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连城烽烟
三人回城，却正巧碰见出城寻他们三人的姜尚。杨戬一听吕岳攻城，结界被破，急与哪吒前往南门驰援。天漪见状，也急忙追了上去。姜尚有心阻拦天漪，刚一开口，天漪已绝尘而去，无奈之下只能返回相府听候消息不提。
西岐南门外，吕岳正指挥商兵攻城，突见万道雷光降落挡住商兵去路，又听一声冷喝：“吕岳，你已死到临头，还不束手就擒！”吕岳抬眼望去，只见西岐城门大开，从中走出三人，正是杨戬、哪吒与天漪。吕岳见此，狂笑不已：“笑话！死到临头的是你们！”一掌拍落，往天漪头上打去。天漪侧身避过，道声“大言不惭”，拔刀出鞘，刀光连闪，与杨戬哪吒攻上前去。三人两回对敌，默契渐生，数番来往，吕岳败象渐露，心下一急，现出三首六臂，祭起列瘟印向天漪劈头打来，天漪急急退后躲避，不防身后一柄长剑刺来，天漪这一退，正正往剑锋上撞，哪吒见状，即时倒转长枪，撞开剑锋，将偷袭之人逼开数步，回身对天漪道声“小心”，又往吕岳攻去。天漪险些被偷袭得手，登时大怒，又见来人装扮与稍前两人如出一辙，知是吕岳弟子，手中法诀连连，道道霹雳直往来人身上劈落，直把来人劈得如蚂蚱般来回蹦跳不休。又有一名道者见同门吃亏，急欲上前相助，正在此时城门再开，一将骑玉麒麟飞奔而来，挡住道者，来人却是：
英华自成十六春，仙传道术最通灵；潼关曾救生身父，莫邪宝剑斩陈桐。
两柄银锤生八楞，稳坐走阵玉麒鳞；旗开拱手黄天化，封神榜上丙灵公。
黄天化手握双锤，怒然喝道：“杨文辉休要逞凶，黄天化特来会你！”举起双锤，往道者头上砸下，杨文辉举剑急挡，两人锤剑相交，战作一团，不过数合，黄天化大喝一声，双锤一碰，“铮”一声就把杨文辉的长剑绞飞，同时肩头一动，背后长剑一声铮鸣，现出一道星光往杨文辉身上划去，杨文辉识得厉害，急躲时，早被断了一臂。若非黄天化大病初愈气力不济，只怕丢的可不止一条手臂了。吕岳虽现了法身，却也抵不住杨戬哪吒的攻势，又见周信被天漪击毙，心内着慌，连发三招逼退哪吒，抓起杨文辉驾着土遁逃之夭夭。
天漪欲待去追，却是不识遁术，只能恨恨道了声：“居然又被他给逃了。”心中甚是不平。
商兵见主将逃走，正无计可施，听哪吒道“降者免死”，纷纷弃械归降。
大局底定，四人方有余闲说话。天漪见黄天化大汗淋漓，关切问道：“这位骑麒麟的哥哥还好吧？你流了好多汗耶~~”
黄天化擦了擦额上汗水，笑道：“没事没事，倒让小妹妹见笑了。”
杨戬见黄天化状况实在不佳，也劝道：“天化切莫硬撑。你身染疠疾尚未痊愈，又经此恶战，还是速回相府歇息并找大夫看看比较好。”
天漪在旁，扁了扁嘴，道：“那个老爷爷真过分！明知道这位哥哥病还没好却派他上战场！”
黄天化摇头，神色有几分尴尬，“呃……小妹妹误会了，师叔并未让我参战……”
天漪挥手赶人，“知道了知道了~~大哥哥你还是回去看大夫吧~~”
杨戬在旁，也补上一句，“天化放心，师叔那边，我自会解释。”
黄天化还要再说。哪吒扔下一句“回去歇着！”，把人给踹了回去。
杨戬含笑看着三人玩闹，待他们消停些，便道：“我们也走吧，师叔大概已经在相府等着了。”
三人回到相府，杨戬为方才未能擒捉吕岳请罪，姜尚摆手，“此话休要再提。今日能解一城生灵之厄、退强敌，皆是你的功劳。”
四人正说着话，门外来了一位道装少年，少年自称乃是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韦护，奉师命前来西岐；又道途中曾遇吕岳，一番交手，打死一名道者，却不慎被吕岳走脱。
姜尚闻言大喜，立刻命人领韦护前去歇息。
待韦护离开，姜尚又问起天漪之事，得知杨戬与天漪并未找到无为谷，神色十分不虞。天漪情知姜尚对她尚有怀疑，大为恼怒。杨戬在旁，因近日吕岳攻城之事天漪曾施援手，出言为她辩解。
姜尚听杨戬之言，正沉吟之际，天漪不满道：“还‘仁德’呢。老爷爷你明知道那位骑麒麟的哥哥重病未愈还派他跟踪我，结果害得他又被卷入一场恶战！”天漪不知黄天化少年心性，素来有些好斗，他在吕岳手下吃了大亏，又听闻吕岳攻城，一怒之下出城助战，却非姜尚授意。
听得天漪此言，三人皆是一怔，哪吒更是问出声来。天漪连连遭哪吒冷待，心下恼怒不已，一听哪吒质问，登时发作，两人便当着姜尚的面吵了起来。杨戬见两人越来越过分，当即上前阻止。两人虽被杨戬分开，依然以眼为兵斗得火星四溅。
姜尚斟酌一番，终是决定留下天漪——其中不免尚有考察之意，命杨戬为天漪安排住处，他自去领韦护拜见周王。杨戬应下，自领天漪去安排住处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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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天漪便在相府住下，不觉已过了三天，这三日内天漪闲着无事便在相府内外行走，众人也叫她认得七七八八，只是如何回返无为谷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天漪害怕师父担心，不免有些心急，只是以她师父的脾性，怕是早已再度睡死。一念至此，觉得有些烦躁，索性出门找杨戬聊天解闷。
走在回廊上，天漪不慎碰着了一名道士，那道士拉着她纠缠半晌，又向她推销一些丹药，天漪被那道士缠得烦了，便与那道士买了一瓶金疮药。只是等她转过回廊，那道士突然消失，不知去往何处了。
杨戬此刻正在房内看书，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唤，抬头见是天漪，问道：“是小漪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天漪进了房门，坐在杨戬身边，“就是觉得无聊，想找人聊天而已。”
“哦？”杨戬挑眉，“只是想找人聊天而不是把四不像的鬃毛全编成小辫子或者和哪吒打架么？那还真是难得啊。”
天漪又羞又怒，“噌”地跳了起来，“戬哥哥！”
“咳，”杨戬见天漪恼羞成怒，急忙岔开话题，“那么小漪想聊些什么？”
“啊，我发现大家的坐骑都很有趣，尤其是相国爷爷的四不像和天化哥哥的玉麒麟。以前我在无为谷见到的坐骑只有驺吾跟吉量，没想到传说中的瑞兽也可以供人乘骑，好神奇哦~~”天漪双手托腮，两眼放光，倒是十分可爱。
杨戬微微一惊，“驺吾和吉量？驺吾是生活在极北之地的五色神虎，吉量是西方的一种白身红鬃金眼的仙驹，它们都能日行千里，是罕见的仙兽啊！”
天漪奇道：“耶？原来它们也很少见么？”
“岂止少见，说是百年不遇也不为过。”
“啊咧~~好意外！”天漪一脸兴奋，“对了，戬哥哥擅遁术，那一定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各种异兽咯？像上次觅得的‘瑞云化疠符’——提起‘瑞云化疠符’，戬哥哥是从哪儿弄到它的呢？”
杨戬笑道：“小漪不是也说过此符乃西王母所制么？前日蒙家师亲书上呈娘娘，我才能从玉山紫岚宫求取此符。”
天漪好奇道：“那你见到西王母了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仙呢？”
杨戬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这……我可不敢妄评……”
天漪虽是有些好奇，却也不再多问，跟杨戬打了个招呼，又往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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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漪路过花园，见韦护正要到前厅去，她也跟上前去凑个热闹。两人来到前厅，正逢姜尚与众人议事。此时斥候来报，外面有将搦战，姜尚便遣哪吒黄天化出城迎敌。
来将是三山关总兵邓九公和女儿邓婵玉，四人先是一番言语往来，最后还是兵戎相见。哪吒两人技高一筹，打伤邓九公，不防被邓婵玉手发两块五光石打伤面部，只得顶着两张青青紫紫的脸蛋回城。
府中众人听得两人败阵，皆是一惊，及至见到两人的狼狈样，皆是忍笑不止。
姜尚问道：“你们两人怎会弄得这般模样？”
哪吒尚未回答，黄天化抢道：“因为有人身处战场却不知眼观四处耳听八方，连一块石头也不会招架，险些被打断鼻梁，一辈子破相。”
哪吒不忿，怒道：“说谁呢？！”
黄天化道：“当然是说被打的人啊。”
哪吒更怒，“你不也是？！”
黄天化不服，两人便在众人面前争执起来。眼看两人越说越过分，姜尚急忙喝止：“住口！你们都是为国出力，何必如此！”
两人见师叔生气，不敢多言，互瞪一眼，退到天漪身边。此时天漪终是忍不住，低笑一声。两人一听，急了，齐声问：“笑什么？”
天漪笑意盈盈，“诶？我笑了么？”
哪吒怒了，“还装傻！”
“装傻总比真傻好。”天漪摊手，“至少我不会傻到被石头打。”
黄天化在旁，大为尴尬，“咳，小漪……你不用把我也扯上吧……”
“啊，”天漪吐了吐舌头，“我忘了天化哥哥也被打了，对不起哦~~”
黄天化气结，“忘了？”
天漪答道：“因为天化哥哥不像是会被石头打的人嘛~~”
此时斥候又报城外来了一个矮子为邓氏父女讨仇。哪吒闻言，挑衅地看向黄天化，“敢再去么？”
黄天化回道：“有何不敢！”两人再次上前请战。
姜尚只觉得头疼不止，拗不过两人，只得让那两个顶着张青青紫紫的脸蛋出阵。
杨戬见姜尚烦恼不已，上前安慰道：“师叔不必忧虑。二位师弟虽然年少气盛，却都是有分寸的人。”
姜尚反问：“有分寸？杨戬，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言不由衷了？”
杨戬无辜地看着姜尚：“师叔何出此言？”
姜尚又是一叹：“天化还好一些，毕竟年纪稍长，行事还能有个度；哪吒却是个没轻重的。他二人平日里闯了多少祸，都是你这个做师兄的在收拾烂摊子吧。”
突然斥候急报两人被一道金光如绳索盘绕凭空擒去了，大家皆是大惊。杨戬听斥候所言，觉得那道金光颇似捆仙绳，当即请命往夹龙山一寻惧留孙。姜尚担心邓九公会乘胜来袭，忙止住杨戬，又安排城内各处防守，调遣斥候打探敌营动向，一群人忙到入夜才稍得歇息。
只是当夜，天漪方才睡下，又被门外声音吵醒，才知道有刺客潜入相府，不由怒道：“吵死了！这刺客也太缺德了吧，三更半夜地瞎折腾，还让不让人睡嘛！”急忙披衣出门，来到前厅。却见姜尚和韦护围着一个大洞，不由奇道：“护哥哥，这个洞是怎么回事啊？”
经由韦护解说，天漪才知道今夜有刺客借地行之术前来行刺，杨戬在皇宫假扮宫妃将那刺客擒拿，刚将刺客带到前厅，却不慎被那刺客脱逃，眼下杨戬去夹龙山拜访惧留孙去了。
韦护说得兴奋，未免有些口没遮拦，天漪听韦护当着她的面说什么“搂抱”，又羞又怒，连声抗议。韦护在兴头上被天漪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急忙向天漪道歉。天漪尚且不依不挠，恰巧杨戬随同惧留孙前来，只得按下此事不提。
惧留孙前来，姜尚亲自出迎，与惧留孙相议一番便一同出了城，半日后便提了个矮子回府。
那矮子便是擒捉了哪吒和黄天化的土行孙，他原是惧留孙的弟子，前些日子信了一自称申公豹的骑虎道人的言语，盗了捆仙绳和丹药投至邓九公麾下。他先是依仗捆仙绳捉了哪吒和黄天化，后来在庆功宴上被邓九公撺掇，乘夜潜入西岐想要刺杀武王和姜尚，险些铸成大错。
姜尚和惧留孙听闻邓九公醉后曾言将女儿许配给土行孙，心生一计，欲教邓九公归降。便遣散宜生前往商营下聘。却不成想邓九公竟爽快答应，并当场约下婚期，——大抵是想借婚礼之时擒下姜尚。只是他所思所想都被姜尚料中，婚礼当日反教周军劫走邓婵玉，并在当晚就教她和土行孙完婚。事已至此，邓九公进退两难，只得顺势降周。

因有探报，商王派遣几路兵马前来讨伐西岐，众人商议之下，决定驻留在金鸡岭上，打退了这几路兵马再作东进。这几日天漪无事可做，未免有些无聊。想要找人聊天切磋，方走出帐门，见天上一物飞过，往营门方向而去。
天漪心生好奇，前往察看，远远看见营门一条毒龙狂性大发，与守营士兵斗作一团。天漪急御风灵，来到毒龙上方，正要施法将其制伏，不成想正好此时那毒龙头一扬，喷出毒雾逼退士兵，往南方飞去。天漪衣角不慎被龙角挂住，也被带离。
诸将听得动静，急忙前来查看，只见士兵倒了一地，毒龙与天漪不见踪影。
那龙将天漪一路带到一处沙滩上，便一动不动了。天漪赶紧落地，正要察看那龙的状况时，那龙周身毒雾大作，吓得天漪远远退开。等得毒雾散尽，毒龙变成一条赤龙，天漪正要上前，突然一只蜃妖从赤龙侧肋破体而出，天漪见状，急忙将那蜃怪击毙。
天漪击毙蜃怪，回身，解下披风草草扎住赤龙伤口，停了片刻，见赤龙实在死得透了。无奈之下姑且尝试杨戬曾教过她的还魂之术，幸好她运气不错，法术生效，那赤龙活了过来，变成一名清俊少年。
少年醒来，见自己赤身裸体只裹着天漪的披风，又是惊诧又是尴尬。天漪担心这少年的伤势，她又没什么男女之别的念头，便赶上前要查看伤口。少年被天漪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退后，却不慎触动伤口，痛呼一声。
天漪不明所以，却也知少年不愿她靠近，也不作勉强，只将身上带着的两瓶金疮药递给少年。两人交谈一番，天漪这才得知少年名为“敖衍”。
敖衍心神一定，环顾四周，处处皆是熟悉的情景，不免有些伤怀。
天漪问道：“怎么了？”
敖衍不想多言，敷衍道：“没什么……我记得自己被蜃妖锁住了神识……是你救了我吧。多谢。”
“你还说咧！身为龙居然被蜃境给困住，说出去谁信啊~~”
敖衍十分黯然，心道：“是啊，谁会相信……三位伯叔会联手将侄子封入蜃境界……！”
天漪见敖衍神色不虞，小心道：“你……没事吧？我只是随便说说，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敖衍急忙敛去神色，转移话题道：“没事的，我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对了小漪，你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不怕家人担心么？”
被敖衍这么一说，天漪有些急了：“可是我现在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诶！”
敖衍听罢，施放水灵，凝出一枚水遁符，交给天漪，“现在你只要祭起此符，就能去想去的地方了。”
天漪接过符咒，“你这是在赶我走咯？”
敖衍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天漪态度坚决，“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直到我确定你的伤势已经无碍，在此之前我不会走。”
“可是……”
“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的话也可以！”
“小漪你听我说，这点上对于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我本就住在南海，现在正要回去，你不会是想跟去吧？”
天漪还是有些不放心，“是这样啊……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敖衍保证，“只是你的披风恐怕要先借我几天了……这样吧，这枚珠子就算是抵押，下次见面的时候那它来换披风吧。”
天漪见珠子华光潋滟，知是宝物，“拿这么贵重的珠子作抵押，你不怕我翻脸不认帐么？”
“我知道小漪不是那种人啊。”
天漪接过宝珠，“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到东征伐商的周军里来找我哦！”
敖衍听到“东征”两字，有些惊讶：“原来小漪也参加了伐商么？”
“对啊！我很厉害吧！”
“真的很厉害啊……那么，告辞了。”敖衍一步步走向海底，海水没过全身的时候，停住脚步，闭上眼睛抬头向天，向刚认识的朋友告别：“抱歉小漪，其实我们是不会再见面的。那枚鲛珠就算是对你的答谢吧……我即将踏上的并非归途，而是死地，但我已无路可退……”随即，大步前行，再不回头。
天漪回到周营，向姜尚说明一路经历，姜尚听罢，也不多说什么，挥手让她下去歇着。
出了帐门，见一群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天漪无奈，道：“好啦，我真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啦。”
哪吒只是盯着天漪，“你真没事？”
“没事没事，你真不用那么紧张。”天漪转移话题，“话说回啦，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慕月抢道：“小漪你不知道，你被那条龙带走之后，我们四处找你，在营外五十里的地方发现上次打伤你的那个老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被豢养的毒虫反噬杀死啦。”
天漪一惊，“那……那些毒虫。”
“都被杀掉啦。放心放心，大家都没有事。”
“那就好。”

杨戬和天漪上了玄都，在去往八景宫的途中，他们又见到当初在相府推销的道士，天漪一见那道士，不免愤怒，上前就跟他理论——她在那道士花了一千贝买的丹药在别处卖五十贝。那道士被天漪拆穿，却是笑道：“那只能说明你太好骗！当然也说明我的确挺适合做生意啊~~看来我要是哪天不小心被元光娘娘逐出了玉山，就只有做生意的份咯~~”随即现出本相，原是一位青衣女仙。
天漪大吃一惊：“你你你是仙女——！”
女仙道：“大惊小怪！我是元光天女坐下三青鸟之一的青鸾仙子雪影，偶尔到人间来玩玩，不行么？怎样，小姑娘，还要买点什么？我算你便宜点。”
天漪却是怕了这位无良女仙再敲她竹杠，拉上杨戬落荒而逃。
两人来到八景宫，玄都大法师已经立在门外等候，杨戬上前，说明事项。玄都大法师道：“师尊有命：若有玉虚门人前来借太极图，付与来人便是。你们进来罢。”
前庭廊下卧着一只青牛休憩，天漪好奇，便上前去看，杨戬拉她不住，只能随她。
青牛见了来人，口吐人言：“困死了……没事就别来扰我老人家……”
两人吃了一惊，杨戬奇道：“你……会说话？”
青牛道：“玄都之内孔雀谈经狐狸讲道，我这跟了大老爷几千年的青牛怎么可能不会说话？”
杨戬道：“前辈说的是。晚辈失礼了。”
青牛抱怨：“什么前辈晚辈的，道门弟子真是无趣……唉，还是只有阿爆来的时候玄都比较热闹，只可惜她也两千年没来了。”
天漪奇道：“阿爆？”
青牛道：“就是俗称西王母的元光天女啦。那家伙的头发蓬得跟雷打过似，我们背地里都这么叫她——不过除了大老爷，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这样叫。她最介意的就是头发，若是被她听到，我这把老骨头非被拆了熬汤不可。你们俩没事就去去去，别扰我老人家睡觉……”
两人便进入正殿，玄都大法师将太极图交给杨戬，并嘱咐道：“此太极图乃我八景宫镇宫之宝，定地、火、风、水，照耀山河大地。务要仔细！”
杨戬道声“弟子谨记”，接过太极图。
玄都大法师又道：“师尊不欲见外人，你们回去罢。”
杨戬拜别玄都大法师，与天漪带着太极图回营去了。

碧云领着两人，来到天门之外。
守门的是一名女将，见到三人，上前询问。
碧云施礼道：“这位将军，请问你可曾见到过龙吉公主？”
那将军名唤水碧，答道：“你是……对了，你是公主的亲传弟子碧云姑娘吧？公主她方才已入了天门往瑶池去了。”
天漪初来乍到，十分新奇，便问：“云姐姐，这里就是天门么？门在哪儿啊？”心下补充了一句“我只看见门框……”
水碧道：“小妹妹有所不知，魔界有一魔尊时常来此挑衅，每次都将门踢坏。驻守此地的飞蓬将军不胜其扰，索性拆了门。”
天漪道：“可是我们没看到那个飞蓬将军啊。”
水碧答道：“他刚才力退魔尊受了些伤，现在夕瑶仙子处休养。”
碧云再施一礼，“多谢将军告知公主去向。”
水碧笑道：“不用客气。你们若是也要去瑶池，还望速去速回，勿在天宫逗留。”
此刻在瑶池宫阙，龙吉公主亲见王母。
王母见了女儿，叹道：“龙吉，你不该来。”
公主道：“儿臣知道。只是为伐无道商纣，不得不来借聚仙旗一用。”
王母道：“你明知本宫说的不是这个……借旗之事自有玉虚门人可行，你力求亲至瑶池，究竟想证明些什么？”
“母后既已知道，又何必问。”
王母叹息：“你在恨本宫吗？”
“儿臣不敢。”
“不敢？”王母隐有怒色，“你已违了本宫‘闭守青鸾斗阙，静思己过’之令，又不顾一切地加入了伐商大军，还有什么不敢？你当真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了么？”
公主神情激动，“怎会不顾惜……我的性命有多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母后，你无法了解千万年重复清冷的神界生活对儿臣来说是多么痛苦，也就无法明白儿臣为什么宁拼一死也要活出自己的意义。请赐旗吧。”
王母摇头叹息：“这些不知轻重的话，是青莲教你的罢？”
“是。不过他教给儿臣的并非言辞，而是决心。”
王母脸上痛惜之色更浓，“龙吉……你真的与青莲的转世成婚了？……你以带罪之身染此尘缘，真的不想回瑶池了？”
“母后乃瑶池金母，天下何事能瞒过您？又何必再问？”
王母又急又疼，“龙吉！你真的……不要父王和母后了？”
公主双膝跪地，叩首三拜：“……请母后恕罪。”
王母无奈，“……罢了……”取出聚仙旗，交予公主，“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说罢，自进了殿内。
却道是：
舞霞藤萝映日，留月修竹拂云。丹山碧树瑶天暨，依稀玉笛声飞。
御风苍穹万里，方知不胜高寒。沉檀空结凤字烟，输与人世百年。
——西江月·瑶天
碧云早与天漪慕月来到殿外，只是不敢上前。见王母进了内殿，方上前道：“公主……”
公主站起，神色黯然，只摇头道：“走吧。得赶紧回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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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四面宝旗相助，番天印再无用武之地，殷郊也被元帅设计诓入山谷。广成子亲自推来犁锄，与武吉一同犁了殷郊……
……魂魄飞出之时这位上仙放声大哭，却终不曾停下手中犁锄。
然而不论悲喜，东征仍在继续。数月后，周军终于取下商邑的第一座关隘——佳梦关。

两人返回龙渊，一路上敖衍脸色十分阴沉，天漪一路不敢多言，到了龙渊终是忍不住询问：“阿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脸色好吓人呢……”
敖衍十分抱歉，“吓着小漪了吗？对不起啊。”
天漪撇了撇嘴：“我才不会被吓着呢。只是如果你这样回南海的话，龟爷爷一定会被吓得晕过去。”
敖衍道：“我并不急于回南海，倒是打算先去东海龙宫一趟。”
“为什么？”
敖衍冷笑：“囚禁南海龙王、开辟魔界甬道、弃匿沧溟珠、故意引魔族来海域再以此为借口出兵南海……总该付出代价！”
“我懂了……”天漪点头，“可你亲涉敌巢也太冒险了。”
“不必担心。东海的兵力已集结于南海附近，而论及修为，我自忖不输给任何一位龙王。所以，小漪你不必去……”
天漪急了：“阿衍！如果真的没有危险，为什么我不可以跟去？不会说谎就不要说啦！”
“小漪，此行确实无虞……况且这是我的家事，我并不希望有人插手。”
天漪很是坚持：“如果你要和东海老龙决斗的话我一定不插手，但在去东海的路上我会一直跟着你，不管你答不答应。”
敖衍与天漪来到东海，天漪守在宫门外，敖衍便独自闯入找他三位伯叔理论去了。
三位龙王正观赏歌舞、密谋瓜分南海，突见敖衍闯入，都是吓了一跳。敖衍只做不知，见了三龙，道：“原来三位伯叔都在么？那还真是巧啊。”
西海龙王大惊失色，东海龙王尚能淡定，从王座下来走到敖衍身前，问：“贤侄来此何事？”
“特来报喜。”
“何喜之有？”
“沧溟珠已经找到，往众伯叔赏光参加小侄的践祚之礼。”
三位龙王大惊，未及反应。敖衍长剑出手挟持东海龙王，“三叔四叔，若不想小侄伤了大伯，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东海龙王又惊又怒：“敖衍你！”
敖衍剑下不松，略略施力，往东海龙王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只淡淡道：“三位伯叔，你们将我囚入蜃境之事我可以装作不知，将沧溟珠封入魔界之事既然珠子已经找到我也不想追究。但是你们竟意图侵吞南海，甚至不惜利用魔族，我如何能忍！”
东海龙王大急：“你……胡说些什么……”
敖衍一派轻松：“大家都心知肚明，大伯何苦强辩。”
“你想怎么样？”
“你们集结在南海的兵力，该撤回了吧？”
三位龙王在敖衍的胁迫之下，不得不派人去传撤兵的命令。四海龙王指沧溟珠为誓，约定四海之间从此永不相侵，违者将连同自己所辖之海一起被沧溟帝所弃……
盟约方成，东海龙王突然出手重创敖衍，敖衍忍痛道：“刚刚立誓彼此不再相侵，声犹在耳边下此手，看来你们并不在乎能否得到沧溟帝之佑。”
东海龙王道：“既然你尚未践祚便算不得龙王，老夫此举也就不算是犯了南海，不过是长辈出手教训不知好歹的晚辈罢了。”
此时天漪急急闯入，“阿衍，我刚才听到很响的龙吟，你没事——”却见敖衍重伤倒地，惊道：“阿衍！”
东海龙王见天漪闯入，急叫戍卫拿下天漪。一群水族兵将各执兵器，向天漪涌来，天漪要护敖衍，不敢大意，双手结印，一堵冰墙平地而起，护住敖衍，身形纵出，如红蝶穿花般穿行在水族之间，刀光连闪，连连斩断对方兵器。突然身后敖衍喝道：“小漪往上！”天漪急忙跃至半空，冰墙突然破碎，万千冰晶四散飞溅，将东海戍卫尽数击倒。倒了一地的东海戍卫中间敖衍长身而立，已是毫发无伤。
东海龙王大惊：“你……怎么会……”
敖衍笑道：“三位伯叔如此‘厚爱’小侄，我岂能不备些保命之招？”
三海龙王大怒，齐齐出手向敖衍攻来，天漪气道：“太卑鄙了，居然以多欺少！”也上前助阵。
敖衍和天漪刀剑并举，三位龙王也是自有默契，一人四龙斗得旗鼓相当。正斗之间，被置于一旁的沧溟珠突然现出一道龙魂，怒喝一声，四海震动：“混账！”
斗争双方登时罢手，纷纷望向这道突然出现的龙魂。敖衍道：“你是……”
龙魂愤怒，厉声喝骂：“身为龙王，又是亲族，竟然争斗至此！你们有何颜面再见四海水族？”
东海龙王大惊，问道：“你……莫非你是……四海之祖，沧溟帝敖澈？”
“正是！”
西海龙王问：“可……您不是已经……”
“有你们这样的不肖子孙，叫我如何安心离去！”沧溟帝又是一声厉啸，四海震动。
四海龙王急急跪下请罪：“沧溟帝息怒！”
沧溟帝盛怒之下，海柱俱震，四海异象横生，生灵惶惶不安。几位龙王也只得唯唯而退。一场广涉整个海域的风波，竟就此不了了之。待异象消弭，四海已是一派亲融之景，之前的种种纷争再无谁敢提起，仿佛从未发生过——但这和睦的表象能够维持多久，又谁能知晓？
四海之乱平靖，天漪也自当回返。别过敖衍，祭起水遁符，往佳梦关而去了。

十、真幻难识
天漪回到总兵府，正要寻姜尚请罪。走到正厅门外，听到屋内传来谈话声，止住脚步。
屋内两人来到门口，天漪见是姜尚和黄天化，有些意外：“呃，是天化哥哥啊~~”
黄天化笑道：“小漪你觉得见到我很意外么？”
“哈~~也不算很意外啦~~”
此时韦护正好来向姜尚禀报政务。
天漪想起一事，便问道：“元帅爷爷，我有个问题想问。”
“说吧。”
“为什么这次攻打佳梦关会这么容易？这里的守将比以前那些来伐周的弱多了，难道商军善攻不擅守？”
“非也。佳梦关原是魔家四将把守，这四人道术精深，不过已在两年前罚西岐时兵败身亡。”
天漪问：“那他们是怎么战败的呢？”
韦护插道：“哈，这可就要问黄公子了。我听说当年那一只攒心钉有如天外神兵，连诛四将只在眨眼之间——”
黄天化有些害羞，“师兄就别取笑我了。当年若不是杨师兄偷了混元珍珠伞又杀了花狐貂，我哪有出手的机会。”
天漪大感趣味：“诶？戬哥哥还当过飞贼么？真意外呐。”
正巧杨戬过来禀告军务。韦护见并无他事，便向姜尚告辞，去帮毕公处理政务去了。
韦护走后，姜尚也吩咐杨戬去相助毛公处理政务，杨戬正要离开，忽生警觉，挡在众人面前，挡下一轮突如其来的攻击，“谁？”
空中传来长笑之声：“我乃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是也！阐教小儿，敢来会我否？”说罢，余音渐远，却是往关外去了。
黄天化怒道：“欺人太甚！”与杨戬天漪也追出去了。
三人方出关口，后面哪吒急冲冲地赶来，差点撞到天漪。天漪怒道：“你赶着去投胎么？”
哪吒问：“你们看见一个自称赵公明的道士没？”
杨戬道：“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四人便往山上追去了。
四人追到关外，见了赵公明，杨戬问道：“这位道者，你与周军有何冤仇？”
赵公明道：“我久居山林，岂与俗世相涉。只因你等阐教弟子屡伤我截教中人，故来与你们见个高低，为众道友讨回公道！”说罢，纵开黑虎，一鞭往杨戬刷来。杨戬使开三尖刀，架住铁鞭。哪吒枪上火光闪烁，使一招“梅花七蕊”，挽起七朵枪花往赵公明头颈刺来，赵公明铁鞭一转，引三尖刀架住长枪。黄天化暗叫厉害，莫邪出鞘，也上前攻来。天漪在旁，见三人敌赵公明不能胜，暗暗召出火灵，一道火光直扑赵公明座下黑虎。那黑虎本是畜生，最是怕火，见火光直扑向它，吓得人立而起，险些把赵公明摔下地。哪吒乘此良机，祭起乾坤圈，往赵公明右肩上打了一圈，直打得赵公明骨断筋折。黄天化又发一火龙镖，将赵公明右臂打穿。赵公明被打得心头火气，怒道：“呼……是我一时大意，竟被你等小辈所伤……既然你们如此冥顽，就别怪我下狠手！”掌中光华乍现，向天漪袭来。天漪急忙退开，然而光芒来得极快，天漪闪避不及，被那光华击中，当即倒落在地人事不知。
赵公明正要再下狠手，突来两个道人拦住赵公明，道声：“休得逞凶！”
赵公明见了来人，问：“你们又是何人？”
一红袍道人道：“我们是武夷山散人萧升、曹宝，今日路过此地，见你不识大局助纣为虐，特来拦阻。”
赵公明冷笑道：“你有多大本领，焉敢如此！”祭起定海珠，往萧升打来。
萧升道声“来得好”，也祭起法宝“落宝金钱”，收了定海珠。
赵公明见法宝被收，勃然大怒，举起铁鞭将萧升打死。曹宝见师兄惨死，拔剑就要上前，杨戬在旁，怕曹宝吃亏，急祭哮天犬，往赵公明颈子咬了一口。赵公明见势不妙，带伤逃遁。
曹宝见赵公明远去，半晌长叹一声。
杨戬黯然：“为周军之事，竟累二位至此……”
曹宝不语，半晌摇头道：“……罢了……”取出一物，交给杨戬，“这是师兄方才以‘落宝金钱’收来的宝物，我留着也无甚用处，就交给你们吧……告辞了……”说罢，抱起师兄尸身，往远方去了。
曹宝远去，众人隐隐听到他的怆然歌声：“家住氤氲，闲观晦明；焦桐作伴，酒润生平。何为慧性，天际一月；回看幻身，似水中冰……”
杨戬若有所思：“……回看幻身，似水中冰……”
杨戬正思之际，却听身后哪吒急道：“小漪！”却是天漪被赵公明法宝打伤，昏迷不醒。杨戬急忙上前施救，却是毫无用处。
哪吒见杨戬一个接一个治疗法术下去天漪都不能醒转，十分担心：“还是没有效果么？”
杨戬摇头：“不知道……既然魂魄尚在就应该有救，可这毕竟是定海珠所伤……定海珠乃六界辟邪之珍，曾现豪光照耀玄都，我……并无十足的把握……”
天漪悠悠醒转，众人大喜之际，突然天漪身上灵力失控，猛然炸开。众人急忙躲避，却见天漪形貌大变，成了人首蛇身之状，众人大惊，黄天化惊呼：“小漪，你……”
天漪观视自身情况，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会这样？！”
哪吒道：“这话该是我们问你吧？”
“我……？”天漪心神大乱，讷讷无言。
哪吒质问：“为什么要欺瞒我们？”
天漪分辩：“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若说欺瞒，我又何尝不是被欺瞒了十四年？”
众人无言之际，姜尚来了——众人外出良久，心下担忧便出来寻找，见了天漪，问道：“你们怎么去了这许久——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蛇妖？”
杨戬艰难道：“那是……小漪……”
姜尚大惊，又质问天漪：“两年来处心积虑隐匿妖身混入周营，究竟有何目的？”
天漪十分委屈：“处心积虑？我哪有！若说加入周军的目的，我的回答和拜将时一样——是为了与大家共创一个盛世！”
“以你现在的样子说这话，怎令人信服？”
天漪惨然道：“说到底，你们真正在意的只是我是否为人而已……”
姜尚道：“岂能不在意？阐截两教一助周一助商势成水火，而截教素来广纳妖族——”却被天漪打断：“所以你们怀疑我是截教的内应？”
黄天化急道：“不，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黄天化无言以对。
天漪还看面前片刻之间还曾是她挚友的人，十分失望：“呵……原来两年并肩作战的时光，终究敌不过这异常形貌现出的片刻……”
杨戬黯然道：“小漪……！”
天漪道：“戬哥哥又想说什么呢？”
杨戬张口数番，终是无言。
天漪摇头，半晌自嘲道：“哈……真是的，我又在期望什么呢……”哪吒正欲开口，天漪却转身退到山崖之上，“罢了……既然你们已不信我，我又何必再有留恋……”，跃入云雾之中，御风远去……
哪吒急呼“等等！”也赶上山崖，正要驾起风火轮追回天漪时，姜尚高声喝止：“站住！”
哪吒急道：“她身上有伤……”
姜尚摇头，道：“到此为止罢！若追将上去，难保不会撞见我们臆测的结果，倘真如此，情何以堪！比起把彼此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现在这样，未尝不是一个善果……唉，老夫竟也有如此瞻前顾后之时……”
既然姜尚也说到如此地步，三人虽是担心天漪，也只能黯然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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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赵公明去而复返。姜尚正与杨戬商议之间，燃灯道人突然到来，道赵公明往三仙岛借了金蛟剪，要姜尚不可随便出战，他自己先去打探一番。
杨戬见燃灯道人要一会赵公明，便将定海珠交予燃灯道人。
片刻后，燃灯道人回返，说明战事，直道那金蛟剪厉害，叫姜尚不可出战。此时，关外一名道者求见姜尚，姜尚忙令人将其请入。
那道人见了姜尚，打个稽首，自称是西昆仑陆压，特为破赵公明而来。
燃灯道人问：“道友有把握破那金蛟剪？”
陆压却道他此行不为破金蛟剪，而是行咒杀之术除掉赵公明。
姜尚听了，不甚同意：“此计甚毒，只怕有损我周军之之义……”
陆压道：“道友此言差矣！生死存亡之际，岂能为虚名而误军机？况兵者，凶器也，征伐之事，德者不为。既已出兵，本就无德义可言，又何须多虑？”
姜尚听罢，沉吟半天，终是同意行钉头七箭书咒杀赵公明。
于是陆压到阵前仔细观察赵公明的容貌，遁回府中扎起草人开坛做法。法事结束，又吩咐姜尚每日步罡斗拜这草人，二十一日后他自来绝赵公明性命。
姜尚谢过陆压。陆压也就告辞离去。
杨戬见陆压离去，急忙追出，好不容易在关口追上陆压。杨戬问道：“陆压老师，咒杀之术素为正道不齿，老师为何……”
陆压道：“哈哈……你是叫杨戬吧？贫道素闻你慧性过人，怎也如此顽愚！两军交战，只问胜败，哪管正邪！你竟连这一点都看不透么？”
杨戬道：“但周军伐纣以仁为纲，怎可用这等下作之术取胜？若因此失了民心，那与独夫殷纣何异？”
“哈哈哈！”陆压大笑，“说到底，你们所担心的也无非是不能拉拢人心为周效命而已，又何必摆出‘仁义’的借口？不想失去民心那还不简单，只要不将钉头七箭书之事泄露出去，待赵公明暴毙，只消说周军代天行伐故而天威相助绝此恶人，岂不更得民心。”
杨戬摇头，“老师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他想起天漪，神色黯然，“曾有人问我伐纣真正的目的何在，我回答说是为了让那些受困于暴政的人了解命运是可以反抗的，让他们看到西岐之主的器量，共创一个升平盛世。如今我若认可了这等毒计，又有何颜再去面对那些期盼仁义之师的民众——纵以‘天威’欺人，焉能自欺至此！”
陆压问：“枉你修道多年，还脱不开俗世虚名么？”
杨戬肃容：“非是为名，只为将者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陆压大笑：“小子，你以为自己所坚持的‘为’与‘不为’便是正道么？”
杨戬道：“不敢，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陆压又是大笑：“那就证明给我看罢——看看你所坚持的，是否真能让你问心无愧！”
“定不叫老师失望！”
陆压纵声大笑，笑声中慨然作歌：“醉卧白云，足生清风。尘缘脱尽，万事看轻。
天也无极，地也无名。乾坤入襟，日月偕行……哈哈哈……”便远去了。
杨戬回到相府，欲劝姜尚放弃“钉头七箭书”之术，谁料姜尚十分坚持，杨戬尚要再劝，姜尚却连“自承天罚”等语都说了出来，既然姜尚说到如此地步，杨戬只能怏怏而退。
二十一日后，陆压如期而来，用一支桑木小弓射了草人，赵公明遂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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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哪吒再次点卯迟到，姜尚大怒：“今天点卯你又迟到——这已是本月的第三次了！你究竟要心不在焉到什么时候？”
“……”哪吒却是在走神。
姜尚更怒：“哪吒！”
哪吒总算回过神来，“呃？什么事，师叔？”
姜尚气结，怒道：“……你！给我站到城门口思过！”
哪吒应了一声，像一抹幽魂般往城门处飘去。将至府门，正巧黄天化进门，两人撞个满怀。黄天化从地上爬起，揉揉额角，道：“走神也分分场合吧，像你这样睁眼瞎似的乱窜，小心被马踩！”
哪吒却只作不见，往城门飘去了。
黄天化咋舌：“不是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杵在这里也能当看不见？厉害。”
姜尚道：“别光顾着笑他了，你自己不也在巡夜时迟到了两次么。”
黄天化挠挠头，“放心吧师叔我会注意的……”
姜尚无奈叹道：“唉！说起来你们都是修道之人，怎么还如此浮躁。虽说近日变数连连，却也不至于就让你们失了定力罢。”
此时木吒来报，关外来了三位女仙，要为其兄赵公明之死讨个说法。杨戬听得是与赵公明有关，便请缨前去交涉，黄天化也一同请求。
姜尚沉吟片刻，终是无奈应允：“……好罢。切记，若能以好言开解，则万万不可动手。”两人应下，往城外去了。
杨戬和黄天化奉命与三仙交涉，在城门被闻讯而来的慕月碧云追上，四人便一同上山去了。
四人来到山顶，远远见三位仙姑坐在仙禽之上，皆是怒气冲冲。杨戬上前，躬身行礼道：“不知三位仙子此来有何见教？”
云霄道：“我们本在三仙岛做清闲之士，不管人间是非，只因你等用钉头七箭书吾兄赵公明。不得不前来问罪。”
杨戬道：“请恕在下直言，我们修道之士行事皆从天命，但令兄明知商纣暴虐而执意相助，是逆天而行。还请三位仙子仔细思量，不要循令兄之道而为。”
云霄尚在沉吟，琼霄大怒：“住口！既杀吾兄，还敢巧言遮饰，借口天数！不要走，吃我一剑！”把鸿鹄鸟催开双翅，将宝剑飞来直取。杨戬举刀格挡，本想再分辩一二，不料碧霄仙子怒发如雷，把花翎鸟二翅飞腾，便来夹杀杨戬，黄天化见状，一拍玉麒麟，纵起半空，与碧霄战成一团，碧云慕月见状，也各自使开兵器，上前交战。
战过数合，碧霄发一招逼开四人，怒道：“你们……！杀兄之仇不可不报，若你们有些担当接我们一剑也就罢了，大家仍是道友——如今你们竟敢还手！”
琼霄也道：“二姐说的没错！大姐，不必再与这等无义之徒浪费口舌，把混元金斗祭出来，开了黄河阵罢！”
云霄沉吟不定，终是长叹一声，下定决心：“……也罢！事到如今，莫说是阐教道友，就是师伯元始天尊亲至，也顾不得了！”祭起混元金斗，将四人摄入黄河阵中。

十三、血溽韶光
破去黄河阵后，东征仍在继续。又过数月，周军抵达汜水关。
一日，杨戬正与姜尚禀报军务，碧云突然来报洪锦夫妇行军之间被一名红袍道姑所伤，更折损数千人马。姜尚一听，急忙前去探视。
姜尚问起兵败缘由，洪锦道：“元帅恕罪！那道姑身裹金霞，方圆有十余丈，令人观之不明；又有三千火龙兵，似火焰之山一拥而来势不可挡。”
正说之间，哪吒来报，那红袍道姑来到阵前要见姜尚。
姜尚正要一会道姑，杨戬在旁，止道：“来者不善，师叔不可涉险。请让弟子往阵前一行，见机而作。”
哪吒碧云也请求同去，姜尚允了杨戬哪吒前去见阵，留下碧云照顾洪锦夫妇。
杨戬与哪吒前去见那道姑。那道姑乃是邱鸣山火灵圣母，当初周军攻打佳梦关时杀了她弟子胡雷，她此番前来寻仇。双方一言不合，火灵圣母发动阵势，将杨戬两人困入火龙阵中。
两人在火龙阵中走了半天，终于到了阵心见到火灵圣母。火灵圣母见两人能至阵心，有些意外。她身在火龙阵中，借地利之便，周身隐于火焰之中，催动阵势攻击两人。只是哪吒携有水性至宝北冥玄珠，杨戬又是水属之人，火焰虽大，却难伤两人。火灵圣母见阵式不能建功，现出金霞冠，欲伤两人。不成想广成子突然来到，金霞冠的光芒被广成子的扫霞衣一扫而空。火灵圣母大怒，仗剑来取广成子，广成子急祭番天印，将火灵圣母打死。
广成子打死火灵圣母，破了阵式，便往碧游宫缴还金霞冠。杨戬哪吒回营，向姜尚道明情况，姜尚听罢，又命两人随广成子拜谒碧游宫，两人领命，借遁术往金鳌岛去了。
杨戬哪吒随同广成子前往碧游宫拜谒通天教主。通天教主听罢广成子所言，道一声天数如此，便让广成子回去了。只是截教门人不服，在宫外先后两次拦截广成子三人，要为火灵圣母报仇。广成子无奈，两度进入碧游宫求得通天教主开释，方才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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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哪吒自碧游宫出来，拜别广成子，回返行营。
回到营中，恰逢黄飞虎攻打青龙关失利，折了邓九公与黄天祥，两人俱是大惊。哪吒道：“天祥他……！——天化知道么？”
姜尚摇头叹息：“还没告诉他……如今土行孙、邓婵玉夫妇尚在押粮途中，等他们知道了此事，少不得又是一番悲恸。”
哪吒当下请命往青龙关一行，姜尚准许。
哪吒来至青龙关，先是来到军帐一会黄飞虎。黄飞虎丧了幼子，次子被擒生死未卜，他十分伤心，容颜憔悴。哪吒安慰黄飞虎一番，径自往青龙关下叫阵。
哪吒方至关下，惊见黄天祥尸身被悬于城头，登时大怒，喝道：“丘引！你给我洗干净脖子出来受死！”
片刻后，城门大开，青龙关守将丘引出城见阵。哪吒一见来人，更不多言，长枪如风，直取丘引。丘引以枪急架相还，双枪并举。来往战杀二三十合，哪吒卖个破绽，一枪刺中丘引左腿。丘引吃了亏，自思：“如此下去，对我不利”，遂道一声“小子，看法宝！”祭起一颗红珠。哪吒见了，大笑道：“无知匹夫！不过是一红珠儿，我看了又怎的！”丘引大惊，失声道：“不可能！红珠慑人魂魄从未失手，怎么会——”哪吒听得“慑人魂魄”四字，知晓黄天祥如何被擒丧命，一怒之下长枪如疾风暴雨般直落丘引，丘引长枪急举，连连格挡，却依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突然间，丘引张狂大笑：“哈哈……我明白了——你这无魂无魄的怪物，反来斥我卑劣，当真可笑！”哪吒大怒，祭起乾坤圈，往丘引肩窝打来，直打得丘引骨断筋折。丘引见势不妙，舍了战马，借土遁逃回关内。
哪吒追之不及，无可奈何之下，借风火轮登上青龙关城头，斩断绳索，将黄天祥尸首带回行营。黄飞虎见幼子尸首，抚尸痛哭一场，当夜随即遣人扶柩返回西岐。入殓之时，哪吒想起当初在西岐城外天漪唱过的歌谣，心下有所感，也轻声唱了出来：“魂兮归来！恒干既去，何为四方？既幸得脱，且反故乡……”
不久之后，土行孙夫妇率兵至青龙关。周军连夜突袭，却仍教丘引逃脱。
一番激战后，青龙关终于被攻破。周军入关后，黄飞虎与众将暂留关内收拾善后，哪吒则先行回返汜水关外的中军大营。
************************
姜尚见哪吒回来，少不得询问青龙关战况。
哪吒道：“青龙关已破，武成王正与众将检点户籍，弟子特来报捷。”
姜尚闻言大喜：“好，好！如今汜水关也已开战，待城破之日，一同庆贺罢。”
哪吒问道：“已经开战了？”
杨戬道：“正是。刚才有个自称余化的敌将出来叫阵，雷震子按捺不住，已经出阵去交锋去了。”
哪吒问道：“余化？‘七首将军’余化？”
杨戬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当年武成王反出五关来投西岐时，我曾奉师命下山相助，就在这汜水关打败了余化。他既败回自家洞府，现在又重回关上，更来叫阵，恐怕是带了异宝奇兵——”哪吒顿了一顿，急道：“师叔！请让弟子助阵！”
杨戬道：“也请师叔准弟子助阵！”
姜尚道：“务必谨慎！”两人应下，急急往汜水关去了。
两人赶至关下，却见余化祭起一口刀，往风雷翅上砍了一刀，雷震子当即倒地。见余化正欲再下狠手，哪吒急摇火尖枪挡住余化，“余化慢来！”余化一见哪吒，登时大怒，催开金睛兽，摇戟直取哪吒。哪吒的枪赴面交还。轮兽相交，戟枪双举。来往冲杀有二三十合，哪吒的枪乃太乙真人传授，有许多机变，余化不是哪吒对手，急祭“化血神刀”，哪吒躲闪不及，中了一刀，跌倒在地。杨戬方将雷震子带回营中，正要前来助战，见哪吒受伤，匆匆发一招逼退余化，带着哪吒退回行营。
哪吒与雷震子带伤而回，医官急急前来诊治。两人着了刀伤，寒颤不止，不能出声，伤处血黑如墨，也不知是何种毒物，医官也是无计可施。
杨戬沉吟片刻，与姜尚道：“师叔，请准弟子回玉泉山金霞洞面见师尊，或许可以打听到解救之法……”
姜尚点头，“速去速回。”杨戬遂离行营，借遁术往玉泉山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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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到了玉泉山，从玉鼎真人口中得知哪吒两人是中了化血刀之伤，需要与化血刀同出一炉的丹药救治，只是这壶丹药在余化之师余元手上，杨戬遂依玉鼎真人指点，变化成余化模样，往蓬莱岛找余元骗取丹药。
谁知余元早将化血刀的解药尽数付与余化，杨戬此行落空，又被余元看破身份，情急之下放出哮天犬伤了余元，匆匆赶回营中。
姜尚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见杨戬回来，急问：“此行如何？”
杨戬道：“……家师说此毒唯余元自炼丹药可解，那丹药……已交教余化尽数带走……”
姜尚急了，“那这——”
此时，太乙真人遣金霞童子接哪吒回山调养，姜尚便将哪吒付与来人。正与杨戬为两人毒伤烦恼之际，慕月闯入医帐：“听说有人中毒了，是真的吗？”
姜尚见了慕月，更觉烦恼：“这种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
慕月争辩：“添乱？人家是来救人的好不好！”
“救人？”
慕月道：“我们五毒兽一族本就是百毒克星——”
姜尚听闻慕月身份，吃了一惊：“你是五毒兽？”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姜尚道：“当初只见你身有仙气，知是仙族，所以准你留在营中，却不知竟是毒中之珍的五毒仙兽！早知如此——”
却突被慕月愤愤打断：“‘早知如此’？哼！原来你们和那些人一样，觊觎五毒珠！”
杨戬急忙解释，慕月却是愤愤然接了下去：“就因为我们能孕育五毒珠，千百年来猎者不绝，几近灭族。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么？”
面对慕月的指责，杨戬叹息一声，解释道：“月儿，我们只是想说，早知如此，二位师弟当能早些脱险——五毒珠固然珍贵，如何比得上他们的性命。”
慕月狐疑：“真的？”
“岂会有假。再说我们乃修道之士，岂犯贪戒。”
慕月只是警觉地看着两人，半晌终于放下戒备：“好吧……我相信你们……”来到雷震子床前，观察伤势，片刻后方道：“此毒若无解药，非五毒珠不能解。但是……我修为尚浅，五毒珠也是刚形成不久，并无十分的把握……”沉吟片刻，取出五毒珠开始施法，等得术法光芒消退，雷震子伤处血色转红，寒颤停止，毒已经被拔除。只是五毒珠光华暗淡，慕月也突然全身乏力，跌倒在地，随后现出五毒兽真身。原是慕月修为尚弱，此番解毒已是耗尽修为。
姜尚两人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先送慕月回去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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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天漪正与玄都大法师讨论经典，老子突然来到，只道要带天漪去一处所在，携了天漪离开八景宫。
老子带天漪来到敦题山，命天漪将山洞中的一件圣物取出。天漪不明所以，老子又不肯说明，只是传授几门术法，命天漪独身前去。天漪心下狐疑，却知从师父口中得不到什么答案，便往山洞深处去了。
天漪来到山洞尽头，只见中间插着一根青蛇缠首的法杖，天漪上前，细细观察法杖，心下却觉得狐疑：“我一靠近这法杖，便生出一股亲切之感，仿佛我早就见过它……难道这就是师父要我来找的东西么？可是这法杖下似乎镇着什么东西，而且应该与此地的灼热之气有关，贸然取杖可能不妥。”正两难之间，法杖竟自行飞入天漪手中。随即，天漪周身灵力游走，竟又化为人身。
突然，天漪眼前跳出一个全身火红的大汉。天漪霎时无语，“我就知道……”，见大汉发火球往自己打来，知道对方是火属之体，急御水灵，水浪翻涌护持自身，手诀又变，瞬间大汉顶上落了一场倾盆大雨，大雨落到地上化成一个阵式。大汉受阵式所限，行动减缓，天漪见机不可失，双手翻飞，万千冰晶凭空出现，自四面八方往大汉身上打去，大汉顿受重创，倒落在地。天漪纵身上前，如前两次一般将大汉炼化成一颗红色珠子。
天漪收起珠子，返回山洞入口。
老子见徒弟回来，笑道：“哦，这么快。”
天漪见了师父，急急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是法杖自行飞入我手中，然后我又突然化成人形，这与我的身世……有关么？”
老子不负责任地答道：“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想法子解决。”
“师父！”
老子笑道：“放心吧！待机缘到了，自会有人告诉你前情后果，不过那人不是我而已。”又打了个哈欠，“出来了这么久，我老人家也困了，回无为谷睡觉去也！”
“那我——”
老子突然问道：“漪儿，你一直都想回周营去看看吧？”
天漪一扭头，愤然道：“……那群自以为是的道士可见不得我。”
“我可没问别人的想法，只问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们。”
天漪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应了声：“……是。”
老子呵呵一笑，取出五方盘交给天漪，“那就足够了！这‘五方盘’就交给你了，借助此盘能轻易施展五行遁术，想去哪里，全凭你定。”
天漪急道：“师父……！”
老子呵呵一笑：“今后的路可全看你自己怎么走喽！”又回无为谷去了。

十五、寸草春晖
余化师徒伏诛后，汜水关总兵韩荣抵抗数月，却赔上了两个儿子的性命。最终韩荣从城头跳下殉国，汜水关遂破。
周军攻下汜水关，正在关内休整。有一天哪吒突然离开，天漪见了，急忙追上。谁知他跑到玄冰峰深处与饕餮对敌，虽然奋力杀了饕餮，自己也受了重伤。天漪追来，看见哪吒重伤倒地，吓了一跳，急忙施救。好不容易等哪吒醒来，天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当真是嫌命长么？居然独自与上古魔兽饕餮对敌！为什么不出来叫上我们？以风火轮之速，这不难做到吧。”
哪吒道：“我若出来，那家伙还不得被一口吞了。”
“‘那家伙’？”天漪疑惑，哪吒只是不答。天漪往冰湖里看一眼，却吓了一跳，“这是……龙的魂魄？怎么会在这儿？”
龙魂得救，缓了一缓开口道谢：“承蒙小兄弟舍命相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哪吒淡淡道：“我不曾有恩于你。”说罢正要离开。
天漪急道：“哪吒！你伤口都还没合上跑什么呐！”
龙魂大惊：“你是哪吒！”
哪吒道：“……敖丙，我已不欠你什么了。”脚下不停往外走去。
龙魂道一声“且慢！”，化成人形拦住哪吒脚步。
天漪在旁，见龙魂突然拦住哪吒，急忙挡在哪吒身前，“你想干什么？”却被哪吒推开，“谁要你多事，让开点。”
天漪突然被推开，差点跌倒，嘟哝道：“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哪吒道：“敖丙，当年我将你打死抽筋确是有错，可我已经剔骨割肉以谢其罪；如今救你一次，便两不相欠。你还要怎样？”
敖丙叹道：“我已经死了十年，又还能怎样……生命就如朝露，不过是匆匆一瞬，又怎能经得起怨憎消磨？只可惜我直到死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你……不恨我？”
“恨你就能让我重回阳世了吗？就算是杀了你，也于事无补罢。况且任何命中之劫都源于自身，若不是因为我当初的傲慢嗔痴，又怎会被你一个七尺小童所杀。”
哪吒叹息：“……敖丙……”
敖丙又道：“在这世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我在封神台里的这些年见了太多，仙也好妖也好将相也好散人也好，一死就再无分别；生前那些大义曲直社稷仇雠，一死也再无意义。”微微一顿，眉间略见忧色，“据说，封神台中的魂魄终将受封为神。然而这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台中的其他魂魄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心中所念，唯有亲族。前些时候我听说家父与堂兄有些不和，担忧之下私逃出台，被守台的柏鉴发现，才会被囚于此处静思己过。”
天漪道：“那……刚才饕餮撕破了罩在此地的结界，你不就可以趁现在回到海域——”
敖丙摇头，“不可能的。失去封神台灵力护持，我的元神已经摇摇欲坠，根本支撑不到东海。”
天漪道：“放心，交给我们就好。”取出上次她去南海时得到的青龙碧血玉——那玉本是东海龙王之物，上回天漪和敖衍在东海与三位龙王交战时，此玉在混乱中落入敖衍之手，后来敖衍又将其转赠予天漪，将敖丙收入其中，与哪吒往东海龙宫去了。
天漪与哪吒带着敖丙来到东海龙宫，龙王一见天漪，顿时大惊：“你你你不是上次和敖衍一起来的……”
哪吒见状，略微有些意外，低声对天漪道：“跟他有仇的好像是我吧，为什么他反而冲你瞪眼睛？”
天漪很尴尬，顿了一顿方才回答：“呃，我好像忘了我给他留下的印象也不怎么美好……”
东海龙王转目见到哪吒，又是大惊：“而你……是哪吒？”
天漪无语，心道：“完了，这下非被乱棍打出不可……”
敖丙见回到东海，便从青龙碧血玉中现身，“父亲……”
龙王见了儿子，又惊又喜，“你是……丙儿……！”
敖丙道：“父亲！孩儿不孝，不能奉养高堂。这些年来，您过得可好？”
龙王老泪纵横，“好……好……”
敖丙又问：“各位叔叔、兄弟如何？”
龙王语塞，“这……”
敖丙心下了然，不由有些痛心，“难道，传言竟是真的……”
龙王急问：“什么传言？”
“孩儿在封神台中听说，您和大哥为南海之事大动干戈，莫非真有此事？”
龙王听得敖衍，大为光火，“休要提你那堂兄敖衍！”
敖丙急道：“父亲！您是孩儿至亲，大哥则与孩儿从小一起长大，名为堂兄实胜亲兄，你们不和，叫孩儿怎得安息？”
龙王叹息：“丙儿……”
敖丙又道：“父亲，东海广有千里奇珍无数，您又何必与大哥争那尺寸之利？须知世间最珍奇者便是亲族，若失亲情，纵使作用天地又有何意义！”
龙王听得此话，老泪纵横，急急保证道：“别说了……为父向你保证，四海永远是一家人，衍儿永远是我的亲侄子，你放心吧，放心……”
突然，南极仙翁来到龙宫，“敖丙啊，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啊。”
哪吒疑道：“南极子师伯？”
南极仙翁见到哪吒，问道：“哪吒啊？怎么你也在啊？”
哪吒急忙上前请罪：“师伯，是弟子带敖丙来东海的，若要责罚，请罚弟子一人。”
天漪急忙上前将哪吒扯到身后，“道长您别理他，是我把敖丙带到这儿来的，”取出青龙碧血玉，“喏，就是用这个青龙碧血玉。”
哪吒悄悄伸手拉了拉天漪，低声道：“你脑子进水么，我是他师侄他不会重责的你抢什么抢！”
天漪也低声道：“你才脑子进水，我跟他不熟大不了一逃了之他想罚都找不到人，你瞎起什么哄！”
南极仙翁笑道：“你们在嘀咕些什么啊？”
天漪脸上飞红，磕磕巴巴道：“总、总之都是你们的错啦！把敖丙关在那种地方思过，根本是在诏告天下妖魔‘这里有龙魂快来吞’嘛！他差一点就被饕餮吞了诶！”
南极仙翁道：“就是因为师尊察觉了这一点，才让我带他回去啊。”
哪吒问：“回去？回封神台？”
南极仙翁道：“是啊。师尊说了，敖丙私逃出台乃是因为孝心不灭，其情可悯，所以不加重责。”
听得敖丙不必受罚，哪吒大喜：“太好了……”
南极仙翁道：“敖丙，走吧。”敖丙向龙王一拜，“父亲……孩儿，必须要拜别了……”随南极仙翁离开了。
东海龙王不舍，道：“丙儿……”见敖丙离去，高声呼叫：“丙儿！”
天漪眼见此幕峰回路转，在心内叹息：“重回封神台……这样的结局，我应该为他高兴吗……”
龙王忽然叫天漪：“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我？”天漪虽是奇怪，但也上前去了。
龙王问道：“你……是衍儿的朋友吧。”
“是的。”
龙王取出一片贝壳，交给天漪，又道：“这是双利，是海域世代相传之物，这一枚是左利，右利则在南海。你把这左利交给衍儿吧……告诉他，我这个大伯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不求他能原谅，只希望他能收到我的歉意。”
天漪应下，收下左利，与哪吒告辞离开东海，回到汜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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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休整了月余又继续东进至穿云关，经过数番交战，守将徐芳归降。
这日，姜尚与召公议事，召公言及近日城东数里外突现邪雾封锁路途，遣了数十士兵前去探路却是有去无回。姜尚闻言大惊，当下亲自提了五百精兵前去探路。
当日未时三刻，杨戬在校场久候姜尚不至，正巧哪吒路过校场，杨戬便向哪吒询问姜尚的去向，听得姜尚上午带了五百精兵出了东门至今未回，便急急与哪吒往东门方向去了。
两人赶往东门，正巧碰上天漪打算出城探查城外的邪雾，但周公召公似有顾虑，不肯打开城门。
杨戬上前，向二公道：“末将正是为元帅之事而来。元帅自上午出城后迟迟不归，甚至误了粮草交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末将担心元帅遇上了麻烦，正想出城接应。”
周公尚有迟疑，天漪知道周公的顾虑，遂道：“殿下若对我存有疑虑，不妨让我与二位将军同行。即使信不过我，二位将军的品性身手总是可靠的。”
周公思索片刻，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不答允，倒是折了我大周的器量。”便开了城门，放三人出城。
三人沿路查探，邪雾虽然厉害，却伤不了三人。走到尽头，却不料见到一个熟人。杨戬见了对方，问道：“你是……吕岳？”
那人正是当年在西岐散播瘟疫的吕岳，只听他道：“正是老夫！当年在西岐被尔等所欺，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
天漪怒道：“你这老贼还有脸提当年之事？拜你所赐，西岐几成死城，我们不曾找你算账也就罢了，你竟还来找死？”
吕岳道：“哼哼！老夫这几年潜心苦修，功力今非昔比，你们就等着哭吧！”
却听身后一人道：“我道这穿云关怎么臭气熏天，原来是有人在此喷粪啊。”正是黄天化闻讯赶来。
吕岳大怒，正要上前。身旁突现一人，乃是吕岳师弟陈庚，只听此人道：“师兄，入阵散瘟之时已到。”
吕岳见了来人，大喜道：“贤弟你来得正好，入阵散瘟之前，且与我一同教训了这群狂妄小儿罢！”
哪吒冷哼一声，火尖枪出手，枪影连环，分刺吕岳身上十数处大穴。几乎同时，杨戬天漪双刀齐出，与哪吒夹攻吕岳。三人知晓吕岳法宝厉害，不敢轻忽，攻击交错相替，密不透风，硬逼得吕岳无暇使用法宝。吕岳六臂齐挥，与三人斗作一团。另一边，黄天化催开玉麒麟，使两柄银锤敌住陈庚，战过二三十合，黄天化卖个破绽，露出胸口空门，陈庚见状大喜，一剑刺来，黄天化身一侧，让过剑锋，左手锤横扫而出，正中陈庚腰间，登时把他打得跌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黄天化打倒陈庚，向吕岳发一火龙镖，正中吕岳左臂。
吕岳受创，急忙逼退三人，却是哈哈大笑：“呼……纵然你们此时胜我，也难解周军覆灭之祸！实话告诉你们吧，姜尚已经死在老夫的瘟癀阵里了！哈哈……”说罢，自与陈庚入阵去了。
哪吒怒道：“混账！”正要上前追赶，天漪突然发了一道雷，拦住哪吒脚步。哪吒怒道：“你干什么——”
天漪道：“那老匹夫的话你也信？我看他不过是想诓我们进阵，若追上去，倒遂了他的心愿。”
杨戬也道：“正是这话。师叔乃三军统帅，若真有什么不测，他们岂有不将首级号令出来瓦解我军军心之理。”
黄天化问道：“师兄的意思是，师叔并未落入敌手？”
杨戬道：“师叔身上带着玉虚宫至宝戊己杏黄旗，以吕岳的道行，还伤不了他。”
天漪道：“话虽如此，元帅也不可久陷敌阵，我们还是快些破阵的好。”
杨戬沉吟道：“吕岳擅长行疫，此阵又以‘瘟癀’为名，看来是以瘴疠伤人……”
天漪笑道：“这一点戬哥哥大可放心，我可以用风的结界将我们包裹起来，上绝疫气，下隔瘟土，从而畅行阵中。”
四人商议方定，正要入阵。云中子突然前来，只道是元始天尊有喻姜尚该有此厄，时日到了自有救援之人，不允四人入阵。但姜尚身为主帅，被困阵中不得救援，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杨戬便向云中子请求入阵一趟，好对大军有个交代。云中子沉吟片刻，最终允了四人入阵。
天漪遂布起结界，护住四人，入阵去了。阵中瘴气弥漫，目不能视，天漪虽是布下结界，但不知为何天漪突然灵力紊乱，撑持不住结界，四人只得返回关内。
过了些时日，云中子道“时辰到了”，允了杨戬等人再度进入瘟癀阵。有了前次探路，这回他们四人很快来到阵心。远远只见一名形貌特异的道人与吕岳陈庚对峙，那道人形貌古怪，言辞却颇为文雅，道：“二位道长，这瘟癀阵于苍生不利，实为有德者不取。在下冒昧，还请道长撤了此阵。”
吕岳道：“老夫的事哪轮的到你来管！你是哪根葱？”
道人答道：“在下是青峰山紫阳洞道德真君的门人，名叫杨任，奉师命来请二位道长撤阵。”
陈庚喝道：“谁要听你这酸文人啰唆！滚！”
杨任叹一声，取出一把羽扇，往吕岳两人方向扇去，顿时火光大作，吕岳两人遂成飞灰。
黄天化一旁看得真切，不由咋舌：“不愧是青峰山镇山之宝五火七禽扇……”
杨任回头见是黄天化道：“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我用师父的神扇破阵时不慎力道大了些，你们没受伤吧？”
“无妨。有杨戬师兄的水灵护持，只要不是五火齐出，都还能扛得住。”
天漪好奇问：“天化哥哥，这位叔叔是你师弟？”
黄天化答道：“是啊。杨师弟本来在商担任上大夫一职，因直谏昏君而遭祸，幸被师傅救上了山。”
杨任也道：“当初昏君剜我双目，幸得师父另赐我掌中神眼，上观天阙，下视黄泉，中看人世千里。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黄天化不见姜尚，问道：“对了，师弟你可曾见到姜师叔？”
杨任道：“方才我和云中子师伯一同入阵，想来师叔已被师伯救走了罢。”
诸人见大势已定，也就回返关隘。
姜尚被云中子救出，用了药，身体已无大碍。杨戬探视过姜尚，对前来探视的天漪和哪吒说明姜尚情况，又托两人处理吕岳设阵时埋下的疫源。
哪吒应下，自与天漪去处理疫源了。

十九、飞龙在天
天漪离了紫岚宫，欲往盘古之心，半路上想起东海龙王托她交给敖衍的左利，便转道往南海去了。
天漪进入南海水底，恰巧看见敖衍，便赶上前招呼：“阿衍。”
敖衍回头，见是天漪，道：“你是……小漪？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呢。”
天漪抱怨道：“呃——你不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话好不好？”
敖衍笑道：“可若单就年龄而论，和你相比，我还真是老头子一个呢。”
天漪撇了撇嘴，又道：“对了阿衍，你在这里做什么？”
“最近有寒流经过这片水域，我来看看水族的生活是否受到影响。”
天漪赞道：“阿衍……你把南海治理的很好呢。”
敖衍笑道：“仅仅是这样你就满意了？我可还觉得远远不够呢。”
“不够？”天漪奇问。
敖衍道：“我所期望的南海，不一定要富甲天下，也不需威慑八方，但须得让每一个水族生计无忧，无人敢生觊觎之心！”
天漪道：“我不懂什么治理天下的方略，不过我相信，阿衍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
敖衍有些期待地问道：“那等我做到了这一步，你会再来吗？”
“那就得看阿衍你的了。如果花的时间太长，耗个几百年什么的，我可来不了。”
敖衍意味深长地道：“其实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即使等上几百年也没问题。”
“噢？”天漪疑问地一偏头。
“你若肯做南海龙后，自能借沧溟珠之力化为龙身，享千年之寿。”
天漪一听，羞得双颊绯红，“好啊阿衍，你敢取笑我！”
敖衍讨饶：“呵呵……不敢不敢……”又道：“不过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以我的能力，怎么会花上几百年？”
天漪道：“那总也得有个几十年吧？我都变成老婆婆了，你还能认得吗？”
敖衍笑道：“哈！当然能！”取出鲛珠，“来，把这个拿着，作为信物。”
“这是……上次你押在我这里的鲛珠？”天漪收好鲛珠。
敖衍忍笑道：“没错。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你老了的样子呢。”
天漪横了敖衍一眼，取出左利，交给敖衍，“阿衍，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敖衍接过一看，“这是左利？你去了东海？”
“嗯……发生了很多事……”天漪遂向敖衍简述东海一行的经过。
敖衍听罢，叹道：“七弟……”又对天漪介绍道：“他是东海三太子，在四海龙子里总行第七，小我整整四百岁，在我印象里始终是个孩子……”
天漪很是惊奇：“四百岁？阿衍你到底多大了……”
敖衍避而不答，收好左利，“小漪，谢谢你。”
“谢我？我什么忙也没能帮上啊。”
“若没有你，这对双利怎么能团圆。”
“也没什么啦。”天漪笑着摆手，又道：“阿衍，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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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漪离开南海，从古蜀道进入盘古之心。
天漪手持天蛇杖，轻轻将其插入土中，道：“盘古么……天漪生来便异于你……但是，想要守护一方生灵的心情，多少相同吧……还有女娲。维护苍生，请借法杖一用。”遂双手结印，口中祝祷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灵光涌动，如星光闪烁，纷纷进入天蛇杖之中。
天漪见祭炼完成，拔起天蛇杖，沿路往草海去了。
天漪方至三危，只见眼前一片汪洋泽国，惊道：“怎……怎么会这样……”
突然一股水浪往天漪方向扑来，天漪挡下水浪，喝道：“谁？！”
水中出现一名通身淡蓝的女子。天漪一见罪魁祸首，登时大怒：“是你……把三危变成如此模样……！”天漪盛怒之下，未等对方反应，法杖一横，大水中升起座座土山，压制水灵之能。水神狂啸一声，无数冰晶向天漪袭来。天漪现出法身，蛇尾一卷，冰晶尽数落空，又祭土灵珠，将水神击倒。天蛇杖灵力翻涌，将水神炼化。
水神既被制服，大水也渐渐退去。天漪落到地上，见大水退去，十分欢喜。大祭司从远处而来，见到天漪，又惊又喜：“你是……圣女……？”
“婆婆，我是您当年收养的丫头啊。”
大祭司惊疑不定，“可是你的相貌和周身的强大灵力……”
天漪道：“圣女也好，丫头也罢，都是身外之身、形外之形而已。我是有苗的子孙，只有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此时，葛雷和白月依也过来了，得见天漪归来，五神伏诛，也是十分欢喜。葛雷更是立即要筹备族长继任仪式。
半日之后，天漪糊里糊涂之下被带到族长继任大典。吉时至，白月依宣布将族长之位交予天漪。天漪只觉得自己力不能胜，当即推辞，只是有苗族民民心所向，容不得她拒绝，又经葛雷一番劝阻，终于还是接下了族长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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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漪接掌有苗以来，五神伏诛，三危心腹大患已除，苗民便一心一意休养生息，重建家园。如今过了数月，三危虽然元气未复，也是一派生机勃勃。
天漪见三危民心已定，又念及商周之战，生了去意。便召集大祭司、白月依与葛雷交代后事。
三人听得天漪要走，俱是大惊。白月依问道：“族长为何要突然离开？”
天漪道：“因为我已决意助周伐商，不能半途而废；还有，这六界之中，只怕将有一场巨变，身为道者的我无法置身事外。”
葛雷虽是不明白仙家斗法之事，只是一听天漪有伐商之意，也欲出兵响应。
天漪急止道：“不可！有苗并非商之属国，如果出兵，岂非侵略？这与商军当年的行径何异！我是太上老君的弟子，以道者的身份助周伐商，是我个人私事，不能牵扯有苗。再说有苗现在还未复原，哪里经得起大动干戈？”
白月依也劝道：“族长的顾虑固然有理，可是族长独自离开，将置有苗于何地？”
天漪道：“这正是我要和你们说的。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请葛雷将军代摄族长之位。此去吉凶难料，如果在商国灭亡后我没能回来，请您正式就任族长。反正我本来就只是挂名而已，真正做事的都是您和月依阿姨，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葛雷道：“怎可如此——”
天漪续道：“至于月依阿姨，我有更重要的事拜托您。”双手结印，现出一道光芒环于她与白月依之身，又道：“借助五颗灵珠和天蛇杖的力量，我的灵力似乎又被开发了不少呢。如果我殁于此行，这一身灵力将会移到您的身上，请您代我守护有苗。”
白月依听得天漪语中不祥之意，劝道：“族长的心情，月依可以理解。但月依纵然承了圣力，又能护有苗多久？百年之后谁能继此重任？族长天纵之才，须设法传承才好。如今族长尚未培养传人便轻言生死，纵把灵力渡给月依，终不是长久之计。”
天漪道：“月依阿姨，您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是我的力量并不能靠教学来传承……因为，我本非人身……”
白月依听天漪述罢原委，沉吟片刻，道：“如果舍弃人身能够换来有苗世代平安，月依愿意一试！”
“……月依阿姨，如果您要舍弃人身的话，氏族之别乃至万物之别也须一并舍弃，乃是您要守护的，乃是天下。”
白月依神色坚定，“月依愿意。有苗氏也是天下的一部分，守护天下，自然也护住了有苗。”
“我本出于混沌，若继我身则不老不死，却也要成厥阴之体，世代皆为女儿身；况且我能留在人间的混沌之力只有一份，并会随时间的流逝逐渐散逸，所以承此力者一旦有了女儿，灵力便会被下一代吸走，同凡人一样老去，最终死亡……更严重的是，为了维持混沌之力不散，历代承此力者都不能入轮回，还要在死后献上魂魄以补散逸的灵力……”天漪解释完，又问：“月依阿姨，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而是世世代代的宿命！即便如此……？”
“即使如此，月依也无悔！”
“……我明白了……”天漪取出自己的内丹，“强行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能运用自如。这是我的内丹，若我死了，它自会出现在您手中。它会收束混沌之力，减缓灵力逸散。历代混沌之力继承者的魂魄，也会被它吸纳。”
天漪取出五灵珠，施法在祭坛上留下一丝灵力，“若我死去，五灵珠将出现在这祭坛上，助您守护天下。但是灵珠不可使用过度，否则将会化入五灵气脉中，直到数年后才会在其他灵气丰沛的地方重新凝聚成形。”
“月依记下了。”
天漪抱歉道：“月依阿姨，对不起……”
白月依笑言安慰：“族长何出此言？能为苍生尽力，是月依的荣幸。”
天漪保证：“月依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入轮回，或许数年，或许百年，或许千年，我一定会回来！我必回来，解除您或者您的后代替我承担的宿命……封入我内丹的魂魄，我也会让她们重归轮回……一定！”
诸事已经交代完毕，葛雷和白月依便离开，天漪独留下大祭司。
大祭司道：“族长单独留下老身，是有问题想问吧。”
天漪道：“婆婆，我知道这样问很冒昧，可是自我回到三危……您……我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呵呵，那是因为老身已是死人。”大祭司道：“九年前，为了封印火神，我用缩地蛊将它和自己移到了极北之地，在那里偶然发现了一根蕴有极强灵力的法杖，得此杖之助，终于暂时封住了火神。但是我已身受重伤，眼看是活不成了。现在的我，不过是借着傀儡虫行动的尸体而已。”
天漪叹息：“如果我能早一些……罢了，哪来的如果。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补救……”手结法印，施了个还魂之术，将大祭司复活，又向大祭司肃容一拜，“今后，麻烦婆婆继续为有苗费心了。”
有道是：
珍阙蕊宫一夜老，水月难圆，镜花易凋 。峥嵘烽火梦中绕，沧海为竭，鲛珠怎抛。
嗔痴缠怨无人晓，孤灯映卷，明灭暮朝。纵横吟啸红尘里，长风不解，空把思撩。
——一剪梅·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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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阵眼处，老子展开太极图，困住通天教主。
老子道：“师弟，这太极图你是识得的，若你一意孤行，可就永远走不出这桥了。”
通天教主十分恼怒，却无法可施：“哼！若吾有四剑在手……罢！罢！”
老子劝道：“师弟，收手吧。这一场恶战，两教皆是死伤惨重，再不收手，必是玉石俱焚……”
通天教主不忿，争辩道：“那又如何！当初说是让弟子自入凡尘，斩将封神各凭修行，如今你们频频插手，终于变成了阐教一味欺压截教的局面，你却来劝我收手？”
元始天尊道：“你的弟子助纣为虐，我们岂能坐视不管！若是伐纣不能成功，当初我们定下的大事要如何完成！”
一说到“那件事”，通天教主无话可说，只是他依然有些不忿：“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忍耐！以我们的能力，重练地火风水，换了世界也不再话下，为什么一定要忍那女娲氏直到如今？”
元始天尊解释道：“重练世界固然一劳永逸，那千万生灵却又何辜，遭此灭顶之灾！女娲氏操纵神州已久，又有伏羲暗中相助，我们隐忍千年，不就是为了诱他们现身好一网打尽么？”
“啧啧，女娲纵有千般不是，好歹也是造人补天的功臣。若教她知道你们这般算计，还不活活气死。”西王母姗姗来迟，调侃道。
元始天尊反问：“元光，你自己不也有份？”
“牢骚一下而已嘛~~”
见西王母此刻方到，老子问：“阿爆，你怎么才到？莫非又迷路了？”
“不全是。多半的原因，倒在他身上。”西王母手一挥，摔了个人出来。
元始天尊见了此人，有些意外，“申公豹？”
西王母道：“截教突然大摆万仙阵阻拦伐纣，总得给‘那两位’一个说法吧？正好此人有搬唆挑拨之功，就拿它做交代好了。”
听得西王母之言，申公豹咬牙切齿：“元光天女，你好狠……！”
“承蒙夸奖。”西王母一派轻松。
老子叹道：“……小申，我早说过你性刚易折，如今果然应验了……”
申公豹未料老子不愿保他，惊道：“大师伯！连您也——？！”
西王母冷笑：“指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吧。你既有打破‘天意’的决心，自该一早就有为此丧身的觉悟，哪来的委屈！”
西王母说完，元始天尊遂命黄巾力士将申公豹拿去塞了北海眼。
通天教主撤阵，领着幸存的截教众仙回返碧游宫，万仙阵遂破。

女娲被三妖重创，跌倒在地，急急稳住伤势，重新站起。她又是愤怒，又是哀伤：“竟然……连我的门人也要背叛我吗？”
天漪正欲再劝：“女娲，难道你对人间真的毫无留恋？”
“呵，留恋……若非我对人间存有留恋，又岂至于被伤至此！我不想再和你争论。”女娲不再多言，指蕴灵力，蓄势待发。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天漪手持天蛇杖，直指女娲，“若我没猜错，被妲己姐妹的神魂灼烧后，短时间内你能施展的灵力恐怕不足一成，如果能趁现在制住你的话，人间就可免去此劫了吧？”
女娲冷笑：“烯魇，要对付尚未觉醒的你，一成灵力就足够了。”
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三清突然出现围住女娲，女娲惊道：“你们……”催动灵力正要突围而出，元始天尊急祭诛仙四剑，剑光凌厉划向女娲。诛仙四剑乃天下间第一等的利器，诛仙弑神无坚不摧，而女娲三皇之身力量何等强横，两者相撞竟是两败俱伤，同归寂灭。
女娲伏诛，天漪却不知为何，退到一旁缩成一团。哪吒很是奇怪，唤道：“小漪……？”急忙和杨戬赶到天漪身边探视，却被天漪一挥手，远远推开。
“女娲——！”一声惊呼，悲恸至极，原是伏羲终于赶到。伏羲见女娲被诛，怒不可遏：“你们……！好，好！你们就和这肮脏的人界一起为女娲陪葬罢！”
西王母随后出现，闻言一声冷哼：“少吹牛了，你与我激斗一场，现在要还有力气灭世那才叫见鬼！”
伏羲更怒：“堙——尘——！”
突然，天漪周身混沌之力涌动，随即现出人首蛇身之貌，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一声厉啸，震惊四方。西王母见此异状顿时大惊失色：“不好！方才女娲施法时释放的灵力激发了烯魇的混沌之力！得阻止她！”
不必西王母多说，元始天尊祭起捆仙绳想要缚住烯魇，却被烯魇一挣而脱，烯魇动作间引发混沌之力的动荡，将杨戬两人远远摔开，两人一时挣扎不起。老子见状急呼，“漪儿！”又问西王母：“阿爆，漪儿她怎么会——”
西王母神色冷峻，“烯魇女娲互为光影，被女娲唤醒也不奇怪……但天漪五识未定慧性不明，只怕是失去心智了……”
哪吒挣扎着跑回来，听到西王母之言，急忙问道：“小漪……小漪她会怎样？”
“自然是放纵混沌之力，毁天灭地，亦无不可。”
正说间，烯魇嗥叫不止，混沌之力到处翻涌，势将一切毁灭殆尽。西王母举手止住混沌之力外泄之势，“聃！”
老子给西王母一个“安心”的眼神，沉声喝道：“师弟，结阵！”三清分立三角，结成阵势困住烯魇。通天教主叹道：“这样终不是长久之计……”元始天尊也是十分懊悔：“可惜方才折了诛仙四剑，不然的话……”
西王母倏尔自嘲一笑，“哈……伏羲，我等相斗一场，竟是自掘坟墓！若你我尚有余力、三清不曾为诛杀洪荒妖神费神，何愁烯魇不伏？”
“哼，殊途同归……”伏羲冷笑一声，竟是袖手旁观。
老子控制阵势，勉强转头向杨戬两人喝道：“三代的小家伙还愣着做什么？快趁我们制住烯魇的时候出手！”
杨戬两人十分犹豫，烯魇神色变幻不定，十分痛苦，“不……不能这样……”挣扎着看向哪吒，“快……杀了……我……”眼中又是急切又是哀伤，“没时间了……不要让我成为罪人……”
杨戬尚且犹豫不定，哪吒提抢上前，一枪直刺天漪心口，“好！我答应你！”
烯魇五识未定，只管放纵混沌之力，然天漪心智尚存，两厢拉锯之下出手没了章法，但混沌之力何等强横，就算被三清压制了大半，剩下那么一星半点也不是好受的。杨戬仗着八九玄功还能抵挡一二，但哪吒就没那么好了，不过三两下就伤得不轻，而他偏生又是尽使些有去无回的枪法，看样子，像是非要与烯魇同归于尽。杨戬对他那副拼命的模样有些无奈，也没法说些什么，只得仗着肉身强悍，替他挡掉袭来的气劲。随着时间流逝，烯魇的动作慢了下来，而哪吒杨戬两人因为伤势加重，手上也缓了下来，哪吒一咬牙，纵身跃起，火尖枪如流星一般刺向烯魇，烯魇神志不清，下意识便要一掌拍过去，却突然缓了一缓，那一掌便偏了几分，几乎同时，火尖枪毫无阻碍地刺入烯魇腹部。
哪吒拼死一枪重创烯魇，他自己也被混沌之力重创，一时五内俱伤吐血不止。但天漪受此一击恢复了神智，她却不管身上伤口血流如注，左手一翻将刀锋送入心口又猛然拔出，霎时血溅三尺，染红了哪吒身上衣衫。见她动作，杨戬大惊失色，哪吒更是挣扎着上前接住她倒落的身躯，“小漪！你这笨蛋！”老子在一旁摇头不止，低声叹道：“痴儿……唉……”
天漪脸色苍白，却笑得畅快，“呵……还有更笨的事呐……”将手中短刀塞在哪吒手中，“喏，还你。”身子一扭，从哪吒怀中脱出，右手作了个古怪的手势，混沌之力猛然爆发，天漪身躯烟消云散，再无踪迹。
杨戬和哪吒早就昏倒在地，哪吒手中还死死握住那把短刀。老子叹息一声，对西王母道：“阿爆，漪儿她——”
“已经自毁形神了吧……”西王母也有些伤感，“以混沌之力施展的焚心术……真是傻啊。”
“三尊本是虚无，形神俱灭未尝不是返本归真，只是，她又何苦施这焚心之术……这样一来，她流于世间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除了身怀盘古或混沌之力的我们，谁还知道她曾存在？”
西王母微微摇头，“那也未必。据我所知，她曾在三危留下后路，有苗氏中只会有人借混沌之力易骨重生，世代守此疆土。那些人，多少会知道她的吧。”
老子沉痛一叹：“痴儿！明明放不下，却做此决绝之举！”
西王母默然不语，转身看着老子，正色道：“聃，答应我……如果有朝一日我也必须面对寂灭，那个取我性命的人，一定要是你。”
“我明白……便是永劫，也不会带来分离。不生不灭处，我们，还有他们，自会相见……”