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猜测,委实令我百口难驳。他那样清明,将我控在掌心,而这一句回应,被他将心境窥破,恰是无从否认)
(微怔片刻,热泪为他所拭,而徊在眸间的泪波,竟犹似滚烫热油,逼得眼疼痛至极。末了,只低低一叹,垂眸敛睫,不再看向他,这才将绯唇一扬,牵温语出口,如旧的鹂音,却满蕴声嘶力竭的疲累)
是——我不在乎中宫之位,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里还占几多分量。
可你承认的,并非是我在你心里多重,而是,我曾具有的价值。
所以,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俄尔,下颌为他所锢,被迫仰首看他那一双眼,那果决,那坚毅,那不容人抗拒的眼神,竟如此可惧,如此可畏——只是,江篡,别想我怕你,别想我求你)
(‘恩典’二字入耳,随即有一吻落唇,不过蜻蜓点水,又匆匆远去。此刻,泪波已凝,生生僵在眸里。指尖不住在颤,却将素指缓擢,攀他前额,于他温热额心前,添七分薄凉。大抵如此,他才得以知晓,我的心下,堪称一句,冰窟九天)
(葱指虽冷,仍以指腹次第滑过他眉心,终轻柔覆于他眼边,细细描过他的眼眶,而绯唇倏弯,竟是笑了)
你这双眼睛生的最好,无论何时,都那般深邃,却又那么明亮,明亮到——每时每刻都能看穿我的心意。
当年在夜里初逢你,我好害怕你揭露琅音谋害嘉嫔一事,却被你这一双眼睛吸引目光。可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遣人,一刀杀了你。
如今,当年我拼尽全力护着的人,已经因为你,死在我的手里,而你这双眼,竟然更加明亮——亮到,能够看穿顾氏王朝的命数。
(末尾一句出口,便是刻意提醒自己——顾氏王朝,命数已尽。江山易主,天下转势,三江九派,如今皆归他所掌,而我,却要听他将那一声‘恩典’灌耳;却要眼睁睁看着别的女子,站在我曾经伫立过的位置;却要让普通二字降在我不平凡的一生之中)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江篡,你别忘了,我生来便不普通——人说昌宜公主出世便丧母,可我竟出人意料过继皇后膝下,成为嫡长女;人说昌宜公主飞扬跋扈,雷厉风行,可怨过我的人,最终竟悉数败在我的手下。
当然,也正因为我的不普通,你才能得今日的地位。
江篡,你真的觉得,你足够迫我变得普通吗?
(其实,我没有分毫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