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季戚娘问道。
“既然各位去意已决，吾自当相告。鬼界之门每年逢中元节才敞开一回，鬼门有阴差把手，凡人自是肉眼凡胎难以寻见，更莫说进入了。鬼界中的鬼在夜幕子时会出关，阴差发以鬼符，持鬼符者得以往返。戚娘，若汝等想入鬼门，需先要逼魂出窍，脱离肉身，还需取得鬼符，且必须在日出前回到肉身，稍有差池，便难以复生。”
“如何使得魂魄出窍？”江潮生问道。
“需得在下施术将各位的魂魄暂时逼出。”
姜声无意瞥见风灼谣脖子上的娲灵珠问道“姑娘可是神族之后？”
“正是。”风灼谣应道。
“若在下不曾猜错，这应是神物娲灵珠。”姜声说道。
“姜先生真是慧眼高人，见多识广。”
“这娲灵珠神气浓重，灵力清纯，不宜带入鬼界，若姑娘不嫌弃，方可交由在下保管。”
风灼谣犹豫片刻，终是将娲灵珠交由姜声。

“那在下便开始施法……各位合上双目。”姜声说罢，催动法术，吊以灵力，将众人魂魄与肉强迫分离，逼出体外。
众人睁眼之时，已是飘荡空中。
“鬼门在极阴之处，各位多加小心，之后之事只能靠诸位自身了。”姜声说道。
众人同扈阮清一同前往鬼门，刚到门口不远，就看见了阴差正在发放鬼符给去往人间的鬼。
“无垢啊，你能不能偷几张鬼符来啊？”千帆舞看看莫无垢。
“不成。”莫无垢冷言拒绝。
“潮生你呢？”千帆舞瞧瞧江潮生。
“帆舞，我只偷过凡人之物，你看那阴差凶神恶煞两眼发绿就知道肯定惹不起的！”江潮生耸耸肩。
“不就是个阴差吗，我们这么多人就怕了他了！”段柔跃跃欲试。
“勿要轻举妄动，还是需要想个万全之法才是。”风灼谣拉住她，颔首沉思。
“唉……一年就开这么一次鬼门，还让咱看门。听说人界布了鬼市，专门孝敬鬼的，咱也想去凑个热闹，可惜喽……”甲阴差说道。
“可不是……今年鬼市的场面听说办的比往年还隆重，咱哥俩真是苦命！”乙阴差应答。

千帆舞灵机一动，凑过去说道“这位阴差小哥，你要想去鬼市，我们帮你守着此处便是！听说鬼市可热闹了，若是今年错过这次，不定哪年才有如此场面！”千帆舞捋捋辫子，极力怂恿阴差去鬼市。
“这……既然鬼市如此热闹，你怎么好心帮我们这苦差事？”甲阴差狐疑问道。
“唉，小哥有所不知，我们几个本就不爱热闹，又是热心肠，你不信去打听打听我们村的鬼，哪个不知道我热心的！”千帆舞义正言辞。
“既然如此，那你一定看好，出了乱子唯你是问！”甲阴差说罢，和乙阴差一同走了。
“潮生，柔儿，你二人在门口守着，有何事就通告一声，我们先入鬼界，事成之后就在此处会面。”风灼谣说道。
“啊，为什么是我们！”二人异口同声。
“你二人行事最为冲动，呆在此处最好不过。”莫无垢说道。
“不必多说了，尽快办正事要紧。”季戚娘说罢，与众人携鬼符入了鬼界。
“先走黄泉路，再过奈何桥有座望乡台，台边有位孟婆，喝过孟婆汤，跳下望乡台，即可往生。”
季戚娘看着师父给的皮卷上所写，轻声念出。

“我们在此等候，戚娘前辈先陪扈姑娘去吧。”风灼谣说道。
“阮清谢过各位，如此大恩，来生再报。”扈阮清道谢过后与季戚娘一同前行。
“据说在鬼界若是亲人还未投胎，是可以相见的？”千帆舞思念婶婶已久，做梦都妄想能再见她一面。
“是啊，帆舞若是有想见之人，不如去寻觅一番，也算了了心愿。”风灼谣说道。
“无垢，你可否陪我一同去寻我婶婶？”千帆舞问。
“反正我也不曾有想见之人，随你去便是。”莫无垢应允。
“那我们先分开行动，尽快完事后来此回合。”
千帆舞同莫无垢在黄泉路附近寻觅，她咋眼瞧见一个熟悉身影，欣喜的奔了过去。
“婶婶？婶婶？当真是你？”千帆舞叫道。
“帆舞？你，你怎会……唉没想到你才这个年纪就……”宋淑瑶哀叹。
“不是……我还未死呢，我是偷溜进来的。”千帆舞连忙解释。
“还好，那你可不能在此久留啊，这位是？”她打量了一番莫无垢。

“在下莫无垢。”莫无垢行礼。
“死丫头，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晓得谈情说爱了？”宋淑瑶拽住她的耳朵。
“什什么啊！你误会了！”千帆舞打掉她的手。
“在下……并非是前辈所想，与帆舞姑娘只是患难之交。”莫无垢尴尬的解释道。
“公子一表人才，我们家帆舞是个野丫头，承蒙公子照顾了。”宋淑瑶道谢。
“不敢。”
“婶婶，你为何还未投胎？”千帆舞问道。
“还不是为了等你，你只身一人孤苦伶仃，婶婶怕你哪日归天了埋怨婶婶独留你一人，在这漫漫黄泉路上孤单，哪怕婶婶等你几十载都无妨，婶婶实在不想你再受尽这委屈了……”宋淑瑶将千帆舞揽进怀里，柔颜缓声的摸着她的头。
“婶婶……”千帆舞依恋的紧紧环抱着她，生怕再一次失去自己至亲之人。
“帆舞，你还是快回去罢，婶婶多等些年月不要紧，你还有大好的年岁，你要自己珍重。”
“婶婶……我舍不得你……”千帆舞泪眼婆娑。
“回去吧……”二人渐渐离开，千帆舞终于眼泪决堤。
莫无垢无言，只是将她轻轻拥住，让她的头埋在胸膛中。
“别哭了。”莫无垢略带温柔的话语一点点融进千帆舞心里，顿时安静下来，像是躲进了地缝，只觉得无比安全。
风灼谣寻觅良久，误入鬼殿，她才发觉过来，欲离开此地时，被人拉住。

“大伯？”风灼谣有些意外。
“灼遥，你可还未尽阳寿，怎会出现此处？”大伯问道。
“说来话长，大伯你……”风灼谣打量一番，他衣着不同，且手持生死谱。
“我做了掌谱，不再入轮回受生死之苦。”那人笑道。
“那，大伯可知长绍哥哥是否还尚存人世？”
“长绍他阳寿未尽，在世间安然无恙，只是很快有大劫之难。你多年来依旧未曾寻到他？”
“既然活着便好，相信有朝一日，我兄妹二人自会有缘再见。”
“灼遥，你身为上古神族之后，定要尽忠职守，守护天下苍生，不要忘了当年的惨痛。”
“我记住了，大伯。”
“尽快回去吧。”
风灼谣点点头，退出了鬼殿。
季戚娘与扈阮清走到了望乡台旁，看见了竖在一旁的三生石，上刻“生死黄泉路迢迢，孤影徘徊魂渐消。浮望三生石前事，今日又过奈何桥。”
而下面小字，则是她的前世今生的铭文。
“戚娘，这一世与你们相识结下这一段恩怨，实在是老天捉弄，怨不得人罢。只求下一世我们不再相遇，相安无事，少些瓜葛……戚娘，今日一别既是永别，来生也不再相见。”扈阮清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含笑跳入轮回。
“永别……阮清……望你来世安好，一生风顺。”季戚娘黯然。
等众人汇聚一处时，江潮生忙慌的跑进来“阴差回来了，速速离开！”
众人立刻出了鬼门。
“阴差大哥，如何？鬼市是不是十分有趣啊？”千帆舞生怕露了馅。
“那是自然！这规模是小爷我头次见。你要想去趁早，一会儿鬼门就关了！”阴差说道。
“是是是……”千帆舞这才和一行人急忙离开。

众人回到木屋，距日出之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
“各位集中神智，吾施法将各位魂魄带回肉身。”姜声待众人合上双目后，施以法术，引魄归身。
“各位三日之内不可动用法术，魂魄出窍一次会致使元气大伤，好生调理才是。”姜声说道。
众人皆是神色伤感，静静寂寂。
“人生在世，别离之事常有，总是聚少离多，欢短愁长……奈何天道往复，不可忤逆，尽人事听天命便是。事有不遂者，自当看淡看轻些，这浮生漫漫，总需一一走过，得失之间，自有天意取舍。”姜声朗朗道来，豁达一笑。
“师父，徒儿天资愚钝，窥不破天道，看不破红尘，这些事即便是懂，也难以自已。”季戚娘说道。
姜声不语，只是浅浅一笑。
“风姑娘，娲灵珠物归原主，务必仔细保管。”姜声拿出娲灵珠，递与风灼谣。
“多谢姜先生。”风灼谣接过。
“风姑娘是伏羲女娲之后，理应有占卜预向之能？”
“确有，但无人教授，亦是无用。”
“吾略懂占卜之术，如不嫌弃，在下可授之一二。”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千帆舞抢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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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风姑娘不愧为风姓神族，天赋异禀，一点即通，这占卜之术想必姑娘也已心领神会了……”姜声说道。
“姜先生缪赞了，灼遥所学不过是些皮毛，不及姜先生百分之一。”风灼谣谦虚笑道。
“这占卜之术乃是窥天象破天机之术，凶险非常，轻易不可动用，定要用于必需之时，还望风姑娘慎重。”
“多谢姜先生提点，灼遥谨记。”
“咳咳！”千帆舞蓬头垢面，满面烟灰的咳嗽着从厨房出来，厨房黑烟缭绕，烟火弥漫，刺鼻的味道呛人耳鼻。
“帆舞，发生何事？”风灼谣问道。
“咳咳……我和段柔姐姐肚子饿，便想着做些饭菜，结果段柔姐姐一个不小心把厨房险些点着……咳咳，段柔姐姐呢？”千帆舞一边咳嗽一边摸摸脸上的烟灰，样子狼狈好笑。
“臭丫头！咳咳咳咳，跑的挺快！咳咳……”段柔才从厨房里出来，她比起千帆舞是有过之而不及，不仅面如碳灰，身着衣衫也是破烂不堪，黑灰垢满。
“唉……你们两个当真是祸害！”风灼谣盈盈的笑起来。
“在下招待不周，实在抱歉……”姜声说道。
“唉？怎么回事？我等才出去片刻就搞得如此狼狈！”江潮生看看千帆舞和段柔，嗤笑起来。
“你凭甚嘲笑本姑娘！若换了是你还指不定如何呢！”段柔不服气的撇撇嘴。
“哟大小姐，小爷我可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做饭此事，我还是颇有心得的！”
“无垢，对不起啊……我说好为你做菜报答你的，现下却只是忙中添乱了……”千帆舞垂头丧气。
“无事……”莫无垢安慰道。
“想必各位忙碌一番，早已是饥肠辘辘，灼遥这就去做些好菜。”风灼谣瞧瞧两个“黑面人”摇头笑笑，进了厨房。
“我来帮忙！”千帆舞连忙紧跟。
“我也去！”江潮生跟着进了厨房。
“那我也……”段柔话语未毕时，三人斩钉截铁“不许进！”
“什么嘛！”段柔恼怒的跺跺脚。

季戚娘背着行囊从内间而出。
“戚娘，你可是又要离去？”姜声问道。
“叨扰师父良久，戚娘谢过师父恩情，只是我早已决定要在江湖漂泊，替他完成未了心愿……”
“你始终是放不下他……”
“师父曾说命由天定，人力难覆，戎狄他因我而死，我着一生都注定刻上他的烙印，他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心为民……我……想代替他，护佑他的子民……再说游历江湖也没什么不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也不强留你，只是灼遥姑娘亲自下厨，一番心意，不妨用过膳，再向诸位好生道别。”
“好。”
“上菜啦！”千帆舞眉飞色舞端着两盘菜出来，直径放到莫无垢面前。
“呐，这两道分别是翡翠明珠羹和白玉素凝草！我特意向灼遥姐姐讨教做的，你不吃荤腥，我便做些清淡素斋给你！”千帆舞洋洋自喜，笑意满面。

“不就是豌豆豆腐汤，萝卜炒韭菜么，故弄玄虚！”段柔唏嘘不已。
“是你见识少没涵养！”江潮生端出两盘菜来。
“有什么稀罕的！本姑娘也会！”段柔看看几道菜，又接过风灼谣手中刚端出的菜，说道“这道叫做芊芊玉手！”
众人看看那道烧蹄膀，皆是失声大笑。
“笑甚！”段柔没好气的坐下。
“休要胡闹了，先用膳罢。”风灼谣打圆场。
莫无垢夹了一筷“白玉素凝草”，轻嚼咽下。
“如何？好吃还是难吃？”千帆舞满脸期待。
“不错……”莫无垢淡淡说道。
“我尝尝……”江潮生连忙夹了一筷。
“怎样？”
“嗯……好吃……！”江潮生笑道。
“当真？”千帆舞立刻尝了一嘴。
“呸呸呸！都炒焦了！又苦又咸！”千帆舞吐掉，然后狠狠瞪二人一眼。
“这个指不定好吃！”江潮生尝了尝“翡翠明珠羹”
“……”江潮生不做言语。
莫无垢舀起一勺。
“……”莫无垢面无表情。
千帆舞见状不对，也尝了一勺。
“……”千帆舞欲哭无泪，尝不出半点滋味，一咬豌豆，还未煮熟！
“这两道菜还是倒掉的好……”千帆舞说道。
“不必！”江潮生抢着喝完了羹汤，接着把“白玉素凝草”推到莫无垢面前，示意他吃完。
莫无垢瞥见千帆舞的丧气模样，只好吃完。

一顿饭毕，季戚娘向诸位道别离去，众人闲来无趣，便道木屋后处，谁想竟是一处草谷。
“在下小憩片刻，诸位请便。”姜声说罢进了内间。
他回屋内，凝视着墙上所挂画像，画像上男子白衣胜雪，执剑临之，背影颀长，去意诀别，残阳烈日，撒下一轮血色光芒。
“吾友，究竟吾该当如何？”姜声哀叹，一抚画中长剑，剑尾，竟有一滴残血。
草谷内青草葱葱，翠意盈盈，阳光普照，神采奕奕，其中零星散落着些白色蒲公英，微风徐徐，阵阵清凉，蒲公英斜着身子，白色绒絮飘飘扬扬，随风而去，瞬时间草谷白雪翩飞，实有一副别样生机。
“无垢，你看，是不是好生漂亮！”千帆舞欣喜的伸出手小心的就下一朵白絮。
“哇！好漂亮啊……”江潮生不知觉在草谷飞奔起来。
“哈哈！段柔姐姐满头都是白发！”千帆舞瞧见段柔满头白絮，忍俊不禁。

“你还说！”段柔好气的过来搔她腋下痒痒她一番以示惩戒。
“我就说！无垢，潮生，灼遥姐姐，你们看她！”千帆舞被她一样，笑声像是炸裂开来，没完没了，连忙躲在灼遥身后。
“你们两个小孩子心性，真是闹个没完！”风灼谣摇头笑笑。
“莫无垢，你都不笑一笑？”江潮生纳闷。
“呵呵。”莫无垢无谓笑笑，说是勉强，倒是有几分柔情，说是认真，又让人毫无感觉。
“无垢，吃我一招！”千帆舞突然从后偷袭，将莫无垢推倒在地，自己失力连着倒在他身上，她摘了一根狗尾草痒痒他的鼻子。
“帆舞，你当真喜欢如此？”莫无垢瞧瞧她骑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像是得了胜仗的霸王。
“对啊！”千帆舞趾高气昂的笑道。
“段柔你干嘛！”江潮生没反应过来被段柔一脚绊倒。
“不干甚，想报一箭之仇罢了！”她说罢抬手折下一根草，搔痒他面部。
“你信不信我点你穴！”江潮生扯住她的手臂一拽，两人翻了个个。
“你干什么，快下来！”段柔被他压住，顿觉不好意思，两颊羞红。
“哼哼，当然是报仇！”江潮生贼贼笑道。
“哎呀！”千帆舞一下被莫无垢撂倒，躺在草丛中。
“帆舞，你就莫要再闹莫公子了，莫公子……”风灼谣扶起千帆舞，回头一看，莫无垢满身草屑，头发脏乱，却依旧一副淡然之色，不由得噗嗤笑出。
“哈哈哈！无垢你变成草人了！”千帆舞捧腹笑道。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笑话我做甚，皆是你所作为。”莫无垢细致的帮她捡下发梢的杂草。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皆是好不到哪去！”风灼谣轻笑，帮千帆舞拍去衣衫上的杂草。
“救命啊灼遥姐！这厮要非礼我！”段柔鬼哭狼嚎。
“姐姐，得了吧！谁敢非礼您老！作孽么！”江潮生讽刺一笑。
“你有种！有本事解开我穴道，单挑！”段柔气得面红耳赤却无法可施。
“不要！”江潮生点点她的额头。
“滚开！小心我砍你手指！”段柔嘶声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