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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我是《心理…》的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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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电梯让给他们,跑进楼梯,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把那支铅笔找回来。
  我小跑着爬到五层,有些气喘,医院的楼梯又高又宽。刚才那伙人比我还晚一步,我看着他们挤在一起往病房走。
  找不到,也许滚到四层了。
  我走下几级台阶,打了个冷颤。五层的防火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我赶紧冲上去。那两扇门在我眼前猛然合上!我用全身的力量推!拉!纹丝不动。我大力拍门,但是这时候没有一个人经过。
  本能告诉我:快跑!
  我扭头向楼下跑去。这时候灯熄灭了。我大叫一声,脚重重踩在台阶边缘,疼得我差点摔倒。我慌乱地掏出手机,用那一点光线照明。
  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
  我跌跌撞撞地向下跑。两旁什么也看不到,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心跳声,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不断传来的门板撞击的巨响,好像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在每一层不断地拍门,大吼,不断地失望,更加惊恐。
  “……屋里光线变得更暗,病人都在呻吟,但是我听不到声音,周围变得又暗又静……”
  靠在一层的大门上,我头一次体会到快要晕倒是什么滋味。
  “是谁!?”
  汗水落在地上,我睁大眼睛,向寂静的楼梯上方怒吼。愤怒也不能抵消心中的恐惧。
  叮——叮——叮——
  一个纤细的硬物,出现在楼梯的尽头,用一种近乎嘲讽的优雅,向我慢慢滚过来。它在我脚边停下,我捡起来,入手又滑又凉,笔杆上的小梅花,在微弱的光线下红得发黑。
  有人在门外喊叫。随后,防火门被人拉开,我靠在门上,毫无准备地向后躺倒。
  “大兄弟……你、你没事吧?”
  护工大姐端着饭盆,惊讶地问。
  我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那样子一定很恐怖。
  “没事。”我躺在地上说。
  “大兄弟……你没什么病吧?”
  “有病。”
  “有病咱跟这瞧瞧?”
  “……这,治不了。”
  护工大姐看见我手心里的铅笔,她下意识地去拿,我紧紧地攥着,她拽得指甲发白也没拿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4-07-07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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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能解释啊……”
      姥姥张开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死死盯着我身后看。我脖子一僵,就觉得身后有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脖子后面吹气。
      我觉得我最近把一辈子要受的惊吓都受够了。
      如果是蛇之类的,那还好。
      要是鬼什么的……
      人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会做出两种反应,要么晕倒(消极防守),要么盲目进攻。我采取了后者。
      我心里想着:他妈的!一定得是蛇啊,被咬一口也认了,大不了去医院打血清。
      我和姥姥都坐在床沿上,我突然一低头,转身,右掌向后狠狠挥过去。
      “别——”姥姥一声惊呼,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我心里还挺美,觉得危机时刻反应不错,如果要是蛇的话,拳头可不好使,我这一巴掌扇过去,就算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能震慑一下。
      啪的一下,我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很滑腻,好像有粘液。
      我身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表情木讷地站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我手上沾的是他流的鼻涕。
      糟了!
      我打孩子了!
      姥姥啊姥姥,您看见个熊孩子也不至于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吧!?可害苦了我了!
      我愣住了,姥姥更是被我的举动吓得魂不附体,她:你、你、你……说了好几个“你”,后半句就说不出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被我抽了一巴掌的孩子,心想,先道歉吧,姥姥跟村里人缘不错,还不至于把我分尸喽。我刚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那小孩嗖地一下就跑了,动作别提多敏捷了!完了!找大人告状去了!我心脏顿时凉了一半。
      姥姥那句“你”终于说出来了。她说,你呀,你呀!你也太莽撞了!我说,您也别光顾着说我,赶紧去人家帮我解释一下吧!姥姥叹了口气,说,解释倒是不用了,可惜那孩子可能喜欢你,结果你把人家给打了。我没听明白,还一个劲催姥姥带我去孩子家里道歉。
      她说,还记得你跟我说魏xx(就是包工头)家里应该只有一个孩子的事吗?我说,都这节骨眼了,您还扯这个闲篇儿!一会孩子他爸杀过来,可别溅您一身血!姥姥说,你就贫吧!刚才那就是魏家的孩子!我迟疑了一下,说,不可能!他儿子才5岁!我见过照片!姥姥低沉地说,没骗你,你打的是另一个孩子,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
      后来我第二天就被姥姥给遣返了,她说我在村里影响她收集资料。等到姥姥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我问她包工头家那孩子怎么样了?没被我打坏吧?她总是把话题岔开,什么也不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4-07-07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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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个结束~
      明天再来第八个、


      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4-07-07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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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我长期在“沁情心理咨询室”兼职以后,生活变得非常规律,朝九晚五,但是却没有上班族的感觉。最大的原因是咨询室隶属于学校,受学校的监督。学校的管理方式和公司截然不同,我挺喜欢这样的环境,学术争端又和我没关系,我俨然是整个学校里最轻松的人。另外,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在咨询室工作,总能接触到一些很特别的人。
          有一位郭大姐,早年因为失恋,精神受创,得了继发性妄想症。
          郭大姐长得挺漂亮,三十多了,看上去跟我岁数差不多,眉眼间有点林青霞年轻时候的影子。
          郭大姐上大学的时候是万人迷,追求者特别多,她眼光高,临近三张儿才千挑万选找了个海归。但是海归只是和她玩玩,交往了一年之后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郭大姐受了很大的刺激,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家人很担心,也特别恨那个海归。她年迈的母亲在我和老师面前直哭,说自己那时候什么也不想,只盼望时间快点过去,让女儿把那个畜牲忘掉。
          大概半年之后,郭大姐突然好了。早上起来,清清爽爽地梳洗打扮好,笑嘻嘻地吃早饭,还和她爸妈聊天。老两口别提多高兴了,以为女儿全想开了。要是原来,她早上根本不起来,别说吃早饭了,半年了,连个笑脸都没见过。
          吃着早饭,全家人都沉浸在大病初愈一般的详乐中,哪知道,这才是病的开始。
          她妈妈看见郭大姐把一颗煮鸡蛋揣进兜里,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不吃。郭大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说:
          陈xx喜欢吃鸡蛋,我留着给他。
          她妈妈一听,顿时脑中天旋地转。陈xx是谁?不就是那个海归的名字吗!
          她爸爸腾一下急了,也不懂得方法,拍桌子瞪眼,骂她女儿: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王八蛋!?
          郭大姐说:爸,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我们都快结婚了!
          他爸懵了,问她:你和谁结婚?
          她说:和陈xx啊!
          他早就和别人结婚了!你上哪和他结去?
          郭大姐用一种特别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老两口,好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后来,郭大姐自然被她爸妈弄进了医院,本来以为她精神分裂了,但是医院确诊了继发性妄想症。医生同时用了西药和中药,效果挺明显,她不再说和海归结婚的事了,但是也不再高兴了,恢复成半年前郁郁寡欢的状态。医生跟老两口说,你们女儿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吃药只能管一阵子。她心里的事没完,这个病就没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4-07-08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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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女儿有一天突然特别高兴。但是他和老伴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这肯定是又发病了。果然,郭大姐兴冲冲地拉着老太太说:
            “妈!他回来了!他回来接我了!”
            老太太心想:难道那畜牲还真的回来了?于是赶紧问:
            “陈xx真回来了?他在哪?”
            “他刚来过!他前脚走,你们后脚就回来了!”
            老两口虽然不太信,但是仔细一看屋里,确实好像来过客人。桌上有两个杯子,沙发有点乱,拖鞋的位置也变了。
            “你告诉妈,陈xx真的来了?”
            “真的!”
            郭大姐说,陈xx在那家公司的地位已经稳定了。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国外的老板希望他上任“大中华区商务代表”这个职位,也就是长期留在中国联系业务。他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早就不适应国内的环境了,心里想的还是最好能在美国定居。不过他打算先上任再说,因为从职位上看,这算升迁。
            老太太着急问:那他说了跟你的婚事怎么办了吗?
            郭大姐猛点头:说了!他说他酒店都找好啦,就等我点头同意了!只要我同意,我们立刻就结婚!
            这一下,老两口全傻眼了。
            这难道是真的?难道那畜牲和女儿之间真的有约定?难道自己女儿根本没病?
            老太太说,当时他们想到这些,都慌了神了。好像突然间不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她爸爸就说:那你让陈xx赶紧回来一趟,我们见见他。
            郭大姐说,他公司还有事,挺着急的。而且他也有愧疚,觉得不好意思见未来的岳父岳母。他说非得等她同意结婚了,才正式来拜访。刚才只是太想她了,所以来看看。
            从那以后,虽然老两口多次要求见见陈xx,但是郭大姐总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是又出差了,就是家里有急事了,总之就是见不到真人。渐渐地,他们也确定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在妄想,而且病得更重了。
            聊到这,老太太有点激动,眼圈又红了。我经常安慰小姑娘,可是没安慰过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一想到女儿自己倒了两杯水,把拖鞋弄乱,等着他们回来编那些谎言,心里就难受得像刀绞一样。那会儿,她甚至闻到屋里有一股子烟味,他们家没人抽烟,肯定是女儿点了烟来增加真实性。为什么要为那个男的做那么多?她有时候觉得,也许从他们俩开始交朋友的时候就是假的,他们根本没见过那陈xx,这个人真的存在吗?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
            我想说,妄想症不是为别人,而恰恰是为自己。根据佛洛伊德的观点,妄想症是同性恋情感退化后形成的自恋投射。话到嘴边,没敢冒出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4-07-08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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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老太太聊了半天,我觉得精神病人家属所承受的压力比患者更大。因为精神病患者并不承认自己有病,他们在自己的世界中被保护得很好,反而是我们急得团团转。
              忘了是谁说过的话:
              在精神病患者眼中,我们才是精神病。
              郭大姐的咨询结束后,老师跟我分享了一下。老师特别提到,郭大姐说,陈xx也陪她来了。他觉得她不用做心理咨询,不放心,所以也想过来看看。
              我说,我可没看见别人。外面只有我和她妈。
              老师纠正我。在发病期,不要正面对抗,要引导,不否定也不肯定,咱们要做的是挖掘深层次的病因。我反驳说,您那一套佛洛伊德的欲力理论太落后了,敢情全天下有病的全是欲求不满?再说,妄想症在临床上也不适用精神分析法。
              老师说,你说得对,妄想症还得用认知行为疗法,但是认知上的偏差追根溯源得用精神分析法来探究,还有,理论没有落不落后一说。
              我跟老师一边斗嘴,一边收拾咨询室。我耸耸鼻子,突然问道:
              “您刚才抽烟了?”
              “我哪会抽烟——”
              “她抽了?”
              “也没有啊。”
              闻着屋里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我才注意到手上端着三只用过的水杯。我体会到了老太太说的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慢慢出现的,那种感觉好像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班比较闹腾,这一点可以用专业数据来表达:“多血质”类型的同学占到全班总人数的四分之三。(气质类型是个浅显易懂的理论,网上有测试题,大家可以找来自己做。)从更换辅导员的频率上也可以看出来——本科四年换了五个。
              第二任辅导员是内蒙人,女性,终年绑马尾,个性直来直去,挺豪爽,不过作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中叶,喜欢叫男生当免费劳工,给她干这干那。
              有一次我和另外一个哥们帮她搬家,大热的天,七大箱子泛着霉味的杂物,还有一个五斗柜,差点让我俩往生了。辅导员觉得过意不去,请我们在学一食堂吃小炒。
              她在班上就没少发表惊世骇俗的言论,人少的时候还加个“更”字。
              她说:大学生就应该谈恋爱,不谈的,要么条件太差,要么就是有毛病。
              我一口汤没咽下去,又吐回碗里。我看看那哥们,也是一脸郁闷。
              我就说:老师,您这打击面也太大了。我俩都没有女朋友,那是条件太差了,还是有毛病啊?
              辅导员瞥了我一眼,说:你俩条件都不错,他更好一点。
              那哥们来劲了,赶紧问:您具体说说,我好在哪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14-07-08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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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导员说,教师评分表上有我们班的个别学生给他的评价很低。虽然从数据统计规则上来看,极高分和极低分都是不被采纳的,但是作为辅导员,她想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什么误会,她也有责任调解。
                我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做什么课题是老师说了算,我们不可能有什么意见,为这点事情不至于。而且我们都挺喜欢xxx的。
                她说她知道,还知道我们给他起外号,叫达华。她说她也觉得挺像的。
                “那这事就不提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他是有苦衷的。”
                我问,什么苦衷。
                辅导员说,你们那个学姐和那个数学系的男生,一个疯了,一个下落不明。
                我一惊,更不明白了。
                她解释,那个学姐是达华原来当辅导员时班里的学生。男生虽然俘获了学姐的心,但是两人性格根本不合适,只是在那份感动下勉强在一起。两人磕磕绊绊坚持了两年,但最终还是分手了。男生接受不了分手的事实,休学去野外旅游换心情,遇上山体滑坡,人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还是不明白。
                辅导员叹了口气。她说,失踪事件之后,达华在面向全校的选修课上也布置了一样的作业,同样有人选了“六度空间”。但是这次实验中途出了问题。
                最早美国心理学家米尔格兰姆的实验方法是分发下去很多信件,信上写了一个波士顿股票经纪人的名字。他要求人们把信件寄给最有可能认识股票经纪人的朋友,再由这个朋友以同样的方法转发,最后统计成功送达的数量和平均经手人的数量。
                在那次课上,明明设计好要寄给城南一位律师的信件,被人换掉,最后统统发到了学姐手中。而信上所写的要求是:
                请把这封信转交给害死李xx的凶手。
                (李xx就是失踪了的数学系男生。)
                学姐收到大量的信件,当然,信件内容也已经被换掉,有人模仿了男生的笔迹,写了很多封情书放在里面。学姐为此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不得不退学养病。
                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辅导员连连叹气,她说,你们达华是最讨厌利用学术搞邪魔歪道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自己被利用,还害了学生。所以,我们应该理解他的苦衷。
                那次对话的后半段,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那些情书真的是别人模仿的吗?
                不过这问题太傻了,问了也没用。
                郭大姐再一次来咨询的时候,她妈妈没陪着来。以她的情况,其实和正常人的生活能力是一样的,只是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未婚夫而已。


              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14-07-08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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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张某是陈xx朋友的朋友,张某见过一次郭大姐,就那一面之缘,张某就爱上她了。不过因为当时郭大姐和陈xx在一起,自己条件也不好,他就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后来听说陈xx把郭大姐抛弃了,他也特别生气,心里又窝囊,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半年后,他在邮局上班的时候偶然碰到了郭大姐,那时候她和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他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原来郭大姐要给陈xx寄信,但是她根本写不清地址。张某听说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了,一看到真人,立刻心中翻江倒海,难受得不行。他就跟郭大姐说,把信给他吧,他帮忙寄出去。当然,郭大姐根本不认识他。从那以后,郭大姐三天两头往邮局跑,问他有没有回信。这下张某慌了,他根本没把信寄出去,只是想安慰她一下罢了,谁想到她那么执著。他向朋友一打听,原来陈xx还真的出国定居了,他辗转打了个越洋电话过去,说明了一下郭大姐的情况,希望他能对郭的病情负责任。结果陈xx就说了一句:少他妈管闲事!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郭大姐越逼越紧,天天问有没有回信。张某就想了个馊主意。他自己刻了一些外国的假邮戳盖在明信片上,假装是国外寄来的,实际上是他从本市邮局寄到郭大姐手中的,外行人看不出来。
                  听到这,我明白了大概,要说这个张某还真是个情真义重的汉子。不过,郭大姐为什么会和他结婚呢?
                  老师叹了口气,说,郭大姐认为自己是在和陈xx结婚,她自己编了一套理由,说陈xx工作繁忙,所以委托自己最好的朋友张某替他参加婚礼,类似全权代理人。
                  我说,这实在太荒唐了。
                  老师说,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姓张的小伙子说了,不管郭大姐把他当成什么,他都会好好待她,就算婚礼是假的,但是他会像真的一样对她好,赡养她的父母。他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什么忙也没帮上,他现在只想为她做这些,就算当一辈子替身也行。
                  对于郭大姐的案例,我和老师有着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与其继续治疗她的妄想症,不如让她和张某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因为继发性妄想症的治愈需要引发病症的心理障碍消除,像这种失恋的情况,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等郭大姐慢慢接受张某后,妄想症自然就好了。
                  老师说我想得太天真的了。虽然张某对郭大姐是一片真心,但是她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完整的人,只认为他是陈xx的代理罢了。所有一切张某对她的好,她都认为是陈xx在对她好。郭大姐只是停留在上一段恋情的妄想中,根本不可能走出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4-07-0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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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学校里碰见了达华。达华是我毕业论文答辩时的审查老师,我们还挺熟的,我跟他主动打招呼,达华笑着向我点头。我们一个方向,达华边走边问我在咨询室干得怎么样?想不想长期发展下去?我回答不知道。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跟达华八卦了郭大姐的病情。我说每天都听到这些来访者的故事,自己又是一个容易共情的人,太容易陷进去,这对咨询师来讲是个不小的心理负担。达华沉默了一会,站在教学楼门口问我说,一个好的咨询师,最重要的两点品质是什么知道吗?
                    我说,要有冷静的分析能力,和丰富的经验。
                    他说,这算一点,还有一点就是要能够共情。很多人害怕被来访者稀奇古怪的想法牵着鼻子走,所以根本不开放自己的心去体会。这样的咨询师不是合格的咨询师,有再多经验也不行。
                    说到这,达华突然跟我说,他原来有一个学生,共情能力也很强,不过可惜了,患了抑郁症,和刚才说的案例差不多,也是因为感情的问题。
                    我一下子就想到原来辅导员跟我说的那个学姐。我没想到达华会主动提起,真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达华说,共情和同情不一样,同情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共情是把自己当作他人。来访者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共情,但如果在这一点上走得太远了是很危险的。
                    回到咨询室后,我有意无意地提起学姐的那件事,老师也没什么防备,跟我聊了几句,结果我听到了一段惊人的内幕消息。
                    原来那些寄到学姐手中的信件并非别人的恶作剧,而是学姐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学姐自己把“六度空间”实验中的信件换掉,使自己成为这出恶作剧的受害者。
                    老师说,这一招苦肉计用得好啊,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
                    我说,有这个必要吗?
                    老师说,当时确实有不少流言蜚语,指责她玩弄感情。更有过分的,说男生不是意外遇难,而是为她殉情。
                    我不理解,问,所以她要用这招苦肉计,在别人贬低自己之前,首先自我贬低?一般人会这么做吗?
                    老师说,一般人当然不会这么做,这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我觉得她倒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更像是自我满足。她把自我贬低当作美德,从而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14-07-08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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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那她得抑郁症是假的了?
                      老师说,那姑娘得抑郁症是真的。因为她反复通过诋毁自己的名誉来惩罚自己,想通过这种方式体验那个男生所遭受的痛苦,这是一种高共情的表现方式。但是这样做得太极端之后,他人的痛苦就变成了自己的痛苦,所以就变成了抑郁症。而且他俩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肯定也有感情,因过度悲伤导致抑郁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想起很早之前辅导员说过:达华最讨厌利用学术搞邪魔歪道。
                      我一直以为达华是在谴责利用实验恶作剧的学生,现在才明白,他是为学姐骗取同情的行为所不耻。
                      虽然老师对郭大姐还有一百个不放心,但是因为有了张某这个稳定因素在,郭大姐在表面上已经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俩甚至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不用说,郭大姐肯定还以为张某是陈xx的代表……连入洞房也代表了……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
                      郭大姐最后一次来咨询室是和张某一起来的,她塞给我一大把喜糖。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张某的长相,果然像老师说的:其貌不扬。如果郭大姐没得这个病,他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的,所以说,世事难料,福兮祸兮。
                      郭大姐这次来不为咨询,她自我感觉良好,是专程来感谢老师的。他们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聊天,我也没什么兴趣听,就上网和前两天刚认识的一个学妹胡侃。
                      聊了不大功夫,郭大姐要走,我站起来送,她朝我神秘地笑笑?,我茫然地一乐。她突然问:向他报告呢?
                      我说,啊?
                      郭大姐嗔怒:还装傻?
                      我说,没有啊,我这么聪明,怎么装也不像啊。
                      她说:我都知道了,你们是我老公的眼线。我有证据。
                      说着,她掏出一张照片。我凑过去看,是一张公园里的照片,郭大姐和一个男人很亲热地搂在一起。我看照片中的场景有点眼熟,像是地坛。照片中的男的我猜是陈xx,当年他俩还没分手。不过,我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她说的证据是什么。
                      郭大姐把照片收回去,特别严肃地跟我说,她知道这些都是考验,他老公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国内,所以才安排这么多人在身边监视她。她让我转告她老公(陈xx),让他放心,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我听傻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不能珍惜身边的人呢?
                      郭大姐笑了,她说,对呀,他一直在我身边。
                      郭大姐和张某走了。他俩刚走,老师就责怪我说,你干嘛一直叫小张陈大哥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14-07-08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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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有吗?
                        老师说,有啊,你一直叫他陈大哥。糊涂了吧?
                        我说,但是他都答应了啊。
                        老师也一愣,反应过来:是啊,估计是做替身做久了,习惯了。
                        我问老师,他俩这样的关系能正常过下去吗?
                        过一天,算一天呗。老师说,不是小郭哪天好了,就是小张哪天疯了,好不了。
                        下班的时候,天都黑了,我想去食堂把晚饭解决,还没走到,就发现前方灯火通明,点了一地蜡烛。我开始以为办丧事呢,后来仔细一看才明白,是有人在搞表白仪式。我到的时候,仪式都结束了,一百多口子无聊的大学生围观看热闹,摆成心形的蜡烛中间一男一女跟丧尸似的抱起来互啃。好多人举着手机拍照,好像这画面真的值得纪念一样。我站在食堂的高台阶上感叹了半天,年轻就是好,可以不要脸。
                        突然,这个情景启发了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忘了是哪一年,我去地坛逛庙会的时候,帮一对恋人拍过照片。回忆起来,那两个人依稀就是郭大姐和陈xx。
                        想起这件事之后,我猛拍了几下巴掌,纯粹是为这个巧合感到惊讶,结果引起误会——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下全都拍起了巴掌,祝福互啃的那对情侣,那男生还特别激动地跟大家道谢。
                        我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老师,老师也挺惊讶,不过这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巧合罢了,充其量,只是让郭大姐在自己妄想的道路上更加坚定地前进。老师挂电话之前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真小。
                        忽然间我就文艺了。听着掌声,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想到失踪的李xx,抑郁的学姐,又想到辅导员的那句: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我觉得我突然明白张大哥和郭大姐为什么能在一起了。他俩心里认定的应该都是同一件事:
                        只要他(她)一直在我身边。
                        【六度空间的来信·完】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4-07-08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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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到这里啦~
                        明天继续第九篇~


                        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4-07-08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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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窍》
                            美术系的老白——就是老牛和嫩草那个案子中提到的和我打排球的哥们,他高中在英国呆了一年,后来人家毅然拒绝了帝国主义的招揽,冒着枪林弹雨偷渡到泰国,跨越整个南海,回到咱们祖国母亲的怀抱,为伟大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实际情况是:他妈送他去读预科,想把语言学好了直接在大英帝国上college,但是因为成绩太差,在英国吃炸鱼也不太适应,他妈一心软就让他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道去普吉岛度假,听说坐邮轮入境管得松,就带了点大麻,过关的时候又听领队说最近在严打,结果吓得老白赶紧把大麻顺茅坑冲走了。
                            我问他抽大麻什么感觉,他特别拽地跟我说:就是人格解体的感觉!
                            “人格解体”是心理学上的一个症状,是自我认知的异常状态。它和大家比较熟悉的“多重人格”在一个目录下,都属于“解离症”的一种。简单地说,就是“灵魂出窍”。患者突然觉得世界不真实了,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就像在梦里一样。
                            他说在英国的时候每周都有趴体,一帮高中生、大学生混在一起寻欢作乐。开始他觉得没意思,但是后来觉得如果不能融入当地文化,那就跟白去了一趟没区别,还会让人家觉得中国人都木讷无趣,于是他就硬着头皮深入群众,跟广大英国妞打成了一片。
                            我对他这种给自己脸上贴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法完全不以为然,但是他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一次大趴体,还是圣诞夜前,出了件怪事。
                            老白平时话不多,人挺深沉,偶尔喝挂了才多冒几句,所以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事可信度比较高。
                            用老白的话说,帝国主义的趴体都很水深火热,随时有人邀你吸大麻,东方人随便表演几个功夫动作就有金发傻妞投怀送抱。在那混,得有邱少云一样坚强的意志才行,搞不好就沦陷了。
                            那次趴体的主人——我们叫他A吧——老白并不直接认识,大家疯到后半夜,一半人都喝醉了,还有一半人正在干那事。这时候A突然摔门从楼上冲下来,脸色阴沉得吓人。老白当时和一个黑人妞坐在沙发里聊天,两人都看见A气势汹汹地往院子里走。黑人妞和A很熟,就上去关心,问他怎么了,结果A不领情,还差点把黑人妞推倒。老白有点怜香惜玉的迂腐观念,黑玉也是玉。他就用不太熟练的英国腔骂了A两句。后来老白知道,A可不是善茬,在学校里是霸王一样的人物,别说是被人骂,就是盯着他多看两眼也要做好被揍的准备。


                          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4-07-09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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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他,国外真有那么多校园欺凌事件吗?我怎么觉得都是电影里编的啊。老白说真有,中国的校园环境算很纯洁的,和社会脱轨,孩子成熟得也晚。在欧美,学校和社会没什么区别,有利益也有争斗。我琢磨他这段话琢磨了老半天。
                              老白讲,A当时瞪了他一眼,但是明显能看出来神色透着外强中干,好像害怕他似的。这事有点奇怪。A瞪完他,还是径直往外走。黑人妞则是不屈不挠地跟着他,老白见状也跟了出去。
                              临近圣诞的伦敦虽然没有北京冷,但是也下雪了。A穿得很少,全身像刚出蒸笼的肉包子一样呼呼冒白气。黑人妞有点害怕,一直拉着老白。他们走到游泳池后面的一栋小房子跟前,里面是放工具和过滤设备的。A飞起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里面传来一声尖叫,A的女朋友和个肌肉男搂在一起,当然是没穿衣服的。
                              因为捉奸事件,趴体就散了。黑人妞说要留下来照顾A,傻子也明白她对他有意思,老白一个人回家醒酒。第二天,黑人妞主动约老白出来吃饭,到了餐馆一看,A也在。
                              刚一坐下,A就问他,哥们,你胸口上有什么东西?
                              老白说他当时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自己胸口,一捏,捏到了一个玉吊坠。
                              老白把玉吊坠掏出来给我看,挺普通的,乳白色泛点青色,我也不懂,就觉得跟菜市口卖的没什么两样。他说,好眼力,就是他母上在菜百买的,还托熟人打折。我点点头,看来他们家也是不信邪的。讲究点的,买玉器不能叫买,得叫“请”,特别是护体观音。更讲究的,连砍价都忌讳,因为神佛的保佑是不能用世俗金钱衡量的。
                              A那时候盯着老白的胸口看,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还以为他喜欢玉器,就要摘下来给他过过手。A赶紧摇头说不用不用。黑人妞喜滋滋地说,他俩昨天好上了,那个偷吃的贱人已经成了过去式。老白祝贺他们,A很热情,主动跟老白称兄道弟,说以后有事找他,还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整顿饭老白吃得都不太是滋味,因为他完全搞不明白A是什么意思。
                              老白讲到这就不讲了,要说这闷葫芦犯起坏来更让人抓狂。他说要考考我的分析能力,看我能不能找到故事的关键。他可以回答关于这件事的两个问题,要是问题问得好,前因后果自然就都说出来了,要是问不好,多了他也不讲。
                              这种挑衅我向来不会认输,我说,咱们先练练垫球,练完了,我也想出来了。
                              我俩垫排球大概两百个回合,他一直捡球,因为我老垫不对位置。我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说话说一半就要拐弯抹角报复的人,绝对不是。


                            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14-07-09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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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完球,我问了他第一个问题:A怎么知道他女朋友在偷吃的?
                                老白有点得瑟,他用手指指自己眼睛,说,他当然是用看的。
                                我说,要照你的说法,那不可能,他在楼上,怎么可能看到工具房里的事?
                                老白说,他灵魂出窍了。
                                2.
                                接下来的事情是老白离开英国前,黑人妞告诉他的,她当时用了OBE这个词。
                                OBE就是out-of-body experience(体外体验)——英语还真是简单粗暴。
                                在老白的送别趴体上,黑人妞喝多了,很舍不得老白,俩人互诉衷肠,说着说着话题就说到A身上了。老白说A这个人不错,要黑人妞好好珍惜,中国人讲究三从四德,他们这些洋毛子不懂,总之以后少参加点趴体就对了。黑人妞冷笑了一下,问老白为什么觉得A不错?老白说,起码对他这个亚洲人不错,没排挤,有好事还经常邀请他。
                                黑人妞长长叹了一口气,站在稀风翻卷的窗帘旁边,过了好久才说道:
                                “那是他害怕你。”
                                老白嘴巴有点干,问,他能怕什么?
                                她说,A怕他身上的Aura(气场)。
                                Aura是梵语,指的是环绕在身体周围的能量场,不同的人的Aura形状不同,颜色也不同,能反映身体的健康程度和心灵状态。
                                老白不懂这个词,黑人妞在他身体两侧比划了比划,说A教她的方法,全身放松,眯着眼睛,现在她也能隐约看到一点。她说老白的Aura很强,而且不可侵犯。
                                捉奸那天,A抽了大麻后偶然经历了OBE。他感觉精神离开肉体,时间变缓,没有生命的东西很模糊,植物和人变得发亮。A说他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烂醉在地上的自己。接下来,他说自己好像被谁牵引似的,在屋子里乱飘,别人都看不见他,但是猫狗好像比较敏感,吓得乱跳。然后他就看到了工具房里的情形。A一生气,就觉得后脖颈子有根绳猛地一拽,把他拽回肉体了。
                                老白讲完,我俩静静地又垫了会儿球。
                                我问他是不是还念着那个黑人妞呢?
                                老白说,走的那天,他在机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好像也能看到自己的Aura了,但是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强,黯淡无光,因为他将失去一个重要的人。黑人妞在那头说了一句话:
                                you’ve always been the tower.
                                (你一直很坚强。)
                                老白又问她的Aura现在什么样?
                                她说:bright,but sad.
                                (明亮,但是悲伤。)


                              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14-07-09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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