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黄泉-
(月至中天,银白的海浪在月光下翻滚,从波涛声中,传来了悠扬清越的管乐。)
(赵正四处寻找燕,他循着声音走下长坡,绕过岩石,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坐在海边,吹奏乐曲。)
赵:(站住,细听)这是南方曲调。(缓缓走近)不知是哪位雅士,竟有兴致在这苦恶之地半夜演奏?
(乐声戛然而止,吴回过头来。)
赵:(惊惧,后退,又不由自主地稍带恭敬)啊……是您!
吴:你倒长大了,居然还记得我,吃惊吃惊。
(赵戒备而疑惑地打量吴。)
赵:故君曾与您有过交情,因此,不敢相忘。
吴:(回忆地)晋,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不过我不怎么喜欢他,还好,他没比我活多久。
赵:(顿悟,急切地)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果然,您已经并非人间之人了……是吧?
吴:(看他一眼,笑)有趣,你忘了?我和晋争长,你那会还是个小孩子,走到旗子下面威吓我,还有,晋死之前几十年,我被越军包围,你……
(赵跨上前来,抬手打断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赵:后来的事……后来的事……这么说来,连我也……!
吴:(瞧着他,突地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天呐!竟有这样的蠢货!他居然以为他还活着!
(赵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赵:那么,为什么我们还会像活人一样在这个岛上?您既然什么都知道,请您回答!
吴:一点小消遣罢了。
赵:愿闻其详。
吴:(看着他的眼睛)也不需要我多说,你明明知道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得救。
赵:(半晌)谢谢您。
(赵低头,不知思考什么,等他抬头的时候,吴已不见。)
(身后传来悉悉窣窣的动静,赵猛然回头,看见魏正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惨白。)
赵:(迟疑,尴尬地)啊……果然,你也没死,不,是你根本就没复活。
(魏笑了笑。)
魏:我现在都想起来了。
(魏说完,调头就走。)
赵:……哎!
(赵原本想追上去,迟疑了一下,还是作罢。)
(魏在夜色中疾步如飞,她走到秦等人宿营的地方,径直闯入。室内点有灯,秦在床上闭目养神,魏二话不说,跨上床,秦猝不及防,徒手与之搏斗,被矛的尖锋抵住脖子。)
(秦下意识挣扎,等到看清了魏,脸上露出惊恐又努力压制的神情。)
秦:你……!
魏:我来找你复仇。
秦:(皱眉)我与你,何仇之有?
魏:你是忘了呢,还是在装傻?
秦:打伤你,毒你的人,我替你除去了,你没死,难道是想恩将仇报?
魏:(厉声)暴秦!
(秦愣住。)
魏:昔日用诡谋欺瞒我,夺我土地,杀我降俘,灭我社稷之事,至今已全数抛诸脑后了吗?
(赵楚自外而入,立于榻前。同时,韩起身走到秦床边。)
(秦慢慢地环视,许久,方才醒悟。)
秦:是了,你们的面容,我好像在其他场合,其他时候,见过其他的模样。
(“那是,痛苦的,扭曲的,染满鲜血的……”)
秦:(以手加额,犹豫)你们是不是……曾经……死在我的剑下?
魏:很好,既然如此,你应该就明白了为什么要你死。
秦:(反应过来,苦笑)徒劳,我不是也在这吗。
魏:不一样,有一个人能够得救。
秦:(冷笑)你就那么确定,杀了我,得救的就会是你?
魏: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再鼓唇弄舌也是徒劳!我先和你做个了断,再和他们把帐清算。
秦:好一个把帐清算!只怕你的尸身会匍匐在我之上。
魏:不会。
秦:魏!你就那么渴望得救?大梁的宗庙结满了蛛网,洪水上涨没过了城墙,人间黎民早已不记得你,即使如此,你也绝不肯放手,贪婪地执着于重新回到地上,复苏那满是蛀虫的社稷,继续做你的中原之王?
魏:(笑意盈盈)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得救的机会,你忘了,我已经被毒死,在这个游戏里出局了。
秦:那么你――
魏:我要拖你下黄泉!
(秦惊,默然。)
魏:我要你不能得救。我过去是有机会杀了你的,在我还没有做出种种蠢事之前。可我让机会流逝了,现在,这一刻,机会又重新回到我手中,哪怕只是为了你的喉头就在我刃尖下,性命取决于我一念之差的愉快感,这么做也值得。某一段时间内,我和你常常被人相提并论,我很怀念那些日子,现如今,你我又和当初一般了。
(秦焦灼不答,似是还在寻找反击机会,魏察觉,手中矛头刺下。)
魏:嬴秦,咱们黄泉再见。
(秦死之后。)
韩:结束了吗?
魏:是该结束了,这场闹剧。(对赵)燕呢?
赵:他出局了,这种地方本就不适合他。
(魏笑起来。)
魏:齐呢?他也出局了吧?
楚:是。但我现在意识到,所谓得救,不过是镜花水月。
魏:(垂眸,看手上的血)真相水落石出了,我们现在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尚在局中的你们,还要继续下去?
韩:(平静)我想清楚了,我这种人,不可能有什么救赎,所谓的有一个能得救,不过是欺骗我们互相搏杀的弯钩上的鱼饵罢了。我自愿退出。
魏:那你们?
赵:我拿起武器,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会主动把它扔掉的。
魏:你……
赵:(看着她,笑)对,即使你们说那是飘渺的希望,我也永远不愿放弃,我贪婪又固执,哪怕一线很细的光也要追寻,哪怕不见胜算也要勇往直前,除非我的意识消泯,魂魄不存,否则我将一直在这里,拼尽全力清除阻碍,等着一切决出个胜负。
楚:(点头)我留下,和他一起。
赵:如果不是设定背景是自相残杀的话,你的话可能有点感人。
魏:(难过)那么,我就只有祝你们好运了。
(魏携韩下。)
韩:等一等!
(韩反身折回,将一个东西递给赵。)
韩:这是我从……郑那里获得的,你可能有用。
赵:(低头看)这就是……?
韩:嗯,是能监视全场状况的仪器,禁区的增加,还在局内的人的移动,自己的位置,上面全有显示。
魏:但是全场只剩他们两个了吧?
赵:(指屏幕)……不,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幸存者。
魏:不可能,还有一个!?
(楚凑过来。)
楚:(看了半天,慢慢地)我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