎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一直把他当弟弟，这个孩子，永远都那么让人担心。 

 “很多事，退一步，想的更明白，一次跌倒了，总还有机会。” 




 栎鑫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看着来往不断的火车。呼啸而过。 





 “就像我们站在这里，最重要的不是我们的位置，而是我们要朝哪个方向。栎鑫，你到底要往哪个方向走，你想过吗？” 





 栎鑫目送着陆虎上了车，一个人转身回家。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从来只有一个人。他低头，停顿。眼前是熟悉的一双鞋，哪怕不愿，却每天出现在他的视线。 





 抬头，灏明笑意隐隐的看着他。其实三年了，他总是那么快乐，自己也有过不解。难道你就真的忘了那些伤害么？ 






 栎鑫，你懂吗？只有让自己快乐，才能让爱的人快乐。 




 那些悲伤，在爱的面前，我可以视而不见。 





 “你来干什么？” 




 “接你回家。” 




 栎鑫双手插袋，越过他，走在前面。灏明也不介意，默默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米的距离。倒也走的悠闲自在。夕阳下，他们的影子忽长忽短，重重叠叠竟也像融合在一起。 





 前面的栎鑫却忽然往后仰，灏明一跨步，从后面稳稳的接住他的身子，用力的抱紧，眼里急切难当。恍若珍宝，慎之又慎。却又马上放开，好似怕他责怪。 





 “没事吧。” 




 眼神紧盯着栎鑫的脸，其实怕我的接触又会让你难以接受，恶心难忍。 




 栎鑫摇头，同样望着灏明没有言语。一霎那，两人竟都呆若木鸡。 





 “我不会再让你跌倒了，栎鑫，再也不会了。” 




 语气认真，心里却仍然疼痛难忍，那一次，你跌的粉身碎骨，我也同样万劫不复。那么残忍，此生此世，我拼尽性命。都不会让你再受。 





 “我可能以后都没有办法去全然相信你的每一句话，我有时候也会感觉我已经疯了。” 





 栎鑫淡淡的说着，灏明先是诧异，而后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他想抓住栎鑫的手问他是他以为的意思么，却迟疑着不敢碰他。 




 “没关系，没有关系，从此以后，换我来信你。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得，我都会相信。哪怕你骗我都没关系。” 






 灏明急急的说着，哪怕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信。因为你，我不想退却。只要作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没有人会觉得不幸福。 我的梦想就是你，为此，我可以不惜代价。 





 那么那么的爱着你，那么那么的幸福着。 





 栎鑫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忽而微笑，爱吗。应该吧，恨吗，或许吧。只是太过在意，就会怕遗忘。 人，也够脆弱。至少自己想这样静静的可以身边有人陪我走下去。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都有过最美的一刻。人的一生相对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也不过是弹指的一瞬。 




 幸福太短，执念太深。 




 害怕再错过任何可能。 





 爱情是一场战役。无所谓争取输赢，输谁都是输掉自己。 






 那么，就这样吧，有人陪在回家的路上。还好冬天的阳光也正灿烂。 





 灏明笑着追上他的脚步，和他并肩行走着，他拿下自己的围巾，认真的系到栎鑫的脖子上，栎鑫仰头看他，他笑的坦然而开心，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年。栎鑫忽然伸出手，按住他冰冷的双手，手指轻触间，颤抖的感觉。 





 “回家吧。” 




 灏明拉过栎鑫的手，栎鑫轻轻挣扎了一下，最终没有挣开。灏明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低头，笑的灿烂。 





 其实把这个当作故事的开始也未尝不好。我早已随你坠落到地狱。只要身边有你，在哪里。我都恍若天堂。 





 再也不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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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MJ穿着真有点不习惯···

还素这样好~~~(*^__^*) 嘻嘻……··

小举，装甲，杯子··当然还有恋恋··

这就当我送你们的冬至礼物了···

冬至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