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日常用语:如 唞(dou)展开的意思、掇(二声,端的意思)、棸(zou塞的意思)、(song用双手推和摇晃)、搰(hu抽打的意思)都是武汉方言中很常用的基本词,这些词都是从古代汉语中继承而来的,在《说文解字》、《方言》、《广韵》、《集韵》等古代辞书中都有收录。
除此之外,有一些日常用语还来源于明清小说如《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等等。
武汉话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多样的来源呢?现代的武汉话大约成型于500年前,即明代中后期。那时,中国封建社会正呈现出倾颓之象,民间商业、资本主义萌芽与长途贸易都十分发达,城市经济的繁荣推动、促进了市民文化的发展进步,由于市民阶层的壮大,文学的主流形式已经由诗词元曲转向了话本、小说。特别是小说生动形象的反映了人的情趣欲望与人性,从而广受市民欢迎,于是一些小说中的通俗易懂的口语化语言融入了汉方言,成为了汉方言的一部分。
明代成化年间,正值汉水改道后不久,两江交汇的优势让武汉徐速发展成为四大名镇之一,再加上武汉九省通衢的地理优势,使得武汉作为商业市镇一度繁荣无比。当时“拥挤于街衢者,百十人中皆为秦晋楚豫,仅一二土人焉。”武汉优越的经商条件也成为了商业活动人口的定居之选。此外明清改朝换代之际多战乱,湖北作为人口输入省的同时还在接受人口输出,南来北往的外来人口无疑极大丰富了武汉方言。
此外,现代普通话的形成大约始于12世纪从金朝迁都北京开始,北方地区的汉化就受到了胡语的影响而开始形成普通话,在这一过程中,有的词的发音和含义受到了影响而改变或被放弃,但这些含义却在各地方言中被保留下来。由于武汉距离北方统治中心较远,所以保留下来一下先秦、古代汉语的用法和发音不足为奇,应该说,由于历史上移民的原因和地理的阻隔,越往南的方言也许越接近古汉语的发音与用法,比如闽南山区的居民还把锅叫鼎,把筷子叫箸,这都是先秦时代的用法。还有一些原本是高大上用语,能登大雅之堂额用于被地方上的愚夫愚妇们听到了,对其含义一知半解从而对其进行自行改造、撰写,导致其本意反被淹没而不可考证。
比如“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乍一看这句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三个皮匠绑在一起就比诸葛亮厉害了?其实皮匠的原本是“裨将”,在古代是指副将,如果是裨将,那么这句话就能解释得通:前线的得力指挥者的作用和智谋不比出谋划策的军师差;
再比如,“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其实这句话的原本是:“舍不得鞋子套不到狼”,意思是猎人要肯翻山越岭磨坏鞋子才能逮到狼。武汉人都知道,武汉方言中,“孩子”和“鞋子”都发“hai-zi”的音,其实古代鞋子的发音就是“hai-zi”,只是后来北方汉语受到了胡语的影响所以鞋子发“xie-zi”的音,而鞋子“hai-zi”的发音却在广大的南方地区如湖北、四川、江西等地保留下来。
写完这些,自豪感和亲切感不由得从心底油然而生,武汉话从荆楚的大地的土壤中拔地而生,带着泥土的芬芳,祖先的寄托和叮嘱,传到我们的口中,想想武汉话那独特的语音语调,他们和武汉的小吃美食一样,别具一格,独有风味,而且越品越有味。在钢筋水泥的建筑将中国的城市一步步同质化的年代,在老城区改造一步步推进、老街道面临拆除的年代,我希望喝长江水长大的武汉人还能讲一口纯正地道的武汉方言,也许讲一口纯正地道的武汉方言不像讲一口流利的外语一样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但是武汉话和蔡林记的热干面、老通城的豆皮、五芳斋的汤圆、四季美的汤包,还有无处不在的桂花米酒、淡酒、汤包、烧卖、欢喜坨、面窝、油条、酥饺、油饼一样,是我们生活中独一无二的地域符号。这些美食和武汉话一样,雅俗共赏,可上大雅之堂成为供人观瞻瞩目的明星,也可以是街头巷尾坊间传闻的主角。泥土的气息中透着芬芳,土气的外表下不缺乏大雅,这就是武汉小吃般的武汉话。
方言在,武汉在,武汉在,方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