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照片 -
文 / 羽七介
竖纹木板墙面挂着造型古朴别致的原木相框,风格鲜明的黑白照片像一张张面无表情的人脸睁着死鱼眼珠瞪着自己,叫不上名的机械设备散发着金属冰冷寂静的光泽。
头一次见到冲洗照片的暗房真面目,其实也没有恐怖电影里那么阴森可怖。
“这些是全部的了吗?”年轻的师傅小心翼翼地拿着脆薄的一沓底片,扬起修长的手指打断心里的自我嘟哝。
“是了。”声线拉长带出懒洋洋的尾调,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站在年轻小哥身旁,看着他打开暗红色的灯光,将手中的底片放入冲洗罐里。
“这个是显影液。你从这里看,一会儿就能看见照片影像了。”小哥温和而耐心地讲解着。
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侧身微晃错步绕到人身后,右肘搭上人瘦削单肩,微躬背方便下巴抵在人左肩上,顺着人目光看着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底片,张嘴打了个模糊不清的哈欠:“喔,猜猜看会是一些什么内容?”
“……啊,这可真有些苦恼呢。”年轻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带着微微的不自然,“嗯,让我想想……私人回忆?”
“哈哈哈。”对于这个回答毫不吝啬地给予有趣的笑声,“那最好不过,说实话这是我从文森特屋里翻出来的老古董,没准能窥视到他难以忘怀的那位爱人的模样也说不准——噢,你知道收藏家的隐秘总是格外生动精彩。”
“您是说那个照相机?”年轻小哥愣了愣,紧接着用不失礼貌的温和声音斟酌着措辞:“据我的经验,那个照相机,应该不是什么老古董——嗯,我的意思是,它最多只有10来年的使用历史。”
听人回复有几秒钟愣神,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无话可说。深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浸泡在溶液里的底片一点点显现出影像,熟悉的轮廓身影,久远得几乎成为陌生的回忆。
身体不自觉缓缓站直,搭在人肩上的右手松开下垂,与左手一起在阴影里缓缓收拢成拳状。
的确有些眼熟。那个老旧相机。说起来是在自己屋里发现的,本以为是某次喝醉又无意抢劫四楼邻居来的稀奇古怪玩意儿——
“似乎是人物风景照呢。”修长的手指拿出成像的照片,凑近看了看,年轻的眉眼弯起促狭的弧度:“为他拍照的那个人的眼睛里一定融满了爱意。这是相片传递给我的感情——看来真叫我猜中了。”
哈。私人回忆,黑白老照片。还他妈是一沓的爱意。
真廉价的爱情。
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这一沓老照片,动动嘴唇,抖出一句讽刺意味的冷笑:
“去他妈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