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去。”金力灿站在崔凖烘门口还能想起来刘永才气喘吁吁专门下班跑来给自己送钥匙的场景,他说知道你想去也就不再多说了,你们的事你们做主,我能帮的尽管开口。
他说崔凖烘之前因为接触的不好的人,吸过一次毒,一个人嗑了四个人的量,倒在家里好几天差点没命,还是后来容国哥给他买药折腾才把他弄醒。从那之后容国哥,钟业,还有自己手里就一直都又崔凖烘家的备用钥匙。
金力灿还听他说崔凖烘大学毕业之后,准确的说是上了四年大学之后——金力灿和他分手之后,他就差不多一个学期没去学校,考试也不参加,补考也不参加更不用提重修,念过了四年学位证也没有,就干脆去纹身店打工。
金力灿还记得他说过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学画画。
崔凖烘当时也算是高材生,重点大学的麻醉科专业,科目全优,两个人认识的时候还是那种会拿奖学金请同学吃饭的孩子。
听刘永才说,金力灿的心脏不停的抽搐,被人握住再向外撕扯。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过那么多事情,那些最难过最危险的时刻,自己毫无例外的缺席,忽然之间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了出现在崔凖烘面前的理由。但是如果那些时间的晦暗不堪是因为自己,那这道题目又要怎么看对错?或者对错都太武断,那又是谁欠谁的多?
几乎认定了崔凖烘不会给自己开门,金力灿就干脆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借了钥匙跑进他家里。那天晚上之后,他始终都担心崔凖烘被划伤的左手,虽然崔凖烘之前学医现在又在纹身店工作。
一捅开门进去,金力灿几乎被眼前混乱的场景吓坏。地上凌乱不堪的扔着衣服还有其他的什么,没拿出去倒掉的垃圾差不多堵满了玄关。
他想也没想就开始收拾眼前的这对烂摊子,第一项就是把那些随时可能钻出不明生物似的垃圾袋丢掉。
丢垃圾,把脏衣服扔进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洗衣机,擦一擦地板还有家具,转眼之间就是好几个小时。临近了崔凖烘下班回家的时间。
金力灿洗洗手,却忽然又发现一些没处理干净的东西。
就在卧室那条走廊上,一个角落里烟盒快要堆成小山,清一色的万宝路爆珠,是之前金力灿最喜欢的那种。
走近了才又听见这个角落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了不清楚的音乐声,他一抬眼,又被崔凖烘的胡来吓到。
门板很明显是被人砸过,一道一道的痕迹斑驳在上面,门把手也歪歪扭扭的。
金力灿小心翼翼的转了转把手,惊喜的发现好像没锁也没有坏掉。
推开门的一瞬间,音乐的声音放大了几倍,低沉的男声循着屋子的轮廓缠绕,就像被圈在里面怎么也出不去。屋子里几乎没有东西,看起来就更像一个装东西的盒子,专门把这声音包裹。
屋子里到处散落着被从墙上撕下来的画,皱巴巴的快要盖住角落的音响,还有已经干透的血迹在中间混着。地上正中扔着一块画板,画板上的那张肖像已经被血染得模糊不清,加上作者自己的狠狠用笔划过,更难辨认还没画出眉目的人。
金力灿索性去看墙上还没被坏脾气的男孩扯掉的画,却猛然间发现,每一副,每一副上面全都是自己每天早起会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脸。
他开始一张一张的打开地上褶皱的画像,每打开一次就跟着一阵针扎似的疼,所有的画上,全都是自己。
脸部肖像,半身的全身的,穿衣服的什么也没穿的,日期从分手之后十三天一直到沾着血的两天之前——全都是金力灿。
然而还不等金力灿好好消化这持续两年不断的执念,开门的声音就在音乐声里冰冷的出现。
屋子的主人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不同,放下手里的袋子就跑到了那间被当做画室的卧房里,循着不停播放的音乐他就看见了正拿着画板的金力灿。
金力灿抬头,皱着眉看他。
“你为什么在这?”
“来看你。”
“你不说我跟你没关系吗?”崔凖烘冷冷的笑着,奶音混着可爱的脸蛋却讽刺的要命。
金力灿伸手,抓住了崔凖烘胡乱用纱布包上的左手“现在有了。”
崔凖烘用力的甩开他,抬起脚把金力灿还拎在手里的画板一脚踹到一边“有没有还要你说了算?!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说着什么‘让我喜欢你就好’的屁话母狗一样摇着尾巴要留在我身边,然后又他妈的甩了我?!折腾我你是不是有快感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舒服!”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把手给我,我帮你重新包扎,完事儿了我就走,我以后都不来找你行不行?”
“你当你是谁?救世主还是圣母玛利亚?”
“算我求你,凖烘。”
崔凖烘看着金力灿始终没舒展的眉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好像再说下去都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丢下一句“随便你”他也就不再多说,坐在地板上看着金力灿跑出去拿了自己带过来的酒精纱布之类。
金力灿轻手轻脚的拆开崔凖烘包裹在胳膊上的纱布,他不确定崔凖烘是不是在喝醉酒之后胡乱缠上,但是单看包成这个惨样就知道崔凖烘压根是懒得照顾伤口。有几块地方,纱布的碎屑恨不得都粘在了凝固的血小板里。
金力灿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一块一块解开下来,那一块刚刚在眼里还是一部分一部分的伤口就随着全景的流入变成长长的一条沟壑。从小臂到手手心都有,深的地方甚至翻出了白肉。
用双氧水消毒再用生理盐水吸干净,反复三次,再用碘伏覆盖,最后包扎。
崔凖烘看着金力灿快要扎进他手臂的脑袋,冷哼一声“真要庆幸我耳朵没被你扯坏,不然你就要在这儿包一晚上也不走了。”
金力灿听他开口,心口立刻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两拳,可是难过了半天却还是不能说什么。
他把纱布留长了二十厘米,从中间剪开,分开最后系在崔凖烘的手心。
金力灿低着头,快要埋在他手心里,非要系一个蝴蝶结才甘心。
温热的气息呼在崔凖烘的手心,在还没供暖的北方秋天显得异常突兀。崔凖烘忍不住一个激灵,狠狠的抓住了金力灿还没抬起来的脸。
一张脸,被崔凖烘的手握住了一大半,只剩下两只眼睛不明所以的还看着他。手心里柔软潮湿的气息还没消失,跟着呼吸一下一下的吐在手心。
崔凖烘忽然把他推在地上,狠狠的咬住他的两瓣嘴唇。
疼痛传过来都是叫人心旷神怡,金力灿干脆闭上眼睛伸手搂住崔凖烘的脖子,任由他让属于自己的血腥味充满口腔。
一双冰凉的手,还带着纱布粗糙却温柔的触感溜进衬衫。
时间一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金力灿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诞生饮鸩止渴这样可怕的词汇,倘若能解除心底饥荒,毒药又何妨?病症千般万般,能解的也只有一种,旁敲侧击治标不治本,只有你能医人病痛。
崔凖烘毫不预警的进入,一下子顶到最深处,金力灿一瞬间浑身发麻。他忽然想亲吻眼前饿狼一样索求的男孩,然而别说亲吻,他甚至看不清崔凖烘的五官。摇摇晃晃,一下在下巴一下在额头,怎么也亲不见嘴唇。
渐渐手指也开始发麻,就像每一次高潮那样。
索取的毫无节制,拥抱也没有就暂且借助这种方式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其实不做朋友不复合都可以,只要陪我抱我就行了。
有的人根本就不该再见,不能好好道别不能和平分手,要么一起要么就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