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开》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昏暗,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桌椅,黑板的字迹完全看不清楚。
看到面前的场景还没让意识清醒,等略顿了几秒后,我才有点反应过来,我刚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现在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没有人叫醒我呢?察觉到自己睡过头的事实,我懊恼地把手按在自己的头上。
晚自习的时候觉得很困,就睡着了,等醒过来发现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一点都不好笑。
连教室里的灯都熄灭了,我的存在感就这么少吗?
看到楼下的道路灯还亮着,外面的天空显得很黑,仿佛上等的天鹅绒。按照天色推算,最早也该晚上九点了。
已经是夏天了,天色黑的晚,但现在却已经黑成这样,明显已经时候不早了。
就算上晚自习,我回家的时间也太晚了,等回去大概会被说教一通吧。
夏天的夜晚很凉爽,有别于白天的闷热,让我觉得还蛮精神的,大概也是刚刚睡饱了的缘故吧。
叹一口气,把桌上的书丢到抽屉里站起来,我扫了一圈四周。
平时学校里都有很多人,白天也很吵闹,就算是晚上,因为晚自习的缘故也是人声鼎沸。
现在却安静得好像整座学校里只有我一个人一般,连蝉鸣声也听不到了。是因为楼层太高了吗?我被学校夜晚这种异于往常的气氛震慑,心底泛起淡淡的不安。
连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可以听到,异样的气氛让我咽下想要自言自语的冲动,仿佛有什么潜伏在学校之中一般,不敢开口,怕惊扰到什么人。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温度似乎变得有些冷,穿着的短袖无法给予我温暖。
大概是睡久了体温下降了吧,快点回家就好了。
我甩开脑中的不安感,迈步走到门边。
回头看一眼教室里,跟平常一样摆放整齐的桌椅,我下意识想按下电灯的开关,但手指搭在那微凉的按钮上时,莫名的恐惧感让我停下了动作。
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在一片漆黑的学校之中,一间教室的灯亮了的话,那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黑夜中的明灯,仿佛是告诉黑暗中的人,我就在这,快来找我一般。
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要开灯比较好。
不安感让我的喉咙肌肉有些紧缩,心脏仿佛也要加快跳动。
是我想多了吧,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那么,要开灯吗?
我的手指迟迟没按下去,连按钮都有些被我的体温所同化。
还是算了吧,不要冒险了,虽然只是不安,可是随便把灯打开,让保安以为我是小偷也不太好。
舒了口气,仿佛把自己说服一般,我放下手,打开门走出去,再把门带上。
走廊的灯也关掉了,显得非常安静,静得我的精神不由绷紧起来,刚刚关门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也很巨大。
左右看了看,道路的尽头因为昏暗的原因也看不清楚,仿佛进入了某个陌生的空间。
明明这是我读书的学校,我却觉得如此陌生,走廊看起来像是没有尽头,两边的教室门都锁着,整个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身处黑暗之中,又是我独自一人,强烈的不安感让我更想快点回到舒适的家中,也渴望人类的世界的光芒。
强压下莫名的恐惧,我朝着楼梯口走去,教室在五楼,只要从楼梯下去就很快到一楼了,不知道底层锁了没有,如果都锁了还要麻烦保安帮忙打开。
想到自己一个人被留在教室里,莫名感觉有点火大。
虽然平时我在班里也不是非常活跃,但总有那么几个说话的人啊,她们那些家伙,怎么就没有一个提醒我放学了,叫我起来呢?
先把这点埋怨放下吧,明天早上上课再找他们算账。
我慢慢走下楼梯。
虽然想快点,可是不知道是太安静了,还是因为恐惧,我的脚步很慢,也尽量不发出声音,因为穿的运动鞋的缘故,走路的声音也不是很大,刻意之下除了衣服摩擦无可避免的声音,我下楼梯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夜晚的学校一反白日的喧闹,寂静而又充满跟生命力相反的死寂,明明白天有那么多学生,在晚上却给人这样的印象。
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开始胡思乱想。
说起来,前段时间跟同学们聊到了学校,似乎听她们说过学校以前是某个墓地还是乱葬岗来着,这也难怪会这么安静了。
等下!
我的手一抽搐,停下下楼梯的脚步,脸上的肌肉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等下,我刚刚想到了什么?
学校以前,是坟地吗?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放大,这也是当然的,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大晚上的,又是在曾经是坟地的地方。
某个我不想提的,却还是想到的事物让我现在变得很神经质。
如果遇到了那个怎么办?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我咬牙,继续走楼梯,不管了,随便是什么地方,反正我很快就要回家了。
而且就算要发生什么,也是在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吧,现在还早得很呢。
因为刚刚的想法而有些烦躁,这情绪影响了我因为恐惧变慢的脚步,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挪的感觉,我像平时那样快速下楼,不管自己是不是发出了声音。
不知不觉,从快步走变成了奔跑,这楼梯有这么长吗?
我怎么觉得好像跑了很多楼了一样?
察觉到哪里不对劲,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
不敢将那个在脑中想出来,我本来胆子就不是很大,再遇到这样的环境,让我感到了精神上的压力。
停下奔跑,我站在不知道第几层的楼道部分喘气,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标志,这里是三楼,实际上应该是三楼半了,我走下这半个台阶下面就是二楼了。
难道是因为我一开始挪的距离太短了?跑了半天才到三楼。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没注意到吧。
看到确切的楼层让我放松下神经,马上就要到一楼了。
因为刚刚跑了一通的缘故,虽然周围还是很安静,我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镇定地往下走,也许是快到一楼给我的精神安慰吧。
走到可以看到二楼标志的平台时,我的衣服下摆忽然被什么勾了一下。
明明是空荡荡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东西勾到我呢?
这突然的情况让我的心一紧,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猛地侧身看过去。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
对方露出熟悉的笑容。
“好、好久不见……”
这是我以前的好友,好几年没见到她了,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看到她?难道她也跟我一个学校?看来是我平时在教室坐久了都没发现。
“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在你隔壁过去的班啊,平时都能看到你,不过你总是没注意到我就是了。”
“是这样啊……怎么这么晚没回去?”
“做值日晚了,你呢?怎么也这么晚。”
“唉,睡过头了……没人叫我,还好遇到你,这么晚我一个人在这里真有点慎得慌。”
“你还是老样子迷迷糊糊的啊。”
对方朝我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地放下心。
虽然蛮久没见了,我们原本关系挺好的,再加上知道她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就没原来那么不安了,这个时候能有个人陪着感觉还是挺安心的。
“一起走吧?”
“好啊。”
我当先准备接着走下去,不过被她拦住了。
“等下,我刚刚走了那边,一楼大门锁了,另一边还没锁,我们走那边去吧。”
“好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想去麻烦保安帮我们开门,还是走另一边算了。
跟好友一起走到三楼走廊,要从这边走到教学楼另一侧的大门,还好两边离得不远,走过去也不怎么费事。
两个人一起沉默不语地走未免有点奇怪,我就朝她搭话。
“话说你之前去哪了?怎么几年没看到你。”
之前我跟她都在一个班级,然后不记得怎么回事,她忽然就不见了,这么说也不太对,总之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好像就很久不见她了,不知道哪天消失了这样。
“家里有点事,对不起,没告诉你。”
她走在我身旁,有些歉意地看着我。
“没事啦,反正现在我们一个学校,以后经常一起玩就好啦。”
有好友陪在身边,本来寂静得异样的气氛,感觉变得缓和许多,我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
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很快就要到对面的楼梯口了。
我侧头对着好友说话,眼角隐约看到对面教室窗户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我的错觉吗?
下意识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但刚刚遗忘了的不安,又从心底开始荡开涟漪。
“怎么了?”
见我不说话,好友扯扯我的衣角。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教室里,是不是猫什么的?”
我不确定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口中有几分干涩,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安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附近不怀好意地窥视一般,让我无法放下心。
“有吗?”好友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是你多心了吧,别想了。”
“额、唔嗯……”
我点点头,心头的不安感让我也不想去过多窥视那个教室。
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因为这突发的情况,让我本来淡化掉的对夜晚学校的恐惧又变浓起来。
朝好友的身边靠近了一点,明明她是比我矮的女生,在这种时候却给我安全感。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闷,只有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不能这样安静,感觉不太舒服。我再次想话题,跟好友一起走下楼梯。
“对了,我刚刚想起来,我们学校以前好像是什么坟地吧?”
问身边的好友,还没等她回答,忽然我就被用了扯了一下衣服,因为正在迈步,还差点摔倒,因此向后退了一步,不过没等我质问,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体忽然急速从我刚才要踏下去的地方掠过。
“!”
心脏猛地抽一下, 我下意识再退一步,心跳得很快,身体微微发抖。
“那、那是什么东西……”
连声音也在发抖。
因为光线问题,刚刚匆匆一瞥之下也看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个肯定不是猫之类的动物,有种异样的氛围在,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不该存在这里的某物突然出现的违和感。
好友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她抓了抓我的衣角。
“现在跟我跑。”
一句解释没有,就往下跑,我的衣服被她抓在手里,没办法也跟着跑,更强的不安感让我没办法在奔跑中开口。
有危险,有什么东西。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我却觉得被某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在下降。
是我想多了吗?
跟在好友身边跑,她的动作很快很轻,要不是看着她都几乎以为前面没有人了,她不带着我直接从楼梯跑,而是拐来拐去,仿佛在躲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还是说她是觉得这样跑起来好玩?不对吧,大晚上的两个人在学校里跑来跑去什么的,有什么好玩的。
这样想着,我跑得有点气喘,不过还是跟在她身后跑。
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楼的大门,那里的门虚掩着,不过的确像好友说的那样没有锁,从这里出去再有一小段路就到大门了,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接着,我感觉到身旁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安感,恐惧感在心脏周围紧紧缠绕,仿佛一双大手掐着它。
不要看,本能地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很在意到底有什么,强烈的不安让我无法转头去看,只能用眼角瞥了一点,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那端。
不过我没仔细看到,被好友拉着往前跑。
“等、等下,那里好像有,有什么东西……”
我喘着气跟她说,可是好友却仿佛没听到似得继续扯着我的衣角。
“不要管。”
简单地说着三个字,却有我无法理解的焦躁,那种急迫,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我却觉得好像周围有某种不知名的物体在压迫着,催促着我快跑。
这是怎么回事?
好友撞开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哗哗哗很大,还伴着打雷声,可是刚刚明明觉得很安静啊,怎么回事?
“等下,在下雨啊,雨伞——”
没等我说完,好友就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扯出来,她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这时,我也感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脚上缠了一下,因为好友的拉扯,似乎挣脱了。
但也因为这样,我脚下不稳,一下摔在地上。
不光全身被暴雨淋着,还狼狈地摔在湿漉漉的地上,今晚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