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父子成兄弟
文/索永辉
很早就读过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多年父子成兄弟》。那时，我年纪尚小，不理解父子关系怎么就成了兄弟关系？多年后，想不到我和父亲之间竟然也有了这份兄弟般的情意，这已然成为我内心深处的一抹幸福。
前不久，我去西安市未央区的一家建筑工地看望与我同在一个城市打工而平时很少见面的父亲。见到父亲时，他正在建筑高层上忙碌着。见我来了，他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高兴得将我介绍给他的工友们，他说：“这是我儿子，在西安比亚迪公司工作。”我忙将先前准备好的香烟逐个散给叔叔们。其中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叔叔风趣地说：“老索啊，你儿子跟你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哈哈……”父亲听后憨憨地笑了。
随后，我跟着父亲来到正在施工的大楼顶层。父亲找了一处空地盘腿而坐，我在父亲的对面坐了下来。父亲高兴地抽着我买给他的香烟，问起我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一一做了回答。他说：“你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要好好干，和领导、同事处好关系。”他还特别叮咛我：“你平时花钱仔细些，省着点，挣钱不容易啊……”父亲的话虽然朴实无华，却句句都是为了我好，我内心大受感动。我想，我现在终于能赚钱养家了，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父亲。定睛看他时，一阵酸楚不禁涌入心头。我猛然发现，父亲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面孔也比以前消瘦了许多。我再也不忍直视下去，泪水涌出了眼眶。于是，我赶紧再次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我抬头向远方的天空望了一眼，蓦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往事：有一次，我在外边闯了祸，父亲气急了，手拿着一根很粗的棍棒，在院子里追喊着要打我，我身手灵活，不停躲闪挪移，父亲的棍棒不但没打着我，反倒摔成了两截。当时，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滑，父亲在追赶我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我转过身去扶父亲，他气地一把甩开我的手，说了声：“你走开，你不是我的儿子！”父亲本想好好教训我一顿，结果是棍棒折断了，自己也被滑倒在地，心里很是沮丧。在我的手被父亲甩开的那一刻，我真想拾起棍棒将那块滑倒父亲的地面砸翻，但却羞愧得无从下手。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打我时那副生气的面孔，但事过多年后的今天，几经风雨之后的父亲，消瘦的面孔却满是和蔼之色……
周围的建筑层很高，我将游离许久之后的目光又转向了父亲。父亲那伟岸的身躯犹如大山般凸显在我的眼帘中，一股感恩之情不禁涌入心田。不知这些年来，他为了我又经受了怎样的磨难啊？世事的变迁和岁月的轮回已使他的鬓角半露，眼角又多添了些许皱纹。我知道，人到中年后肩上的担子会更重，但父亲似乎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待我也比以前更加的亲切随和了。此刻，父亲正笑容可掬地与我相对而坐，好似邻家大哥一般。我便将街坊们平日里说过的话说给他听：“村里人都说我跟您长得很像，像亲兄弟一样。”父亲说：“你是我儿子，长得当然要像我了。”我笑了，父亲也笑了，我们都笑得很开心。就在这一瞬间，我如释负重，多年前的那句：“你走开，你不是我的儿子！”终于一下子在我的心头烟消云散了。
吃过午饭，父亲把我送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启动后，我透过车窗向外看，只见父亲站在那里目送着我，久久不肯离去。公交车离父亲越来越远了，我才看见父亲弓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喧嚣的建筑工地走去。顷刻间，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父亲节”来临之际，我忽然想起汪曾祺先生的那篇《多年父子成兄弟》，不禁会心一笑。是呀，如今我和父亲的关系不也正如当年的这对汪氏父子吗？
说是父子，莫若兄弟！
作者简介：索永辉，男，生于1987年，陕西扶风段家人，现居西安。自由酷爱文学，喜欢用文字去淡写自己的人生。文学的道路漫漫孤寂、选择用文字表达对生活的感受和爱只是我们存在的一种方式、而这种方式于现实而言将会让我们活得更多，所以钟情于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