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牙湖变成满月的时候,无论分别多久,相隔多远,都一定能够相见。
白凤抱着臂,足尖轻轻点在一片树叶上。如往昔的许多夜晚一样,他沉默地迎着月光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长长的围巾在夜风中扬起,在耳边轻轻的风吟中混入布料抖动的声响。
赤练来寻他的时候,他就那样站在树尖上,似是在走神,却在听见脚步声的瞬间警觉地回头。见是赤练微微点了下头,足尖下压借力从树梢上一跃而下,无声地落地后简单地问了她一句“什么事”。
赤练也没在意他略显疏离的态度,抬手拨了拨头发。“几天后夺取龙魂的任务,卫庄大人让你去了吗?”
“是要我去,怎么了?”白凤偏头看了她一眼,右手指尖轻轻点着手臂,似乎是对她的话提不起什么兴趣。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楼兰。”赤练的手搭上腰间缠着的链蛇软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那里有一个传说。等到那里的月牙湖变成满月的时候,无论分别多久,相隔多远,都一定能够相见。你听说过吗?”
白凤听罢才扭过头来看向她,眉头轻皱双眼微微眯起。“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传说总归只是传说,我还没天真到会去相信的地步。”
“相信与否是你的自由,我也只是好心告诉你。”赤练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无所谓地微微一笑,“……又一个人赏月,你总是让人觉得这么感伤。”
白凤挑了挑眉,只是看着她等着下文,却并没开口。
赤练抬手向旁侧一摆,扭身往回走。“你只要保证执行任务的时候是最佳状态就好,其他随你。”
白凤回头看着撒了一地的月光,耳畔仿佛忽然响起了有些模糊不清的话语。
[每次执行完任务,你都会很感伤。]
[想得太多,对自己也有点残忍。重要的是,死去的人已经得到解脱,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体会到。]
[……]
[白凤,用你最大的力量,自由地去飞翔吧。]
“你是乌鸦……身上死亡的气息太重。”白凤静静望着打在地上的影子,轻声说出曾经不经意的一句话。
当时怎曾想到会一语成谶。
传说总归只是传说……虽然清楚地明白不应当去相信,但它总是那么美好,引诱着人们不由自主地对它有所期待。
无论分别多久,相隔多远,都一定能够相见……吗。
白色的轻羽漂浮在空气中,他身形几个腾挪,早已跃向了远方。
白凤明白自己这次任务的状态,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糟糕。食指和中指点于额头之上,分身术施展得看似完美无缺,拼尽全力阻挡对手的气势也似乎与往日无差。
但是他就是知道。
他的身体早已累积下了不知多少战斗的本能,他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把闪避和攻击的动作做得一气呵成。而他无数次地发现自己有些走神,眼前偶尔会浮现出刚刚曾看到的月牙湖。他的身形如往日一样轻捷,出手的动作也是毫不犹豫。
真的会变成满月吗。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亲眼看着自己的攻势被化解,盖聂闪入即将关闭的门中,随后就是大门紧闭的巨响。
白凤回身,抬手夹住一片羽毛,静静地看了它许久。
“我过些时日再回去。”白凤话音未落便腾空而起,空中几个借力后轻轻落在了屋檐上,视线低垂瞥了赤练一眼,却并不等待她的回答,转头看向一旁的月牙湖。
此生不知多少次,我挡在别人面前,只为拦下对手完成任务。但我记忆中护在我面前的背影,却只有你一个。
这些年一直妄想着能再见你一面……即使证明给你看,我比往日又快了许多也好。
若不是你,我怎会如此愚蠢地相信一个不知真假的异域传说。
他沉默地望着月牙湖的水一点点地涨起来,目睹缺失的地方被一点点补全。
“墨鸦,好久不见。”
他抑制不住地微笑起来,抬眼看向对面面容熟悉得宛如镌刻在记忆中的那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