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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社 同人】茶雨(naruto)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似乎可以不用当同人看,因为架空。火影,鹿丸&我爱罗相关。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7-21 21:27回复
    又是雨,雨都可以成系列了。
    发现太久没静心写文……所以尝试一下文艺文风(不是很成功)。
    两天1w多字纯爪机码文啊我简直要进化成雷丘!(够)而且期间还挂掉了两千qwq
    架空,旧梗(我真的有点太喜欢这个梗,而且总用这套路写冷cp)。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7-21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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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若天落繁语万千,我愿有你丝缕牵念。留一盏茶,待我的归期。
      ——题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7-2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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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正是三伏天气,热气都有了形状,在地上焦灼着。
        午后这条路上空旷无人,只有一个小店坐落在岔路口,铺着瓦,像凝固在那儿的一块深色的石头。
        边上竖了杆旗,写着个“茶”字。茶旗的一角露在了店屋的阴影外,布料的褶皱看着都明晃晃地发烫。
        奈良鹿丸是这家茶铺的店主。他坐在长凳上,靠着茶桶,为的是出来倒茶时方便。可这样又离太阳稍近了些,可以清晰地看到光线与茶屋阴影的模糊交汇;勾不成一条线,仿佛阳光太刺眼,恨不得把阴影吞并。
        他看云看得困乏,闭了眼想睡一觉。可是刚要合眼,就瞧见热浪尽头走来几个人影,他便半眯着眼看他们走近,直到进了店里,他才睁开眼睛打算看清楚些。
        来客总统三人,戴着防晒的青斗笠,背包裹,衣服上沾着尘土,一看就知道是旅人,然而又不是普通的旅人。
        三人都佩刀,其中一个人脸上画着油彩,倒很像艺人,身后背着的包裹很大,让人疑心里面是否装着表演的人偶,可那也未免太奇怪。其余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和一个红色头发的少年。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面带不同寻常的戾气。
        ——大概是些不好惹的浪人吧。
        鹿丸用他那细长的吊梢眼扫了一遍,站起身倒茶。
        三碗茶,分两次端到桌上,不是什么好茶,用处仅是解渴。他语气懒散,平常地问道,“茶不要钱,点心要么?”
        回答的是那个女人,她摇摇头,把斗笠解下来喝茶。
        鹿丸不是爱惹麻烦的人,走回柜台里面坐下,随手拨弄着棋盘——他原本只想装装样子,待客人走了再补一觉,可惜脑子太聪明,自个儿就摆好了棋局。
        “这棋好!”
        说着,那个子高挑的金发女人站起来朝他走来,声音飒爽果断,颇有种利落的美。
        她用手指夹起一枚银将,“这里应该……”
        鹿丸也很期待,可惜棋子还未落下,从来身后传来极冷的一声,叫人平白在夏日里感到寒意,“手鞠,该走了。”
        手鞠——鹿丸记下这个名字。
        说话的是年岁看起来最小的红发少年,然而那句话有着不容丝毫反驳的冷漠。
        “好吧。”
        她把银将敲下。三人带上斗笠,在叉路口向东一拐消失了。
        鹿丸去看她落子的地方,就棋局来说不算最好的去处,稍显急躁了,然而是手好棋。说棋手高明也不为过,可惜可惜。鹿丸虽诸事嫌烦,棋还是爱的。
        他生性懒散,便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随意把棋盘搁置着,又靠在茶桶上,准备睡觉了。
        蝉嘶鸣起来,仿佛即将遇难般嘶声力竭。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7-2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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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早晨倒也不那么热,可是鹿丸蹲坐在小椅上扇火,已经大汗淋漓。
          一早敲着窗棂提醒他起床的是隔壁的青梅竹马,家里开花店,所以起得特别早。此时已经打理好花木,站在他家的院口吹风休息,和他聊些闲天,不过是些街长巷短的话题。这个年纪的女孩什么都爱说,现在和他讲的东西,过会儿还要再和女伴说上几遍。
          鹿丸一边敷衍,一面托她去买几包茶点。药店里又来了人,难免要嘱咐交待一番。
          待一切事情办妥,瓦白的天空已经渐渐显出蓝色,天边浮起暖色的霞云。
          他推着茶车出城。
          茶铺离城镇大约三四里路,他打着哈欠慢吞吞走到那儿时,天色早已大亮。
          茶车停了下来,他发现铺子里有个人影。
          平时这个时间已经有人来歇凉也不奇怪,因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有关门这一说。昨天茶桶里还有茶的话是可以随意取用的。但这次的来人摊倒在茶铺的阴影里,血腥味甚至盖过了年年积累的茶香。
          “这可真是……”麻烦啊。
          那人却瞧着有些眼熟,他赶忙放下车进去看。
          倒也不是什么熟人,玫瑰般的红发,面色苍白的少年。
          他思索了一会儿,但也只思索了一下,等于没有考虑。他昨天的茶倒掉,顺便冲洗干净沾了血的地面,然后把两个茶桶对调,将少年装进空桶里,至于掉在边上的刀,也不能留着,于是一起扔进去。
          鹿丸再次推着茶车回了城。
          逢人问了,就说是今天要去店里看看,除了隔壁家的狗狐疑吠叫,算是有惊无险。
          可是他究竟在做什么?今天本来只要看看云睡睡觉就好了的呀!可是伤又不能耽搁,只得先救了再说。
          他打水清洗,取来针线和纱布。
          出血量最多的是腹部的伤口,好像是箭伤,幸而并不很深。更麻烦的是手脚上的口子,已经触及筋骨,恐怕弄不好就会留下残疾。
          鹿丸熟练地缝合着伤口。少年在昏厥中感受到痛楚,惊了一身的冷汗,在伤口难以止血的紧张情况下,鹿丸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防止自己手上的湿汗刺激伤口,一时嘴里也来不及抱怨什么话来了。
          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已经将至傍晚。
          他认真地审视一次,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把被血染得鲜红的水和布条端出去。
          唉,退步了啊……
          鹿丸是继承家业的独子,本该救死扶伤的,只是……罢,他也是天生的懒散性子。
          他坐在房廊的台阶上休息,累得也想倒下去,站不起来。
          庭院里的风比屋内充满血腥气息的空气清新许多,傍晚的风沾着夜露的凉气,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吹拂着他的疲惫。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07-2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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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丸有些怅惘似的站起来,抬头去看云。云朵飘荡在头顶,阳光在上面镀着一圈毛茸茸的金色。
            他把茶车上忘了取下的茶点揣进怀里,准备当作晚饭,毕竟刚看过那么多密密麻麻的伤口,任谁都会失去胃口,饿也饿过了头。
            他低头看到桶底干涸的血,枯死在那里。
            他忽而想起了少年那诡谲的清秀面容,额角刻着一个鲜红的“爱”字。
            爱,爱,他默念这个字,觉得竟有人会在自己身上留下那样的印痕。
            他还是趁着打烊前去药铺里看了看,顺了几味药。
            “脸色不太好呢。”
            “是啊。”
            他慢悠悠地回家,慢慢地熬药,缓缓地等药凉。
            天黑了,他点上一盏油灯。
            少年睡在灯光的光晕里,蹙着极浅的眉,伤势还未稳定,呼吸时不时一阵紧张。他睡得不安稳,眼边的青墨色仿佛是噩梦的残留。
            鹿丸就着灯光找了本书看,火焰蹿动着,连着书上的字符一并摇晃,看不进眼里。他索性放下书,找了把扇子,替伤员和他的药扇凉,偶尔把风朝自己冒汗身上吹一吹。
            待药凉了,他把少年的上身支起来,给他喂药。药很淡,多的是水和溶化的芽糖。少年很快把药喝了下去,没有呛着。
            能喝进水就好。
            鹿丸放心地搁下碗,在边上铺好被子,熄灯睡觉。
            一夜安眠,早晨又是被邻居敲窗叫醒的。
            他揉着眼睛起来,暗自抱怨自己作为医者的不负责任。好在少年的气息比昨日平和,看来伤势没有反复。
            夏季最怕的是伤口感染发炎,鹿丸细致地检查了一遍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做完这些,再给少年喂了一碗药。放了一夜的药壶已经凉透,他自己索性也喝了几口,然后出去烧茶。
            ——忍不住把茶桶反复洗了好多次,担心会留下昨天的血腥气,这当然是错觉,可鹿丸免不了觉得身边围绕着扎根的红色。
            隔壁的花店女儿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他虽住在最偏近邻居的院子,两家毕竟还是隔了巷子隔了墙的。她只道他面色难看,不过又说,“鹿丸你总是睡不醒似的。”然后又继续闲聊,也不知该说是敏锐还是粗枝大叶。
            照例推着茶车去铺里,昨天的茶被喝完了,可是没有留下与少年同行的那两人途经的痕迹。
            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换了茶桶回城。
            少年清醒时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让鹿丸怀疑少年是否是被热醒。
            他正给他扇风,被这么一看觉得很尴尬。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4-07-2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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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想过的被用刀抵着脖子或者被攻击威胁的桥段一律没有——少年因为失血过多,连声音都是轻哑的。他显然认出鹿丸是茶铺的老板,因而只是道,“……你救了我。”
              不是“这是哪里”“我晕倒了多久”,甚至不是问句。
              院里的夏蝉忽然“嘶”地噪叫起来,仿佛贴耳嘶鸣,少年皱了皱眉。鹿丸站起身把窗户关上,空气一下凝固住。
              “这里是我家……嘛,我总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店里啊。”
              少年用丝毫没有波动的眼睛看着他。眼睛是很特别的浅绿,但是如同死水。
              鹿丸重新拿起扇子扇风,说道,“没问题的话你就再休息一会儿,别起来。对了,你的名字?我叫奈良鹿丸。”
              “……我爱罗。”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7-21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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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抹亮一层金粉,末端抚摸着他的眼皮,把他唤醒了。
                “茶叶,陈皮,六月霜,青蒿,薄荷……”
                鹿丸坐在院里煮茶,一边数着药方。
                几只麻雀停在药袋边上,调皮地跳跃着,想趁着他不注意时偷些干药吃。他也不介意,因为药材并不好吃。
                我爱罗出现在走廊上,靠着墙看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麻雀们被我爱罗惊得飞起来,扑腾着小翅膀,在院里的树上停下,并不舍得走。
                “今天下午要给邻里送凉茶去……诶?你怎么出来了?”
                他慢慢在阶梯上坐下。脚踝受了伤,不能走路,站久会疼。
                “我只想知道我的伤什么时候好。”
                “最少也得两个半月,你都别想走动了,”鹿丸捉摸着该准备一副拐杖,“不然脚和手留了旧伤,就不好用了。”
                鹿丸意有所指地看着我爱罗从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面缠满了绷带。
                我爱罗面无表情地把手换了个位置,“我暂时无钱支付药材和住宿的费用,不如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那不碍事,你尽可以住下,等到身体好些了,帮我烧茶,扫扫地什么的。”他的口气总那么平淡,透着些无奈,也有令人无语的懒散。
                我爱罗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大约表示理解了这个条件。
                鹿丸看着煮茶的壶,等着泡沫翻上恰到好处的颜色。而我爱罗坐在阶梯上看他。
                “唉,这天气很热呀。”
                “嗯。”
                “许久没有雨水,也该下雨了。”
                “嗯。”
                “不过总下雨也不好,容易传瘟疫。”
                “……嗯。”
                鹿丸径自说着废话。他不禁嘲笑自己像隔壁的花店女儿一样罗里罗嗦了。原来遇到闷的人就会忍不住话多。
                我爱罗不回答,他说着说着也就停了。
                茶锅里升起缕缕茗烟,缠绕在他的身上。阳光照射着树丛,打下鲜明的影子,一块块躺在地上;井水是凉的,可那底下涓流离地表太远,也就无能为力;麻雀叽叽喳喳叫着。黑发的少年在其中忙碌,看上去平凡而普通。
                我爱罗忽然道,“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我是孤家寡人。”鹿丸很快地接嘴回答,仍背对着他摇扇子,并未回头。
                我爱罗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挪动难行的脚步,消失在门扉的阴影里。
                鹿丸想,这少年也不那么可怕。只是冷,冷到骨子里,吐出的言语是孤独的,像受伤的野兽。可人毕竟是人,鹿丸明白什么是人。
                ——“你对我太好了。”
                说这话时,我爱罗用玉绿的眼睛看他,冷淡,带着不安的怀疑。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4-07-21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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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丸捧着喝空的瓷碗回看着我爱罗,无奈地叹口气,他总叹气,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头子。鹿丸望了一眼我爱罗放在枕边的刀,那原本被自己靠在墙角里。
                  鹿丸不能不交付一个答案,于是他说,“我挺喜欢你姐的。手鞠,是你的姐姐吧?”
                  他的推测并没错,而我爱罗的回答却直叫夏日生生寒下去:
                  “他们死了。”
                  他们死了,四字,交代了两条性命。那属于生者的鲜活色彩一下泯灭在亡魂的碎屑里,灰败地远离。
                  “都死了?”鹿丸不知道自己惊不惊讶,或许他已经预料过,但他还是维持着医者的本能,忍不住想问,“难道……”
                  “一个胸口中了六支箭,一个被割掉脑袋,你认为还能有救?”我爱罗冷笑了一声,不,那连冷笑也算不上,只是让人发寒的停顿,“会死,那是他们没有本事。”
                  少年的平淡,仿佛表示着一切顺理应当。
                  然而鹿丸也没有什么表情,点点头,站起来去洗碗。说了句,“节哀。”
                  我爱罗忽然颤抖了一下,清冷的面容紧绷着,不再言语。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07-21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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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奈良家很大,但是与之不相符的安静。
                    房一间间,都是空的;有漂亮的庭院,可是已经看不出布局,假山脚下长满野草,池塘里飘满绿萍,一枝荷花淡淡地开着。
                    这房屋的主人只住在一个角落,而放任了一片苍凉的繁华。
                    他在奈良鹿丸出去时撑着单拐走动。走廊和屋里都是干净的,似乎定期有人来清理。
                    他沿着空旷的长廊走,拉开隔门的话,里面是略积了薄灰的陈设,摆放在那里,像是还等着使用者的抚摸。屏风上常画着精致的鹿,与奈良鹿丸的名字极其相称。可见从前,他该是个被寄以厚望的孩子,也该是个幸福的人。
                    然而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一个残影。
                    我爱罗放下拐杖,坐在亭廊光滑冰凉的木质上,望着荒芜的庭院。
                    天空是柔软灰色,雾蒙蒙低垂下来,似乎酝酿着一场雷雨。
                    带着水汽与凉意的风吹过长廊,在盛夏竟带来了秋般的萧索和荒凉。偌大的府邸中只有风,风和尘埃。
                    忽然一想,盛夏也只剩尾声了。
                    “喵——”
                    一只三色猫出现在庭院的荒草间,它轻声叫着,用黄绿色眼睛睨着他。
                    他与猫的眼瞳对望,那只猫不知道从他那片凝玉般的眼里看出了什么亲密的东西,几步跃过繁草,轻巧地跳了上来,在他的边上转圈,用脖子蹭他的衣服。
                    我爱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僵坐着。
                    从远处传来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是奈良鹿丸回来了,他似乎知道我爱罗在哪儿,没多久就出现在这条面对庭院的屋廊上。
                    看到我爱罗满是疑惑地看着缠住自己的猫,他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家伙,还挺可爱的嘛……这猫是我朋友的,他们家就在隔壁,开花店,因为怕老鼠吃掉花籽,所以养了猫。”
                    三色猫听到了鹿丸的声音,立刻殷勤地跑过去缠他的脚。鹿丸弯腰伸出手,顺势坐下,摸挠着它的下颚。那只家猫显然十分喜欢这样,“咕噜咕噜”低叫着,眯起了眼。
                    “……要试试么?”
                    我爱罗摇着头收回目光。他从没摸过小动物,除了死的。
                    “说起来真是见笑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鹿丸苦笑,大概是在指眼前疏于打理的荒野般的院落。
                    那是家主的语气,但是带有些凄清的生疏。像是知道自己拥有,但是拥有的东西却意义不甚明了。我爱罗察觉他并非无懈可击,原本他总觉得奈良鹿丸作为一个特殊而平凡的普通人,幸福到他连嫉妒都无法产生,然而奈良也有他的苦涩。
                    我爱罗沉默着,轻轻摇头。
                    天空落下了雨,水滴敲打在疯长的夏草上,草被弯折,又抬起来,不等这样的动作重复,雨瞬间随着雷鸣倾盆而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7-21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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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丸未曾料到这是如此容易破碎的障壁,他也有些慌。毕竟打破一个人的生存习惯——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是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会把濒临崩溃的人一把推向死亡。
                      鹿丸是不喜欢的冒险的人。
                      他贴着他坐着,又叹口气,道,“所以你明白了吗,如果有地狱,我们会陪你一起下的。大家都在那受罪呢。”
                      可惜,我爱罗总爱摇头,这次也一样。
                      鹿丸说不了话。他知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对错;面对着世界的残酷,谎言与真实也都无意义。
                      “哭过就好了……”
                      他只能这么说,哭泣至少能让人少受些折磨,这总该没错。
                      他叹息。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7-21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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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等到天快晴了,鹿丸提出要把猫送回邻居家里。
                        他敲了许久的门,大约因为还下着些许薄雨,开门晚了些。出来的是个漂亮少女,她一手把猫熟练地揽会怀里,边道谢谢,顺嘴埋怨这猫贪玩。一抬眼又看见了我爱罗,惊愕地问,“那是谁?”
                        红发少年站在奈良家的院门口,就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他们,绿瞳,眼圈一层墨色。
                        “那是茶铺里遇到的旅人,因为无处可去,我就让他在家里住几天。”鹿丸抖了抖伞。
                        伞上的水珠溅到了少女身上,她往里缩几步,“这天还下雨,我先进去了。谢谢你把这小家伙拎回来……明见。”
                        “嗯。”
                        她又往那望了几眼,才抱着猫闭门进去。鹿丸不甚在意,悠悠地回来。
                        “你看,这样你就存在于这里了。”鹿丸笑着说。
                        前阵子太阳晒得可怕,过了十天半月,如今忽地又开始连续下起雨来。
                        雨把一切都冲干净以后,又开始在角落里滋生淤青似的霉菌。
                        他坐在廊上烹茶,药茶,带着一股子苦味。
                        鹿丸催促我爱罗喝这些补血的药茶,他抿了抿,皱了下眉道,“药我是不知道,可这茶叶也太差了……和那天喝的一样。”
                        看样子我爱罗对于茶的问题早已心怀不满。
                        “哈哈哈……”鹿丸尴尬地笑着挠挠头发,“我对茶没什么研究,太麻烦了。”
                        我爱罗也不再抱怨,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权当是过着雨喝。
                        “我最近可以不用拐杖了,让我帮些忙吧。”
                        我爱罗放下茶碗,端正地坐着说出想法。
                        鹿丸把炉火推远些,在廊上躺下,一幅懒得要化了的困倦模样,说道,“好啊,不过等天晴了再说,不然茶也没人吃呢。”
                        “茶叶,陈皮,六月霜,青蒿,薄荷……”
                        或者“茶叶,青蒿,陈皮……”
                        头一种是煮一缸子给邻里解暑的,后一种装在木桶里送去茶铺里——我爱罗做得很熟捻了。两人一起推车,在茶铺里坐一整天,鹿丸教他下棋,或者两人无言地看云。他看云是因为不爱说话,而鹿丸是喜欢看云,懒得说话。
                        “鹿丸,你为什么喜欢手鞠?”
                        那时候鹿丸看着云,我爱罗垂头看着蚁群,刚才客人喝茶时倒出去了些,蚂蚁就来喝水。
                        鹿丸看向他,他也抬起头看着他。
                        我爱罗的眼神里有些试探。鹿丸知道那是混合了一点微妙的妒忌,出于对唯一关心自己的人的过分在意。真是个脆弱的孩子……鹿丸想。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4-07-21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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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撒了小谎,那时候的我爱罗不信任他,因此开玩笑也得找个理由。可是现在他无论怎样延续这个亦真亦假的玩笑,我爱罗大概都不可避免地会感到失落,这无关什么亲密的感情,而是我爱罗那样孤独的人对于旁人的患得患失。
                          “……”鹿丸觉得很难回答。
                          我爱罗对他的迟疑感到疑惑似的歪了歪头。
                          “唔……大概是因为那样的女人比较少见吧,”不,其实是因为她的聪明,“不过我是个懒人,理想很简单……”
                          娶一个不美也不丑的老婆,生两个孩子,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是儿子,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儿子也长大了,他及早退休看看云下下棋,然后比老婆先死——鹿丸并不打算把他从前的人生理想说给我爱罗听。
                          “我现在觉得有你陪着很好啊,安安静静的,还帮我烧茶……”鹿丸用不大的声音咕哝,自己害羞起来,就不说了。
                          我爱罗的脸好像有些红,低下头又去看蚂蚁,它们还在那喝茶,把水滴当成池塘。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九月中旬,秋日渐寒。
                          一日鹿丸打着哈欠被敲窗声吵醒,发现我爱罗已经起了许久。我爱罗睡得很少,一向是比鹿丸早起的,他会替他烧茶,鹿丸起来时,总是正巧看见初阳的红色一点点染上我爱罗苍白的皮肤。
                          但是今天他穿着整齐,佩刀,浪人打扮。那个少年又变得陌生了,寡淡的眸子,带着淡淡血腥味的一丝寒冷,顺着秋风让鹿丸打了个寒战。
                          “现在不用煮凉茶了,我帮你烧了热水,”我爱罗的声音还是带着柔和,但是随即那种熟悉的语气也消失了,“承蒙相救,无以为报。此后我若路过此城,便来造访,三月必来一次。若有怨恨之人,只需告诉在下其名……我也就只有这一杀人的用途。”
                          鹿丸知道一些事情劝说是无用的。
                          只有杀戮,不然就无法活下去;只有饮血,才能感受到罪恶的生命的存在——所以早就注定无法回头了,那样可悲的一生。
                          “常来住吧,”鹿丸笑着说,“随时欢迎。”
                          他用云淡风轻的慵懒,掸开了压抑沉闷的血海。他与他,突然又远在天边了,但是我爱罗却不觉得很生痛。
                          两个少年,在秋日晨光里告别。
                          秋蝉已死去,鸣声不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4-07-21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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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
                            此后,夏日里会在茶铺迎来红发的杀手;天冷的时候他守着炭火坐在房门口,冷不丁寒风就会裹挟着血味,把那人送到眼前。
                            他从没给过他杀人委托,杀手也不提,在他屋里住三四日,偶尔带着伤修养,然后继续消失在他无法了解的伤亡炼狱中。
                            我爱罗第一次和他说起那句话是个寒冬落雪的早晨。
                            他抱怨他的茶难喝。鹿丸打了个哈哈笑过去。
                            我爱罗忽然望着窗外落下的细雪,说,“觉得有些累了。”
                            他目光所看到的是白雪腾风的绝望。
                            雪片徒劳地飞舞着,最终落到地上,融在一片纯白中,慢慢失去轻盈,慢慢凝结,慢慢消亡。而吹入窗里的,红色的暖炭只遥遥看了它一眼,雪就顷刻融成一滴看不清的水。
                            “累了的话就和我在一起好了。”他懒懒地笑。
                            我爱罗一如既往地摇头。
                            第二次说这句话是来年的春日,木尖刚冒了个新芽,他端起茶碗就眉心促起。
                            “抱歉啦茶不好——”鹿丸自动跟上玩笑话。
                            “要是累了就留下来吧。”鹿丸也依旧这么说。
                            可他还是摇头。
                            他的眼神在迅速的老去,死去,仿佛被亡魂拖累到极深的深渊里了。可是他那么美,像个孩子那样的美。
                            再这样说时已经又是一个深秋,他帮他检查一道后背上的伤口。我爱罗正对着庭院,看着落叶一片片飘落,被秋风吹时摩擦发出脆弱的沙哑的喃语。
                            “生命真是脆弱,”他怔怔地说,“我好像觉得很累了,就像那些枯叶一样,忍不住就会掉下去。”
                            鹿丸给他上药,一边用手指蘸着膏药一边说话,语气慵懒地让人安心,“我这房子空,你留下来和我一起住吧。不然哪天你死在外头我都不知道。”
                            “还不至于呢。”我爱罗摇摇头。
                            这次他摇头后,鹿丸接着说,“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真难得,奈良鹿丸竟愿意花费精力讲故事。
                            他讲的是自己的故事,“我从前是个比现在还要懒散的人。我是独子,但是父母的教育很宽松。我的父母是很好的人,做着药店的生意,自己还有一个药厂。夏天的时候他们就开茶铺,而且亲历亲为,用各种凉药煮茶,然后自己推到城外去……我其实不很爱喝茶,但是我喜欢替他们做这些事。哈……以前都嫌麻烦不陪他们一起,现在只是我一个人了,反而勤快起来……”
                            他十五岁就挑起了奈良家的全部,一个人,没有了长辈,什么都得自己学。他背下所有的药材和药方,他摸索管理药厂的方法,他慢慢懂得利用智慧处理商业上的矛盾和纠纷,他整理空旷的宅邸,他自己打水扫地、煮饭烹茶,自己守着院落,这些他本来都不会。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7-2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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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茶铺里,好像就和他们在一起似的。母亲是很开朗的人,一定会笑容满面地守着茶桶吧。父亲的话,比我还要厉害,我们会一起下将棋,而且我肯定会输棋……”
                              鹿丸替他处理好伤口,在他边上坐下来,和他一起看小院里的秋景。如果坐在大宅里眼观那个庭院凋零,恐怕会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他们被杀死了啊……”鹿丸沉默良久,摸出一支烟杆,用炉里碎炭点燃,吸吐了一口略微呛鼻的烟雾,仿佛把叹息融了进去,“因为有一味药的储存不当,失去了效用,害死了一个女人,所以我的父母被她的丈夫杀了。是在推着凉茶回家的路上被用砍柴的斧子砍死的,真是飞来横祸。”
                              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口烟,抽得很熟练。
                              “官府没有查出来是谁犯案,但我推论出来了,很多时候我在想,我为什么要知道呢?要是不知道会好过的很多的。我看到那个男人抱着自己三岁的儿子在妻子坟前痛哭,而他的孩子小得什么都不明白,哭着要找妈妈,可是他的妈妈和我的父母一样,永远回不来了啊。我该夺走他的父亲,让他成为孤儿吗……我不知道,我心软了。”
                              “值得高兴的是他也因为杀人而愧疚,后来好好地做着一位父亲,他的孩子也很好,上学堂读书了……”他停止了抽烟,很长时间后,才再次用平缓的声音说道,“没错,我还是放不下,我恨他杀死了我的双亲,他也一样恨我的父母,尽管那或许不是他们错。但是看到我的父母恩爱地一起回家,他就会伤心欲绝地想起亡妻,所以一时冲动了吧。”
                              “杀人确实是他的错,但我觉得自己不能恨他,如果我一直追究到底,恐怕我也就变了,老爹老妈一定不希望我变成那样……”
                              鹿丸苦笑着把烟斗的灰磕到廊下,“其实这些仇都算不清楚,可是我为保护自己做了选择。”
                              最后一口烟吹走了过往旧事,鹿丸的故事讲完了。
                              我爱罗看着他,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清冷地回答,“我做不到……你太精明,连自己都可以控制,但是我不行。我只会仇恨,擅长仇恨,理解仇恨,我从小就是这么活着。当然,我很羡慕你。”
                              秋叶落到了走廊上,又被吹走。
                              鹿丸把烟搁下,拍了拍他的肩,诙谐地说,“唉,你总是冷冰冰的……不过没关系,我以后可以帮你的啊,毕竟我的用处很少嘛。”
                              我爱罗向来不会回应玩笑。
                              “对了,今年十月的时候,邻居的朋友嫁人了呢,就是从前开花店的那个。”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7-21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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