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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烁流金的日光顺着暖阁东头开敞的窗屉疏疏泄落进来,毫无保留地昭彰着连日来愈发晴好的天气。然而因是西北战事吃紧,奏事处日日呈到前头来的折子有增无减,便也就无暇去闲赏一二。朝会照例是隅中的光景方散去,回到暖阁里边儿来由近侍伺候着,褪下明黄色儿的十二章纹朝服,再换上家常的团福褂子,片刻不曾贪闲,便往御案后头去落了座,尚还未将摞叠在案面儿上半尺来高的折奏本子阅瞧过半数去,已是及近日正时分。
这档儿依是垂首睨瞧着摊摆在案面儿上的奏折,福卿安打外殿进来,末了蹑脚挨临到御案下首,躬身儿言语上一嘴,称是承乾宫的贵主儿遣了宫人来递话儿,请万岁爷过去用膳。
:“告诉他朕省得了。”
眼皮子不见抬,便如是回道一句。福卿安自也清楚如何行事,是以便复又轻着步子退到外头去,遣那跑腿儿的奴才先回,完后再差使御前随扈的听随备辇,待是将一应起驾事宜吩咐知会妥当,方折回暖阁里边儿来。
时过差不离三刻,又是捻摊开两封折子瞧罢,方抬手往脖颈子后头捶捏上两下,待撂手回来,便也一并起了身儿,继而自御案后边儿踱离。步子甫一行出去,立候在暖阁门里的福卿安便言报称是龙辇已备妥。
:“当下这日头倒好,走上几步权当歇闲。不用旁人跟着,你随朕去就是。”
足下未停,如此言罢之后便径自出了暖阁,往殿外去。而福卿安则旋即应上一声儿嗻,跟在后头随行。
若是步量,打乾清宫出来,再往承乾宫去这一道儿,倒是算不得近,然却也远不到哪儿去。加之正午时分,日光融暖扑面,且偶有徐风簌簌袭来,是以一路行来,倒也还算舒坦。只觉是没过上多会儿的光景,便临到广生左门,承乾宫已是目及在望。
再过上半刻的功夫,便跨过赤漆金钉宫门当间儿的红木槛子。然而将将儿绕过正门前的石雕影壁,却骤尔驻了步子,且连同稍抬一手,将福卿安正欲唱报的动静儿止了去。当下此举虽是略显突兀,也诚是所出有因。
前院儿有一方稍显宽敞的地界儿,此时几个宫人正簇着一个行头得体且装扮绮丽的妙龄丫头跟那儿耍毽球,起初乍看不觉,如此滞步瞧上一会子,便也就瞅了个真切,临在镀金的日影儿下,将毽球耍得格外灵巧的丫头,正是先前两年选进宫里的。粗粗记着老姓儿是苏穆察,那会儿给她圈了个封号,章。而今将这丫头的一水儿巧技纳进眼里,倒是显得这前院儿一应巧夺天工的丽景儿皆略略失了色。是以不自觉便稍稍将嘴角儿往上提了些,虽是并未出声儿言语,却将两手往一块堆儿合了去,继而清脆地拍了那么两下儿,算是给喝了个彩儿。
@苏穆察宜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